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六回 谈新政颇有微词 巧进谏校长注意

第二天上班，一直等到半点半，还是不见小苏的人影。

我心里一惊，莫非这小子昨晚连喝几顿酒，喝醉了忘了上班？

于是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他，忽然手机响了，小苏打电话过来。

我按了接听，小苏焦急地说：“主任啊，我迟到了，正打车往单位赶呢，校长没问起我吧？”

我说：“袁校长早上来转了一会，出去了，没查点你。你怎么就迟到了呢？放着助力车不骑，打车上班？家里有矿？”

小苏无奈地说：“我是骑着助力车上班的，早就出来了。可在半路上被交警拦住了，把车扣走了，说我无照驾驶。”

我问道：“你买助力车时没上牌照吗？”

小苏说：“买的时候是上了牌照的，可骑着骑着，忘了年审，牌照作废了。”

我说：“那好吧，你晚点来没事，赶上十点半给一中分校按饭盒就行。”

过了一会，袁校长再次走进食堂，终于发现小苏不在，问我小苏怎么还没来？

我如实相告，分了支烟给袁校长。

袁校长说：“我不懂那些专家是怎么看问题的？之前禁摩托车，说是污染环境，现在又限制电动车，难道要老百姓都去买汽车？路有这么宽吗？往哪停？”

我赞同说：“尤其是电动车新政，完全就是懒政！限速25公里，人家骑车送孩子上学的来得及么？限重55公斤，又要求电动机功率提高到400瓦，重量和功率都提高了，反而限速？最奇葩的是要求电动车上装脚踏，55公斤重的电动车蹬得动吗？专家自己开汽车，却给电动车提一堆限制？”

袁校长却说：“有些规定还是有道理的，比如限速是从安全角度考虑，考驾照也是为了增强安全意识，但是不应搞一刀切！”

我说：“出发点也许是好的，可实际呢？装脚踏就完全没有必要！绝大多数老百姓，还是骑电动车的，限制骑，难道要群众都买汽车？或者干脆步行、骑马上班？而且涉及到上亿人的出行，专家起码也要听听群众的意见，不能脑袋一热，就出台政策！还有，汽车为什么不限速？这样公平吗？出了车祸，是汽车的危害性大，还是电动车危害性大？限速25码，有没有科学依据？”

袁校长说：“我看可以参照汽车驾照来管理，电动车野蛮驾驶、违章驾驶、不戴安全头盔的，可以扣分，扣完12分就要重新考驾照。确实有些地方，骑电动车的横冲直撞，隐患很大。”

我说：“那也不能搞一刀切，比如大城市，学生离学校远，限速25码，学生迟到怎么办？应该在新国标政策的大方向之下，制定符合地方的车辆管理、奖惩、追责制度。”

袁校长点点头，对我说：“待会小苏来了，你让他遇我一下，我看看扣单，托人帮他把车取出来，尽快去上牌照。”

我走到大厅里等小苏，忽然欧阳芳閠走过来，笑嘻嘻地说：“主任，帮我‘拼多多’砍一刀呗？”

我说：“我从来不弄‘拼多多’，吃过它一次苦了。”

欧阳芳閠好奇地问：“怎么吃苦了？”

我回答说：“之前‘拼多多’搞活动，一下子送你99元，100元就能提现，有吸引力吧？结果找张三砍一刀，找李四砍一刀，越砍涨钱越小！到后来，找人砍一刀，才涨一分钱，这得要多少人帮你砍？而且我向来不愿求人，低三下四地找人砍一刀，我不愿意干。你要砍，我手机给你拿去下载，你自己弄，弄完我再删了，我跟‘拼多多’不遇。”

欧阳芳閠笑嘻嘻地接过我的手机，拿到一边去弄了。

我走回办公室喝了一杯茶，见欧阳芳閠还没把手机送给我，就去大厅里拿。

还没走到打菜间，就听到几个女服务员爆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笑得很恣意。

我走过去，拿回自己的手机，问袁大姐：“你们几个啥事这么高兴？”

