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黄猫斗猪王

张五郎在树杈中还是蒙蒙糊糊的，他好久都会想不清楚的，可是大猪王不会等他，猛烈的攻势又开始了。只见它张口叼着一截竹筒，头一甩，竹筒带着哨声，呼啸着直奔小伯时射去。

五郎急忙大喊：“娃娃，快，躲开野猪王射来的竹筒。”

幸亏五郎这一声喊，本来小伯时还在看野猪王嚼竹子，正看得出神嘞。听到爸爸的喊声，他急忙把小脸藏在树干后。

可是慢了一点儿，竹筒擦着树干飞过去，松树被擦掉了一块大粗皮，而且把小伯时的左耳朵也擦伤了，嫩嫩的小耳朵立时红肿了起来。人的耳朵上有许多的神经末梢和穴位，他的半边脸孔也就立即跟着变得红彤彤的，肿胀的很厉害，鼻子血流了出来。

提醒了儿子，就没有防备到自己了。野猪王的速度出奇的快捷，第二截第三截竹筒飞快地一左一右地向五郎飞来了。他忙乱中躲得了左边躲不了右边。肩膀上扎进了一个竹筒，鲜血顺着竹筒往下流。

大野猪王看到有人血从树上如水壶注水一样流下来，就不顾一切地冲到树下。张开大口，一滴不漏地接住了五郎的血液。

梅山教中常常告诫众人，如果不小心碰出了血，千万不要把鲜血擦在扫把锄头等工具上，虽然是些没有生命的工具了，但是日子一久，也会成精变怪的。假如在野外，就更加不能够把鲜血擦在活生生的柴草树干上。

这些野外的生物，如果接受了人体的鲜血，就异常有灵气了，因为它们本来就接受着日月的精华，天地的灵气。只要不久，就会在人血的帮助下，成精成怪。

老虎吃了活人的，多半成了虎仙虎大王。野猪喝了人血，会比猛虎残忍百倍。那就非常非常厉害了。

可是，五郎虽然已经感觉到野猪王在喝他流下的鲜血了，但是他已经毫无办法制止。他只能紧紧地抱住树干，努力坚持不要掉下树来，以免让野猪饱餐一顿了。而且他还努力运气，尽快止住鲜血流出。

野猪喝了他的血后。就会更加疯狂地进行报复。

它有了足够的力气，就会咬断古松。从它那寒光闪闪的两根大獠牙来看，它能够在一个时辰内就咬断古松的。因为它不比老虎，不怕松树汁液糊住它的口。就是满嘴的松树汁液，它只要把大嘴巴拱一坨泥土，吧吧地咀嚼几下，就一点事儿也没有了。

而且这棵古松，在这高山顶上，长得并不是很高大，树干只有三尺围，怕有一百九十九年的树龄了吧，那么老树皮下的汁液也是不多的了。

危急万分，凶险万分。

吉吉在梦中送给小孩子的话，看来不灵了。不过，儿子是在梦中听到妈妈说的。也许是小孩子记错了梦中妈妈说的话了吧。

不过，吉吉起码是神仙之体了吧，只不过道行远远不及她的爸爸而已，就怎么没有预测到风险，她没有领会孩子梦中的情理，让一岁多的孩子来送命呀，太不值得了，太不应该了。

在这时，张五郎也有一点儿后悔了，山神爷爷可是在梦中早就给了他预警了哟。就怎么一句也听不进去呀，为什么还要逞强逞能呀。

他从腰带中间的摸出一包进山时就嚼烂了的草药。梅山术中用天门栓，深山一口血，大叶紫珠，犁头草，半边莲等灌木叶子和草类嚼碎团成粑粑，进山时把药包好好收在身上，好随时使用。

进山打猎，难免不受伤。早做预防，是一件好事情。

就在他为肩膀上的伤敷药的时候，聪明的野猪王就悄悄地又叼起一截竹筒，一摇头甩了上来。这下可好了，正好刺进他那裸露的大腿上，立时又是血流如注。

这一回，五郎立马弯下腰，一边运气一边急忙用草药敷上，鲜血立即止住了。

野猪王渴望喝血，血就没有流下来。它叼起地上最后的一截竹筒。

小伯时是很聪明的。他看到了爸爸的痛苦和十分的危险。如果再在身上的某个地方刺入一根竹筒，他就会掉下树来了。他急忙大声吆喝。

野猪到底还是野猪，斗不过孩子的智慧，它就一摇头，把竹筒向这个还敢于威胁它的小孩子甩来了。

小伯时还挺灵活的，用弩弓一挡，竹筒斜刺里一飞，就刺入了又老又厚的松树皮中间去了。

最后一击没有成功，大野猪很丧气。它的凶猛劲头，好像就消失了一半。

大野猪王也想休息一下了，他离开古松稍微远了一点，蹲在地上，对这树上的两个猎物，鼓起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猪视眈眈。

人们说猫会玩捉老鼠的游戏。猫们捉到老鼠，要把它咬伤，咬一个半死半活的，再好好地放了它，让它慢慢地逃，当快要离开它的视线时，又扑上去，给它补上一口。一直弄到它不能够再动弹了，才慢慢地撕开皮肤吃里面的鼠肉。

