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收网行动——大鱼落网（四十）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见常怀林微笑着对自己招手，穿着一身旗袍的女服务员款款走到他的身边，先是对着常怀林轻轻地鞠了一躬，然后一脸微笑的看着他问道。

欠欠身子端起茶盅喝了口茶，常怀林看着服务员说道：“这位美女，我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忙：由于刚才着急出门，忘了带手机。现在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给一位朋友打个电话，让他到茶楼来谈些事情。所以想借您的手机用一下，不知是否方便？”

听完常怀林的话，服务员笑了一下，然后看着常怀林说道：“先生，刚才您说的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很容易解决的。我们前台有一部座机，如果您记住了您那位朋友的电话号码，可以用座机跟他联系。请放心，我们茶楼有规定，只要不是国内和国外长途，顾客在这里打电话是免费的。要不我现在就带您去？”

冲着服务员笑了笑，常怀林悄声说道：“我也是您们茶楼的老顾客了，茶楼前台有座机我知道。但是您看，现在茶楼这么多人，我跟朋友谈的又是生意上的事情，涉及到商业秘密，不便让更多的人知道，所以，只能用手机联系。不过请您放心，我用您的手机打电话，花多少钱我会给您，而且谈的绝对是正事儿。我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会骗您一个比我女儿都小的小姑娘？所以......”

听了常怀林的话，女服务员不由自主的笑了笑，随后赶紧冲着常怀林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说道：“先生客气了，您只是想用一下我的手机打个电话，我没有想那么多。不过，我们茶楼有规定，工作人员在上班后的第一时间就要把手机交到前台。所以我的手机现在就在我的领导那里暂存着。如果您一定要用我的手机打电话，我必须请示一下领导，经过领导同意之后才行。您稍等一会儿，我向领导汇报一下。”

“好的，麻烦您了！”冲着服务员点点头，常怀林一脸微笑的说道。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女服务员便拿着一个手机走了过来，然后双手把手机毕恭毕敬的递到常怀林面前：“先生，领导同意了，您用吧!”

“谢谢，谢谢！”接过手机，常怀林看着服务员说道：“我只用一分钟，马上把电话换给您1”

“好的，好的！”冲着常怀林点点头，女服务员转身向茶楼门口走去。

见女服务员走远，常怀林抬头往四周看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转身走进旁边的洗手间，找了个带门的厕位走进去，关上门，皱着眉头思忖片刻之后在手机上快速按下几个号码。

“常主任，您......”

“你不要说话，听我讲，按照我说的做就是。”电话那头刚说了几个字，常怀林便悄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对着手机继续说道：“你开着你的私家车到市委办公楼旁边的祥瑞茶楼，千万记住不要开单位的车，一定要开你自己的车，而且开着车进入茶楼的后门。十分钟后我在茶楼后院的拐角处等你。要快并且要注意保密，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两个见面这件事。挂了！”

说到这里，不等对方说什么，常怀林便挂断了电话，删除了电话记录，转身走出洗手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把手机放在面前，然后若无其事的冲着站在远处的服务员招招手。

“先生，这么快就用完了呀？”服务员走到常怀礼面前，一脸微笑的问道。

冲着服务员点点头，常怀林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手机上，然后说道：“是啊，就几句话的事情，说完就完了。谢谢您的帮助。这是一百元钱，一是付刚才的话费，二是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和帮助。请您收下。”

听了常怀林的话，看看他放在手机上的一百元钱，女服务员脸一红，赶紧冲着常怀林摆摆手，一边把钱放回到常怀林面前一边把手机拿在手上，然后说道：“先生，用我的手机打个电话是小事一件，帮助顾客解决问题是我们茶楼的责任，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请您把钱收好，接着品茶！”

说完话，服务员拿着手机转身向茶楼门口走去。

看着服务员远去的背影，常怀林微微一笑。他往四周看了一眼，见茶楼里没有多少人，周围也没有人注意他，于是便把那张百元钞票压在茶杯下面，然后站起身来，推开茶楼的后门进了后院。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车便开进了院子，看着面前熟悉的轿车，常怀林再次往周围看了一眼，然后快速打开车门上了车。

“常主任，您受委屈了，调查组的人没有把您怎么样吧？”戴着一副大墨镜、穿着一声黑衣服的边城市人大常委会办公室主任王国彬扭头看看坐在后座上的常怀林关切的问道。

“我只是暂时停职接受调查，他们能把我一个副省级领导干部怎么样？闲话少说，赶紧倒车，我们去边城河边的房子！”抬头看看王国彬，常怀林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好的，马上！”听完常怀林的话，通过后视镜看看他冷若冰霜的神情，王国彬再也不敢啰嗦，手脚麻利的把车倒出茶楼的后院，驶上边城大道，向着边成河方向疾驶而去。

