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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收网行动——大鱼落网(十六)
当李勇跟在护士的身后走进郭书怀病房的时候,郭书怀的爱人冯萍正在端着一个小碗坐在床上给他喂水。见李勇走了进来,冯萍赶紧把手中的水碗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几步走到李勇面前,紧紧拉着他的手,眼泪汪汪的说道:“李书记,我们家老郭是冤枉的呀,您是他的直接领导,多年的好朋友,咱们两家又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您可一定要帮帮我们,为我们家老郭做主啊!”
轻轻地拍拍冯萍的肩膀,李勇的心里五味杂陈。与郭书怀同时多年且又是工作联系比较多的直接上下级关系,虽然平时两家走动的不是很多,但彼此的情况还是基本有所了解的。据李勇所知,今年刚刚50岁出头的王萍比丈夫郭书怀小了近十岁,不但人长得漂亮,文化水平比郭书怀高出一大截,而且还是单位里实实在在的“实权派”。她是边城市外贸局的总会计师,掌握着外贸局这块“大肥肉”的财政大权。在整个外贸局,除了对书记、局长略有敬畏之外,冯萍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即便是那些比他的职位高出很多的副局长、副书记,一旦在财务报销、经费使用方面违反了规定,她也像训下面的员工一样毫不留情,根本就没有“面子”一说。在整个外贸局,冯萍是个名副其实的“大拿”,其权威甚至超过了书记、局长。
而对于丈夫郭书怀的同事,冯萍始终抱着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态度,哪怕是平时看到丈夫的顶头上司李勇,她也只是笑着打个招呼,从来不多说一句话。所以,虽然冯萍今天出乎异常的“热情”让李勇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心里则不禁暗暗的想:如果不是郭书怀“出事儿”,冯萍怎么可能如此“亲热”的对待他?
想到这里,李勇冲着冯萍点点头,然后一脸认真的说道:“冯萍同志,现在我们不说这些事儿,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保证郭书记的身体健康,其他事情过后再说。老郭的身体怎么样了?”
“李书记您来了?快请坐。”不等冯萍说话,刚才还眯着眼睛躺在床上的郭书怀赶紧坐起身来,一边看着李勇说话一边用手指了指床边的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刚才我还让医生通知办公室的人把您叫过来,我想跟您聊一聊。没有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没有影响您的工作吧?”
看看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的郭书怀,李勇把手里拿着的手机装到口袋里,然后坐在病床边的一把椅子上,看着郭书怀说道:“听到你的事情之后,我马上坐车赶了过来,刚才还在医院的会议室向李院长等人打听你的病情,听医生说你要见我,所以我马上就过来了。怎么样?身体没事吧?”
听了李勇的话,郭书怀有些惭愧的摇摇头,然后看着李勇说道:“李书记,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同时也给政法委脸上抹了黑。作为政法委副书记,我实在是......”
说到这里,郭书怀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默默的低下头,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看看郭书怀,李勇也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论职务,你是边城市政法委常务副书记,久经沙场,见过或者经历过的重大事件要比常人听说的还要多;论年龄,你是一个行将60岁的人了,其人生阅历和经验到了丰富的不能再丰富的年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却做出了一个只有思想愚昧到极致的人才会做出的事情:自杀。抛开别的事情不说,就凭这一件事,老郭,我有些瞧不起你。”
听完李勇的话,郭书怀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先是从床头柜上拿起几张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看看一直站在门口的妻子冯萍,然后说道:“老冯啊,你先出去一下,我和李书记有些话要说。告诉外边的所有人包括医生、护士,没有我的允许,严禁任何人进入病房,你也是一样。”
看看郭书怀,再看看郭书怀,冯萍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然后扭头就往病房外走。
“冯萍同志,请稍等!”听了郭书怀的话,看着冯萍转身往外走的背影,李勇突然站起身来叫住了冯萍,然后看着她说道:“不要听老郭的,其他人可以不进来,医生护士能行吗?告诉医生和护士,该看病的看病,该治疗的治疗,怎么能因为我们的谈话而影响了治疗呢?老郭刚刚脱离了危险,不容有失。”
“好的,谢谢李书记!”听了李勇的话,冯萍点点头,一边抬手擦眼泪一边走出了病房。
见冯萍走出了病房,郭书怀从病床上翻身下床,有些费力的走到病床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然后指了指身边的另外一只沙发对李勇说道:“李书记,坐下吧,我想借用您一点宝贵的时间向您汇报一下工作。今天我的身体确实有些不适,所以有些不讲礼节,还请您原谅。”
“你刚刚脱离危险,这样长时间坐着不好吧?实在不行你就躺在床上说,我听着就是了。”看着郭书怀气喘吁吁、一脸倦容的样子,李勇关切的问道。
冲着李勇摇摇头,郭书怀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您是政法委书记,我的直接领导,在这样的环境下向您汇报已经失礼了,我怎么能得寸进尺、不知好歹?再说了,作为多年的同事,您的下属,我可能是最后一次向您汇报工作了,今后......”
