第409章 竟然是你

秋晨的街巷里，安静而微寒。

远处不知是从巷口还是从巷尾，忽然卷来一阵秋风，可能是从巷口而来巷尾而去，又或者是从巷尾而来巷口而去，唯有天知道，这秋风知道。

风声呜咽，其实这秋风究竟是从哪一边而来往哪一边而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突如其来的秋风，卷来的并非是一阵简单的寒意和几片枯萎的落叶，还有更多的是悲凉。

秋风忽起间，也是万宗元出剑时，他步沉如莲，面色如冰，剑锋所指，直取万宗其的性命，又快又狠，并且还很无情。

“唉-！你这是何必呢？”

晨光中，秋风里，望着随风来临中的一剑，万宗其一声长叹，声音里充斥着伤感，一种对骨肉相残的伤感。

万宗其从心底里不愿看到一朝骨肉相残的局面，可在此时此刻，他纵使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却也不得不起刀了。

万宗元用的是剑，万宗其用的是刀，万宗元的剑早已沾满血腥，而万宗其的刀则是干净的发亮，不过不管是沾满血腥的剑，还是干净发亮的刀，最终都成为了有心人用来当作冰冷的杀人利器。

伴随着一连串刀与剑的清脆触碰声，街巷内尘土弥漫，石屑狂舞，在很短的时间里，几乎就在秋风擦身而过的最后一瞬，一刀一剑竟然已经触碰了近百次，两人的身影在越来越模糊中，不断地交换着位置。

刀光剑影中，万宗元越战越心惊，甚至有种恐惧油然而生，他想不明白，一个从未被他放在眼里过，在他眼中一直被视作小丑而已的人物，为什么忽然会强大的让他有一种高不可攀之感？

更准确地说，万宗其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万宗元的想象，甚至超出了他对万宗其的了解和认知，万宗元有些茫然了。

秋风起兮，万宗元一剑去；秋风止兮，两人不约而同地各自向后，连续退了七八步。

和万宗其只是胸腹间有两道剑伤相比，万宗元除了胸前砍出几道刀伤，他的背部更为凄惨，衣衫破烂，血肉模糊，十道狰狞刀痕，隐隐可见白骨。

万宗元有些困难地喘了几口粗气后，惨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进步的这么快。”

万宗其看着万宗元，很平静，很专注，很认真的解释道：“我一直都进步很快，只是你没有用心注意而已。”

万宗元的脸色变的苍白，他的身体似乎是因为强忍着身上，那十几处刀伤同时传出的剧痛，而在微微颤抖。

万宗其望着万宗元强忍住身上剧痛时，痛苦的样子，剑眉微微皱起，心中有些不忍，劝说道：“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头？怎么回头，我为什么要回头，我只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让万氏家族变的更加强盛，永恒不衰，难道有错？”

愤怒，不甘，痛苦......全部在万宗元脸上汇集，很快扭曲成为狰狞和疯狂，万宗其的不忍和好心相劝，在他这里却成了不知不扣的羞辱。

“唉......你这是何苦，其实你我是可以和睦相处的，又何必要......。”

“万宗其，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我之间除了流血，除了死，就没有和睦相处之说。”

不等到万宗其把话说完，便被万宗元厉声呵断，与此同时，万宗元身体一晃，右手一抬，利剑直刺万宗其，杀意滔天，杀气似要笼罩整个街巷。

剑气破空而起，剑势仿若洪流，明明看似简单的一剑，却犹如千剑万剑，排山倒海般磅礴。

“既然你如此固执，我便让你输，输的心服口服，死，死的无怨无悔！”

清啸回荡天空，万宗其终于出手，他的步法虽然诡异，但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如虎踞龙盘，飘然而起时，却又沉稳如山。他手中的长刀，散着无限光明，仿佛是秋晨里出现一片春阳，其暖醇美。

总之，无论是身法还是刀法，都有着王者气度，令人根本生不出躲避之意。

这是万宗其一次真正意义上出手，他的眼神无比明亮，他的神情则前所未有的凝重，出手更是自己最强的手段，因为他看出对方这一剑的强大，也清楚知道这也是两人最后一次交锋。

长刀斩下，空气湍急，仿佛将虚无看破一道口子，但相比万宗元的这一剑的果断与视死如归，万宗其的出刀却比他更加果断和不要命。

因为万宗其的这一刀根本没有半分要拦剑的意图，斩的是剑后的人，好似在光明正大地告诉万宗元：“我的刀一定比你的剑更快，更沉，更狠，在你的剑刺中我身体之前，我的到必然先把你的头颅砍下来。”

