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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收网行动——大鱼落网(七)

作者:阳光下的麻雀 | 发布时间 | 2021-01-24 | 字数:5411

“常书记,您是说,张文和康晓梅给嫂子的银行卡上汇入500万元钱这件事与目前我们正在侦办的三起杀人案有关?”听常怀林这么说,张正初大吃一惊,把身下坐着的椅子往前挪了挪,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常怀林问道。

把手中抽着的香烟按灭放在烟灰缸里,常怀林冲着张正初点点头,然后说道:“亲家,这样吧,我现在把王萍叫过来,这件事情让她亲自给您说怎么样?”

听完常怀林的话,张正初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让嫂子亲自说这件事法当然要比您陈述好得多,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能不能......”

“这您不要担心,她已经意识到这件事的危害性了。今天请您来吃饭就是她的主意。”不等张正初把话说完,常怀林便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接着说道:“不过请您放心,王萍之所以想把您叫到家里来吃饭并不是‘鸿门宴’,希望通过您来为他说情,而是觉得您一直在执法战线工作,她把发生这件事的全过程告诉您,让您帮他出出主意,看看如何向执法机关反映这件事好。”

说到这里,不等张正初再说什么,常怀林便用他特有的大嗓门对着门口喊道:“老太婆,别藏在门后面偷听了,进来吧,把事情跟张处说清楚!”

常怀林的话刚一落地,王萍便轻轻的推门走了进来。看看张正初,老太太脸上的眼泪便刷的一下流了下来:“亲家,我做错事了,给老常惹麻烦了,现在该怎么办啊?”

张正初见状赶紧站起身来,扶着王萍坐到沙发上,然后握着她的手说道:“老嫂子,您也不要太伤心。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应该正确面对,把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如实向公安机关反映。在来家里之前,我对您的这件事进行了了解,虽然张文和康晓梅把500万元巨款打到了您的银行卡上,但事情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您一直没有动过这笔钱,这对于将来执法机关对您的处理就非常有利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您要把这件事情说清楚,涉及到哪些人、哪些人在这件事上有违法行为都要说出来,不要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否则,就像您刚才说的那样,不但会影响到常书记从政几十年的声誉和他今后的政治前途,而对您也是极为不利。您是咱们边城最有影响力的地质专家,您的文化修养和水平比我张正初高得多,所以,过多地道理我就不跟您说了。”

听了张正初的话,王萍点点头,拿起几张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看着张正初说道:“说实话,刚才您和老常说话的时候我就在门口听着,他已经把我和康晓梅认识的过程以及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跟您讲过了,所以,我现在就不重复了,就说一下康晓梅和张文两个人指使我干的一些违法的事情,特别是有关500万元汇款的事情,怎么样?”

冲着王萍点点头,张正初一脸认真的说道:“嫂子,您不要太紧张。现在在这间房子里的就我们几个人,又不是在公安机关面对着警察,您有啥紧张的?就像唠家常一样把您知道的、该说的说出来就行了!”

“老婆子,我可是要提醒你,今天亲家在,你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让亲家帮你参考一下下一步该如何做。要说实话,说全面,知道吧?”看看吓得战战兢兢、一个晚上消瘦了不少说的王萍,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常怀林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一边说话一边把一杯水递到妻子面前。

看看张正初,王萍认真的点点头,然后接过常怀林递过来的水杯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之后才说道:“亲家您可能知道,我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从小便被家中浓厚的文化氛围所包围,从小到大,除了学习,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好玩、有趣的东西。所以,高考那一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成为边城市为数不多的名牌大学生,并在毕业的那一边被边城市地矿局招致麾下,成为了一名负责地矿勘探和研究的工程师。近四十年的工作中,我一直在地矿局从事着在外人看来单调、枯燥而在我的心里却神圣无比的地质研究工作,即便是嫁给老常、面对很多调往更舒服、更有前途的政府机关工作的机会时我也没有动过心,而是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在我的意识里,做学术研究比较单纯,与世无争,只要努力就会取得研究成果,而不像大机关那样,勾心斗角,处心积虑,把太多的精力用在人际交往上,我不喜欢更不善于在那种环境中工作和生活。所以,从参加工作到去年退休,我一直待在地矿局就没有挪过窝,也正是特有的工作环境和我喜欢独处、不愿交际的性格,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给老常添过麻烦,惹过事情,是边城市妇联连续十五年的‘助廉好妻子’称号的获得者。”

说到这里,王萍停下话题喝了口水,然后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已经退休一年的我却因为一时的贪念走上了原来想都没有想过的犯罪道路,不但有可能让自己保持了大半辈子的清誉丧失殆尽,而且还影响到了一世清白、两袖清风,从来不知道贪腐为何物的老常的政治前途。所以,一想起这件事,我除了发自内心的悔意之外,最恨的就是康晓梅这个人面兽心的女人,都是她害了我,害了我们全家啊!”

