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一回 一家三口去赴约 喝着陈酒遇故友

我刚刚到家没多久，手机微信响了。

蔡大和尚发信息说：“后天晚上我请客，地址一会我发定位给你。还是今晚我们吃饭的这些人，你把你朋友欧阳芳閠和小戴约一下。”

我答应了，随即把微信记录截图，发给欧阳芳閠。

欧阳芳閠很快回复说：“跟大和尚打个招呼，我周一到周五要跳舞呢，去不了，抱歉，下次我请他。”

我再次截图，发给蔡大和尚。大和尚悻悻地说：“好吧，我们后天计划不变，我请你和蔡剑春，再约两个朋友陪同。楚大师就不请了，我请的朋友中有人看他不爽。”

我顿时一愣，不知道大和尚约的是谁？会看楚大师不爽？也不好问他，就没有回复。

忽然手机响了，王小琳打电话来，笑嘻嘻地说：“姐夫，明晚吃晚饭啊，我已约过婷婷姐了。”

我笑道：“知道啦，在哪里吃呢？”王小琳说：“好久不见二师兄了，就放在他开的‘客来香’吧。别忘了把我女婿葫芦娃带去，这个小胖子我好久不见他了，哈哈。”

我笑着说：“有句话说得好啊，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哈哈。对了，听说你交男朋友了？带去吃饭吧？我和婷婷给你把把关。”

王小琳沉默了一会，说：“姐夫，我交男朋友也是没办法，我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女儿，又要上班又要照顾苏倩倩，实在忙不过来。”

我说：“这很正常，你才三十不到，总不可能守着一个劳改犯等他出来？其实你可以住我们家，倩倩也有人照料，你还省房租。”

王小琳说：“可是我不能总住你们家吧，你家就两室一厅，我去住就害得你睡沙发，时间长了影响夫妻感情，嘻嘻。”

我淡淡一笑，问：“你约二师兄了吗？他最近身体不好，我都不敢请他喝酒。”

王小琳点点头，说：“已经打过电话了，二师兄先是说不能喝酒，要保养身体。我说就在他的饭店吃，他才答应了，说白酒不要带，他请我们喝陈酒。”

我乐坏了，说：“二师兄这是半推半就啊，真不喝酒了，家里还留着陈酒干嘛？哈哈。”

王小琳也乐了，说：“那就明晚六点见吧，对了，我男朋友不大能喝酒，你和二师兄可不能灌他酒啊，你是姐夫呢，要带着点。”

我笑呵呵地说：“好嘛，这还没过门，就心疼夫君了？好的，你那未婚夫就交给我了，保证他不会喝醉。”

王小琳笑笑，挂了电话。

第二天傍晚，我和老婆把葫芦娃裹得严严实实，出门打车来到“客来香”饭店。

老婆下了出租车，直跺脚喊冷，说：“今年这鬼天气怎么这么冷？动不动零下十度、零下七八度，穿着羽绒服都不暖和。庄文，你把葫芦娃抱上二楼，我先上去探路。”

我倒觉得不是太冷，付了车费，抱着葫芦娃走上二楼。

钱兴国已经站在包厢门口迎接我们，说：“快进来，空调开着呢，外面太冷。”

我赶紧进去坐下，分支烟给他，钱兴国忽然正经起来，说：“空调间里不抽烟，有宝宝在呢。”

我只好收起香烟，找到水瓶，先给大家斟茶。

钱兴国说：“今晚还多一个人，我小弟张三找我有事的，顺便留他吃个饭。”

我笑道：“待会你和王小琳说，今晚不是我请客。”

话音刚落，王小琳抱着苏倩倩，带着一个小伙子一道进来了。

钱兴国笑呵呵地跟王小琳说了，要留张三吃个饭，王小琳痛快地说没问题，钱兴国走了出去。

杨婷婷和王小琳格外亲热，两人手拉手地坐在一起聊天，有说不完的话。

苏倩倩和葫芦娃久别重逢，两个小人儿手牵手玩耍，非常开心。

我和杨婷婷暗暗打量那小伙子，看上去是个老实人，微胖，但岁数似乎大了点，将近四十岁了！

过了一会，苏倩倩忽然哭了，王小琳赶紧走过去一看，是尿裤子了。

王小琳赶紧找出随身包里的纸尿裤，那小伙子殷勤地接过去，抱着苏倩倩出去换了。

杨婷婷趁机问王小琳：“小琳，这小伙子看上去挺老实的，为人与家境如何？”