而此时，在边城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顾向阳的办公室里，顾向阳、张正初和已经布置完任务回到办公楼的陈思江三人，已经得到了常怀林从市委办公大楼出来后进了祥瑞茶楼并且从茶楼后院“逃走”的消息。所以，看着面前站着的两名等待“处理”的民警，顾向阳只是哈哈一笑，然后冲着两名民警摆摆手：“没事儿，你们下去吧，该干嘛干嘛去。”

等两名民警走出办公室，顾向阳看看端着茶杯一边喝茶一边沉思的张正初问道：“张处，您问过调查组的同志们没有？放在常怀林衣服上的那个‘小东西’确实万无一失？”

张正初笑了笑，先是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然后站起身来习惯性的拍拍顾向阳的肩膀：“顾局，您就放心吧，调查组的三位同志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公安了，难道连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啊？再说了，藏在常怀林衣服上的那个‘小东西’是目前国内最先进的秘密录音设备，体积小的近乎看不到，他常怀林就是再狡猾也发现不了。放心吧，等常怀林和他这位秘密接头人‘接头’完毕，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会一字不落的放在咱们面前！”

“在我看来，目前常怀林和谁‘接头’、都讲了什么其实并不是十分重要，重要的是，他会不会按照跟调查组请求的那样回办公室？回办公室后会干什么？会不会动他床底下的东西？如果他敢动这些东西，转移赃物，接下来就好办了！”听完张正初的话，刚刚回到顾向阳办公室的陈思江一边着急的端着茶杯喝茶一边看着顾向阳和张正初说道。

从办公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两支香烟分别递给张正初和陈思江，顾向阳笑着说道：“常怀林动不动他办公室床底下的精品和田玉奇石取决于一个重要的前提：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常怀林的？如果是他的而且就像张斌他们请的那位和田玉收藏专家所说的那样，这些石头确实价格不菲甚至价值连城，他常怀林一定会在调查组刚刚来到边城‘立足未稳’、对他的调查刚刚开始的时机把这些东西转移走，因为这是他后半生的经济来源，他不可能弃而不管。”

“那他会不会不去办公室或者去了办公室但没有动那些已经被我们发现了的东西？”顾向阳的话刚一落地，张正初一边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烟灰一边看着他问道。

“会的。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不外乎两种原因：第一，常怀林已经发现我们在跟踪他、监视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保住自己的犯罪事实免于暴露，他会选择‘忍痛割爱’。毕竟，钱与前途相比，常怀林更倾向于后者，他还没有到了为了钱而不管不顾的地步。在政府工作了这么多年且一直担任重要岗位的领导，这点心理素质他常怀林还是有的；第二，张斌他们没有把‘前戏’演好，露出了破绽，让常怀林身边的人或者常怀林自己发现疑点。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常怀林说什么都不会动那些东西，即便是那些东西价值连城，他常怀林有万般不舍。”

说到这里，顾向阳停下话题看看陈思江，然后一脸认真的问道：“思江，张斌他们那边应该没有问题吧？”

冲着顾向阳点点头，陈思江说道：“张斌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对于他做事的风格我还是十分了解的，胆大心细，处变不惊，做事情有条不紊，一定没有问题。他和江天雪等人去常怀林办公室的时候，市委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刚才去恢复现场的时候，市委还没有上班，两头都没有见过任何人，所以被常怀林的心腹发现并告诉常怀林的事情基本不会发生。最重要的是，他们进入常怀林办公室时用的是我们的专用钥匙，没有向任何人要过钥匙，别人怎么会知道？刚才我问过张斌和江天雪，他们把现场已经恢复好了，常怀林不可能因此看出破绽。所以，对于这一点还请顾局和张处放心!”

“那就好了，我们三个人就在办公室里等着看戏吧！”听完陈思江的话，顾向阳先是哈哈一笑，一边说话一边坐回到椅子上，和张正初、陈思江说起了案子上的其他事情。

边成河是边城市的“母亲河”，这条河从邻国流入，贯穿整个边城市全境，清澈且从不断流的河水不但为边城市的工农业生产提供了充足的水源，而且对边城市近千万居民的生活用水提供了保障。近些年来，随着旅游业的兴起，边城市紧紧抓住发展机遇，把贯穿全市的边成河打造成了一条长约28公里的景观带，而这条绿树成荫、花开万朵、灯光璀璨的景观带，也成了边城市人民散步、锻炼身体和休闲娱乐的好去处。

而在边成河上游13公里处，有一个在整个边城市都大名鼎鼎的度假村，边城人把这个地方叫做“富人区”。五年前，就在边城市开始实施边成河景观带规划时，一位来自香港的大老板联合边城市十几家房地产开发公司，投资近十亿元人民币，选择了这个有山有水、风景秀丽的地方建了这个吃喝玩乐一条龙式的度假村。而度假村座著名的建筑就是上百栋傍河而建的豪华别墅。每逢周末或节假日，度假村周围便停满了各种牌子的豪华轿车，边城市最有钱的老板们和达官贵人门便相约于此吃喝玩乐。据说，这个度假村的消费异常的高，一顿饭至少要花费几万块，如果不是特别有钱的老板，一般人连度假村的大门都不敢进。