说完这番话,王萍的泪水有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脸上则是充满了悔恨交加的复杂表情。

看看王萍,张正初和常怀林谁都没有插话,常怀林则心疼的从面前的纸盒里抽出几张餐巾纸递到王萍面前。

接过常怀林递过来的餐巾纸擦擦脸上的泪水,王萍接着说道:“边城市地矿局成立‘宝玉石鉴定中心’是四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奇玉石、宝石收藏热刚刚兴起,为了满足赏石文化爱好者对奇石、宝玉石鉴定的强烈愿望,局里成立了这个中心并任命我担任中心主任。当初接手这项工作时,我并没有当回事,只是觉得这是我除了地质研究之外的另外一项工作而已。但是,随着赏石收藏在边城越来越热,特别是‘边城玉’这种只有在边城才有的玉石品种在全国赏石领域名声越来越大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原来这个我并没有放在眼里的奇玉石鉴定工作是那么的受人重视,甚至引起了边城首富郝建成和妻子康晓梅的重视,把我这个只懂学问、不明世故的老学究奉为上宾。而也正是在认识了郝建成和康晓梅之后,我改变了我的生活方式,保持了大半辈子的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发生了根本性的扭曲并最终走上了利用职权犯罪的道路。我真的是......”

说完这番话,王萍再次停下话题,拿起几张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默默的低下了头。

“实事求是的说,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最应该负责人的应该是我。”看看王萍,坐在一旁一直没有插话的常怀林一边摇头一边说道:“如果四年前的那次朋友聚会我能坚持着不带你去,你就不会认识郝建成和康晓梅,如果不认识这两个人,你怎么能有今天如此凄惨的结局?唉,现在想想,真的有些怪我!”

“老常,你不要有太多的自责,这件事情与你是不是带我参加那次聚会关系不是很大。如果康晓梅想刻意的接近我并想通过我实现她的罪恶目的,她能没有别的办法吗?主要还是怪我自己意志不坚定,思想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变化而已。”看着常怀林自责的表情,王萍冲着他摆摆手说道。

“嫂子,我想问您一个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的问题,不知当不当讲?”这时,张正初往王萍面前凑了凑,然后一脸真诚的看着她问道。

抬起头来看看张正初,王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亲家,您这样说就有些见外了。与公来讲,您是省公安厅的领导,来边城协助公安机关破案的调查组组长,我这个‘犯罪嫌疑人’向您交代问题是应该的,您所有的提问也都有必要;与私来讲,咱们两家是亲家,亲家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问、不能说的呢?您问吧,我保证如实回答!”

冲着王萍点点头,张正初一脸认真的说道:“根据我们在案件侦办过程中掌握的情况,边城市地矿局宝玉石鉴定中心就是一个宝玉石鉴定的学术机构,玩石头的石友把石头交给您们,您们根据化验结果给他们颁发一张收藏证书,证书上标明这方石头的石质、成分、重量等技术成分便可。只要石友有鉴定的需求并向您们地矿局交纳一定的费用您们就会按照规定办理。这么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情还需要‘走后门’吗?如果不需要‘走后门’,康晓梅费这么大的劲巴结您干嘛?”

也许是张正初提出的这个问题说到了王萍最喜欢讨论的专业上,此时的王萍情绪稳定了很多,脸上也出现了之前少有的平静。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看着张正初说道:“在您们这些‘外行人’看来,事情确实就像您刚才说的一样简单。但对于郝建成、康晓梅这些赏石领域的专业人士特别是他们这些居心不良的人来讲,那张看似没有什么的鉴定证书背后却藏着诸多的猫腻,而因为这个猫腻而产生的非法所得会让人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哦?嫂子您帮我好好普及一下,我真的不知道其中的奥秘。”听完王萍的话,张正初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说道。

而坐在一旁的常怀林也似乎忘记了此时此刻的处境,瞪着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看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妻子,着急的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看看张正初和丈夫常怀林,王萍先是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从表面上看,奇石、玉石、宝石的收藏证书就像我们人的身份证,上面记录着这方石头的成分、含量以及石种、收藏人姓名、联系方式等信息,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但接触的时间长了我才知道,这张小小的纸片对于每一方石头特别是石头的持有人来讲有多么的重要,价值空间和利用空间是多么的大。比如说和田玉,这种玉石是“中国四大名玉”之一,其三为陕西蓝田玉、辽宁岫玉和河南独山玉。和田玉传统狭义范畴特指新疆和田地区出产的玉石,以和田‘籽料’为代表闻名于世。但是,和田玉虽然因新疆和田而命名,但其本身不是地域概念,并非特指新疆和田地区出产的玉。为此,中国国家标准管理委员会和全国标准样品技术委员会批准发布了国家标准《和田玉实物标准样品》,正式确定‘和田玉实物样品国家标准不论产地,一律按其矿物成分来界定’。在这种情况下,俄罗斯玉、青海玉也因为质地和成分与新疆和田玉相似,同样被纳入到了和田玉的行列。但是,从赏石界的影响力和价值方面来讲,新疆和田玉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其他意义上的和田玉根本与其没有可比性。”