袁大姐说：“我们刚才听欧阳芳閠说，她每晚都裸睡，我们觉得好奇，就问她为什么这么做？欧阳芳閠告诉我们，裸睡有多少多少好处，最后说了一句‘为了晚上办事方便’，我们都忍不住大笑！”

我也乐了，揶揄道：“欧阳芳閠的男朋友目前没有收入，每月欧阳芳閠给他一千块零花钱，但这个钱不好拿呀。欧阳芳閠太好色了，一般男人吃不消她，哈哈。”

欧阳芳閠笑嘻嘻地说：“咹，吃饱了不做事，你让我做什么？”

我笑道：“你投胎时想必走得匆忙，忘带小弟弟了，你若投生个男孩，天下不知道多少女子受你害，哈哈。”

这时小苏急匆匆地一路小跑进来了，问我：“主任，校长有没有查点我?”

我说：“校长很关心你，要你把扣单给他看下，是谁扣的车？他要想办法托人帮你把车取出来，你去谢下校长。”

小苏说：“我过会去，先喝杯水。我已经打电话给我那亲戚顾副局长，他已经找过人了，交警让我买份保险，就把车还给我。我走的时候，交警正和一个老大爷吵架呢，许多人围观。”

我问：“交警和老大爷吵什么架？”

小苏说：“老大爷骑电动车送孙子上学，被交警拦下了，要罚款二百块。老大爷死活不肯，一直在吵呢。”

我问：“电动车不是允许带一个人吗，为什么还要罚款？”

小苏说：“按新规，只许带12岁以下的人，那么13岁14岁的孩子就不上学了？老大爷抓住交警一直问他，不让带人，电动车设计后座干什么的？为什么不让生产厂家直接取消后座？”

我莞尔一笑，无语了。

过了几天，11月5日，巴基斯坦和俄罗斯开始代号为“德鲁兹巴-2020”的双边联合军事演习，该演习将持续到11月21日。

这天中午，赵锐洪来食堂吃饭，跟我谈起此事。

赵锐洪说：“庄主任，军事你也懂的，巴基斯坦怎么会和俄罗斯军演了？想不到啊想不到。”

我微微一笑，说：“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国与国之间也不例外。俄罗斯一直是印度的全天候盟友，一直是印度的武器供应商，现在为什么和巴基斯坦友好呢？”

赵锐洪说：“是啊，俄罗斯曾经放话，一颗子弹也不会卖给印度的敌人巴基斯坦，现在怎么就和巴基斯坦军演了呢？”

我反问：“你知不知道印度做了什么？与美国签订了四项军事合作协议，美国可以到印度驻军，为印度导弹提供导航对付中国！美印合作，是印度倒向美国造成的，不但俄罗斯不爽，而且俄式武器可能被美军研究，你说俄罗斯恼不恼？其实俄罗斯军火主要出口国就是印度，现在印度和美国搅在一起，俄罗斯当然不高兴！但是我看，俄罗斯就是摆出一个姿态给印度看，希望他悬崖勒马，而不会与巴基斯坦实质性结盟，那不符合俄罗斯的利益。真正帮助巴基斯坦的，还是我们中国，有消息称，巴基斯坦有意购买中国的歼10-C对抗印度的阵风战斗机。”

赵锐洪说：“阵风战斗机很先进，咱们的歼10-C打得过吗？”

我说：“战机的对抗，本质上是体系的对抗。歼10-C的航电系统、雷达系统、空空导弹系统都优于阵风，只不过作为一款轻型战机，航程上没有阵风远。但是对于巴基斯坦这样立足于本土防御的小国，歼10-C足够用了，就是跟美军的F-16比，歼10-C也有后发的优势。因为歼10-C研制得比F-16晚，部分运用了歼-20的技术！”

赵锐洪说：“恭喜你拨正了，庄主任。听说校办的副主任陈小春这次也摆了个副主任，享受正科级？”

