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红衣女鬼

万宗元的这场怒火，直到有一家丁进来禀报说，望源州州候石定义和兵马指挥使高起潜二人正在花厅恭候着时，他的满腔怒火似乎才有所缓解。

万宗元面色依然还是很难看，不过他已勉强收敛住心中的怒火，挥了一挥手，示意那些仍然还跪在地板上的下人离开，但他并没急着召见两人，而是让家仆重新为自己沏来一碗热茶。

等到一碗热茶喝的差不多时，万宗元这才缓缓起身，他没有让石定义和高起潜来内宅面见自己，而是他直接走去花厅亲见两人。

花厅与内宅相距并不远，只需穿过一个内宅里的花园长廊就到，也就在这一路走去，万宗元的脸色已恢复平静，哪怕他心中依然怒火难平，可这一刻，至少从他的脸上已经很难再找出任何不愉快的痕迹。

不光他的脸上不留痕迹，他的身上还散出一股亲和气息，甚至是他的人还没有走进花厅，爽朗笑声却已经在花厅内，在石定义和高起潜二人的耳边回荡开。

“是石将军和高将军来了么，好好好，哈哈哈......！”

“属下给爷请安！”

石定义和高起潜二人听到笑声，赶紧站起身，向着门外，向着来临的万宗元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当然此高起潜并非彼高起潜，真正的高起潜早在年前那一场罕见的大风雪天里，已经被万宗元在盛怒之下，用神鹰铁爪活活打死了。

如今站在花厅里的高起潜，不过是一俱被马松魂魄占据躯壳的行尸走肉，正确地说，此时的高起潜虽然样貌没变，可实际上就是被借尸还魂后的马松。

“坐坐，都坐下来说话，这会儿这花厅里没有外人，你们就不必行如此大礼。”

“是，爷，属下遵命！”

石定义和高起潜口中应诺的豪爽，但两人的身子却没动，他们可不敢喧宾夺主抢在自家主子之前就先自坐下，两人一直目送着万宗元的身影穿过厅堂，坐到主位上后，才敢各自选了位置落座。

“看到你两个完好无损的来见我，我这颗整天七上八下的心，可就安稳了许多。”

万宗元满脸欣喜的看着两人时，露出一副很是满意的样子，并连忙吩咐道：“来人，看茶。”

不多时，便有仆人分别将一碗清香飘溢的热茶，端到了三人的面前茶几上。

万宗元端起茶碗，目光扫过两人，热情的示意道：“在我这里，你们就当作是回到了家一样，直来直去，该怎样就怎样，哪怕是将这间花厅掀了也无妨，干嘛这么拘谨？哈哈哈......，喝茶，先喝茶。”

两人听得自家主子这么一说，忍不住微微一愣，随即又偷偷的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时，迅速交换了各自的一下看法。

只可惜两人却未能从彼此眼神里，读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们在对方眼神里所读到的意思，和他们此刻自己内心里的想法几乎如出一辙，那就是我除了看不透，剩下的还是看不透。

要说察言观色之道，两人不比那些个久经江湖的老妖精们相差多少，自打他们的主子走进花厅的门开始，两人就一直在暗暗的观察着对方的脸色。

只要在这中间，在对方的脸上和身体上，哪怕只留下那么一丁点的痕迹，就绝不可能逃脱他们的火眼金睛，他们也一定能够从中捕获到一丝丝端倪。

可偏偏他们的主子自打进门以来，无论是说话的口气，还是脸上流露出的表情，以及从身体上散出来的气息，由始至终都是那么的和颜悦色，那么的热情洋溢，似乎不像是府中刘管事所说那样主子正当气头正盛，小心惹火上身，落得一个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

不过不管怎样，也不管自家主子此刻流露出来的表情里，有几分真，有几分假，既然那刘管事的事先提醒，必定也是出于一番好意。

两人如此一想，还是觉得紧绷着的神经不能松，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谨慎一点总是好的，尤其是在一个怎么都看不透的主子面前，就更要慎之又慎，小心再小心，因为看不透，才最可怕。

“这茶怎么样？”

万宗元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后，微笑着问。

“茶香四溢，清新怡人，好茶！”

高起潜听到万宗元的询问，他赶紧从面前的茶几上端过茶碗，揭开碗盖后，并未急于品尝，而是朝着碗口轻轻吸一口气，立刻有一股清香入鼻，忍不住微微眯上眼睛，似乎正享受其中。

“入口回甘，口感清纯，滋味醇厚，特别是这茶香，吃在嘴里后竟是能够久持不化，爷，是南方来的明前茶吧。”

高起潜茗了一口后，将茶碗放回茶几上，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笑着开口。

万宗元顿时连笑带骂道：“好你个高起潜，茶道倒是颇有见识，茗上一口便知道是南方来的明前茶。”

“爷，属下是个粗人，可不懂什么茶道，既不知晓什么明前茶还是明后茶，也不知晓南方来的还是北方来的，属下只知道这茶水只要能解我渴，便是好茶。”

