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五回 两个朋友谈坐牢 史克殊大发牢骚

回家后，我和王小琳与刘德勇打了招呼，随即告诉杨婷婷，巧遇史克殊，约他晚上来家吃饭的事。

杨婷婷皱眉说：“我们一家子和小琳一家子，已经是四个人了，还没算小孩。加上蔡剑春、小三子与钱兴国，七个人了，你约史克殊我没意见，就怕坐不下......”

我说：“七个人和八个人也没多大的区别，要是菜不够吃，我这就去买。”

杨婷婷说：“菜是够了，我怕烟酒不够啊，嘻嘻。”我无语了！

这时杨婷婷的手机响了，她嫌葫芦娃和苏倩倩嘻嘻哈哈闹着玩，屋里太吵，就走去阳台接电话。

王小琳趁此机会，指着沙发上的大包小包说：“姐夫，我们旅游回来，给你一家三口都带了礼物呀，嘻嘻。”

我笑道：“让你破费了，都带了些什么呀？”

王小琳说：“椰子糖、椰子粉是送给我女婿葫芦娃的，苦丁茶和海鲜是送给你的，GUCCI香水、阿玛尼包包是送给婷婷姐的。”

我说：“海鲜这么远带回来，还能吃吗？”

王小琳笑呵呵地说：“姐夫你没见过海鲜干货吧？我们去了三亚鸿港海鲜批发市场，那里有成捆的海蛇、成码的虾肉球、比人还高的海鱼干！对了，还带了点海南产的‘三合一’速溶咖啡给你提神，这是用椰奶调制的，比某些国外品牌要香得多。”

我问：“那你给刘德勇的爸妈买了什么？”

王小琳说：“椰子糖、椰子片、椰子糕、椰子香脆饼……还有菠萝蜜干、鱿鱼丝、鳕鱼干、鱼片干，都是吃的。”

我又问：“就没买点衣服？”

王小琳说：“没怎么买，那里流行岛服，都是上好的丝光面料，而且很花哨，但不适合带回来穿。我给刘德勇买了三亚特产南珠极，送恋人最合适。”

我问：“刘德勇给你买了什么？”

王小琳说：“我看中了珊瑚工艺品，好美啊！可惜国家禁止售卖，只能抱憾而归。旅游花费是刘德勇给的，我就没要他送我礼物。”

我说：“你们跟团去的吧？花费应该不小？”

王小琳兴奋地说：“我们是自由行，到了三亚找了个当地的导游，非常划算！两个人玩了三天，总共3000块。下游艇出海太棒了，海上晒晒太阳、钓鱼、玩摩托艇！期间还圆了我坐直升机的梦，专业的教练带我们乘坐直升机飞到半空，俯瞰到三亚绝美海景的那一刻简直太难忘了，刺激畅快！住宿是5星酒店呢，有私家海滩、游泳池，超豪华的，夜景也超美！三亚一般必去的景点：蜈支洲岛、天堂森林公园、亚龙湾沙滩，我们都玩过了！”

我笑道：“着急把火地把我喊回来，就是听你显摆的啊？哈哈。”

王小琳说：“姐夫，你不知道我姐姐多贤惠呢！她陪我逛了会街，嘴里说的都是你跟葫芦娃，心心念念！我干脆带她去我家，把礼物带上，一道打车来你家。”

我听了一阵感动，这时杨婷婷走回客厅，对我说：“小三子打电话，说来不了了，晚上要陪客户！他电话里好吵，大约是在KTV唱歌吧，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

我笑道：“不来拉倒，这等江湖人士说话不作数的。有可能他晚上有了大饭局，自然不来这个小场子吃。”

杨婷婷说：“好吧，现在让你二选一，是带两个宝宝，还是帮忙烧菜？”

我笑道：“你是阿里啊？还非得二选一？非要选，我带娃吧，苏倩倩这个儿媳妇我要好好跟她聊聊，哈哈。”

于是杨婷婷喊上王小琳进厨房忙菜，刘德勇也主动跟去帮忙。

我打量打量苏倩倩，显然黑了些，应该是三亚的太阳晒得。

我拿她开心：“小倩倩，三亚好玩吗？”苏倩倩说：“好玩，热，宝宝淌汗。”我问她：妈妈每天给你洗澡吧？”苏倩倩说：“嗯。”我继续问：“妈妈洗过澡陪你睡觉吗？”苏倩倩不答，我又问一遍。苏倩倩说：“跟刘叔叔睡。”我乐得不行，小孩子不会说假话，王小琳已经和刘德勇同居了。

