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二回 吃早饭闲聊城府 去做客感慨养猪

回到家里，杨婷婷甩上大门，立刻对我大吼：“庄文！我告诉你！你再敢跟二师兄喝酒，我就和你离婚！”

我吓了一跳，结婚几年了，老婆从来没说过这样伤感情的话。

葫芦娃也吓呆了，蹒跚着走过去，抱住杨婷婷的腿，哭道：“妈妈妈妈......”

杨婷婷心一软，抱起葫芦娃哄了会，对我说：“我说过多少次了？二师兄的身体，不能再跟他喝酒了！你偏要把他往家里招惹！万一喝出事来，你说怎么办？”

我说：“人在难中想好友，二师兄的身体都这样了，我估计也活不长了，陪他喝顿酒怎么了？二师兄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万一出事，他不会怪我们的。”

杨婷婷气得走过来踢了我一脚，对抱着的葫芦娃说：“走，今天不让你爸爸上床，不知好歹！”说完“蹬蹬蹬”走进卧房，把房门甩上，“砰”的一声！

我无奈地摇摇头，只好洗漱一番，去客房睡觉。

第二天我醒来，是耳朵疼得醒来的！

我一把推开老婆拧我耳朵的手，没好气地说：“干嘛？放假也了也不让我睡早觉？”

杨婷婷“咯咯”一笑，说：“昨晚你就直接睡了？餐桌也不收拾？碗也不洗？”

我不耐烦地说：“我发个红包给你，你把碗洗了吧！我再睡会。”

杨婷婷一听，高兴地拿起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要我发红包。

我发了个五块二的红包给她，杨婷婷收下后，笑吟吟地说：“告诉你吧，本宫已经把碗筷都洗好了，你上当了，起来！”

我把头钻进被子，说：“不起， 红包都被你骗去了，我再睡会。”

杨婷婷嫣然一笑，说：“不起是吧？可别后悔！我带着葫芦娃去姥姥家做客了，起码要住一星期呢！到时候没人给你洗衣做饭，你就重新找个老婆过吧，嘻嘻。”

我赶紧从被窝里探出头来，问道：“老婆，你又出什么幺蛾子？大过年的，在家待着不好？要去祸害你爸妈？”

杨婷婷一本正经地说：“我跟我妈说过了，我们一家子回去住一阵子，你再躺十分钟就出发，晚了后果自负！”

我苦笑笑，说：“我陪你去就是，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呀？”

杨婷婷说：“主要是帮你戒酒啊！你在家里吧，保不准又跟二师兄喝酒，光头强他们也会约你，还有那几个狐狸精，杨佳丽啊、张奶奶啊、欧阳芳閠，今年都没约你吃过饭呢。再说了，我们平时都上班，过节放假，回去陪陪老人，不应该吗？”

我想了想，说：“可是王小琳说过，春节过了就要结婚的，你就舍得抛下她？”

杨婷婷说：“这个就不要你操心了，小琳和我在微信上拜过年了，她正月十五才结婚呢，到时候我们回家也来得及。不和你多说了，你赶紧起床，要带去的东西你自己收拾，我已经约好了网约车，半小时后出发。”

我听了，万般无奈地说：“你总得让我吃过早饭再走吧？我这就起床，你把我们学校发的点心蒸几个出来，我吃过早饭才肯出门。”

杨婷婷笑道：“懒虫！点心早蒸好了，在电饭锅上焐着呢，锅里还有小米稀饭，我跟葫芦娃都吃过了。”

我只得起来穿衣服，等我洗漱完，再把要带走的物品装进包包，杨婷婷已经把早餐摆上餐桌，催我快吃。

我夹起一只包子咬了一口，赞道：“嗯，口味还不错，比去年发的包子好吃。”

杨婷婷说：“我看包装盒也高大上，是不是比去年发的贵？”

我神秘地一笑，说：“这里面文章多呢！要听的话，再去给我拿一只包子来，要菜包子。”

杨婷婷果真袅袅婷婷地走去厨房拿了只菜包，放在我的粥碗里。

我说：“夏剥皮没过世的时候，几个学校的过年点心，都是从同一个饭店买的，你知道为什么？”

杨婷婷说：“那还用说？做点心的饭店老板送礼给夏剥皮了呗。”

我笑道：“非也，非也！做点心的饭店老板是个女的，这女的是顾副局长的相好......”

