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回 校长谈粮食紧张 遇同行互诉衷肠

时间很快到了10月2日，美媒报道，美国总统特朗普新冠检测结果呈阳，确诊感染新冠病毒！

这天早上，我在看着师生们吃早饭，欧阳芳閠兴奋地说：“主任你知道吗？特朗普确诊了！他半夜发推特，称他本人和第一夫人梅拉尼娅感染新冠病毒，将马上进入隔离和康复程序。”

我笑道：“你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啊？不过新闻是真的。白宫医生肖恩在声明中确认，特朗普和梅拉尼娅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并表示两人目前状况良好。其实祸根还是特朗普的漫不经心，不戴口罩。前一天，他的高级助手霍普已经确诊了新冠阳性，特朗普夫妇经常和这个人接触，却不戴口罩。而且整个白宫，只有俩人常戴口罩，怪谁？”

这时袁校长走进食堂，对我说：“你在工作群里发个通知，要求大家节约粮食。局里转发了文件，中央领导人对粮食浪费现象、特别是餐饮浪费做了批示。”

我立刻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了一段话。然后告诉袁校长：“之前我就发现有师生米饭吃一半，倒一半进垃圾桶，已经提前发过通知了。”

袁校长点点头，站着说：“国家对粮食安全非常关注，一是受疫情的影响；二是中美博弈和‘内循环’概念的提出。

疫情在全球爆发后，一些粮食出口国反应非常快，立即宣布限制粮食出口。根据公开报道，至少有13个国家出台了限制措施，包括越南、泰国、柬埔寨、俄罗斯等。

因为大家都意识到，百年不遇的‘特大疫情’，必然影响全球粮食的生产、收获、加工、存储、交易和运输。再加上蝗灾和洪涝灾害，20年全球粮食变得更紧张、涨价都是必然的。”

我担忧地说：“我们食堂就怕粮食涨价，从食堂开办一年以来，粮食一袋涨了十几块了，头疼！”

欧阳芳閠说：“校长，十几年前猪肉才卖10来块钱一斤，当时一份盒饭价格是十块；现在猪肉都二十大几一斤了，我们食堂中餐的标准只有八块？就不能涨一点？”

袁校长微微一笑，说：“我早跟局里提过了，但是夏勇济不同意......”

我说：“疫情叠加中美博弈，粮食和石油都降不下来呀。我们石油对外依存度超过70%，粮食缺口也不小......”

袁校长说：“也不必过于紧张，中国的主粮还是能够自给自足的，需要进口的是大豆玉米等辅粮。”

欧阳芳閠笑着说：“我觉得吃玉米好呀，又能填饱肚子又能减肥，嘻嘻。”

我也笑了，说：“你知道咱们进口玉米主要干什么用吗？一是喂牲口，二是提炼乙醇汽油......”

欧阳芳閠若有所悟，说：“难怪有人说，肉吃多了对环境不利。我总算明白了，吃的动物越多，消耗的饲料就越多......”

我说：“中国已经开始大面积种植大豆了，因为每年的进口量将近1亿吨！”

欧阳芳閠萌萌地问：“中国人喜欢吃大豆吗？没觉得呀。”

我说：“大豆是用来生产食用油和饲料的，也就是说，中国人吃的肉蛋里，相当大的比例是从进口大豆里转化过来的。如果没有这1亿吨大豆，中国人的生活质量会下降，肉蛋会变得稀缺、价格昂贵。”

袁校长补充说：“现在国家禁止城镇居民到农村购买宅基地和在宅基地上房屋，也是为了保证有足够的耕地来种粮食。当然，节约粮食非常重要，中国餐饮业人均食物浪费量为每人每餐93克，浪费率为11.7%；此外，大型聚会浪费则达38%，而学生盒饭有1/3被扔掉。每年餐饮业浪费的食物，够3000万到5000万人吃一年！”

欧阳芳閠顿感吃惊，说：“校长，要不我们食堂多买些粮食？”

袁校长微微一笑，说：“粮食摆放时间长了，口感就不好了，还有可能霉变，毕竟我们食堂不具备储藏的条件。”

这时我手机响了，是快递员打来电话，要我下楼去拿快递。

我很快返回，欧阳芳閠抢过我手中的快递，笑嘻嘻地说：“主任你难得有快递，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我连忙抢回来，说：“别动，里面是我请同学写的条幅，准备挂在食堂办公室的，我同学是书法协会会员呢。”

欧阳芳閠笑道：“拆开来看看嘛，好歹我也高中毕业呢。”