这时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蔡剑春笑呵呵地站在门外。

我连忙让他进来，分烟给他，他说不抽。

我去厨房泡了杯茶出来，问他：“老蔡，今天怎么来得早，不用上班？”

蔡剑春笑道：“今天轮到我休息，就早点出来。谢谢老弟送我电动车，还请我吃饭。”

我微笑着说：“老蔡说哪里去了，当年我们交情不错，一个旧电动车算什么。今天就是请你吃个便饭，刚好我放假了，几个朋友小聚一下。”

蔡剑春问还有哪些人？我说：“就是老婆的闺蜜王小琳和未婚夫刘德勇，我的一个好朋友钱兴国，原来在药监局上班的。”

蔡剑春眼睛一亮，说：“我听说过此人，是个大朋友，能吃能喝，还放水是吧？我在一个饭局上和他遇到过，多年前的事了，他应该记不起来了。”

我心里一喜，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钱兴国，问他出发了没有？

钱兴国很快接听电话，对我说：“我已经到了你家小区门口啦，你下来接我下？”

我带上香烟和打火机，请蔡剑春帮我照看一会俩孩子，下楼去接钱兴国。

我边走边想，二师兄怎么变得矫情了？好久不来我家，不认识路了？还要我接他？

一路想着走着，来到小区大门口，却没看见钱兴国！

我顿感诧异，拿出手机打钱兴国电话，过了一会才接通，钱兴国说：“三师兄，你在哪呢？我站在你家小区门口了啊！”

我想想，我们小区还有个后门，莫非二师兄走错路了？就问他：“二师兄，你周围有什么建筑？”不想钱兴国说：“我看不清楚啊，不然我会打车来吗？我跟司机说的是你们金水湾小区，可能是司机把我送到后门了吧？”我心里一紧，赶紧说：“二师兄你站着别动，我去接你！”

我匆匆走到小区后门，果然看见钱兴国孤零零地站着！

我走上前去，忽然发现钱兴国手里拿着个放大镜！我笑呵呵地问他：“二师兄，你做什么呢？”

钱兴国焦急地说：“我眼睛的手术做得并不理想，只开了一只眼睛，过几个月才给另一只开刀。你打电话时我能找到接听键，可我刚才想回拨电话给你，却看不清了，好在随身带着放大镜，我正找你号码呢，呵呵。”

我心里一酸，二师兄真可怜！我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说：“跟我来吧，吃完了我打车送你到家！”

路上我边走边问：“二师兄，你去省城治疗眼睛，像是效果不大啊？”

钱兴国说：“我姐托熟人，看的专家门诊呢！问题是我的病情太严重了，两只眼睛还不能一起开刀，专家说风险大！几个月后，还要去再吃一刀，唉！”

我问：“糖尿病并发症怎么这么厉害？”

钱兴国苦笑笑，说：“我久病成良医了，糖尿病并发症眼睛看不见的原因，是由于糖代谢紊乱，从而引起视网膜微血管系统的损害，最终导致视网膜一系列病理改变。视网膜毛细血管的病理改变有血管舒缩调节功能失常，血管周细胞凋亡和血管基底膜增厚。另外，红细胞及血小板聚集性增高、血液黏度增高、血浆纤维蛋白原水平升高等因素，会加重视网膜组织的缺氧，也是引发糖尿病眼病的主要原因。”

我也没听明白，医学术语太多。于是我问他：“简单说吧，专家现在还让不让你喝酒了？”

钱兴国说：“专家说不让喝，但我觉得少喝点没事，控制量就行。”

我劝道：“那你今晚喝茶吧？饮料你也不宜喝。”

钱兴国居然说：“你不让我喝酒，喊我来做什么？单吃饭？我在家没饭吃啊？”