说到这里,郭书怀再次停下话题,拿起身边的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坐在郭书怀旁边的一只沙发上,李勇没有说话,而是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把手中的餐巾纸扔到身旁的垃圾桶里,郭书怀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有些为难的看看李勇,犹豫了半天之后才悄声说道:“李书记,我可能犯错误了。”
“是可能犯错误了还是真犯错误了?在咱们政法委这些老人当中,你可是对中华文化研究最深、最有成果的人,应该知道‘可能’与‘真’之间的差别吧。”听了郭书怀的话,李勇微微一笑,然后看着他继续说道:“老郭,如果我没有记错,咱们两个已经共事七、八年的时间了。从我兼任边城市政法委书记那一天开始,咱们就在一栋办公楼里工作。这些年来,无论你怎么看待我,但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把你当做工作中最好的搭档、最知心的同事和朋友来看待的。所以,我希望你今天能说实话,咱们两个来一场推心置腹的谈话,否则,你拖着一副病体,我放下手头的工作,坐在这间充满难闻的药味的病房里啰嗦半天还有什么意义?你说呢?”
抬起头来看看李勇,郭书怀的眼里含着泪水。他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压抑着心中的矛盾和痛苦犹犹豫豫的说道:“理是这么个理,但是我难以启齿啊!”
端起冯萍出病房前给他到的一杯水润了润嗓子,李勇冲着郭书怀轻轻地摇摇头,然后看着他说道:“老郭,作为私人关系上的朋友,在听到你服药自杀的消息后,我第一个赶到医院看你,虽然没有帮上什么忙,但我的心意到了;作为工作中的同事,在听医生说你要找我的时候,我放下手头最重要的工作来到了你的病房,想听听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汇报’。但是,当我正儿八经的坐在你的面前的时候,你却吞吞吐吐的不知说什么好,甚至犹抱琵琶半遮面,不肯跟我说出你的心里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告辞了,你好好保养身体!”
说到这里,李勇站起身来,一脸认真的向郭书怀伸出了右手。
同事这么多年,郭书怀当然了解李勇的脾气秉性,从他刚才说话的语气中,郭书怀已经嗅到了李勇生气的气息,而且他知道,一旦李勇“翻脸”,要想挽回就比较难了。在边城市政法委工作了这么多年,铁腕治军、说一不二已经成为了李勇的标志,在整个政法委乃至边城市委市政府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当李勇站起身来,板着脸向他伸出右手的时候,郭书怀赶紧站起身来拉住李勇的胳膊,然后拖着他坐回到沙发上恳求着:“李书记,您请坐,不要着急走嘛!”
冲着郭书怀轻轻地摇摇头,李勇坐回到沙发上,然后看着他说道:“老郭,既然你对有些事情难以启齿,那我就先给你开个头。但是,你一定要清楚,我们两个今天的谈话并非组织调查,而是一场同事之间亦或是朋友之间的一次正常交流。我不想听你说太多的细节,因为我的工作太过繁忙,无暇顾及这些事情,但是一定会有相关的同志专门找你了解。我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坐在你的身边与你聊天,是出于我们同事多年你也支持了我多年工作的份上,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帮你找到源头,你沦落到今天这种境地的原因所在。我的这个提议你是否同意?”