王小琳说：“实不相瞒，他比我十来岁呢，三十大几了。他也是离异，名字叫刘德勇，是个孝子，离婚后女儿归前妻。家境还好吧，父母就他一个独子。他自己一套房子拆迁了，刚拿到安置房在装修，父母也有一套房子，离我的出租屋不远。”

杨婷婷问：“你们怎么认识的？你怎知他老实？”

王小琳说：“他父母的房子在一楼，是间门面房，现在开菜鸟驿站，我经常去取快递，就和他母亲认识了。母亲得知我的情况后，托我的房东出面说合，我看他为人还算老实，就答应先相处。”

杨婷婷说：“人不可貌相啊，你看庄文，外表也老实，但他老实个鬼！”

我哭笑不得，赶紧转移话题：“小琳，你从哪一点看出他老实？”

王小琳：“这个刘德勇非常内向，话也不多。有一次他请我去他家吃饭，饭后他母亲怂恿我们去KTV唱歌，他进了KTV居然不懂得点些茶水和零食！他是第一回去KTV，这样的人少有吧？”

杨婷婷追问：“既然他老实好说话，怎么跟前妻离婚的？”

王小琳叹了口气，说：“刘德勇老实过头了，什么都听妈妈的话！他妈妈个性强，婆媳关系不好，才导致离婚。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女人心眼小，他妈妈在家里做主惯了，婚后又住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但积少成多，许多家庭矛盾积累下来，最后彻底爆发，媳妇跟他离了，还把女儿带走了。他的女儿受母亲影响，现在都不睬他。”

杨婷婷紧张地问：“这么说，婆婆难相处？那你结婚后再吵架怎么办？”

王小琳说：“他妈妈经过儿子离婚这事，也想通了，非常懊悔。他妈跟我说，日后我们结婚，住新房子，分开住；要是我不嫌弃她，她就去给我们烧饭洗衣服，要是我不要她过去，她就和老伴住在老屋里。”

杨婷婷说：“哦，这么说还可以，没有矛盾。庄文，下面该你问了。”

我问道：“小琳，刘德勇是做什么职业的？”

王小琳说：“他原来在国有机械厂上班，干技术活。后来改制下岗了，帮着父母卖了几年盒饭，生意很好。现在给一家私人机械厂打工，工资也不小，但是人辛苦些。”

我说：“既然盒饭生意好，为什么不继续做下去？”

王小琳说：“这几年各种外卖兴起，生意不好做了。菜价又涨，利润薄，父母岁数也大了，干不动了，他就去上班了。”

杨婷婷冷不防冒出一句：“小琳，姐问你，你们同居了没有？”

王小琳顿时脸色绯红，说：“没呢，我还住在出租屋。他很老实的，下了班就过来陪我，帮我带苏倩倩，到晚上九点就自觉回家了。”

杨婷婷点点头，说：“这倒是难得，你先跟他处着吧，有什么情况，及时向姐姐汇报。”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钱兴国抱着一箱子陈酒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张三。

王小琳请我们入座，很快刘德勇也抱着苏倩倩回来了，钱兴国立刻打电话，嘱咐厨房上菜。

服务员很快送来了冷盘，钱兴国拆开一瓶酒，说：“庄文，这酒你肯定没喝过，比你岁数还大，哈哈。”

我一看，问道：“是不是老洋河大曲酒？我们好像在曹建永家里喝过一次。”

钱兴国得意地说：“好眼力！这酒有三十年了！正宗的老洋河，裸瓶，没有盒子，瓶身上是美女飞天。你看，一斤装的酒挥发得剩下大半瓶了。”说完打开酒瓶，一一给我们斟上。

酒在玻璃杯中呈琥珀色，微黄，酒很稠厚；钱兴国倒得又满，但是酒漫过杯沿也不往下流，似乎凝结住了，果然是陈年好酒！

王小琳给杨婷婷和自己倒了饮料，对钱兴国说：“二师兄，天太冷，你直接让厨房上热菜吧，按我订的标准。”