我看着他视物茫然的样子，只好让步：“那就只喝一杯吧，我陪你也只喝一杯。”钱兴国这才勉强答应了。

到了我家楼道里，上楼梯时，钱兴国抖抖索索地扶着楼梯把手，沾了些灰尘，终于上了我家住的二楼。

我开门请他进去，泡茶给他喝，给蔡剑春做了介绍，两人很快聊了起来。

蔡剑春知道钱兴国是我的好友，也不避讳，主动谈起了坐牢的经历：“我坐牢没吃什么苦，因为我文化程度高，狱警让我做了文化教员，给犯人们上课，还兼带管理图书馆。”

钱兴国笑道：“我懂呢，你家里肯定使了钱了，当年我当兵是武警兵，就是看犯人的。”

我有点不信，问：“真的假的？以前有这样的事我信，现在十八大早就开过了，还不收手？”

蔡剑春笑笑，说：“天高皇帝远，上面是好的，下面照捞不误！行贿的犯人也不会声张，谁跟自己过不去呢？我出来后看到新闻，监狱里还有纸面服刑的！这个胆也太大了，一天牢都不坐，纸面上服刑，这得买通多少人？打通多少关节？”

钱兴国笑眯眯地说：“古代和现代是一样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水浒》里的柴大官人，专门擅长干这个，一封书信捎过去，宋江、武松都沾光！照我看，十八大以后都收敛多了，以前还怕人呢！我当兵的那会，看押一个黑社会的老大，他几次犯事都没有坐牢。后来因为把一个老太太打瞎了眼睛，老太太的女婿偏偏是派出所长，这才进去关了一个月。这个黑老大非常嚣张，对那所长说，你别以为你了不起，我进去很快就能出来！后来果然被他说中了，他进去坐牢不紧张，外面和他有瓜葛的官员倒紧张得不行，到处托关系说情，结果一个月的牢都没坐满，就放出去了！”

我沉吟道：“这应该是前任领导治下的事情了，习大大上台以来，铁腕反腐，贪官还是有，但不敢这么嚣张了！”

蔡剑春饶有兴致地问：“提到习大大，确实有魄力！他说台湾问题不能留给下一代，外媒猜测，我们大陆会在六年内统一台湾？”

我说：“是不是六年内统一，我们不会知道。但现在中国的外交明显不像以前，动不动抗议啊、强烈谴责啊、深表遗憾啊，外国现在称我们是‘战狼外交’，确实解气！

就在昨天1月28日，台湾防务部门当晚再度发布即时军事动态指出，解放军2架歼10军机于晚间进入‘台西南空域’；台空军依照惯例，派遣空中巡逻兵力进行所谓应对、广播‘驱离’、防空导弹追监；而当天日间已有2架歼10战斗机、1架运8电侦机及1架空警500预警机进入‘台西南空域’，这是台防务部门今年首次一日两度发布解放军军机动态。

祖国统一是大势所趋！28日，我们国防部撂下重话：‘台独’就意味着战争！”

蔡剑春说：“是啊，台媒27日就曾指出，根据广播及航迹记录，解放军军机当天上午9时08分、10时03分、10时28分、10时31分4度‘袭扰’‘台西南空域’，高度在4000公尺至7000公尺。该媒体还宣称，台空军在空警戒并‘广播驱离’。此外，26日，台军方在台南空军基地向媒体开放了春节前的战备演练。本次演练，台军还首次在媒体前公开了‘万剑弹’实弹挂载演练项目。对此，军事专家杜文龙表示：解放军防空作战范围可覆盖台湾岛上空，台军战机能否起飞都未可知，更别提发射所谓‘万剑弹’了；台军演练政治意义大于军事意义，炒作军力暴露其心虚 ！”

钱兴国笑道：“我现在只能打开电视机听新闻了。1月28日，国防部新闻局局长、国防部新闻发言人吴谦大校指出：台湾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台湾问题是中国内政，不容任何外来干涉。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台海地区开展的军事活动，是针对当前台海安全形势和维护国家主权安全需要采取的必要行动，是对外部势力干涉和‘台独’势力挑衅的严正回应。

同时，吴谦强调：民族复兴、国家统一是大势所趋、大义所在、民心所向。在中华民族的历史长河上，一小撮‘台独’分裂分子的谋‘独’行径，就像是一个泡沫，又能翻得起几朵浪花？我们正告那些‘台独’分子：玩火者必自焚，‘台独’就意味着战争。中国人民解放军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坚决挫败任何形式的‘台独’分裂图谋，坚定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我过去开门一看，是史克殊来了，急忙让座，分烟泡茶。