石定义这时也不怕茶水烫嘴，端起茶碗便呼噜呼噜几口之下，直接就三下五除二，连茶带水一股脑的全都喝进肚子，才笑呵呵的开口。

“哈哈哈......说得好，石将军才是一语中的。”

万宗元大笑了几声，说道：“好茶配好水，只有好茶却没有好水，或是只有好水却没有好茶，都是沏不出那种清纯甘甜，回味无穷的汤水来，不过即使用再好的茶，再好的水，沏出再好汤水，目的却只有一个，只为解渴，在解渴中享受一份平静和安宁。”

万宗元目光扫过两人，忽然收敛笑容，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落寞，轻叹道：“唉，可汤水再好，又怎能解去我心中之渴？”

“爷的心中之渴，是指王城久攻不破吧！”

高起潜不亏为万宗元的第一心腹，瞬即就猜中万宗元的心思。

万宗元点一点头，脸上出现担忧，说道：“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长此以往，总是这么僵持着久攻不下，势必会影响我军的攻城决心，倘若军心一旦涣散，造成的后果实在无法想象。”

高起潜忍不住问了一句:“血大人还是不愿出手？”

“哼，自打动了几次手，都被王宫中喷射出的一道红芒克制住之后，俨然成了一个太上皇逍遥快活的很，每夜都要糟蹋一个花蕾未放的无辜女孩子不算，还会残忍的从那个被他前一夜玩弄过的女孩身上，活生生的割下一大块鲜嫩的肉，做成一张夹生鱼片的肉饼，为其早餐时享用。”

万宗元面色顿时难看，目中寒光闪起，他一想起今晨，血鹦鹉在面对自己时所表现出的傲慢无礼，目空一切，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心中的怒火有些压制不住。

“如邪魔竟残暴至极，长此下去必成祸害，爷，你还是尽早将其除掉才好！”

石定义义愤填膺，两眼睛冒火，猛的从座位站起来，看向万宗元，似乎此刻只需万宗元一句话，他便立刻提刀带人去斩杀血鹦鹉。

“石大人切莫心急。”

高起潜适时起身，朝着石定义嘿嘿笑道：“杀是一定要杀的，那是早晚的事，但不是现在，眼下王城还未攻破，留着我们爷还有用场。”

这一会功夫，万宗元已按下怒火收敛气息，脸上也迅速的恢复如常，目光平静地落到两人身上，说道：“各自都说一说近来战况如何。”

“托爷的福，我与石大人东西配合，进展顺利，已基本将万宗其残部清剿殆尽，剩下的那些已经不足为虑，只是最近不知从哪里忽然间出现一个红衣女鬼，闹得军中人心惶惶。”

高起潜说到这里，扭头看了一眼石定义，却见对方没有想要开口之意，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不过......爷您尽可不必担心，大军虽说被那红衣女鬼耽搁了一些推进的速度，但不日定能开进天都城。”

“红衣女鬼？”

万宗元愣了一愣神，有关红衣女鬼的传闻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起初他当作是有人故弄玄虚，打心眼里不相信，毕竟这世间有鬼之事，他还是头一回听闻，没有亲眼所见，可如今被高起潜再次提及，心中不免多想了一些。

“那红衣女鬼长什么样？”

“那女鬼的速度实在太快，又都在半夜出没，属下等没有能看清。”

高起潜和石定义两人，这时纷纷都愧疚的低下头，内心忐忑不安，生怕万宗元在震怒之下降罪他们。

“你们此番来我这里，想必是为了那红衣女子吧？”

万宗元目光平静地看着两人，不怒反笑，这一刻，他似乎有所明悟，既然这世上有一个血鹦鹉这般残忍的邪魔，为何就不能再出来一个，飘忽不定的红衣女鬼？

“还请主上体谅！”

两人赶紧跪在地板上，向万宗元那里深深的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好吧，大不了，我再豁出一次老脸，去求求血鹦鹉，劳驾他走一趟。”

“谢主上！”

两人见自家主子非但没有要怪罪他们的意思，反而一口应下了他们的请求，虽然还跪在地上，但两人脸上却在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喜色。

万宗元挥了挥手，说道：“都回吧，前方的战事要紧，就不留你们在我这里用膳了。”

“是！”

两人起身再次向万宗元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便不再逗留，直接转身离开花厅。

万宗元目光如电，眼看着两人的身影已经走出花厅大门，忽然开口道：“高起潜！石定义！”

“属下在！”

两人身体猛的一顿，赶紧转身面向花厅内的万宗元，神情肃穆，鞠身一揖，并高声回应。

“希望三日后，我可以站到那王城城楼上，看着二位将军浩荡入宫，你们可知我意？”

“属下明白！属下绝不辜负主上之意！”

“好！”

“属下告退！”

直到石定义和高起潜二人的身影在眼前渐渐模糊，万宗元才收回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后，有了一种神清气爽之感时，竟让他的身体内忽然升起一股欲念，并且这欲念越来越强烈，于是他转身大步走向内宅。

“是时候离开了！”

曾经的无尽大漠，如今的深坑大地，天空飘下雪花，覆盖了黄沙，落到天坑内林泽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