钱兴国笑道：“刚才已经关照过周大厨了，天冷，我也不想吃冷盘。”

王小琳举杯敬大家，我们喝了一小口，果然这酒不错，一口下去肚子里就暖洋洋的。

我问钱兴国：“二师兄，这酒不错嘛，在哪买的？”

钱兴国坏笑笑，说：“三十年的陈酿上哪去买？这酒还是我爹留给我的，他也是个酒鬼，哈哈哈。”

我发觉刘德勇果然不爱说话，低头吃菜，但是懂得照顾人，把一些小孩能吃的菜，喂给苏倩倩吃。

周大厨很快端了一大碗蟹黄豆腐，进来上菜。

张三诧异地问：“老周，这个冷天怎么还有蟹黄豆腐？”

周大厨笑道：“是秋天剥的蟹肉蟹黄，放进冰箱，留着自己吃的。今天钱老板对我说，都是好朋友来吃饭，就拿出来做了一碗蟹黄豆腐，就剩这些了，再要没有，哈哈。”

我对他说：“周大厨，一会烧完了菜，一起过来弄个陈酒？难得喝到钱兴国的陈酒呢。”

周大厨笑笑，转身出去烧菜了。

热菜陆续地上来了，大家相互敬酒，我发现刘德勇不大说话，喝酒却挺快，一喝就是一大口。

我对钱兴国说：“二师兄，这位是小琳的男朋友--刘德勇，看来酒量不小，你不和他比试比试？”

钱兴国还没说话，杨婷婷瞪了我一眼，说：“本宫在家里是怎么叮嘱你的？二师兄身体不适，喝酒要点到为止！现在他不闹酒，你反而闹酒？”我顿时无话可说。

钱兴国趁机坏笑着说：“说错话了，罚酒三杯，哈哈！你不用心疼我的陈酒，放开了喝，一箱子呢！”

王小琳替我遮掩，说：“大冷天的，庄文姐夫明天还要早起上班，罚别的吧。”

不爱说话的刘德勇忽然冒出一句：“庄太太自称本宫，那么庄文就是‘朕’了？古代皇帝为什么自称是‘朕’？”

我笑道：“这个问题好回答。我国第一个世袭制王朝是夏朝，出现在公元前2070年。夏朝的皇帝自称为‘后’，第一位君主为夏后氏，以后的君主都会冠以‘后’，比如‘后启’、‘后羿’、‘后少康’、‘后发’等等。

到商朝建立后，出现了‘帝’的称呼。在古人的思想当中，‘帝’指的是天神，所以敢自称‘帝’的只有帝乙和帝辛（商纣王）。西周建立礼乐祭祀，为了不触犯神灵，改君号为‘王’，比如周文王、周武王，就连帝辛的称呼也变成了商纣王。

后代帝王的称呼，衍生出了好多种：孤、寡人、余、不榖、冲人、予一人……

先秦时期，天子、诸侯、都会自称为予小子。这是一种相当自谦的称呼，‘予一人’可以通俗地理解为万人之上，一人（指天）之下。

君王自称寡人，是指‘寡德之人’。古人讲究‘以德治国’，所以‘寡德之人’是君王的一种自谦称呼。从春秋战国至五代十国期间，‘寡人’的称呼一直都在。刘邦封为汉王、韩信封为齐王、隋炀帝为晋王时，都自称为寡人，只不过春秋战国时期‘寡人’出现的次数较多，一些较弱的诸侯国多自称为‘孤’。

‘朕’，最早可见商代的甲骨文。《说文》记载：朕，我也，阙。朕，从舟，最原始的本意是指舟的裂缝，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自认为‘德兼三皇，功盖五帝’，自创‘皇帝’，称始皇帝。为了使皇帝地位神圣化，秦始皇又采取了一系列‘尊君’的措施，天子自称为‘朕’。《史记·秦始皇本纪》载有：臣等昧死上尊号，王为‘泰皇’，命为‘制’，令为‘诏’，天子自称曰‘朕’。”

钱兴国问：“‘朕’是始皇帝的自创，为何后世不重新改一个名讳呢？”

