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回 生意好遇到碰瓷 吃烧烤说起危机

陈主任见到扣蟹，眼睛一亮，却礼貌地拿起筷子说：“王主席先请，您老不动筷子，晚辈们都不敢吃。”

王主席乐呵呵地拿起调羹，舀了一勺，然后说：“大家趁热吃啊，凉了不好吃。”

陈主任吃了一勺子，赞不绝口！问王主席：“这就是扣蟹？怎么做的？真是人间美味啊！”

王主席让上官玉柱把扣蟹的做法说了一遍，然后说：“陈主任，上官玉柱是开宾馆的，据我所知，本市只有他会做扣蟹。您想吃扣蟹，是不是考虑下，把上官玉柱的宾馆定为市政府接待单位？”

陈主任笑道：“只要上官老板宾馆的卫生条件合格，这事我能拍板！”

上官玉柱连忙端起酒杯站起来，说：“多谢陈主任照顾，卫生肯定是没问题。能不能留个手机号码，明天请您去我宾馆视察？”陈主任欣然同意。

大家举杯祝贺上官玉柱做成了生意，上官玉柱客气地一一回敬。

热闹了一回，陈主任兴致勃勃地说：“继续联诗？轮到谁了？”

王主席笑道：“庄文刚才吟的那首，是宋代苏轼的《赵昌寒菊》。前二句是对菊花的品貌的描写，并融入主观感情，后二句是对菊花的品性的赞赏。后二句--欲知却老延龄药，百草摧时始起花，大意是：菊花是能够延年益寿的药，她在百草摧折的时候，才开始开花，这是对菊花品格的赞叹。我也续一首：浅红淡白间深黄，簇簇新妆阵阵香。无限枝头好颜色，可怜开不为重阳。”

赵老笑呵呵地分了一圈烟，说：“王主席的这首，是明代海南四大才子之一丘浚写的《咏菊》。诗中的菊花是开在海南的菊花，菊花反季节开放，正是四季如春的‘花岛春香’典型特征的真实写照。诗人通过对海南菊花反季节开放的动人景象，热情讴歌了海南人民不趋时不媚俗的高洁品格和高贵情操。

我跟一首：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几时禁重露，实是怯残阳。愿泛金鹦鹉，升君白玉堂。”

钱老笑道：“这是唐代李商隐的《菊花》。这首借物抒怀的诗，虽然诗中写到陶渊明，但出发点不是甘老田园，而是借菊寄托自己渴望入朝的热望。这里的的菊花，淡淡的紫色，鲜艳的黄色，它们既有陶公篱旁的雅色，又有罗含院里的淡香。它们不畏霜露，却担心夕阳，可以傲然凌霜盛开，却面对时光流逝无奈。即使它枯萎了，也可以制成美酒，盛在精巧的鹦鹉杯中，来到高贵的宴席之上。这里诗人热情讴歌了菊花的雅色和清香，高度赞扬了菊花不怕霜露的傲骨以及可贵的奉献精神。

我随一首：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还似今朝歌酒席，白头翁入少年场。”

孙老乐呵呵地说：“这是唐代白居易的《重阳席上赋白菊》，此诗前两句写诗人看到满园金黄的菊花中有一朵雪白的菊花，感到欣喜；后两句把那朵雪白的菊花比作是参加‘歌舞席’的老人，和‘少年’一起载歌载舞。全诗表达了诗人虽然年老却仍有少年的情趣，以花喻人，饶有韵味。

我随一首长词吧：小楼寒，夜长帘幕低垂。恨萧萧、无情风雨，夜来揉损琼肌。也不似、贵妃醉脸，也不似、孙寿愁眉。韩令偷香，徐娘傅粉，莫将比拟未新奇。细看取、屈平陶令，风韵正相宜。微风起，清芬酝藉，不减酴醿。

渐秋阑、雪清玉瘦，向人无限依依。似愁凝、汉皋解佩，似泪洒、纨扇题诗。朗月清风，浓烟暗雨，天教憔悴度芳姿。纵爱惜、不知从此，留得几多时。人情好，何须更忆，泽畔东篱。”

