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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收网行动——大鱼落网(二十五)
“郭明?怎么会是你?”正在对着吕长江咆哮的郭书怀被背后突然传来的斥责声吓了一跳,他往往门口一看,见省纪检委纪检监察室主任郭明和几个陌生人站在门口,于是便不由自主的说道。
郭明没有立即回答郭书怀的话,他先是伸出手和吕长江握了握手,悄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才转过脸来看着郭书怀说道:“老郭,看到我之后你是不是很惊讶?省党校学习结束快五年了,今天我们还是第一次见。虽然见面的场合和方式不是你所喜欢和我希望的,但我们毕竟还是见了。怎么样?你还好吧?”
说到这里,郭明把手中提着的公文包交给身边的一位同事,然后走到郭书怀面前向他伸出了右手。
看着郭明伸过来的手,郭书怀先是一愣,然后忙不迭的伸出手紧紧的握住郭明的手激动地语无伦次起来:“老同学,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来,太好了,太好了,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说到这里,郭书怀突然眼角一红,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五年前,省公安厅准备将兼任边城市政法委书记的李勇调回省城工作,在与省政法委沟通后,拟提拔时任边城市政法委副书记的郭书怀接人。在宣布决定之前就,就派郭书怀到省党校学习。学习期间,郭书怀与同样参加学习的时任省纪检委督导组副组长的郭明是同班同学而且在同一间宿舍里住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两个人的关系很不错。党校学习结束后,由于互相之间工作繁忙,除了有时在省里开会见面聊一会儿之外,两个人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但由于工作上的关系,两个人还是经常通电话,逢年过节也通过电话、微信等方式互致问候,关系还算不错。这次能在边城见面而且是以这种方式见面,是两个人谁都没有想到的。特别是郭书怀,似乎有一种见到了“大救星”的感觉,握着郭明的手,不但激动地语无伦次,而且流下了“委屈”的眼泪。
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看守所的“专用”黄马甲、比五年前似乎老了许多的郭书怀,郭明心情复杂。他真的没有想到,当初在省委党校学习时,那个性格活泼开朗、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说起贪污腐败义愤填膺而且官职最高、被所有的同学都认为最有前途的郭书怀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意味深长的拍拍郭书怀的肩膀,郭明挣脱开被郭书怀紧紧握住的手,然后和另外两名同事坐在事先准备好的三张椅子上,然后看着郭书怀说道:“郭书怀,奉省党委、省政府的命令,由省政法委、省纪检委和省公安厅组成联合调查组来到边城,对边城个别领导干部存在的贪污腐败、涉嫌刑事犯罪一案进行调查。从现在开始,我和我的另外两名同事组成专案组,专门对你的问题展开调查。按照程序,现在我对专案组成员做一介绍,你有让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或者全部人员回避调查的权利。”
说到这里,郭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本工作证冲着郭书怀晃了晃,然后接着说道:“我叫郭明,省纪检委纪检监察室主任,也是本专案组的组长。坐在我左首的这位是省公安厅干部处处长刘飞,右边的这位是省政法委纪律监察处处长王革。对于由我们三个人组成的专案组对你展开调查,你有没有意见?我们当中的那个人不适合对你的调查?你可以说出你的意见,我们将尊重你的意见,另行组成专案组。”
听完郭明的话,看着他一脸严肃、与刚才握手时判若两人的表情,郭书怀一愣,但随后又马上冷静下来。他先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然后苦笑着看了看郭明等人说道:“我现在就是一只被你们捆住手脚放在案板上的羊,哪还有什么权利可说?谁查我、查我什么随你们的便,我没有意见,并且愿意接受并配合专案组的调查。因为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没罪,我是冤枉的,我一定会向组织澄清事实,还我清白!”
冲着郭书怀点点头,郭明笑了笑,转而又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首先,你对接受调查的态度是值得肯定的,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言出必行,好好配合专案组的调查,把问题查清楚。至于你是不是被冤枉的,是不是清白的,让调查结果说话吧。咱们两个是多年的朋友,你和刘处、王处也因为工作的关系平时有些交集且互相认识,你又是在执法战线工作了多年的老人,所以,我希望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我们能够抛弃个人之间的感情和偏见,心平气和的交流,尽量不要让我们像调查别的犯罪嫌疑人一样费尽周折甚至因此大动干戈。老郭,你能做得到吧?”