看着迎面而来的一刀，万宗其双目收缩，神情前所未有的震惊，他知道这一刀看似普通，其实有着神鬼难当之威，长刀之下，刀光之中，他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难以发出声音。

刀风呼啸，长刀在晨光中刹那下沉，显得那么的光明正大，堂正无双，万宗元却无法破，也无法应，只能硬撑，死扛，然后成为到下亡魂，即使他在强大一些，也依然避不开，破不掉。

不是因为这一刀有多么精妙，而是万宗其的步法实在太过于诡异，不光是他的步法太诡异，他的速度更是快到让人咂舌和无法置信。或许连传授他步法的林泽都没有料想到，紫影太虚步法神通落在一个凡人身上，也会有如此惊人眼球的奇效。

万宗元还不想死，或者说他从未想过自己死，至少在他还没有达成心愿以前，从未想到过自己会死。

他始终都认为自己有着经天纬地之才，是纵览乾坤的天命之人，惟有他才能让万家要想继续的辉煌下去，因而像他这般耀眼璀璨的天之骄子，岂能轻易言死么？所以他本能死，也不可以死，就算是面对着眼前这样的死境，万宗元依然没有想到死。

然而就在长刀落下的那一瞬，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一股死亡气息变的越来越强烈。

万宗元不想死的同时，也知道自己不能退，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不然他一定会彻底的输在长刀之下，彻底的输给了万宗其，这比被坎他头，被长刀斩碎都难以接受。

危急之下，万宗元选着了硬接，他双手紧握剑柄，改刺为挑，咬着牙猛的斜挑上去，剑光成半弧，其疾逾火地迎向头顶斩下的长刀。

铮的一声巨响，一束乌发在空中飘飞，有鲜血溅到晨光里，红艳艳的散落时，血腥弥漫。

万宗元倒掠而飞，一路喷血，重重地砸进街巷一侧的一间院子里，石板碎裂，尘土与石屑飞扬中，响起一道不甘的哀吼。

可就在这时，就在万宗其垂刀而立，看着万宗元以血肉之躯，撞穿院墙，砸进院子里的一刻，一只手掌仿佛撑开垂落的晨光，悄然无声，却奇快无比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只突然出现的手掌，不仅是要挡住万宗其视线，同时更是要他的命，笔直地朝着他的面额狠狠拍来，速如奔雷，势不可挡。

“你终于还是现身了。”

万宗其目光凌厉地望着迎面而来的手掌，望着这只手掌之主，一个满头银发，蒙着脸的身影，平静地开口，作为一代君王的后代，与生俱来的荣光和骄傲，便在这一步不退之间。

“你既然决定现身，又何须害怕被我认出，若是害怕被我认出，又何必出来现身？现了身却又要蒙着脸，实在多此一举。”

万宗其再次开口间，他的衣袂动了，晨光似微泛涟漪，手中的长刀刀势再起。

感受那银发蒙面人的掌风扑面而来，几乎吹乱了长发，万宗其才不慌不忙地挥着刀砍向身体前方，动作异常简单，他的这一刀，可以说是挥洒自如，又或者可以说是轻描淡写，甚至给人一种极不在意的错觉。

然而银发蒙面人却不这么想，在他的眼中，万宗其的这一刀看似如常无奇，实际上快如闪电，刀锋所向，砍的不是银发蒙面人的手掌，而是银发蒙面人的脖子。

银发蒙面人目露骇然，眼看着自己的一掌距离万宗其的面门已经不足三寸，似乎只要稍微一发力，往前在送一送，便能将万宗其拍飞。

可就是这不足三寸的距离，却如同隔着一片刀山火海，竟硬生生地让银发蒙面人的手掌不敢向前推进丝毫，因为到此时此刻，他才猛然发现万宗其的落刀之快，早已超出他的想象。

哪怕是他蓦地偷袭在先又能怎样，万宗其从长刀破空而起到落刀时，刀锋穿越无数晨光，依然要比他快上许多。

银发蒙面人的手掌距离万宗其不足三寸，可万宗其的长刀已砍断了他头顶数缕银发，飘舞空中。

“怕是这个世间里，已经没有人可以超越他的刀速了。”

银发蒙面人内心无限感慨，他的鬓角被汗水浸湿，脸上的白色蒙巾不动如山，却有血水似在其上行走，仿佛一条条蚯痕，很快布满。

长刀落下时，银发蒙面人脸上的白色蒙巾已成两半，刀锋无声，却有刀风骤地将之两半吹向天空。

“竟然是你！”

在看清对方的面孔时，万宗其的脸上立刻露出复杂之色，甚至在这复杂之中，还带着许多的怨恨。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