我说：“是的，还是袁校长仁义，当初我们这一批竞聘的时候，正科级没有陈小春的份！夏剥皮受了贿赂，把资历尚浅的赵玉环摆了校办正主任，还故意设置障碍，要求竞聘这一职务的人起码有大专以上学历。陈小春一个当兵的司机出身，怎么会有大专文凭？明摆着就是摆陈小春一道！陈小春也郁闷，工作消极，每天的学习强国，只做三十分，刚刚达到要求，不像我每天都是满分。”

赵锐洪说：“是的，陈小春还目光短浅。之前风传袁校长要调回局里转公务员，你弄了份请愿书，向局里请愿不要调袁校长走，陈小春还不肯在请愿书上签字！若不是袁校长主政七中，哪里轮到陈小春拨正？”

我颔首道：“是啊 ，当时我去他办公室找他，他不在，我还特地去一楼找他，他说陪顾副局长检查呢，过会再说。结果我遇到唐局长，确认袁校长不调走了，他又来找我，反过来问我，为什么不让他签字......”

赵锐洪说：“虽然我没沾到袁校长的光，把我调去保卫科做正科长，闲职，但我佩服袁校长处事公正，用人得当，我心服口服！”

我笑道：“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袁校长那天去局里开会，就是我写请愿书的那天。回来后把我叫去，说局长打电话给他了，告诉他请愿书的事，你猜袁校长怎么处理请愿书的？”

赵锐洪想了一会，说：“我猜不出来。”

我说：“当时我也没有想到，袁校长看都没看请愿书，直接让我撕掉！”

赵锐洪无比佩服地说：“袁校长真是海量，这样一来，陈小春这样不肯签字的人就不会暴露了，更谈不上打击报复，真是大度！”

我笑道：“当时我对袁校长说，我不能撕，因为这张纸就是民意，夏剥皮就是花多少钱也买不到这一张纸！袁校长笑笑，让我拿走，不要再给他看见。”

赵锐洪赞叹了一回，小声对我说：“庄主任，我告诉你件事，这事只有你能劝校长。”

我笑道：“有话直说，神神秘秘的。”

赵锐洪说：“袁校长经常在人事科吃午饭，你知道不？这事一楼的教师们都在议论，影响很不好。”

我说：“沈副校长以前学过厨师，烧的菜很好吃，他们自己科室掏钱，买些菜来烧饭吃，是嫌食堂的大锅菜不好吃，这有什么不对？”

赵锐洪深沉地看看我，说：“事情就出在人事科的办事员吴小琴身上！这个呆婆娘素质奇差，多年前和王胖子有一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到处宣扬，弄得满城风雨！现在她上班时间出去买菜，也不懂得避开一楼的教师们，弄得教师们都知道了，议论袁校长处事不公，处处偏袒吴小琴......”

我说：“哦？这事我倒是不知道，别人在上班，她出去买菜，确实不公平，等我有机会提醒校长。”

赵锐洪说：“不光是这一件事！国庆节时，袁校长不是在群里发红包吗？听说私下里还给吴小琴、陈小丽发了私包，88.8一个！还有，吴小琴家住得离单位远，有时候沈副校长还派单位的车去接她上班！几样事凑在一起，就有教师怀疑袁校长和吴小琴关系暧昧，不然吴小琴不敢这么张扬！”

我听了大吃一惊，说：“袁校长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坏就坏在吴小琴到处张扬！我想起来了，前几天吴小琴还来食堂问小苏要红包。小苏的家境你知道的，没什么钱，自然没发红包给她，吴小琴居然当场骂他小气鬼，活鬼！还有，前阵子说我们要转正了，我去人事科串门，沈副校长说要给我庆贺一下，拉我进他们的群，我发了个五百块的红包，吴小琴居然还不知足，还要我发红包，我没理她。”

赵锐洪说：“你瞅个机会劝劝袁校长，别说是我给你提供信息的。”

我说：“自然不会说出你，我还要感谢你，这关乎到袁校长的名声。”