我只好拆开包装，把条幅放在餐桌上，大家一起看。

欧阳芳閠念道：“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看那秋风金谷，夜月乌江，阿房宫冷，铜雀台荒。荣华草上露，富贵花头霜。机关参透，万虑皆忘，夸什么龙楼凤阁，说什么利锁名缰。闲来静处，且将诗酒猖狂。唱一曲归来未晚，歌一调湖海茫茫！逢时遇景，拾翠寻芳。约几个知心密友，到野外溪旁。或琴棋适性，或曲水流觞，或说些因果报应，或论些古今兴亡。看花枝堆锦绣，听鸟语弄笙簧。一任他人情反复，世态炎凉，优游闲岁月，潇洒度时光！”

袁校长笑道：“文章很美，只是出世的意味重了点，庄文你有老婆孩子，不会想出家吧？”

我笑道：“佛经上说：‘莫当出家容易得，只缘累世种根基’。一个人能够无牵无挂，放下一切出家，得要多大的福分？我尘缘未了，只能看看，羡慕出家人罢了......”

袁校长笑笑，转身出去了。

忽然手机微信响起了提示音，拿出来一看，是杨佳丽发了段语音给我。

我点开一听，杨佳丽说：“恭喜啊庄主任，你终于小媳妇熬成婆了，转正了。”

我十分诧异，袁校长不是说，新调来的王副局长不了解情况，要过个把月才给我们解决吗？

紧接着杨佳丽发来三张图片，是教育局关于几个学校拟任人员的公示名单，公示期为五天。

在一长串名单中，我在第二页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心里五味杂陈！辛辛苦苦干了一年多，几乎是全年无休，放寒暑假也要来弄饭给住校生吃；本来都说好这个月拨正拿新工资了，又冒出个新调来的王副局长，说要了解下情况再办。

我立刻向杨佳丽发起了视频请求，杨佳丽很快接通。我劈口就问：“你这份红纸打印的公示名单哪来的？”

杨佳丽笑道：“我在教育局做副局长的亲戚发给我的，已经贴在墙上公示了。”

我诧异地说：“前几天袁校长还和我谈起这事，说新调来个王副局长，不了解情况，要研究个把月......”

杨佳丽说：“你还不了解袁校长的为人？他做事低调，不喜欢张扬。我那亲戚告诉我，为了你们这批转正的事，袁校长没少往局里跑，做通了新来的王副局长的工作，才有这份公示名单。袁校长不光是对你好，名单上好几个人，都是他提拔的，但是凭的是工作实绩，没有收人家的钱卖官。”

我感慨万千，杨佳丽又说：“啥也别说了，晚上请客！我和张奶奶一起去，其他你约谁你看着办。我要上课去了，你过会把时间地点发我微信，拜拜。”

杨佳丽说完就挂了视频，我连忙走去校长室，一看袁校长正坐着抽烟喝茶。

我走进去分支烟给他，说：“校长，我们的大事落实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袁校长微微一笑，说：“还要公示五天才正式任命，这时候怎么能说？”

我说：“那晚上我请你吃个便饭？我们学校的同事也请了。”

袁校长摆摆手说：“不用，我提拔人，是看他的工作表现，不是为了吃喝。”

我知道多说无益，就走回食堂去，快要开饭了。

小苏笑嘻嘻地对我说：“主任，恭喜拨正啊。”

我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苏说：“刚才我发微信问张奶奶了，张奶奶告诉我的，她是听杨佳丽说的。”

我说：“晚上请你吃饭啊，下午决定在哪里吃，发微信给你。”

小苏说：“我晚上要上班啊，而且今晚有个朋友结婚，我下了班就要赶过去，我就不吃了吧，”

我说：“那么下次请你吃吧。”小苏忽然说：“主任你发现了吗，陈小春这次也拨正了，袁校长为人真是不错！”

我拿出手机微信细看，果然陈小春的任命是七中校办副主任（正科级），跟正主任赵玉环平级。

我不禁感慨，说：“袁校长真是心大！赵玉环占着正主任的位置，却借用到局里，再拿一份补贴费，陈小春一直心理不平衡。上回传闻袁校长要调回局里，我特地写了请愿书，请大家签名盖手印挽留袁校长。但是陈小春我让他签字他推诿，事后得知袁校长不调走了，又埋怨我没喊他签字！就这么一个人，袁校长还把他上调一级，真是大海一样的胸襟！”

