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首次领略家庭矛盾

融入家庭生活，你便失去了单纯性，不那么自在了。例如两岁多小女孩老在古华房间乱动乱拿，动辄要古华抱在腿上开车出去玩，老要进商店买小吃。

古华对刘熊熊微信说：后门折叠门已安装。按你说的那样当然妥贴一些。安了也不好改了。商家说要自己改成90度弯的，但大河肯定没那技术。反而整差了。商家也没提醒要自己打弯，我们也就都没想到。他们就这样直着安了。先就这样。我不是吃了睡了耍了就完事的平常人，我有我的事，所以相对独立的房间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要有后门扣子。如果不乐意那就是你不对了。现在我生活起居所必需的每一样基本到位，可以了。只是我观察，还不习惯有家庭小矛盾的生活。但我会以我的自然影响力去调和。会比之前更合谐的。

刘熊熊回道：好的。

改成90度的事，你以后回来再说。夏天不要紧。

好的。

天晴。下午古华转车上了偏僻峡沟的粗糙水泥公路，在不远处一山弯处停下。身处山下河坝，视野受群山所限，只能顾盼山峦了。他儿时的家就在楮河对岸山上，时过境迁，物易人非。仰视之下，山河已被植被覆盖，人类与草木在逐角，人进草木退，人退草木进，如今山河成了草木的王国。啊，他欣赏山河植被的磅薄，更欣赏还观望得见山上偶尔的庄稼地。这里好歹还有散居的老年山民，还依稀延续有传统的农耕操作。他在想，别看一时移民迁居闹得欢，这是作的短见事，终有一天，不久的将来，天下大难起，移民群居河坝的山民将重回旧居，开荒种地求生存。古华跑了12公里，去了小时上高中的兴隆镇，发现村移民集居街、镇移民集居街多是关门插锁，冷冷清清街市，三三两两市民，这正是被他预料中的现象，移民群居点不能安居乐业，大都得外出打工。村上镇，镇上县，县上市，市上省。

张娟微信先说下周我来找你，古华就知道下一句就是又要钱了。果然她要网购一件如意裙子。这个幼稚丫头，以为说“来找你”古华就会动心打钱，其实她根本不可能去找古华，首先太远。但古华即或打钱，也并非动心，而是慈心所致。

他是何等人？他不会因有相好而舍本逐末不离开原地，因小失大，这是理智地举措。当然，若老年公寓生活如意，那当然会原地不动。

翌日晚，古华再给张娟打了100元。

在一个老中青家庭中，饭菜的要求会以老人为准吗？这一点古华事先并非无顾虑。但从初始看来，基本以古华为主，但小矛盾显示出来了。这顿酸菜洋芋面条，侄女并未按古华酸味的要求作，因她不爱酸味。她遮掩说还在喝药，其实感冒已好。

今天天气预报阴天，但却下了阵暴雨。风助雨势，大雨被吹歪方向，古华屋内就快成河了。幸亏只下了不到十分钟。这使他眉头一皱，动摇了长住信心。而侄女则掩饰这种楼房细节设计缺陷：“都是这样的房哎！”

侄女说，感冒那么严重还得拖起毛病作家务，儿媳显芬问就不问一声，不关心，只晓得带娃娃。古华给她配了药，说，现在的女子还不怨不悔地亲自带娃娃已经显得不一般了，你不能用老一辈对儿媳的标准来衡量。侄女听不懂。

两亲家同住一条街，孙女也就常往外婆家吃住。婆家娘与娘家娘因女人家的小心眼计较，明里暗里闹矛盾。古华进入这样的家庭关系里，很不习惯，但也起了调合剂的作用，双方都有所收敛，转变。

不料刘熊熊父子突然驾车从西安回家了，因有三天工地闲暇，与老乡工友们回乡遛一趟，这使得古华房间后门的安装遗憾及时得到了纠正，刘熊熊在父亲的协助下，亲自钻研，找工具，用半天时间弄妥贴了。原以为不知何时才能解决的问题不过三几天就得到解决，仿佛是专门为此回乡，其实偶然。

回乡不见几日晴。趁今天晴，古华欲去13公里的兴隆镇侦察可有刷卡的药房，顺便取下月交的2千元钱。但信合门前上那几步台阶古华有点为难，最好有人扶一把。虽然古华现在恢复到能柱杖走几步了，刘熊熊夫妇皆梦见古华能走路了，这说明小夫妻俩对古华的感情深度，亦是好的预兆。

