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乔遏云
乔遏云冷冷的看着乔素，还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瘦小苍白，憔悴的像个病人，紧抿着唇，连看人都不敢似的。
而乔素虽然只是养女，但在乔家这种名门望族中长大，即使没能长成乔绮那样的名媛淑女，也不该是乔素这样的懦弱呆傻。
“你杀人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乔素抽抽噎噎的说着，连杀人这样严重的事，都让乔遏云听到不耐烦。
“老爷，警察来了，还说带了搜查令。”
乔素尖叫一声，受惊的小兔子一般乱跑，连保镖都一时没拦住她。
乔遏云深深皱眉，冷声说：“让警察进来。”
“老爷——”
“把她带回房间，到底是乔家的人，别让人见到她这幅样子！”
乔素被保镖抓住，强行关进了房间。
大门打开，两个警察跟着管家走了进来。
“乔先生，我们来找乔素。”
乔遏云坐在沙发上，并没有起身，但态度却很客气，点头示意，之后让佣人上茶，教养优雅如旧做派的贵族。
“我听说乔素报了警，虽然她已经成年，但我毕竟是她养父，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有义务照顾她，但如果她真的做了违法的事，我也不会阻挠警方办案，不过我也应该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
“阻挠？”
一个警察闻言一笑，像是品茶般品着这两个字，随意的翘起了二郎腿，很不礼貌的姿态，甚至故意用脚尖正对着乔遏云。
乔遏云看向他，那是一个很年轻的警察，容貌端正的过分，所谓剑眉星目大概就是他这般相貌，一笑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嘲讽和挑衅。
如果不是知道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乔遏云几乎要怀疑这是个敢冒充警察的打手，离得这样远，都几乎能感觉到那警察身上凶狠好斗的血性扑面而来。1
“这位警官——”
那人又是挑衅一笑，说：“我们只是基层人民警察，还轮不到我们当官，警官是不敢当，乔先生可别乱扣官僚主义的帽子。”
这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了，而这么多年了，从没人敢跟他这么说话，乔遏云的教养却如人前盔甲，没那么容易破裂。
“怎么称呼？”
另一个警察眼见同事生怼群众的画风，连忙咳了一声，见同事不为所动，只好上阵。
“我叫冯利贞，这是我们顾奕君顾队，乔素之前报警，说杀了医学院中的校工，我们出警后发现那个校工重伤，现在还在抢救，所以我们要带乔素回去问话。”
“我们查过全市联网监控，乔素现在就在这座别墅里，乔先生不愿意交人的话，我们有权搜捕。”
顾奕君说着站了起来，腕骨微转，扫视过屋中的保镖，眼神轻蔑而冰冷。
“带乔素出来。”
“老爷，乔素小姐——她不见了。”
“去找！”
顾奕君笑着说：“我来帮忙找吧。”
保镖当即去拦他，却几乎连他是怎么动手的都没看清，只见人影如疾风，只一个瞬间，两个保镖摔倒在地，强忍着才没叫出疼。
“你这是擅自搜查民宅！”
顾奕君甩了甩了手，指着肩膀上的小摄像机，说：“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执法记录仪！先动手的是你这几个保镖！知道袭警要判多少年吗？”
保镖从楼上冲下来，冲撞如野狮群，顾奕君却笑着冲了过去。
“我叫你杀人越货，视人命如草芥，我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王法！”
顾奕君一路走过，想进哪个房间，直接踹门，整座别墅的保镖都出动了，却没有一个保镖能拦得住他，而他还要打一个人，再指桑骂槐的骂一句。。
漆黑无月的夜，风压的很低，让人喘不过气的闷冷，终于一声响雷，暴雨如注。2
天塌了一般的暴雨，可如果天都塌了，还在乎什么天网恢恢，乔遏云看着顾奕君，眼中已有藏不住的杀机。
冷雨如钢钉刺下，一把把打在窗台上，像要砸出坑一般的威势。
乔素攀着三楼的阳台边缘，整个人悬在半空，被寒风冷雨打的摇摇欲坠，几乎就要摔下。
她被关进房间，只有跳窗，爬到视线盲区的三楼外景阳台下，才能躲过保镖。
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冷了，脚底湿滑的再踩不住墙面，乔素终于支撑不住，摔了下去。
雷声滚滚，暴雨滂沱，淹没了那一声本能的微弱惊呼。
顾奕君已经上到三楼，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
咔嚓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
顾奕君极其敏锐的听到了，唇边却掠过冷笑，反手掏枪，却被斜劈过来的掌风逼的后退。
保镖从书房冲出来，被顾奕君一拳撂倒一个，再要踹门，门却被打开了。
容子嘉从书房中走出来，回手关上了门。
两人对视的目光如刀锋火焰，一句话都没有，直接动手，没有任何虚招，连伤害都是多余，用的是最致命的招式。
“看门狗似的，看的这么紧，这房间里到底有什么啊？”
落空的一拳打在书房门上，厚重的实木门甚至都有了裂缝，落在人身上，狠的能把人骨头都打碎。
“我以为警察都是温顺良犬，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疯狗！”
