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渡人果

老杨头大吃一惊，再度拜倒在地，向着猛虎升天的方向大声呼叫：“谢谢贤德驱邪公主，神州各族本应该是一家人，只是官家懦弱如悬丝傀儡，奸佞当道，横征暴敛，挑起事端，致使生灵涂炭，我就充当了杀人工具，惭愧噻。望贤德驱邪吉吉公主度我早上天国。”呼叫已毕，叩头来血，唏嘘不已。

老杨头爬起来，再看墙上那张黄纸，就已经不知去向了。他就找到那个大地窖，掀开地窖盖子，赫然入目的，果真有一张羊皮纸，他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

王指挥：扶某仰慕已久，故拜请了祖师爷张五郎施用梅山倒路法，请你到这观赏深山美景。感谢你这次来梅山观光，没有滥杀梅山人。知道你已经饿得慌了。特地备下一千三百斤玉米，聊以果腹。如君愿率部归顺梅山，与我共垦荒山种植包谷，请率领军队回裙带筘，我会派人来迎接大驾。否则前程实在是万分险恶。

扶某亲笔

老杨头看了，心里犹如滚油熬煎。就他一个人来说，他是万分乐意归顺梅王扶汉阳的，可是王指挥是救命恩人，不能够恩将仇报，好了，罢了，我会尽忠于他的。

老杨头把这封信交给了王指挥，王同看完后，就把这信给罗亨胡桜看了。

王同长叹一声：“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有与梅王血战到底了。诸君有愿意归顺梅王的，我绝对不会阻拦。只是本人在这里感谢各位，跟随我日久，出生入死，受尽了苦头，从来没有人对我有过二心，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胡、罗、杨三人眼中垂泪，异口同声地说：“指挥对我们，情同手足，我们一定会唯大人的马首是瞻，永远忠于大人的。”

“好吧，既然梅王这样优待我们，就受之不恭了。命令部队千万不要毁坏任何物品，拿出包谷，让大家饱餐一顿，明天我们继续前行，一定要走出九猪山。”王同下达了命令。

吃过包谷饭后，老杨头带着从城步来的三百三十三个乡邻亲友，涉水过河，到对面山上去射野兽，说要让大家夜饭时吃山上的美味。

他们一伙人到了对山，看到山弯里有着无数的红彤彤的果实挂在树上，正是他们在裙带路上看到那一种树。

老杨头对大家说：“这是渡人树，挂在树上的叫渡人果，想必我们大家有许多人知道这著名的深山野果树。很好吃的。我今天要吃一颗，谢谢大家送我一程，不枉是我们城步的亲朋好友，谢了。”

这些好朋友听了，个个心里犹如像用钝刀子搅着一样，大家眼睛里流下泪来。

他们知道，梅王信上的话是千真万确的，梅山对官军已经是仁至义尽，但是老杨头不愿意背叛王同，大家也就不会背叛他。

老杨头对同来的人说，他进地窖拿包谷前，看到了吉吉公主，他好幸福哉。大家一听都惊呆了：我们征伐梅山人，不就是和张五郎吉吉作对吗，可是圣灵不仅没有责罚我们，就还要扶汉阳送粮食来救我们的命。

老杨头说完了，就把树一摇，红艳艳的果实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呀，这些果子已经熟透了。

他张口就咬住了一颗，细细地咀嚼起来。这渡人果，是比较甜的，只含有一点儿苦涩。

他很快就吃完了，抹了抹嘴，笑着说：“好了，诸君可以回队伍里去了。”

话一说完，哈哈一笑，幸福地闭上了眼睛，一绺忠魂直上三十三天，追寻吉吉公主去了。

他的几个好兄弟泪流满面地说：“老杨头是忠于王指挥的，但是他又不愿意去残杀梅山人，梅山人也是我们的兄弟呀，老杨头常常这么说的。现在大家都看到了，梅王是个好人呀，但是如果我们继续顽抗下去，是一个人也别想活着走出这座九猪山的，看来，满脸欢笑没有一点痛苦地去另外一个世界，是最好的选择。老杨头为我们做出了榜样。”

有几个人就悄没声儿地吃起了渡人果，其他的人见了，也去摇落果实，大吃起来。

就在这时，又有一帮官军来了，他们都很佩服老杨头的，觉得这老头子，敢干敢当，又有计谋。他们看到这些人吃这样的红果子，吃了就安详地睡在这草地上，也一个个吃了起来，当然也一个个就酣睡在这些渡人树下了。

这一次，老杨头就带走了一 千多人。

王指挥闻信，和胡桜罗亨都来了。他们看到酣睡在渡人树下的这一大群士兵，一个个默不作声。良久，胡桜才说：“何必呀，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我们还能够杀出去。何必嘞。”

只是，大家回去的时候，神箭手罗亨默默地留在后面，他跟着走到河边，就躺在河岸上大睡了。

他舍不得老杨头。当然，他也完全失去了信心。他在后面偷偷地吃了一颗渡人果。

来时一万人，现在这里只有三千多人了。

第二天，胡桜又来问王指挥，是前进还是按照梅王的意思，从原路返回？王同默默无声，好久才说：“我是不会从原路返回去的。我昨天看了信就说了的。只要有一个人愿意继续前进，我就前进。我也不会自杀，还有一条路就是呆在这儿，当个农夫也好。”

“大人，想在这当农夫也是不行的。这里自有他的主人。我们犟不过人家。”胡桜哭丧着一张苦瓜脸说。

看来，王同是不想走了，也不想投降，他想呆在这，做一个普通老百姓。这也是一个梦想。只不过，他刚才还说只要有一个人前进，他就要前进的，他一向来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呀。