今天的野猪王以为树上这两个猎物，一定是它的一道大餐了。现在犯不着急了，好好地逗着这个曾经伤害它的人，让他惊骇万分，也是这个野猪王最大的幸福和乐趣。对这个情况，就是人类也是这样判断的。

休息了一刻，它慢慢地来到大树下，在树蔸上面三尺高的地方，猛啃一口，松树就连皮带肉去了一大块。老树的皮肉都应当很有几分坚硬了，可在它锋利无比的獠牙下，就不堪一击。

喀嚓喀嚓，它接连啃了几十口，松树蔸就缺了小半边。

它把长嘴巴拱入泥土中，然后唧吧唧吧地咀嚼着泥土，洗去了松树浆，又第二次来啃松树了。

很快，就啃掉了松树三分之二的皮肉了。

父子俩就只能眼睁睁地等候着死神的来临了。

大野猪停了下来，它不再啃树蔸了，它一双胀鼓鼓的猪眼睛看了看松树蔸，退后了十几步，头一低，就猛地向古松冲来了。

这一下，小伯时也知道了，只要它把头往树上一撞，树倒猢狲散，他们父子掉在地上，不用野猪来咬，也要摔个半死，因为山坡上满是凌乱的青石头呀。

野猪猛冲一步，后腿蹄子就把泥沙地面蹬出两个大凹氹（dàng），一拔出蹄子，后面就飞溅着灰尘泥巴石块儿。

野猪头离松树蔸近了，近了。看看只有一尺多远了。

只要它野猪王这样撞上二到三次，古松就会訇然倒下。

小伯时没有被吓得尖叫起来，但是他紧紧地闭上眼睛。小小孩子，也知道在该死的时候，要淡淡地面对了。

看来有什么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儿子，遗传是无法改变，也不要反复去教育的好因素哟。

五郎就睁大了一双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瞪着这自己心爱的儿子。这个吉吉，还是道家老祖的女儿，就怎么没有算出来，今天儿子会丧身在野猪的口中呀。

大树应该摇晃起来了吧。可怎么就还是巍然不动呀。

奇怪的是，树底下就传来野猪凶猛凄厉的叫声。

树上四只眼睛都睁大了往下面看，哟，不知道几何时，一只斑斓黄皮虎，虎背上有好大一团没有一点毛的老虎，突然就静悄悄地爬上了野猪王宽大的背上，一口咬住了它的肩胛骨。

任凭野猪怎么样挣扎，也没有办法甩下这只背上有个大秃疤子的黄皮虎。

就在这时，野猪后面的茅草中间，传来惊天动地的猛虎的吼叫声，又有两只猛虎从一人多高的茅草中钻出来，咬着了野猪王的两条后腿。

秃背虎立即从野猪背上跳了下来。

后面的两只老虎猛地一掀，野猪王就四脚朝天翻了过来。秃背虎早就转过身来，一口就咬住了野猪王的咽喉。这样，它连叫一句的机会都没有了。

三只大大的猛虎咬住一只野猪王，猪王再勇猛也没有了挣扎的余地了。

两个女郎和一个瘦个子男人，拨开茅草遮盖的小路，慢慢地走来了。

走在前头的年纪大一点的女郎抬头一看，不禁惊讶地喊道：“那不是张家五郎吗？一个敢斗大青牛的英雄好汉，在一个野猪的面前，怎么会这样狼狈呀。小飞猴，快把他们父子放下来。”

“姐姐您胡说什么呀。这是两兄弟吧。打虎还要亲兄弟，上阵还是父子兵吗。这是打野猪，怎么说也和打老虎差不多吧，所以一定是兄弟两个。”小飞猴就嘟嘟哝哝地说。

“别胡说了好吗，你还要姐姐爬树上去救他们吗？你看清楚了，他们两个受伤不轻的。自己下不了树啦。”那个姐姐催促着他。

小飞猴把张五郎抱下树来，那个小孩子就紧紧跟着他们，自己哧溜哧溜地下来了。

小孩子的脸虽然还是肿胀着的，一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可是还有一只眼睛亮亮的。

他一下树就大声欢快地说：“我妈妈昨夜在梦里就告诉我，有两个姑姑要带着三只大黄猫来救我们的。我爸爸还不相信哦。”

“好汉，谢谢救命之恩。你们好像都认识我，我就没有一点印象呀。”五郎瞪大着眼睛看着她们三人，觉得非常面生。

“哟，紫虚孝君的乘龙快婿吧，怎么认识我们在紫虚山上的打柴的樵夫。可是，我们谁都认识你的。好吧，别多说了，你和孩子骑上老虎吧，还有一只老虎给你把野猪背回去。只有小飞猴，你就走路了。”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女郎安排说。

小飞猴就翘着嘴巴说：“我没有到过什么紫虚山，别只管你自己知道，应当早早告诉我呀。既然是孝君的快婿，我就早早飞跑过来了。”

五郎指点着小飞猴在前面开路，五个人三头虎，浩浩荡荡地回梅水村去了。

翡岚曰：

独耳猪王欲报仇，幼儿伯时敲警钟。

若非黄猫来相救，父子同殁黄泉中。

氹：dàng，也写作“凼”，意思是指田地里沤肥的小坑。多用于地名，如氹仔岛（在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