李老笑道：“孙老这是考我呐，这是宋代李清照的《多丽·咏白菊》。此词咏白菊，先渲染了赏菊的深静寒寂的氛围；一个‘恨’字承上启下，表现了孤居独处，良辰难再的感情以及主人公对风雨摧花的敏锐感受；后从自身爱菊收束，以旷达之语道出作者轻视鄙俗、不甘随俗浮沉的志趣。全词委婉雅致，含意深远，通篇用典，不着一个‘菊’字；而以白菊隐喻自咏，表现了女词人在咏物词中卓尔不群、创意出奇的艺术追求。

我也随一首：白菊长先黄菊开，年年九日泛新醅。犹存古历摽花候，不奈时人信手栽。得势从教盈九畹，俯眉聊复引三杯。愈风明目须真物，能使神农为尔回。”

我随即说：“这是宋代苏辙的《白菊》，大意是：白菊花先于黄菊花开，每年喝着新酿的酒，还保存着古代的花时，怎不叫人相信手栽。花开旺盛得填满九畹，低头一次饮三杯，菊花是愈风明目的好东西，能让神农帮你回春......”

我正要再说一首咏菊诗，忽然钱兴国的手机清脆了响了起来，他接听了一会，脸色大变！

钱兴国站起来说：“诸位少陪了，我店里出事了，我得赶紧回去。”

上官玉柱一听就站起来，说：“老大，是不是有人闹事了？我陪你去！”

钱兴国点点头，转身就匆匆往外走。我也站起来说：“诸位慢慢吃喝，我得去看看。”

我紧赶慢赶，追上钱兴国和上官玉柱，三人出了水上乐园，一起骑车赶往“客来香”酒店。

路上我问钱兴国：“二师兄，到底出了什么事？”

钱兴国匆匆答道：“是有人眼红我店里生意好，碰瓷来了！昨天有三桌人吃酒贺寿，当时吃了散去都没问题，今天来了一大帮人，说是食物中毒了！妈的，我店里生意好，食材都是当天用当天清的，而且我也在店里吃，怎么会中毒？这分明就是碰瓷！”

我骑车赶上去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钱兴国说：“我也是混社会的，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想敲竹杠，门都没有！”

我也不好说什么，一路骑一路动着脑筋。

很快就到了“客来香”门外，果然有一群人围着大门，大声囔囔，吵吵闹闹，不许食客进去吃饭。

钱兴国脸色铁青，把助力车停下来，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张三，让他带一帮人来！上官玉柱一看，不用钱兴国说，也拿出手机打电话喊人。

我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听听他们吵什么。

一个胳膊非常粗的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说得吐沫四溅：“这家黑店太黑心了！啊？我们昨天来订了三桌，我爸爸六十大寿，钱没少给一分，结果三桌人吃完，回去有五个人拉肚子！今天必须给个说法，不赔偿我就报警！”

对面不远处，周大厨夫妇、儿子和收银员丽丽，都站着不敢说话。

我走上去，笑问：“这位兄弟，你说在‘客来香’吃饭导致食物中毒，当时取证了吗？有没有把不洁食品带走一些？”

那男子瞪了我几眼，反问：“你去饭店吃东西还能想到会中毒？还提前带食物样品回去？要证据有啊，三桌人几乎都来了，人人可以作证！我们吃过晚饭就回家了，不是‘客来香’的东西不干净，难不成我们自己给自己下毒？”

我看看这人不可理喻，悄悄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报警。

周大厨悄悄走过来说：“我已经报过警了，警察很快就到。这帮人分明就是来碰瓷的！说食物中毒，我让他们拿出医院的病历纸，就是拿不出来！话里话外，就是要私了，要我们赔偿钱。”

钱兴国和上官玉柱双双走过来说：“不怕他个鬼！我们已经打电话喊人了，非要把这帮人揍趴下不可！我刚才看过了，大多是来耍无赖的，真能打的不超过五个人。”

我劝道：“最好不要动手，打起群架来，难免许多人受伤，即使你有理，赔偿医药费是少不了的。”

钱兴国瞪了我一眼，说：“我在碧水市纵横多年，什么时候怕过谁？”