我回答说：“把‘朕’字拆开，就是‘月’和‘关’，在古文中通‘舟’和‘灷’。舟就是小船，灷是火。

《荀子·王制》说：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火种又代表新生，舟中的火种则能保天下太平，所以皇帝们都有类似的想法，因此沿用了‘朕’。”

刘德勇听完，举杯敬我：“庄主任不愧做过历史老师，说得非常透彻！我这杯专敬你，我干了你随意。”

我立马端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随后问王小琳：“小琳，你不是说刘德勇不大能喝酒的？我看这个架势，喝个六七两没有问题。”

王小琳一脸疑惑地看着刘德勇，杨婷婷笑道：“这个问题我来回答。新姑爷总喜欢伪装的，要表现出好的一面嘛！当年庄文和我谈对象，去我家吃饭，抢着端菜！我妈问他喝酒不？他说不会。我爸问他抽烟不？他也说不会！吃完菜吃饭，他还装小肚子，只吃一小碗。后来我嫁给他才知道上当了，抽烟喝酒，米饭一吃一大碗，哈哈哈哈！”

我们都笑了，我掏出香烟，对钱兴国说：“二师兄，我们出去抽根烟？”钱兴国点点头，喊上张三，三个人一起出去抽烟。

我借此机会问他：“你和丽丽准备结婚的事情怎么样了？”

钱兴国说：“已经按揭买了套房子，准备过年后装修。丽丽几次邀请我去见见他爸妈，我说以后再说。”

我问道：“为何不趁热打铁呢？”

钱兴国说：“你这就不懂了吧？现在冬天，我怕冷，加上身体又不好，本来岁数比丽丽大十几岁！这时候我状态不好，更显得老，我这会怎能去见她爸妈？而且眼看要过年了，不能空手去吧？索性等过了年再去，把节礼都省下了，嘿嘿。”

我无语了。

张三说：“老大，你结婚一定要喊我啊，我去给你帮忙！虽然我们现在不在一起了，但老大结婚，我肯定要尽力！”

钱兴国伸手拍拍他肩膀，说：“年后再说吧，先谢谢兄弟。”

我们抽完烟走进包厢，坐下没多久，忽然包厢外面响起了狗叫声！

王小琳疑惑地说：“听这叫声，像是我家阿黄啊？它怎么会来这里？我没带它来啊？”

很快包厢门被推开，王小琳的嫂子走了进来，没好气地说：“小琳，你让我好找！平时你都去看阿黄的，今天你没去，它就在家里叫个不停！烦死我了，又要伺候你哥哥，又要替你照顾阿黄，我怎么忙得过来？阿黄还给你，你自己照料吧！”

王小琳怯生生地说：“谢谢嫂子，阿黄就交给我吧，您坐下吃个饭再回去？”

嫂子火急火燎地说：“不吃了，不吃了。你哥哥自从出了车祸，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呢，我得回去烧饭给他吃。”王小琳只好站起来，送嫂子下楼。

这时包厢里热闹了起来，葫芦娃和苏倩倩两个宝宝都喜欢阿黄，跟它也熟，两人都走过去，抱着阿黄玩。

刘德勇也没闲着，殷勤地把桌上的肉骨头夹到一个空盘子里，给阿黄吃。

王小琳回来后，杨婷婷小声对她说：“小琳，这小伙子能谈！你看他对狗都那么照顾，对你肯定伺候得妥妥帖帖！”

偏偏这话被二师兄听到了，二师兄坏笑笑，说：“这可不一样，伺候狗比伺候人容易多了。”

王小琳不解地问：“怎讲？”

二师兄笑道：“狗只要有得吃就行，人还有其他方面的需求......”

王小琳和杨婷婷不约而同地拿起桌上的筷子，向钱兴国丢去......

大家闹了一会，继续吃喝。忽然包厢门被推开了，光头强和谷子走了进来。光头强说：“我听着里面说话，像是你们的声音，进来一看，果然是你们！来，我们两个老同学敬大家酒啊。”

大家一起站起来，喝了一口。钱兴国问：“光头强，你今天和谷子来我店里捧场，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不然请你们喝陈酒啊。”

谷子已经看见了桌上的陈年洋河大曲，一屁股坐下来，说：“我就爱好个酒，沾钱老板的光啦。来，大家把酒都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