抬头看看郭明,郭书怀没有说话,而是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曾经以往,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弟弟”对他郭书怀是何等的尊重?每次去省城开会,只要得到他到了省城的消息,郭明都会单独请他吃饭,如果工作太忙,时间紧张,他也会抽空到郭书怀住的宾馆找他聊一会儿,而且是一口一个郭书记的叫,言谈举止当中充满了对一个老大哥的尊重。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当自己出落到今天这种地步的时候,郭明和他说话的语气就出现了180度的大转弯,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让郭书怀感到格外的不舒服。
“看来,今后一段时间是要和自己的这位‘小老弟’斗一斗了,说不定会就此翻脸,行同路人甚至是仇人!”想到这里,郭书怀又笑了笑,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木然的冲着郭明点了点头。
“老郭,在我的意识里,你有一个非常高雅的业余爱好:收藏奇石,而且对新疆的和田玉情有独钟。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你现在还有没有这个喜好?”这时,坐在郭明右边的省政法委纪律监察处处长王革率先打开了话题。
抬头看看王革,郭书怀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王处好记性,我确实对于奇玉石收藏感兴趣,而且特别喜欢收藏新疆的和田玉。我常怀林不贪色,不爱财,吸烟喝酒也完全是为了应酬所需,并不是真正的爱好。但对于奇玉石收藏特别是对新疆和田玉的收藏,那是我刻在骨子里的爱,是真爱。”
说到这里,刚才还有些紧张的常怀林突然变得轻松起来,他微笑着看看王革,然后接着说道:“王处,在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您突然提出这个可能与您们的调查内容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是什么意思?,是您也对奇玉石收藏感兴趣了,想从我这里取取经,还是认为我的奇玉石收藏这个爱好违反了党纪国法?”
从郭书怀说话的语气中,王革已经感受到了他话语中 包含着的调侃、漠视甚至有些挑衅的成分,但他并没有生气,而是依然一脸平静的看着他说道:“老郭你太瞧得起我了。我这个人才疏学浅,像奇玉石收藏这个文化内涵深厚的行业岂是我这种人所能把控的了的?再说了,现在的新疆和田玉价格昂贵,收售价格按克计算,对于我这种完全靠工资养家糊口的人来讲,即便是再喜欢也没钱买呀!所以,别说爱好了,我连想都没有想过。还有,收藏奇玉石是你的个人爱好,如果围绕着个人爱好所开展的一系列活动合法合理,没有人会干涉,并且与党纪国法无关。”
王革的话刚一落地,郭书怀便一边冲着他摇头一边说道:“王处,咱们都是干政法的人,所以说话就不要拐弯抹角,更不要指桑骂槐。从您刚才的话中我能听得出来,您觉得我喜欢奇玉石收藏和已经收藏的藏品是靠受贿得来的,是吗?您们专案组不远千里从省城来到边城,您们更是公务繁忙,所以,有什么怀疑您就直说吧!”
王革并没有回答郭书怀的话,而是双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如果您们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的藏品来路非法,那您们该怎么办就这么办好了,我郭书怀毫无怨言。而如果没有证据,完全凭猜测说出刚才的那番话,我劝您收回,以防以后‘打脸’。”见王革并没有理他,郭书怀先是冷笑了两声,然后接着说道:“虽然收藏奇玉石是我的一个业余爱好,但我还是把工作之外的大部分时间放在了这个上面,包括我的工资收入。从有了这个兴趣爱好之后,我几乎没有给家里交过一分钱的工资,而是把所有的钱全部花在了购买奇玉石方面,为此,我没有少和爱人吵架,甚至因此惹得全家人对我不满意。王处您刚才说的话是有道理的,随着奇玉石特别是新疆和田玉资源的日渐匮乏,其价格就像坐了火箭一样翻着倍的涨。就拿和田玉来说,就像您刚才说的一样,购买的价格是按照克来计算的,一方小小的玉石,动辄成千上万,几万、几十万、几百方甚至几千万元的和田玉比比皆是,要想在这个行业里有所发展,那是要花大本钱的。但是,请您们不要在这个方面怀疑我,对于奇玉石收藏,我一直坚持着量力而行的原则,有多少钱办多大的事, 不会借钱更不会利用手中的职权收受别人的贿赂来满足自己的业余爱好。我虽然有些愚钝,但还没有愚蠢到把一份业余爱好凌驾于自己的政治前途上的地步。”
说到这里,郭书怀停下话题,然后一本正经的看了看王革并且颇有不满的用手指敲着面前的那张小桌子。
看着郭书怀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王革冷笑了两声,然后从面前的档案袋里拿出一沓照片冲着郭书怀晃了晃说道:“昨天下午,边城市公安局依法对你的家和办公室进行了搜查,这是办案人员拍到的你收藏的奇玉石照片。后来,办案人员把这些照片拿给边城市最著名的奇玉石专家看,据他们估计,你这些藏品特别是一些新疆和田玉藏品大都属于珍品,市场价值在千万元之上。老郭,你是副省级领导干部,工资当然不低,但是,仅凭你的工资收入,即便是不吃不喝平时不花一分钱,也攒不够买这些玉石的钱。对此,你怎么解释?”
面对王革的追问,郭书怀非但没有慌张,反而不屑一顾的笑了笑,一边摇头一边看着王戈说道:“王处,您刚才的分析是基于办案人员的角度做出的,看似很有道理也无懈可击。但对于收藏界来说,您刚才的额那番话就是一个笑话,如果让内行的人听到了,会笑掉大牙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在没有充分了解这个行业的规律、规则的情况下,就对一名副省级领导干部的一个业余爱好心生疑窦且上纲上线,王革,我个人认为您的业务水平还有待提高,办案能力需要加强啊!”