我坐下想了想，晚上约哪些人？拿不定主意，就发微信视频和老婆商量。杨婷婷说：“我看不要多事，只约杨佳丽和张奶奶就行了，再约几个朋友，比如钱兴国和五老。地点嘛，我看还放在‘碧波舫’吧，他家的水产品不错。”

我说：“单位好多同事和我关系不错，只请杨佳丽和张奶奶，不大好吧？”

杨婷婷白了我一眼，说：“单位是你一个人转正吗？他们不请客，你请了做什么？大范围请客反而得罪人，副校长两个，你要请都得请！其他科室呢？副科长好多呢，请一个不请另一个？教师也是，平时没有来往的，不动最好。反正主持工作的副科长拨正的又不是你一个人，别人要是请你吃了，你再回请也不迟。”

我想想颇有道理，说：“那好吧，袁校长不吃请，上回他说了，等我们几个主持拨正了，在工作群里发红包，也是一样的。”

杨婷婷说：“那就这样，我忙活了啊。”挂了视频。

我立刻打电话，约了五老、钱兴国、王小琳、小三子和陈小明，又发微信约了杨佳丽和张奶奶。其他人都有空，陈小明笑道：“贤弟，我今天晚上进货呢，实在走不开，抱歉啊。过几天我专门请你吧，为你祝贺！”我客气了几句，挂了电话。

想想光头强对我也不错，就打电话约光头强。

不想光头强说：“庄主任，不好意思啊，这些天都走不开，为曹建永的事情奔波呢。”

我问：“曹建永怎么了？出啥事了？”

光头强说：“曹建永上回卖摇头丸，以卖养吸，被警察抓起来，费了无数的金钱，才弄了个缓刑。这回又出事了，跟几个狗男女一起吸毒，有一个女的兴奋过度，休克了！120把人拉走抢救，查出是吸毒，报案了！曹建永的父母哭哭啼啼地找我，要我找人说情，这么大的事情，我能够找谁？但是和曹建永是发小，又是邻居，只有去找办这个案子的干警打听情况，请人家吃个饭。那个干警也忙，不肯吃饭，我请了几次，好不容易答应今晚见一面，所以我不能奉陪了，改日我请你吧。”

我半晌无语，挂了电话，想想老婆和曹建永的母亲熟悉，曾经是邻居，就发微信语音把这事告诉她。

杨婷婷很快回复了语音，说：“这个败家子提他干嘛？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啃老！其他人都约好了吗？约了哪些人？”

我如实相告，杨婷婷说：“白酒你别买啊，刚才我也打电话约王小琳了。王小琳说她家里还有一整箱‘天之蓝’，现在苏扬生抓进去了，放在家里没人喝，小琳说晚上她去家里把酒带去饭店，一箱子应该够了。”

我说：“人家王小琳现在避难呢，丈夫被抓眼看要坐牢，怎好要人家破费？”

杨婷婷立刻回复语音：“你懂啥？我和小琳是好闺蜜！就这么定了，拜拜。”

想想晚上人多，我就找出“碧波舫”老板的电话，预定了一个可坐十五个人的大包厢。

晚上五点，我和老婆带着葫芦娃，一起打车来到位于城北的“碧波舫”。一下车，我看看好久没来的“碧波舫”，竟然愣住了。

秋高气爽，蓝天白云倒映在碧水上，岸边几丛芦苇开花了，绿杆白花，煞是好看！我不由得吟了一首宋代的诗：“芦苇萧萧吹晚风，画船长在雨声中，浮生厌足江湖味，好在溪边旧钓筒。”

杨婷婷走过来，把抱着的葫芦娃朝我手里一塞，说：“别掉书袋子了，抱着宝宝，我去迎一下王小琳，帮她拿白酒。”

我抱着葫芦娃远眺湖景，小家伙似乎也被美景迷住了，静静地看着湖面上水鸟飞翔，也不出声。

我心里却颇多感慨，食堂开张一年出头，发生了好多事情；我个人的命运和国运一样，多舛多磨，但是结局是好的。

单位有袁校长这样的好官，也有夏剥皮这样贪婪卖官且倨傲的昏官；国际上有中俄这样的正义力量，也有美欧等霸道主义国家。正如佛经所说，娑婆世界，善恶兼半！

很快杨婷婷和小琳抱着苏倩倩回来了，杨婷婷把葫芦娃接过去，让我把一箱子“天之蓝”搬进酒店。

我对小琳说：“妹子，你现在处境也不大好，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王小琳笑道：“姐夫你想多了，我现在有工资拿，和苏倩倩又住在你们家，吃喝都不要钱，一箱子酒算什么？”