后来随着轰动边城的三起恶性杀人安的侦破，隐藏在边城市干部队伍中的十几名级别很高的领导被“挖掘”出来，而其中的八名处级以上领导干部都在这里有房产，上百栋豪华别墅中其中的八栋成了这些贪官污吏之前的安乐窝和后来的“葬身场”，常怀林就是其中的“一位”——当然，这是后话。

坐在车后座上，常怀林眉头紧蹙，闭着眼睛一直没有说话。自从四年前从郝建成手里接过这栋别墅的钥匙之后，他几乎没有怎么来过，包括整栋房子的装修，都是王国彬帮着他打理的。对于这栋房子，包括他的妻子王萍在内的所有家人没有一个人知道，身边的朋友、同事更不用说。他知道，自己虽然是一个官至副省的领导干部，工资收入不菲，但要凭自己的收入在这个地方买一栋如此豪华的别墅，恐怕不吃不喝攒一辈子未必能攒够。如果这件事让自己的妻子亦或是其他家人知道了，人多嘴杂，一旦不注意说漏了嘴，等待他的结果不言而喻。所以，对于这栋房子的存在，只有郝建成和现在正在开车的这个比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值得信任的王国彬知道。

想到这里，常怀林睁开眼睛看看正在聚精会神的开车的王国彬，心里有了些许安慰。现在给他送房子的郝建成已死，知道他这个秘密的只有这个王国彬了。但是，凭着对王国彬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也不敢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的，包括边城市公安局的专案组以及刚刚到达边城的省联合调查组的办案人员。因为他王国彬心里清楚，一旦常怀林“倒霉”，他的日子会更难过，下场会更凄惨。

“躲过这一劫，一定要把这栋别墅卖掉，换成实实在在的金钱，然后带着这些钱远走他乡，找一个地方安度晚年去吧！”想到这里，常怀林情不自禁的笑了笑，然后将整个身子倚靠在座位上，重新闭上了眼睛。

但只是瞬间，闭着眼睛的常怀林脸上的神情又变得格外凝重起来。通过今天一上午的“被调查”，他知道，自己和联合调查组、和省委、边城市委的“战斗”已经“拉开帷幕”，以前的领导、同事甚至自己曾经的手下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成为了自己的对手甚至“敌人”。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中，如果自己不能百分之百的取胜，丢官卸职是最轻的，重则会身陷监牢，一生的清誉和本应幸福安乐的晚年生活就只能在四面高墙的监狱中度过了。一想到这些，刚才心情还平静如水的常怀林突然打了个激灵，在座椅上坐直身子，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前方。

通过后视镜，王国彬被常怀林突然的变化下了一跳。他赶紧松了脚油门，减缓一下车速，然后扭头看看常怀林说道：“常主任，您没事儿吧？”

王国彬的一句话把常怀林从惊愕中叫了回来。他在心里暗暗地想道：自己现在千万不能慌，特别是在王国彬面前不能有半点慌张的样子。因为自己的状态就是他王国彬现在的“主心骨”，自己一旦有半点异常，王国彬必定有想法，而一旦他有了想法，自己所有的坚持就成了“瞎子点灯——白费蜡”。他常怀林自己干了什么心理清楚，而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包括一些细节，王国彬比他记得更详细、更清楚。所以，稳住王国彬，让他闭嘴是他常怀林目前最紧迫的“任务”。

想到这里，常怀林长吁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王国彬的背影说道：“没什么，刚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说完话，常怀林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支香烟，用手轻轻的捅了一下王国彬的后背。

王国彬有些惊讶的扭头看看常怀林，见他手里拿着香烟递到自己面前，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让他差一点叫出声来。给常怀林做手下十几年了，虽然从常怀林身上得到了别人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得不到的好处，但是，与这个脾气暴躁甚至有些古怪的老头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虽然自己就像伺候自己的老爹一样的百般殷勤，但有些时候还是不能让常怀林满意，甚至多次当着众人的面被常怀林训斥。所以，平时在常怀林面前，他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做错了什么事情。像今天这样常怀林给他递烟并帮他点火的事情，是他王国彬做梦都不敢想的。

于是，他忙不迭的从常怀林手里接过香烟，连着说了无数个“谢谢！”

“国彬，这几天专案组或者省委联合调查组的人找过你没有？”浅浅的抽了口烟，常怀林看着王国彬的背影问道。

“找过了，就在昨天上午上班之后，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江天雪和重案大队大队长张斌找过我。”嘴里叼着烟，手里操作着方向盘，王国彬若无其事的回答道。

“啊？他们都找你问了什么？”听了王国彬的话，常怀林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抓住面前的座椅，有些着急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