我只好不说话，静观事态的发展。

这时那个带头闹事的男子越说越激动，上前一把抓住周大厨的衣襟，说：“你们老板呢？让给他我滚出来！事情出了，想一躲了事？没门！”

周大厨脸色气得铁青，却不敢动手，被那男子和几个同伙推推搡搡。

钱兴国气得大吼一声：“老板在这里！你想怎么样！”

那中年男子一听，立刻带着一帮人，呼啦啦地走过来，把钱兴国围住。

我怕钱兴国吃苦头，和上官玉柱一边一个，把钱兴国护在中央。

那带头闹事的男子对我冷笑道：“好啊！原来你是老板的朋友，怪不得刚才帮酒店说话。”说完一把就抓住我的衣襟。

这时不约而同地来了两拨人，一拨是钱兴国的小弟张三带来的，一拨是上官玉柱的哥们，足足有二十几个人，把那男子一帮人团团围住！

那男子顿时口气软了下来，说：“怎么地？要打群架？现在扫黑除恶你们不知道？”

钱兴国气得脸色煞白，正要下令动手，忽然警笛呼啸，来了两辆警车！

车上下来几个警察和辅警，走过来喝道：“谁都不许动手，听我们调解！”

我一看辅警当中有谷子队长，心里一喜，悄悄走过去捏了捏谷子的手。谷子顿时会意，悄悄地也捏了捏我的手。

警察带着录像仪，问了大致的事情经过，让钱兴国和当事人一道进酒店调解。

我和上官玉柱也要跟进去，那个闹事的男子也有几个亲戚朋友要进去，都被警察拦住。

谷子走过去小声说了几句，警察就挥挥手，让我们这些人都进去了。

就在一楼大厅的卡座里，警察让那个闹事的叫钱如海，和钱兴国分别述说事情的经过，分别做笔录。

钱如海身后站着几个膀阔腰圆的壮汉，张三和上官玉柱也站在钱兴国身后，双方怒目而视。

警察做完了笔录，问钱如海：“你说是昨晚在‘客来香’吃晚饭，导致食物中毒，有什么证据？”

钱如海说：“昨天吃饭的三桌人基本上全来了，他们就是证据！”

警察又问钱兴国：“你酒店里的菜到底有没有问题？”

钱兴国激动地说：“怎么可能有问题？我店里生意好，食材都是当天用当天清，第二天重新进货。我从来不用过期食品，而且我自己也在店里吃饭，怎么可能中毒？”

这时钱如海身后的亲友们，七嘴八舌，都说在‘客来香’吃的晚饭，回去后就上吐下泻，肯定是食物中毒。

警察一时间也不好判断，只有听他们说。这时候谷子开口了，说：“钱如海，我认识你，你弄这种事情不止一次了！”

钱如海却不买账，说：“谷子我也认识你，就事论事，把人吃得食物中毒拉肚子了，就得赔偿。”

谷子反问：“你们这么多人食物中毒，肯定去医院治疗了吧？病历纸呢？”

钱如海说：“要病历纸容易啊，忘家里了，我这就派人去拿。”

谷子撇了撇嘴，也不好说什么。

这时我说：“不用那么麻烦吧？我是管食堂的，餐饮行业，按照市场监督局的要求，每天的菜品都要留样！‘客来香’应该也不例外，钱兴国，你让周大厨把昨天的留样找出来，大家一起去医院！一是化验留样的食品有没有过期变质，二是给这些自称食物中毒的人员做一个体检，不就真相大白了？”

钱兴国立刻说：“周大厨，你去取留样，我们请警察同志作证，一道去医院！钱如海，你说哪些人食物中毒的，大家一起去医院检查！我可有言在先，如果查出来没有问题，所有的费用由你承担，我还要追究你碰瓷的责任。”

钱如海没想到这招，立刻脸色大变。过了一会，钱如海说：“办案子要讲证据对吧？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我这就带人回去取病历纸，然后一道去医院！”

说完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几个亲友也灰溜溜地跟出去了。

钱兴国掏出香烟散了一圈，说：“警察同志，这些人分明就是碰瓷的，真不要脸！这事没完，他要是不取病历纸来，我还要告他诬告、敲诈！”