杨婷婷说：“哦，夏剥皮也拍马屁呢，可今年为什么不跟这女老板进货了呢？”

我说：“这就是袁校长的本事！前年年前发点心，那些点心做得早，没有全部凉了就装进礼盒，结果有的点心就发霉不能吃了！夏剥皮就让办公室主任联系女老板，凡是发霉的，全部拿去换成好的，女老板就不高兴了。”

杨婷婷说：“这也正常啊，发霉的怎么能给人吃？就该换掉。”

我说：“换是可以的，问题是夏剥皮订点心的时候，居然还跟人家女老板砍价！人家再换掉一批点心，就赚不到钱了！后来这女老板来我们七中办公室结账的时候，大倒苦水，说明年再也不做了，亏本！”

杨婷婷惊诧地问：“夏剥皮是不是傻呀？公款给他去做人，他都不会？腊月里黄土贵三分，买些点心作为福利发给职工，贵就贵点，反正是顾副局长的关系，谁还能查他账不成？”

我微微一笑，说：“所以他绰号夏剥皮呢！他刻毒惯了，对谁都一样刻薄，童叟无欺！”

杨婷婷说：“不对，欺负下级的人，必定谄媚上级，夏剥皮怎敢得罪顾副局长？”

我说：“你想简单了！顾副局长年轻，资历浅，夏剥皮不大买账呢！当初我为了人事安排不公平，去找夏剥皮，夏剥皮亲口跟我说，用人不是完全论资排辈的。像局里的顾副局长，当年进教育局，还是在他手上办的手续。其实夏剥皮是恨顾副局长的，因为顾副局长工作出色，接连提拔，很快从夏剥皮的下级越过他，做了副局长，这个位置夏剥皮可盯了十几年了，哈哈！夏剥皮为人刻毒，就说我们食堂开张时，本来给厨师服务员发工资的劳务代理公司，是一把手局长介绍来的！夏剥皮居然嫌人家收费贵些，硬是把劳务代理公司给换了！你说一个处处得罪人的局长助理，怎能升到副局长？夏剥皮想做副局长很多年了，可是每次有机会，就被别人空降，做了副局长，夏剥皮因此得了个‘千年老二’的外号，哈哈！”

我咬着包子喝着热粥，揭了夏剥皮的老底，很是惬意。

杨婷婷又问：“那你们袁校长不拍顾副局长马屁吗？怎么敢不和那个女老板进点心？”

我笑道：“袁校长是个老江湖，他还有二年就退休了，又不想升职，自然不大顾忌顾副局长。今年的点心，是袁校长的同学做的，就是给我们食堂送鸭脖的那位。那人还不是本地人，是邻市的，所以他送的点心礼盒，质量有保障，价格嘛...... 我就不知道了，呵呵。这事我还不好问袁校长，是我跟沈副校长私聊，沈副校长猜测说，袁校长可能是先下手为强，把点心订好了，等顾副局长找他托点心时，他就说，去年夏剥皮把女老板得罪了，人家不愿卖点心给我们，我们已经订好了......”

杨婷婷嫣然一笑，说：“那你可得小心点，不要得罪袁校长，他城府深呢。”

我说：“我又不傻，早摸到袁校长的脾气了。袁校长最反感别人把单位的东西拿回家里用，我可一样也没拿过。袁校长深知人性，跟我说过好几次，厨师少拿一点，睁只眼闭只眼，多拿了不许。但我比他的标准还高，我不许厨师捞钱，我自己几次拒收红包，袁校长背地里夸我呢。我只要廉洁没有问题，工作又勤勉，袁校长能对我有什么不满？”

正说得开心，杨婷婷手机响了，她一看号码，焦急地说：“你快点把粥喝完，网约车师傅来了，我先跟葫芦娃下去了，你记得把碗洗了。”说完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我赶紧把粥喝完，草草洗了碗，提上准备好的一个包，下楼去和老婆会师。

半个小时后，网约车停在岳父家门口，二老已经笑呵呵地站在门口迎接。

我帮着老婆拿包包，杨婷婷又带了些年货给二老，岳母笑呵呵地接过葫芦娃，大家进屋。

客厅里泡好了茶，岳母笑呵呵地说：“婷婷，我把你做姑娘时睡的那屋收拾好了，床单被褥都是新的，走，我带你看看去，还缺什么？”

杨婷婷高高兴兴地走了，葫芦娃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我掏出软中华分给岳父一支，问道：“岳丈，这几天在家里忙什么呢？”

岳父叹了口气，说：“就在镇上转了转，也没进城去玩，老了，懒得动。不过我看新闻啊，却越看越气，这个社会怎么了？”