史克殊和钱兴国是放水的同行，早就认识，自然一番寒暄。

钱兴国问史克殊：“史总现在在哪里发财？”

史克殊顿时满腹牢骚，说：“这个社会我他妈的算是看透了！银行吸储放贷，叫合法赚钱，其实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吃利差？我去外地投靠我叔叔，上了传销的当，至今也没拿回一分钱！听说有权有势的，悄悄拿到钱了！还有我住的老屋，每届市长都说拆迁，结果到今天也没有拆！现在的市长都是来镀金的，充实履历，有的一任都没干完就调走了，换一个市长来，又是一套做法，人走茶凉，妈的！我去小赌场放水，混点生活费吧，动不动警察就来抓！而有钱有势的人，在家里赌钱，全是大赌！我也举报过，警察一次也没抓到赌资！这个操蛋的社会是我看透了，可惜我不是香港居民，要是的话，我就移民去英国！”

我听了暗暗心惊，这个史克殊遭遇坎坷，心里仇恨社会！

于是我走进厨房催杨婷婷：“老婆，菜烧得差不多了吧？一边吃一边烧吧，客人都齐了。”

杨婷婷说：“急什么呀？你不是放假了嘛？明天又不要上班。”

我附耳过去，把史克殊大发牢骚的事情悄悄说了，让她早点上菜，早吃早散为好。

杨婷婷点点头，说：“小琳，你先把冷盘送过去，热菜也烧好两个了，让几个爷们先喝着，我们继续烧菜。”

小琳应了声：“好睐！”手脚麻利地把餐具先拿出厨房。

我走出去开了一瓶“海之蓝”，说：“家常便饭，就喝这个吧。”

钱兴国伸手来接酒瓶，要替我斟酒。我怕他偷喝，自己拆开酒盒子，倒了五杯酒，一边喊刘德勇出来坐。

酒刚刚倒好，没想到葫芦娃人小鬼大，走过来说：“宝宝要喝！”伸手就去抢酒杯！

我连忙去抓他的手，不想一杯白酒已经被他碰倒，等我扶起酒杯，酒只剩一半了。

钱兴国麻利地接过我手里的酒瓶，说：“这半杯酒刚好是我的，我补上。”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又倒满一杯！

我哭笑不得，说：“二师兄，你看手机号码要拿放大镜，看酒杯挺清楚啊？不知不觉中，你多喝了半杯，唉。”

钱兴国笑道：“那必须的，我喝了一辈子酒，要是连酒杯都看不清，还混什么混？你看我刚倒的这杯酒，刚好齐杯口，不多也不少，哈哈！”

我无话可说，举起筷子劝菜。

史克殊满腹心事，一口就把一杯酒干掉，自己拿起酒瓶又斟了一杯。随后对我说：“庄文啊，现在我们几个小学同学，数你混得最好啊！陈小明虽然也赚到钱，但那是辛苦钱，不像你旱涝保收。”

我谦让道：“拿死工资，就是糊口而已。我知道自己没能力，也发不了大财，勉强维持生活吧。”

史克殊说：“不然，这也就是把你摆在食堂主任的位置上，换一个人，早就发财了！你小时候就清高，现在还是那个臭脾气，呵呵。”

我笑道：“性格决定命运吧，我也没多少家底折腾，能力也很有限。我就上上班，撑起这个家，把葫芦娃带大，完成任务就行了。上大学时那些远大理想，早就抛到爪哇国了，哈哈。等我老了退休了，有时间了，有可能我要起诉老师呢！”

史克殊诧异地问：“你一直是好学生，用现在的话说，是学霸，老师都对你不错啊，起诉他们干啥？”

我笑道：“当年就是上了老师的当，好好学习，但是没有天天向上！这还是个拼爹的时代呀，我们平民百姓的子弟，一路上学过关斩将容易吗？结果说好的包分配不包了，落到民营学校去打工！好容易盼到政府收购了，算是国有单位了，又遇到夏剥皮大肆卖官......”

这时杨婷婷端了碗鸡汤来上菜，瞪了我一眼，说：“喝酒就喝酒，哪来那么多牢骚？道路是曲折的，结局是美好的，夏剥皮不是怕你、让步了吗？人要知足感恩，你们袁校长对你就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