“找到了！”
一个保镖忽然从屋外跑进来，身后跟着管家，正引着两个保镖将一个人抬了进来。
“乔素小姐从楼上跳了下来，人摔伤了。”
乔遏云冷冷的说：“摔伤了还往屋里抬？送去医院！”3
老好人冯利贞连忙招呼顾奕君，说：“顾队，人找到了，你就别拆家了，对对，别人的家也是家！韦局刚才都给我发信息了，让我赶紧把你牵回去，不不，是领回去。”
乔素受伤昏迷，需要去医院救治，冯利贞打电话给警局叫他们派了个女警过来。
乔遏云也叫了个保镖跟着去医院，这些碍事的人终于都走了。
再推开书房的门，竟然空无一人，那两个被打的半死的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保镖几乎将别墅掘地三尺，却再没找到那两个人。
医院之中，乔素醒来后，可能是受了大刺激，几乎有些疯癫了，一直折腾到半夜，保镖才回来复命。
书房中只有乔遏云一个人，气压低的几乎能压死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保镖不敢看乔遏云的脸色，低着头回话。
“听说是那个校工看教室里只有乔素小姐一个人，动了歪心思，乔素小姐是自卫，才打伤了他，并不是大事。”
乔遏云猛的一拍桌子，挥掌将桌上东西都扫落。
“混账东西！”
保镖不敢说话，乔遏云竭力忍住怒气。
“去给我查！我不信有这么巧的事，容子嘉不可信！帮他传信的绝对不止那个按摩女和饭店老板，去查乔素——”
话说出口，乔遏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再怎么不在意，乔素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很可能是因为幼年失去父母而有了所谓的心理阴影，乔素从小就性格懦弱，提都提不起来，但既然已经挂了养女的头衔，乔遏云也曾想过栽培乔素，却听家庭教师说过乔素资质奇差，怎么教都教不会，什么都学不好，最后只能放弃，这样的一个女孩又能做出什么？又敢做出什么？
“去查乔素！看看她最近都接触了什么人！还有——”
乔遏云脸色阴沉，几乎从面具似的脸皮上渗出阴寒之气。
“还有那个叫顾奕君的警察！给我查清楚！”
以乔氏集团今时今日的地位，一个小小的警察竟然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把容子嘉叫进来。”4
乔遏云坐回座椅，终于累了一般，疲倦的看着容子嘉。
“你和乔绮订婚后，就多接手些生意吧，我迟早是要退下来的。”
“除了毒品。”
乔遏云冷笑一声，说：“你还真敢说！”
“乔董事长又何必再隐瞒呢？我知道乔董事长已经打算漂白乔氏，自然不应该再做毒品的生意。”
“你竟然还敢在暗地里调查乔氏，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既然乔董事长决定漂白乔氏，抹杀过往，那我就是最好的人选，所以，你不会杀我。”
乔遏云终于闭上了那蛇一般的眼睛，看着就像是个疲倦的商人。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未必尽如人所愿。”
“董事长顾忌的是美国的总公司？”
“总公司啊！”
乔遏云看向壁炉上方悬挂的照片，照片中一共有四个人，便是乔氏最初的创始人。
“这许多年，乔氏在国内拓展的很大，但做的再大，总公司毕竟还是总公司！”
容子嘉明白乔遏云的意思，这些年国内乔氏集团早有脱离总公司的意愿，却一直被压制，而乔绮的父亲作为创始人之一，英年早逝后，乔绮继承了父亲的股份，毕业后选择回到国内，如果乔遏云能与乔绮联手，便有可能在董事会上决议与总公司分立。
正因如此，乔绮看中的容子嘉才是乔遏云必须拉拢的人，即使已经知道他是个卧底，但也正因为他是个卧底，容子嘉或许比乔遏云更愿意与走私军火毒品都占全了的总公司划清界线。5
“何况说来容易，一旦真的脱离，道上的那些人又怎么肯轻易放过漂白后的乔氏？即使是现在，都已经有人算计接手乔氏在东南亚的生意，都不想等到我乔氏退出的那一天，你和乔绮上次在电影院遇到的火灾，就是有人想逼我出手，之后便可以灭我乔氏立威。”
容子嘉冷笑，说：“乔氏既然已经打算漂白，东南亚的生意本来扔给他们也无妨，可他们不该动伤害乔绮的心思！所以即使我们不做了，也绝不会叫他们做的下去！更要叫他们在东南亚再无立足之地！”
乔遏云和蔼的看着容子嘉，就像个寻常人家的长辈。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乔绮果然也没看错你！你当真想明白了要背叛你的身份？”
“乔董事长放心，我并不是那些愚忠的人，做卧底这么多年，那些人一次次不顾我死活的行动，看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寒心？何况或许我骨子里就是反叛者，相比警察，我更适合去做雇佣兵。”
乔遏云站了起来，拍了拍容子嘉的肩，笑着说：“为什么不是我早遇见了你，将你一手栽培起来呢？”
乔绮等在书房外，见叔父与未婚夫一同笑着走出来，也甜甜的笑了。
“我挑的人，叔父你还不放心吗？”
乔董事长看向容子嘉，笑着说：“我就是怕我会太放心了。”6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满山滴翠。
乔氏千金的订婚宴就设在山间别墅，平常人无法想象的倾城奢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