说到这里,郭书怀挪挪屁股,坐直身子,然后看了看正在瞪着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的郭明、王革和刘飞接着说道:“喜欢奇玉石收藏的人获得藏品的渠道一般有两个:一是到有奇玉石的地方捡,二是通过奇玉石市场淘宝,也就是通常说的‘检漏’。我平时工作繁忙,捡石头肯定是没有时间,只有利用周末或者节假日休息时间去奇玉石市场上从那些石农手里购买。既然是购买,那就要凭借着自己在奇玉石收藏方面的经验和一双能发现宝贝的眼睛去寻找自己所中意的藏品,然后再和那些石农讲价钱,最后以较低的价格获得心仪的、有增值空间藏品。这个过程很漫长,但也特别有趣,这就是收藏奇玉石的乐趣之一。我相信公安机关的办案人员的人品,承认您手里拿着的那些照片是我的藏品,但是我要告诉您们的是:您们所请的那些所谓的专家给我那些藏品评估的价钱是完完全全的市场价,而不是我当初收购这些奇石时的收购价,而收购价和市场价亦或是评估价之间相差的距离多达几倍、几十倍、上百倍甚至上千倍,这就是现在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从事奇玉石收藏和经营的根本原因。三年前,我出差去新疆,在新疆当地我见到一位在赏石领域几乎被神化了的奇玉石爱好者。当年,他以3000元的价格在一位石农手中购买了一方叫做‘玫瑰花魂’的和田玉观赏石,两年之后他把这方石头带到了北京拍卖会,并以7500万元的天价将这方和田玉奇石卖了出去。请注意,这不是我信口开河编造的故事,是实打实的事实。以此类推,如果您们请的那些专家认为我现在的藏品价值上千万元,那么我当初的收购价可能仅仅是几万元、几十万元。如果您们现在以此为由推断我的藏品是受贿所得或者是用受贿的钱买的,岂不是违背了奇玉石收藏市场的客观规律,让世人笑话吗?”
说完这番话,郭书怀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应不屑一顾的眼神看了看似乎已经被他说服了的郭明等人,自得意满的笑着哼了两声之后接着说道:“另外我还要提醒各位,作为一名副省级领导干部,我做事情是讲原则的,同时也更注意细节,‘防患于未然’是我做事的基本原则。所以,我购买的每一方奇石藏品都有对方开具的收据,每方奇石都有象征着身份的专属的收藏证书。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防止仅有有小人拿我的个人爱好做文章。从政这么多年,要说一个人都没有得罪是不可能的,而这些人当中不乏心胸狭窄的势利小人。各位,您们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看着郭书怀说完话后一副傲娇的样子,坐在椅子上一直没有说话的郭明笑了笑,然后看着他说道:“老郭,通过你刚才对奇玉石收藏市场的分析,我对你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敬佩。学术有专攻啊,一位党的中高级领导干部,竟然对奇玉石收藏研究的这么深透,那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啊?但敬佩之余,另外一个问题也同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如果你把研究奇玉石收藏的精力全部用在工作上,现在的你怎么能仅仅是边城市人大常委会的主任?即便是做出了违法违规的事情,也轮不到我们这种级别的人来调查你。”
说到这里,不等郭书怀说什么,郭明便接着说道:“既然你在奇玉石收藏方面如此有经验,那我就再向你请教你一个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在赏石领域有一种说法,说是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两块长得一模一样的石头。对于这句话我有所怀疑,人都有双胞胎,石头为什么不能长得一模一样?”
拿起看守所的狱警给他倒满水的纸杯喝了口水,郭书怀冲着郭明点点头:“在观赏石领域确实有你刚才说的那个说法,这也是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人是靠基因繁衍的,出现相貌相同的人概率很高,不足为怪。但奇玉石是经过大自然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年的风吹雨打而形成的,所以,出现两块长得一模一样的石头的可能性不是几乎没有,而是根本没有可能。文人们形容大自然是鬼斧神工,但再‘神功’也不会造出两方一模一样的石头,这也是奇玉石收藏的魅力之一。所以,我在这里提醒各位,如果各位在奇玉石市场上看到两方长得一模一样的石头,其中的一方一定是仿制的,千万不要上当。”
“那好,现在你帮我解释一件事情。”郭书怀的话刚一落地,王革马上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本书,冲着郭书怀比划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来到边城之后,为了办案的需要,我在边城图书馆买了两本有关奇石鉴赏的书,其中一本书上刊登了几方新疆和田玉原石精品的照片,并且注明收藏人是前段时间被杀的边城市奇玉石收藏大家郝建成。今天上午,当边城市公安局的办案人员将从你的家里和办公室里拍的奇玉石照片拿给我看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你的几件藏品和这本书里的几件标注为收藏人为郝建成的藏品照片极为相似。为了证实这件事情,我们专门赶到你的家里,把书上的照片与你的藏品做了对比,结果只有四个字:分毫不差。既然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两方长得一模一样的石头,那刚才我说的这件事你如何解释?按照你刚才的说法,如果看到两方长得一模一样的石头,其中的一方一定是仿制的,那么,你和郝建成的玉石藏品,谁的是仿制的呢?”
说到这里,王革把手中的书连同放在桌子上的照片往前推了推,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郭书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