警察站起来，笑了笑说：“钱老板，我知道谷子是你战友，刚才出警的路上，谷子就对我说了。谷子，你和他好好聊聊，我们先回去了。”说完警察和辅警都走了，只留下谷子。

谷子一屁股坐下来，先点燃一支烟，然后说：“老战友，我劝你算了。开饭店酒店的，生意好，遇到碰瓷，这是常有的事。好在他又没敲到你的钱，就拉倒吧，不必追究了。”

钱兴国气呼呼地说：“那不行，不惩戒他一下，他以后还会干这事！”

谷子笑道：“我刚才不是对钱如海说了，钱如海，我认识你，你弄这种事情不止一次了！这就是暗示他，别闹了。但他不识相，还要闹，多亏了庄文的主意，让他知难而退。其实就是追究他，把他带去派出所，无非是训斥一顿，不能把他怎么样，因为敲诈没有拿到钱，没有得逞......派出所忙呢，每天都有大量的事要处理，谁有闲工夫管这事？再说这样的无赖，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你跟他较真，他过几天还来吃饭，吃完了把自己带来的苍蝇放在剩菜里，还是要找你的麻烦......”

钱兴国想了想，说：“那就听你的，有劳了。我在外面吃晚饭，被这些畜生给搅了，没吃饱呢。走，谷子，陪我弄个烧烤。”

谷子说：“我就不去了吧，在上班呢。”

钱兴国笑道：“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你上班就是点个卯。你就说给我们调解了，吃完烧烤你就回去，派出所也不会说你什么。”

谷子说：“那好吧，就去‘猫头鹰烧烤’，离我单位近，离庄文家也近。”

钱兴国说：“行，你们稍等一会。”说完去吧台，找丽丽要了两条硬中华烟，塞一条给上官玉柱，塞一条给张三，然后说：“你们俩跟今天出场的兄弟们打个招呼，有劳了。你们把香烟分给他们，然后陪我去吃烧烤。”

我暗暗佩服钱兴国虑事周到，等他二人分完香烟，喊来的两拨小弟都散了。

谷子是跟警车来的，没有骑车，钱兴国就骑助力车带他，让上官玉柱骑车带张三，我们五个人一起来到“猫头鹰”烧烤。

钱兴国坐下就点了一大堆烧烤，要服务员先搬两箱子啤酒来。

我忙说：“我们三人都喝过白酒了，要一箱子啤酒就够了吧？”

钱兴国摆摆手说：“你不喝没事，我兄弟张三喝呢。”

烧烤很快就送了上桌，大家斟满啤酒，钱兴国先敬了大伙儿，表示感谢，然后让我们边吃边谈。

我好奇地问：“张三哥，现在在哪里发财？”

张三有些神色黯然，说：“钱老大开酒店了，又不带我混，我只有泡在赌场里，放放水，自己也上去打牌。”

钱兴国笑道：“张三兄弟，不是哥哥不肯带你混，这个‘客来香’是我和周老板合伙开的，能分几个钱？而且周老板的老婆、儿子都在店里帮忙，才发工资给他们，要你去做服务员，岂不大材小用？”说完举起一杯啤酒敬张三，两人一饮而尽。

上官玉柱端起一杯啤酒敬谷子，说：“谷子队长，我开的宾馆在你辖区，承蒙你多多关照，小弟敬你一杯。”

谷子笑笑，端起啤酒杯子，也是一饮而尽。

我说：“谷子在派出所上班，但是讲义气，帮过不少江湖上的朋友呢！来，谷子我也敬你一杯。”

谷子倒满啤酒，和我碰了碰，却只喝了一口。

我举着空酒杯说：“谷子，我都干了，你只喝一口？”

谷子却叹了口气说：“不瞒弟兄们，我遇到麻烦事了，危机感重呢！今天我还在上班，不能陪你们尽兴，一会我就要回派出所了。”

钱兴国大大咧咧地说：“没事，你干辅警二十多年了，都做到队长了，算是老杆子了，派出所能奈你何？”

谷子苦笑笑，说：“真的遇到危机了，我慢慢讲给你们听啊......”

钱兴国麻利地拿起酒瓶，把各人的啤酒杯加满，等谷子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