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夜猫子之死

短短一个照面，一个排的伪军便被打了个稀里哗啦。和青山不让追，自有他的理由。伪军们死伤了十多个，夜猫子也负了重伤，这已经是天大的胜利。如果继续追击下去，把伪军们逼急了拼死顽抗，反而容易吃亏。

看着山谷里伪军们遗留下来的枪支弹药，六子乐得直咧嘴，吆喝兄弟们赶紧打扫战场。

“快点呀，都愣着干啥？把有用的都收拾了扛回山里去！那个谁，你小子真是个穷鬼出身，没见过好东西咋地？喂，说你呢！把那双靴子脱下来拿回去，别糟蹋了……摸摸口袋看看有没有值钱的……”

韩锋凑过来问道：“师兄，这些死尸咋办？”

六子想也不想，一挥手大声说道：“甭管他，扔在这儿喂野狗！”

“不行！”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和青山走了过来，“好歹都是条命，挖个坑一块埋了吧！”

“你……中中中，挖个坑埋了！喂，你们两个眼瞎了？没见他身子下边儿压着手雷哪？”

被骂的是铁匠兄弟于大宝和于二宝，自打上了卸石山，两个人连枪都没摸过。今天一下子得到这么多枪，两个人都高兴得合不拢嘴。于二宝肩上背着两条步枪，左手拎着刚从皇协军尸体上扒下来的靴子，右手挎着子弹袋，冲着六子一个劲的傻笑。

“瞧你那熊样！”六子骂了一句。

缴获了这么多武器弹药，大家伙都开心得不得了。二十几个人一起动手，就近刨了一个大坑，准备把这些伪军的尸体掩埋。

韩锋看着地上的尸体，心里面不由得一阵感慨。这些人有的他认识，虽然出身不同，但曾经都在日本人手下当差。他自言自语地嘟嚷着：“何苦呢……”

随着尸体被一具具扔进大坑，六子忽然心里面一动，想起了在深山里遇到的那个万人坑。那个血淋淋的场面实在太恐怖了，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万人坑的背后肯定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六子正打算抽时间跟和青山念叨念叨这事儿，山谷的另一头忽然传来人喊马嘶的嘈杂声。

六子一愣，夜猫子不是负伤逃了吗？咋又回来了？

夜色中几串强光闪过，声音正沿着山谷朝这边接近。是手电筒！看架势来的人不在少数。大家停下手中的活儿，纷纷驻足观看。

和青山却生出了一丝不安，那个年月手电筒是极其稀罕的玩意儿，老百姓家根本用不起，能用得上的只有日本人和皇协军。山谷里走来的人群起码有五六个手电筒，也就是说，极有可能订是大批的日本人或者是皇协军。

这个情况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按照和青山的计划，战斗到这里就算结束了，这支部队出现得实在有些突然。和青山没有丝毫的犹豫，喊了一嗓子：“撤退！”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收拾起战利品，准备离开。

“呯！”一声枪响，是三八式步枪特有的清脆声。弹丸拽着长长的弹痕划破夜空，回响在刚刚沉寂了没多久的山谷。紧接着又是第二声枪响，第三枪、第四枪……密集的子弹雨点般打了过来，从大家的头顶飞过。

韩锋趴在土堆上，端着枪正打算还击，被和青山一把拽了起来。

“快走！”

战争的法则永远是弱肉强食，在一次次博弈和绞杀中，交战双方轮流饰演着狩猎和被猎的角色。

刚刚取得完胜的卸石山土匪们，转眼之间又成了被追杀的对象。在大队皇协军面前，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沿着山谷仓皇逃窜。

谢占魁的出现并非偶然，当他率领保安团刚刚进驻庙子镇，就得知夜猫子带人追进了山。但立刻猜到夜猫子此去十有八九会中埋伏，但他并不急于出兵解救。

夜猫子在县城背着他所做的那些事情，谢占魁心知肚明。之所以隐忍不发，一则是因为看在多年兄弟的情份上不好公开撕破脸，二则有些事情难以启齿。再三权衡后，谢占魁才想出了这个借刀杀人的计策。但是谢占魁并不想放过立功的机会，估摸着仗打得差不多了，这才带着兵赶到山谷，半路上正巧遇到溃败的伪军们。