可是，王同又对胡桜说：“我不会死在老百姓家里的。我有那么多的好兄弟死在对岸的渡人果树林里了，难道他们还容不下我吗。我死也要和我的兄弟我的士兵们在一起。”

胡桜想了想就说：“好吧，大人，我带领三千人去闯一下，看是否还有一点希望。只要有一点办法，哪怕是我打了一个小胜仗，我就派人来接你。”

“好呀，我愿意一个人留在这儿。我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我现在就把指挥使的大印交给你，你代替我当这个指挥使。”说着就从卫兵的手中拿出大印，交给了胡桜。

听了他的话，胡桜才记起来，王同有一个老肝炎病，发作起来，全身就没有了一点儿力气，他张大眼睛仔细看了看他，只见他脸如金纸，肝炎病大发了，难怪哟。

胡桜本来没有夺权的意思。他连连后退，一边口中说：“大人误会了，误会了。我不是想夺权。我是想还来一次最后的搏斗。”

“这个我知道的。只是，你不接这个大印，有人会不服从你的指挥的。接下吧。你如果真的闯出去了，也一定会官升一级，成为指挥使的。”王同站起身来，强逼着胡桜接下了大印。

胡桜第二天就带着所有的兵士离开了破王寨，因为王同只肯留下那个卫士长。卫士长姓刘，是个五大三粗又颇有心计的湖北大汉。

胡桜顺水而下只走了一天，那条小河变成了一条比较大的河流了。只是离开他们走的路很远，路又到了山腰中，小河就到了山脚脚下了。第二天，他们看不到河流了，因为一座大石山挡住了河流的道路，河水就硬是在大山的脚下冲出了一个大大的岩洞，咕噜咕噜地灌进去了。

胡桜突发奇想，我们何必老是在山路上行走呀，何不也钻入岩洞中间去，说不定这就是一条出路了。

如果岩洞里有出路，那么就离开了九猪山，就有办法了。

他立即派指挥使的一个同来的卫兵回去送信，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从岩洞中的阴河水路中杀出去了。

卫兵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同，王同大惊说：“好愚蠢呀，一进水路，不等他出来，就会在岩洞里丧命，全军覆灭了。”

刘卫士问他：“大人何以就知道胡大人会全军覆灭了。就是进了岩洞，也不见得梅山人就在岩洞里堵截他们呀。”

卫兵接着说：“胡大人说，我们军队的人，大多数是湖边大河边来的汉子，在水中麻利得很。梅山人长年居住在高高的山上，到了水中，山里的人就不行了，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很多事情现在说不清楚了，他不知道梅山人的厉害，不知道梅山人的本事。梅山人中有许多是夜猫子，在漆黑的岩洞中，就像是在白天一样。罢了，罢了。老刘，你腿快，赶快去，看还有几个人没有下岩洞不。他们要准备火把呀，还有竹筏什么的。快去，救几个人算几个。”王同显得很是焦急。

可是，他们都进入岩洞里了。

因为胡桜是一个水鹞子，也是一个急性子。

他一马当先，一个猛子扎下去，就到了河水冲出的水潭里。他在下面再要人递下来火把。幸喜这里有一片竹林，山人砍倒了一些竹子，干了准备拿回家做柴烧的。好呀，正好派上了用场。

人们忙忙碌碌，一会儿都下到了岩洞里。

岩洞很是宽大，在这里河流还是那条小河，不过河边有了沙滩，沙滩上才是道路。而且到处是怪石嶙峋，身边是千奇百怪的石头，头上也是千奇百怪石头。走了一程，没有什么人来拦阻他们，很是顺利。

大约走了三里路了，前面突然是一堵高大的石壁，石壁上有着亮晶晶的水珠子，有着滑溜溜的青苔。

石壁上面应当还是空的，胡桜力气很大，丢一块石头上去，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只是，太高，太滑，没有绳子飞抓，是任何人无法上去的，除非是一只会飞翔的盐老鼠。

说盐老鼠，盐老鼠就到了，只听得上面噗噗噗飞鸟拍开空气的响声。

许多盐老鼠飞了下来，飞到他们头顶上的石笋石钟上，又不动了。这些盐老鼠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只要爬上去，就是洞口，就可以出洞穴了。

只是，盐老鼠怎么会飞下来呀，一定有一个缘故的。

他们静下心来，只听得上面有人在说话，只见又是那个瘦高个子，带着几十个人，都没有打火把，在上面哈哈哈大笑。

有一个梅山人大声喊道：“快投降吧，我们可以把你们吊上来。”

“放屁，我们绝对不会向匪徒投降！”胡桜怒气冲冲地大叫，就像一只疯狂了的狗一样。

上面的人笑了笑，瘦个子说：“不要那么大的火吗，我们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了，你们不顺气了，好，我们走开不是很好吗。”他的话一说完，就听得嘻嘻哈哈的一阵笑声，一下子就走远了。

其实，胡桜放弃了最后的生机，他在心里想，岩洞里出路多多的，干嘛要投降呀，他家世代是武将，没有投降的人。

他就想，这么大的河水能够出去，我们也就能够出去。只是，梅山人一定守在那些出口，无非是一场恶斗罢了。武将吗，生来就是打仗的吗。

河水到这里，成了一大个水潭，在靠近石壁的地方，有一个明显的漩涡。

好了，许多人看到了，我就首先游到漩涡边，我出去后，就来接你们。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到了水潭那边的岩洞里，没有了火把，怎么行走呀。就靠老天爷照顾了吧。

翡岚曰：

三千人马进岩洞，主帅不见叹王同。

再无前朝度人果，只睹今日梅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