我忙问：“岳丈，什么新闻惹您生气？”

岳父说：“有个新闻叫‘宁可不要诺奖，也不让屠呦呦独享’。屠呦呦发现了青蒿素，对医学做出了很大贡献，可屠呦呦本人被人算计了！

2015年10月，屠呦呦获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这是中国本土科学家获得的第一个诺贝尔科学奖项，当然也是中国科学界获得的史上最高荣誉，意义十分重大。

然而在屠呦呦获得诺奖的前后一段时间，一场或公开或隐蔽的围剿行动正在展开，目的只有一个：阻截屠呦呦获得诺奖。没获奖之前，希望她失败，获奖之后，他们也没有放弃努力，试图让诺奖评选委员会收回已经颁发的奖项！”

我看见岳父越说越激动，赶紧端起他的茶杯，请他喝一口。

岳父呷了口茶，继续说：“本来屠呦呦获得诺奖，是中国科学界集体露脸的时刻，因为这代表中国的科研水平得到了国际认可。但有些科学界人士却无耻地露出屁股，站出来反对！反对屠呦呦获得诺奖的理由，来自一位在中国科学领域有实权的人士，他公开表示说：‘这个奖不是我报的，也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我不赞成她一个人得奖，我赞成国家科委批准的发明单位都应该得奖’。

我们的很多领域，都是外行管理内行，业余指导专业。外行怎么管理内行呢？就是在程序上设卡，卡得死死的。什么青蒿素咱不懂，打报告、审批、领导研究决定这些事，还不是玩得麻溜的？

这个奖不是我报的，也没有征求我的意见--你谁？我不赞成她一个人得奖，我赞成国家科委批准的发明单位都应该得奖--这是要把一个最高级别的国际奖项变成单位内部评你好我好的先进？

这个反对的人，不是真的在意程序公正和集体荣誉感，而是在意获奖的怎么没有‘我’？这种现象，怕是

国内的许多奖项都有，官僚意识作怪！”

我点点头，说：“我也看过类似的报道，不过现在网上已经找不到这样的文章了。在屠呦呦获奖之后，有不少科学界人士联名向诺奖评委会写信，要求取消这个奖项的评定。这些人士都是有一定学术地位的，也知道屠呦呦的成就是巨大的，但之所以反对，还是出于嫉妒心！

确实，青蒿素的研究成功不是屠呦呦一个人的功劳，但她是团队中的领军人物，作出了最关键的贡献，这是得到公认的。诺奖并不认可集体成就，而只奖励个人，但是就引起了别人的嫉妒。

还有个反对屠呦呦的理由非常可笑，就是反对者说，屠呦呦在学术同行中声誉不高、名气不大。论资排辈、按名气分配荣誉的事，国内搞搞也就算了，毕竟大家都习惯了；现在居然要闹到国际上，让外人看笑话，丢丑而不自知。”

岳父叹了口气，说：“学术风气不正啊！这个领域也要搞论资排辈？有本事你拿出科研成果来呀？屠呦呦至今未能当选中国科学院院士，反倒有研究烟草的院士、在选的茅台院士！有几个在我国做不了院士的科学家，出国了却被评上别国的院士，这不是讽刺是什么？现有的评选院士体制，我看要改革！”

我看岳父越说越激动，知道他血压高，就转移话题：“岳母过年也宅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岳父说：“她呀，整天就玩手机，刷那些无聊的视频！你肯定想不到，发视频的人，为了拉点赞，居然有人直播自杀的！

早前，网上流传过一名女童对着屏幕哭诉的视频，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直播死妈’。

后来查明，‘直播死妈’这四个字，是P图P上去的，但这段视频真实存在。妈妈被车撞死了，女儿真的在拍抖音赚关注！更可怕的是，这种‘死妈’式视频，引起了一堆小孩的模仿。

还有一个女孩，同样的视频，她的配文更直接：‘今天妈妈火化了，我再见不到她，求求你们，就给我一万个赞可以吗？’居然还有网友效仿，把自己拍得美美的，配文是，今天送大伯去葬礼火化......”