说到这里,李勇停下话题,然后一脸严肃的看了看郭书怀。
郭书怀则鸡啄米似的冲着李勇点点头,而且不由自主的将身子往李勇身边凑了凑。
“你还记不记得四个月之前,也就是我们两个去省城参加省政法委工作会议时,在省委招待所我跟你说过的那番话?我想你不会忘记。因为我们两个之间的那次谈话很不愉快,你甚至差一点跟我‘翻脸’,所以你一定会印象深刻。”说到这里,李勇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看了看郭书怀。
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郭书怀冲着李勇点点头,然后又一脸不自然的赶紧低下了头。
把手中的一次性纸杯放在茶几上,李勇接着说道:“在那次谈话之前,我已经多次接到了群众举报,反映你与边城最有钱的商人也是奇玉石收藏大家郝建成关系密切,并且在郝建成两个玉石矿的审批过程中有利用手中的职权,干扰相关部门的正常工作,‘帮助’郝建成成功的将两个玉石矿的开发经营权拿到手的事情。当然,群众举报的问题还有很多,我在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当时我利用开会的机会和你聊这些事,是希望你在思想上引起高度重视,并且主动地和组织讲明真相,如果涉足不深,你还是有自救的机会的。但是,在听了我的话之后,你暴跳如雷,反复狡辩,并错误的认为是我是在找借口故意整你。你记不记得,那次谈话过后,你一直抱着敌视的态度看我,甚至很少在工作上与我交流。老郭,我没有冤枉你吧?”
听完李勇的这番话,郭书怀点点头,已经到了嘴边上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然后又默默地低下了头。因为他心里清楚,李勇刚才的这番话就是当时情况的真实写照,而对他心理状态的分析也极为正确,所以他无可辩驳。
“你误会我也好,埋怨我也罢,但我还是真诚的希望你能回头是岸,主动地向上级组织交代你的问题,只要你能这样做,我心里就是有再大的委屈我也认了。”见郭书怀低头不语,李勇把水杯往他面前放了放,然后接着说道:“但是,你最后还是让我失望了。我给了你两个多月的时间,你一直心存侥幸,非但没有主动投案自首,反而越陷越深,甚至直接参与了惊动大半个中国的三起杀人案!老郭,是组织没有给你机会还是你‘主动’的放弃了这个机会?如果你能按照我当时的暗示,主动投案自首,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吗?还有必要服药自杀、以死谢罪吗?”
说完这番话,李勇有些激动的用手拍了拍面前的桌子,然后黑着一张冰冷的快要结冰的脸看着已经被他的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的郭书怀。
面对李勇的愤怒,郭书怀由惊讶变为震惊,由震惊变为懊恼,然后又由懊恼变回到惊讶,心理上过山车似的变化,让他快要到了发疯的地步。
强迫着自己稳定了一下情绪,郭书怀站起身来走到衣架前面,从挂着的上衣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香烟,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之后,他先是抽出一支香烟递给李勇,见李勇一个劲的冲着他摆手,只好拿起一支香烟叼在嘴上,点上火,默默的抽了两口烟之后才看着李勇说道:“李书记,说句心里话,四个月之前咱们在省纪委开会的时候,您在招待所里跟我说过的那番话我都记忆犹新,一直没忘。当初之所以差一点跟您翻脸,是我心里发虚,故意做给您看的。您是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全国出了名的破案专家,对于我当初的心理动机和想法应该很清楚。是吗?”
说到这里,郭书怀停下话题,有些反常的笑了笑看看李勇。
李勇默默的点点头。
欠欠身子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郭书怀接着说道:“从17岁参加工作到现在,我从一名派出所民警成长为今天的政法委副书记,可以说一直没有离开过执法部门。所以,对于法律知识,我虽然称不上专家,但可以自信的认为比一般人懂得要多。因此,对于您对我说的那些话以及所产生的后果,我心里很清楚。实话对您说,当时我并不是没有向上级组织主动交代问题的想法,只是,只是我身不由己,不能也不敢那样做啊!”
说到这里,郭书怀停下话题,把手中抽剩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着急的看了看李勇。
听完郭书怀的话,李勇冷笑了两声,然后看着他说道:“老郭,咱们两个同事多年,而且都是在执法战线工作了大半辈子,你觉得你刚才的这番话我能相信吗?事情是你做的,腿长在你的身上,如果你心甘情愿的去自首,谁能拦得住你?‘不能’也‘不敢’的原因是什么?”
看着李勇一脸冷笑的面孔,郭书怀也冷笑了两声。他先是从面前的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拿在手上,然后才看着李勇说道:“确实有人拦着我,因为这个人我才不能也不敢主动地找组织自首。不是我郭书怀人怂胆小,就是您李书记,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也不会比我强到哪里去!”
听完郭书怀的话,李勇心里一惊,刚想问个究竟,装在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只好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进肚子,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手机显示的号码之后,赶紧站起身来,一边接电话一边转身走出了郭书怀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