“因此,有些人就会利用你鉴定中心主任的身份和手中的权力,在收藏证书上刻意的把不是新疆出产的和田玉写成新疆和田玉,假借新疆和田玉之命谋取不正当利益?比如说郝建成和康晓梅等人?”王萍的话刚一落地,坐在一旁一直咋着耳朵听的常怀林似有醒悟的问道。

看看常怀林,王萍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然后低下头来默默的流起了眼泪。

“即便如此,张文和康晓梅也不至于给您500万元钱让你帮他们办理假的收藏证书吧?这要办多少张假证才值500万元钱呢?你们之间还不是还有别的交易?现在张处在这里,你必须给我交代清楚,否则,你会为此后悔的!”听完王萍的话,常怀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便一脸严肃的看着低头不语的妻子说道。

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王萍对着常怀林和张正初摇摇头,然后说道:“随着奇玉石收藏在边城的兴起,整个边城收藏和经营奇玉石的人越来越多,拒不完全统计,截止到我退休前,边城市从事这一行业的有五万多人,数目之多令人震惊。因此,我们宝玉石鉴定中心也成了地矿局‘生意’最好、额外创收最多的部门。就在我退休之前做工作交接时,我给地矿局玉石鉴定中心留下了近千万元的资金,这些资金完全来自于我们对奇玉石和各类宝石的鉴定费用。”

“市地矿局是我调任市人大之前所分管的单位。在我的意识里,他们平时找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钱,要经费。从书记到局长,在我面前完全是一种‘穷困潦倒’、‘找米下锅’的穷酸样,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有这么大一笔额外获得的资金这件事。就在上个星期,地矿局的陈同发书记还找我,让我找马书记给他争取点资金,说是工人工资已经两个月没有给发了,现在看来一定有问题:既然地矿局这么缺钱,他们平时收取的宝玉石鉴定费跑到哪里去了?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冲着常怀林点点头,张正初把目光转移到王萍身上,看着她说道:“嫂子,您接着说。”

“好的!”看看张正初,再看看依然皱着眉头想心事的常怀林,王萍接着说道:“虽然鉴定中心的‘生意’越来越好,求我帮忙的人也越来越多,并且想着法儿的接近我,但我还是守住了自己的道德底线和职业操守,从来不和这些人私自接触,也绝没有收受他们的任何礼物甚至连一顿饭都没有吃过。我知道,这些人唯利是图,接近我的目的就是让我干违规甚至违法的事情,他们的便宜不能占。但是,我可以扛过任何人的拉拢和腐蚀,但还是没有逃得过康晓梅的手掌。现在想来,在拉拢和腐蚀领导干部、让我们这些人心甘情愿的帮她办事甚至为她卖命这方面,康晓梅真的有一手,其手段诡异,让人无法抗拒。”

“其中的详细过程今天就别跟亲家说了,人家还有工作要忙,哪有时间在这里听你啰嗦个没完?这些事儿等明天你向纪委或者公安机关的同志交代问题的时候和那些负责你这个案子的同志详细的说。现在咱们说主题:如果你和康晓梅之间除了办个假证之外没有其他交易,她为什么要给你这么一大笔钱?你算过没有,这些钱你一辈子的工资收入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么多呀!”见王萍的话题越说越远,常怀林有些着急的看着她说道。

心情刚刚有些平静的王萍被常怀林的一番话说得马上紧张起来。她抬头看看常怀林,然后又看看张正初,思忖片刻之后才有些犹豫的说道:“关于这500万元钱的事情,是康晓梅在郝建成被杀的10天之前和我谈的。因为她要我做的事情太大,后来又发生了郝建成和汪梅被杀案,再加上康晓梅让我做的事情与边城市一些现任的大领导有关,所以这些钱我一直没有敢动,也就在这个时候......”

“什么?还与边城市一些现任的领导有关?那些领导?你倒是快说啊!”听王萍这么说,坐在旁边的常怀林吓了一跳,于是赶紧看着王萍催促道。

而此时此刻的张正初也显得格外兴奋,他一边看着被常怀林的大嗓门吓得脸色蜡黄的王萍,一边在心里暗暗的想道:如果今天“运气”好,说不定能通过王萍抓到几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