我赞同说：“在一切向钱看的恶劣风气下，拍视频的人为了追求粉丝、流量，都开始无下限了！

之前有一个小学生，直播妈妈洗澡而火了，这段视频成功为她带来了上百万次的播放量。

还有个九岁女孩，画着浓妆，跟着视频学习喝酒，并在屏幕前举着‘我想有一万粉’的牌子。

‘快手一姐’杨清柠人气很高，未成年时直播了怀孕全过程！这让她赚得了很高的人气，赚了很多钱，也吸引了一大批效仿者。于是，一大堆未成年的小姑娘，十四五岁的年纪，学着她晒着自己的孕肚和孩子。她们满脸骄傲地炫耀着，求点赞，求关注！渴望着有一天能成为第二个杨清柠！”

岳父叹道：“小孩子都如此，成人可想而知！有消息称，东莞扫黄后，那些小姐们都转行开始做主播了。

在直播平台上，没有你找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从生吃活鸡、癞蛤蟆抓鬼到极限玩命，越来越多的直播搞噱头、博出位，无所不用其极。有主播在大凉山做公益时‘表演发钱’，直播结束就收回‘善款’。主播有时还往孩子脸上抹泥巴以突出其悲惨，借此赚取人气和观众的礼物。还有人用虐待动物的方式来赚取流量，通过凌虐动物来满足粉丝的快感。还有一个大胖子，以胡吃海塞的视频吸引人，结果把自己给吃死了......”

我又分支烟给岳父，笑道：“岳丈，也不能光看阴暗面吧，主流还是好的，杂音在所难免。您说的那些人，三观不正，他们火得了一时，火不了一世！曾经一夜爆红的‘发际线男孩小吴’，说着不会进演艺圈，会继续好好工作，可后来也开始参加节目，甚至膨胀到真把自己当明星，还约炮女粉丝，而被曝光陷入众嘲。

网红李子柒走红，靠的是真本事。她会干农活，绣花织布，做家具，做衣服，做各种美食……她还在自己的视频中，展示了很多被现代人遗忘的传统手艺。李子柒的成功，在于热爱，爱生活、爱家乡、爱文化，并且教会了人们，热爱生活，生活也会善待每一个人。”

岳父点点头，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我怕他气得血压高，提议说：“岳丈，坐了很久了，我陪您出去走走？”

岳父点点头，分给我一支烟，翁婿二人出门转转。

我仔细一看，非常惊奇！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搭了简易猪圈，或多或少地都养着猪！

岳父看出我的惊奇，笑呵呵地说：“庄文，去年肉价暴涨，好多人家都养猪赚钱呢！我这是老了，没精力折腾了，不然我也养猪。”

我吸了口烟，说道：“咱们国家有一个怪现象，就是有些问题，平时不重视，不管；等到问题严重了，搞一刀切，严管，矫枉过正！比如有些地方招商引资，只要企业肯落户，一大堆优惠政策，先把你吸引来。比如炼不锈钢的，招商引资的时候，不管环境污染，一律引进！后来上级抓环保了，又强制淘汰中频炉，说不环保，害得一些小厂家破产。抓环保当然是对的，但也不能强行执行，起码设个缓冲期，让小厂家处理设备，完成客户已经下的订单，搞一刀切是不对的。

还有畜牧养殖，之前不抓，上面催促抓环保了，一律取缔，用推土机铲平，搞一刀切！上级并没有要求这么做，但是下面懒作为、滥作为，强硬地一刀切，根本不考虑群众的利益，只要自己完成任务，有政绩！

虽然这只是个别地方的做法，但是确实伤害了群众利益，与习大大的执政为民理念格格不入！恩格斯曾经说过，人类每一次的改造大自然，大自然都以它自己的方式作出了回应。就说猪肉的价格，为什么疯涨？猪瘟是一个因素，一些地方强制铲平小养猪场，也有关系。中国与美国国情不同，地少人多，都按美国模式，搞大规模养殖，并不符合我们的国情。所以猪肉迟迟降价不了，是天灾和人祸因素的叠加。”

岳父长叹了一口气，说：“官员的素质亟待提高啊！上面的经是好的，下面歪嘴和尚给念歪了！延续了几千年的官僚习气，并没有根除！你为了危房的事情，四处奔波，也体会到了吧？”

我说：“是啊！机关作风比以前改善多了，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已经有所改善，但是官员还是推诿！就像我家楼下的危房，住建推城管，城管推社区，社区推物业，物业只收费不管事，派个七十多岁的保安来看下，一言不发就走了！虽然我们小区的情况是个案，但是一小撮官员，思想素质亟待提高！拿着高工资是让你为民办事的，而不是让你打太极的！苏怅黉的事情，在我们邻居的共同压力下，最后他妥协了。但是万一苏怅黉死扛到底，就不修复，偏巧又发生了地震，我们这些居民不就是白白死了？”

忽然后面有了踢了我一脚，说道：“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跟我回去，马上开饭了。”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老婆杨婷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