赵锐洪走了，我看看时间快到十二点了，就去校长室问袁校长，今天在不在食堂吃午饭？

袁校长笑呵呵地说：“人事科又安排了几个好菜，一再约我去吃呢。”

我说：“校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袁校长说：“你直接说，我不会怪你。”

我说：“最好不要去人事科吃饭，职工已经闹出闲话了。”

袁校长一愣，问道：“有什么闲话？”

我说：“吴小琴在上班时间去买菜，还不知道避讳，一楼的教师们都有意见！而且吴小琴素质极差，你发红包给她，她到处显摆，别的教师怎么想？还有，沈副校长瞒着你，有时候派单位公车去接她上班......副校长也没这个待遇，结果是坏你的名声。有教师暗地里称她为‘娘娘’，我辟谣说，袁校长不是那种人。”

袁校长一脸的震惊，问我：“竟有这些事？”

我说：“还不止这些事，此人贪得无厌，来食堂找小苏要红包，不给就骂人！平时人事科烧菜，缺什么调料了来不及出去买，来食堂要一点也就算了。可吴小琴尝到了甜头，三天两头来厨房要调料，厨师问我，这人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牛逼？我不好回答。此人以前和王胖子有一腿，在学校里到处炫耀，王胖子告诉她一点事情，马上就出去告诉别人！后来王胖子不跟她相好了，她还拉着王胖子要分手费，从三楼吵到一楼，脸都丢尽了，人送外号‘痴东西’。这样的人不宜提拔，我建议把她调离，跟招生办的唐老师对调。唐老师有才，学校公认的；而且唐老师脾气好，从不与人拌嘴；责任心还强，以前改制时人心浮动，好多人都不上班，唐老师从不迟到早退。”

袁校长沉默了一会，笑道：“我知道了，不是我要去人事科吃饭，而是沈副校长他们三番五次地打电话请，不去却不过情面。食堂今天吃什么？你替我打一份饭菜来，我就在办公室吃。”

我立刻返回食堂，打了一份饭菜，端去校长室，今天吃的是肉圆和炖蛋。

我刚刚把饭菜送去，返回食堂，小苏笑眯眯地走到我面前，说：“主任啊，陈小丽又惹事了！”

我问道：“她怎么了？”

小苏说：“有个学生家长来学校，说儿子厌学，不肯来上学！这事本来不该找袁校长，陈小丽把学生家长直接带去校长室了，哈哈。”

我听了好笑，人事科的两个婆娘都有些混不吝，陈小丽比吴小琴稍微好些而已。

过了一会，估摸着袁校长吃完了，我再次走进校长室，去收拾碗筷。

袁校长已经找来了教导主任熊主任和学生的班主任，交代他们一起去做做那学生的思想工作，劝他回来上学。

我不好插话，收走碗筷回到食堂，交给袁大姐清洗。

袁大姐笑呵呵地对我说：“主任，我们服务员都夸你呢，全校少有！”

我问道：“什么事情夸我？”

袁大姐说：“食堂里的工作人员，从来不带卫生纸上班的，要上厕所都拿食堂的餐巾纸。而你从来不拿一张，自带卫生纸，连办公室用的餐巾纸都是从家里带来的，世上少有。”

我说：“这是应该的，正人先正己嘛！自己做得不正，怎么有脸去说别人？之前就发现有教师来食堂拿餐巾纸上厕所，一个人拿不多，许多人拿就许多，一个月下来就许许多多！现在菜价普涨，不控制怎么得了？袁校长大度，不许和师生们吵架，我就只有关照你们，每天下班把用剩的餐巾纸全部收起来，第二天吃饭前再放。”

恰好陈小丽走了进来，问我：“庄主任，我的特色大鱼圆什么时候用？校长都答应了。”

我只好带她走进食堂办公室，说：“我已经排了菜谱，还没给校长看呢，下期用。但是只能每人吃两只，成本太高了。现在物价普涨，而我们的餐费没有涨，我自己还有心事呢。”

陈小丽白了我一眼，拿出手机拍下菜谱，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