看着奄奄一息的夜猫子，谢占魁心里面乐开了花，表面上却故作关心，嘘寒问暖了一番。随后，谢占魁命令全体出动，沿着山谷追击。

“你们两个也别愣着，一块儿追去！一个排打不过几个毛贼，老子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谢占魁指着两个抬担架的伪军，命令他们放下担架，加入战斗行列。

两个伪军不敢违命，又不放心受伤的夜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二爷他咋办？”

谢占魁将眼睛一瞪，板着脸说道：“让你们去你们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两个人赶紧放下夜猫子，端起步枪，扭头加入到追击的队伍当中。

看看手下人离得远了，谢占魁蹲在担架前，拿手电筒照了照夜猫子苍白的脸，又看了看他伤口。夜猫子的肩膀被子弹打穿，血糊糊一片，胸前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夜风一吹，夜猫子疼得肌肉直哆嗦，身体不住地颤抖。

“兄弟，还疼吗？”

“大哥……”夜猫子强忍着疼痛，咬着牙应了一声。此时谢占魁在他眼里就是救星，完全没有察觉到谢占魁目光中的杀机。

谢占魁拍了拍夜猫子的胸口，俯下身子低声说了句：“大哥送你去个地方，一会儿就不疼了。”说着，谢占魁右手打开枪套，慢慢掏出短枪。

“大哥，你要送兄弟去县城的医院吗？”

“当然不是！”

“那去哪儿……”夜猫子这才注意到谢占魁手中的王八盒子，不由得惊骇起来，“大哥，你这是要干啥？”

谢占魁阴阴地一笑，说道：“兄弟，别怪大哥！你背着皇军倒卖军火也就罢了，大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给大哥戴绿帽子！你知道别人在背后是怎么骂大哥吗？都他娘的骂老子是活王八！”

夜猫子瞬间明白了谢占魁的企图，“大哥，兄弟错了，你饶过兄弟这回吧……”说着，右手本能地摸向腰间。手指触到枪套的刹那，忽然发现自个儿的配枪早已不知去向。

谢占魁不慌不忙拉开枪机，顶在夜猫子脑门上。夜猫子此时因流血过多，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谢占魁。

“兄弟，你放心，大哥会在皇军面前给你表功，就说你在剿匪中不幸中弹。以后每年你的忌日，大哥都会给你烧纸，省得到了阴曹地府做个穷鬼！”

“别、别！大哥，你听兄弟说……”

此时谢占魁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手指轻轻扣动扳机，“呯”的一声，子弹击爆了夜猫子的脑袋。脑浆和血沫子随着枪声溅开，喷到谢占魁脸上。

谢占魁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掉脸上的血沫，将手帕扔到夜猫子的尸体上。他慢慢站起身，用脚踢了一下尸体，从鼻孔哼了一声。

正待收枪时，一抬头，却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两个身影，正探头探脑向这才张望。谢占魁定睛看了看，原来是刚才那两个抬担架的伪军。

这两个人是夜猫子的心腹，因不放心夜猫子，跟着队伍追了一段距离后又折了回来。没想到正遇见谢占魁枪杀夜猫子，两个人顿时吓傻了眼，他们都明白谢占魁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谢占魁冲两个人招了招手，大声喊道：“你们两个过来！”

两名伪军互相看了看，提心吊胆地走了过去。他们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夜猫子，忍不住腿肚子打转。

谢占魁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也不解释是什么原因，命令道：“你们两个别害怕！只要你们不把今晚的事儿说出去，老子不会亏待你们。你俩挖个坑，把二当家的埋了！”

“是……”两个人不敢违拗，摘下步枪上的刺刀，准备在尸体旁边刨坑。

谢占魁漫下经心转到两个人身后，突然举起王八盒子。

“呯！”子弹射入其中一名伪军的后心，他还没来得及哼一声，身体便倒了下去，扑在夜猫子的尸体上。

另一名伪军见状不妙，扔下刺刀拔腿就跑。

谢占魁再次举枪，对准奔跑中的身影扣动了扳机。长年的土匪生涯，谢占魁练就了一手好枪法，尤其是短枪可谓十枪九中。

如此近距离的射杀，对谢占魁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随着枪声响起，逃跑的伪军身体晃了两晃，一头栽了下去。

谢占魁仍不放心，走上前去，对着他的脑袋又补了一枪。确定地上的三个人再无气息，谢占魁这才转身来到树旁，解开自己的战马，飞身骑了上去。

此时，前面山谷里枪声已经响成了一锅粥，显然伪军们已经和六子交上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