显芬说今日要去兴隆给娃娃打预防针，她娘家妈陪同，正好去扶古华上信合台阶。古华开电动轮椅车先行，母子两一摩托带两娃4人超载后行，不过半途就超越了古华的电动轮椅车。

不料信合设有残疾人通道，古华的电动轮椅车可直接开进营业厅业务窗口。不禁暗叫一声：太好了！那么也不用求人了，虽然取钱路程远了点。古华走过了三个地方，这人性化的设置唯故乡仅有，没想到福泽到他古华，他是受益者。这使他觉得回故乡是回对了。

一个骑高级电动轮椅车、头带竹编小斗篷的人出现在楮河公路上，引起人们的好奇与猜疑，虽然这里人从前也带斗篷，但斗篷很大，只有下雨天带，没有把小斗篷用来当草帽的风俗。有人说像侠客带的帽子，有人说像越南人。楮河边水泥公路，不时敞阳，不时林荫，万山葱绿，甚是惬意。忽然，古华跳跃式思维，想到世俗崇拜的少林练功发出哼哈声不符合养生之道，很是损元气，虽然可练得一身好功夫，到头来多是因此致病。

山区气候与平川不同，行车中，古华感到有点咳嗽，胸前着凉，他明白这是因为穿西装胸前受凉不均所致。西方人的服装就有缺点，胸前露一大块，还他妈地个月亮也是西方的圆呢！

古华回后写作时，突然喷嚏汹涌，鼻涕连连，气道，他妈地个，整得字就写不成形！

但一阵狂风暴雨后，风和日丽了。这使得古华反省到，原来是路途行车起风，穿西装致胸前着凉，这会儿体内正气邪气交火打仗，正气赢了！原来自己的抵抗力比从前反而强多了，要是从前，感冒的序幕就拉开了。

古华给吴大夫买回的老年代步带人车回来了，从县城到地运费260元，要得贵，但篷布发错了，只能遮盖三分之二车身，这年头发货员多是粗心的职业习惯，随便拿个配件一扔了事。古华只得再联系重发。

古华事先多次交待，开慢速，操作练得得心应手后再上公路，下坡。但吴大夫刚能开动，就下陡坡，上公路，险些出两次事故，古华批评之下感叹这世上人多是老不稳重，不知冲动的什么。

邻居面皮店老板对古华说：要不是你回来，吴大夫一辈子莫想有个车玩，但有风险。古华说：是的吧，他很冲动，才学爬就想走。

古华的加入，开始影响了这里人的生活状况。无形的，有形的。那只街坊大毛狗就喜欢古华。

几个小学一二年级女生敲古华门，要进去玩玩，遭到侄女的呵斥。这已是第三次了，古华终于来气了，太无知不懂事了。古华忍住火气对侄女说：老年公寓还要专门找青年人，小孩子陪老人乐乐开心呢！有小孩子喜欢与我说说笑笑，你应当感到欣慰！不懂你就别管我的事！

夜晚来临，显芬的娘家娘在门前与人打牌，侄女领着两岁多小孙女在一旁玩耍。小孙女乱跑，差点撞上过路车，侄女气得搡拉大吵。而显芬的娘家娘则以为针对的她借题发飚。侄女强行抱起孙女回屋，孙女蛮横犟哭，侄女忍不住用细条子轻打了两下。楼上的儿媳显芬则心痛不已，认为婆婆凶了自己的小女儿。侄女将孙女抱上楼交给显芬，显芬不悦地说：你把她抱垭口去耍耍嘛，我还要哄这她妹妹睡觉。侄女气愤地去了，但晚些时候又气冲冲地把孙女交给了外婆。小孙女的外婆则更认为侄女在埋怨她。

小孙女对外婆的情感的确胜过了亲婆婆，从对待小学生女孩与孙女的态度看，侄女不喜欢小孩子，的确缺乏爱心，本身又带成见，因为侄女压根儿不喜欢刘熊熊这门婚事，认为千选万选，不如丢掉的任何一个恋情对象。

古华的这个房间大门朝街，但屋内反锁失灵。古华说叫装修的那位街坊亲戚重新改正一下。侄女说换个锁子就是了，别说反锁不住，得罪人。古华心道，这么小心作人应该邻里关系好得很嘛，怎么不见好？带气地说：反锁不住有什么不可说的？很正常嘛，换锁子总要有个原因嘛，我为人处事用得着你教吗？未说出的话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唉，愚人，心境何其有限！低处不胜寒。这就要面对不断出现的雅俗差别矛盾了，没有在老年公寓一个人那样自在。

再一日，古华才意识到其门锁与卫生间门锁一样，只能反锁无钥匙孔，当今社会朝街的门岂能如此简单？便令显芬再联系她那位街坊亲戚技工。只要门内有钥匙孔，古华就有办法防贼撬锁。

但技工说，这里安全得很。古华说夜不闭户吗？那么外地来人呢？那么好吧，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