杨婷婷得意地说：“小琳妹子，不鸟他，我们家我说了算，经济大权在我手里！”

我无语地摇摇头，搬着白酒走进“碧波舫”。

老板还没等我进门就迎了出来，把一箱白酒拿进去交给服务员，然后掏出一包软中华分我一支，笑道：“老客好久不来啦，最近在哪里用膳啊？”

我笑道：“我们平民百姓，怎敢叫用膳？不瞒你老板说，我们现在算是同行了。我负责单位的食堂，有四百人吃饭，我那好朋友钱兴国自己开了家酒店，你说我们哪有时间经常来这里捧场？”

老板笑道：“照这么说，你和钱兴国都是内行了，今天的菜可不敢怠慢呀。”说完转头关照一个服务员，去厨房里叮嘱一声，用心烧菜。

我让杨婷婷和王小琳抱着孩子先去包厢，自己站着抽烟，跟老板闲聊。

老板问我：“你们单位这么多人吃饭，供货商是哪里的？”

我说：“都是跑市场，去批发市场一家家谈的。贪婪的全淘汰了，只有蔬菜供货商，是联系的菜场上的。”

老板笑道：“应该的，你们四百人吃饭，想必很早就开始烧菜了；蔬菜要是自己打理，厨房来不及弄。对了，你们的餐费标准是多少？”

我说：“早饭五块，中饭八块，晚饭用中午的剩菜热一下，标准是五块。此外四菜一汤还加水果，菜谱还要五天不重样！”

老板瞪大了眼睛说：“真的假的？现在五花肉都卖到将近三十块一斤了，这么低的成本，怎么弄？”

我笑道：“当然是真的，而且一年做下来，成本只有七块八毛八，为局里节省了一万四千块钱，还提前进了九千多块钱调料，因为调料涨价了。”

老板狐疑地说：“人员工资不在这里面吧？现在人工贵呢，你们正规单位，还得买五险。”

我说：“工资没算在成本里，但是每月职工充值饭卡，有收入的。减去收入，局里实际上每月只补贴了两万块钱。还有，我刚才说的成本还包括食堂各项维修、厨具的添置、各种打包材料、一次性筷子、餐巾纸、牙签、厨房和服务员用的各种手套、雨靴，还有全年的天然气充值......”

老板一听肃然起敬，又分我一支烟，说：“兄弟，你真不容易！我这店是自己开的，我老婆整天盯在店里，处处精打细算，成本都比你的食堂高！你能办成这样，自己又是个外行，一定是两袖清风，处处为单位着想！”

我笑道：“我这个人有些书呆子气，只想把事情做好，不敢捞黑心钱！对了，你的酒店很有特色，生意好做吧？”

老板一听，叹了口气，说：“难呀！谁也没想到去年年底闹新冠疫情，本来备了许多食材准备做年夜饭的，结果封店了！大多数的食材是不能长期保存的，结果只好按半价，卖给员工，亏了一大笔钱！过了春节，以为疫情缓解的，谁知道连续居家隔离几个14天，店开不了！但是员工要吃饭呀，店不开也得给她们发工资，不然再次开张上哪去找人？”

我说：“可以跟员工协商嘛，只发生活费。”

老板说：“我是这么做的，服务员工资不高好打发，少发点钱不用上班，她们也接受。可是厨师不干啊，厨师都是高工资，都有拿手菜，只发点生活费不同意啊！厨师可不能得罪，于是我只好咬咬牙，卖了套房子，套现发工资。”

我问：“老板你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手上应该有钱，有好几套房产吧？”

老板说：“就是个绣花枕头——外表好看，里头是稻糠。我有三套房子，可有一套要还房贷啊！以前生意好，不在乎，花钱手也大；但是遇到疫情，没有收入还得吃饭不是？税费也要交，立刻就捉襟见肘了。偏偏疫情期间房产交易低迷，我那套房子降了几次价才卖出去，亏死了！好不容易熬到夏天，本地的疫情平稳了，食客也多了，又赶上物价上涨！你们食堂采购应该知道，荤菜蔬菜轮番涨价呀！以前买菜，葱都是送的，现在葱涨到五块，生姜涨到七块，但是菜价不敢涨。食客都不傻，一涨菜价，许多人就去别家吃饭喝酒了，行业竞争激烈呀。 ”

我赞同说：“是这么个理，饭店酒店都希望菜价低，这样成本就低，吃的人也多，是良性循环。”

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庄老弟呀，我们都来啦，今晚对联不？”

我转头一看，是王主席他们五老来了，连忙迎上去分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