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暗流涌动（十一）

冯天娇说到营业部继任人选的问题时，毫不隐讳自己的观点，说谢俊波并不是一个理想的人选。对于这一点，实际上高昶旭也是同意的，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他比较谨慎，不愿意轻易在同事面前表露自己的意思。

冯天娇有这样的观点，这样的看法，即便是说出来，传播出去，也只是冯天娇个人的观点，即便是谢俊波听到了，不管心里高兴与否，都不能有什么公开的表示。

但是高昶旭他既是现任的营业部老总，又即将是市分行的副行长，他的位置特殊敏感，所以在继任人选的问题上，他即使有自己的观点，有自己的看法，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能公开地表露出来。

即便是跟自己非常信任的，非常欣赏的冯天娇在一起，也是这样。俗话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有意无意之中说出的一句话，说不定会以什么形式传播。所以人们才说沉默是金。

其实冯天娇这样说，并不是为了征求高昶旭的意见，也不是为了向高昶旭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为了证明自己说谢俊波自导自演苦肉计是有根据的。

所以冯天娇并不等高昶旭表态，就接着说，“谢俊波在上级行来考察你之后，确实表现得非常一般，非常活跃。在跟我们这些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讳言自己的打算。比如说。他很少到我办公室来串门，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几乎成了常客，常来常往，其实也没有什么要聊的内容，要商量的工作上的事情就是随便聊天闲谈。”

“考察组刚进驻的时候，他就当着我的面开玩笑说，小冯啊，高总要高升了，你这匹二马也很快会飞黄腾达的。我故意装糊涂问他，谢总啊，我文化水平低，理解能力不行啊，你说清楚些，你要说的是什么意思呀？”

“他就说这还不明白吗？高主任高升之后，谁来当营业部的新老总呢？现在上级来考察高总，再过一段市分行就会来考察冯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第一个推荐冯总继任营业部的新老总。我就给他说，哎呀谢总，你真是会开玩笑啊，我们提拔起来还没几天，好事不会都轮到我们头上的，尽管你同意推荐，但是上级行也不会考虑的，我们自己也没有这个想法，因为我们任副职的时间太短，根本不符合有关的任职年限规定。”

“如果换做别人，听了你的话，可能会高兴得屁颠儿屁颠尥蹶子，但是我可是从人事科走出来的，有关的规定，我比谁都清楚。”

“不过嘛，你有要推荐我的意思，我还是要谢谢的。反过来，如果真的有考察组来考察新任老总的人选，我肯定第一个推荐的是你。”

“这一句话说到了谢俊波的痒处，他咧嘴笑了，然后严肃地说，这可是你说的，说话要算数啊。这就说明，谢俊波对继任老总这个事儿是非常上心的，也是非常认真的。”

“从上级行对你考察开始，他就有了动作，有了行动，从这一点上说，他倒是一个非常敏感非常有心机的领导，他有战略眼光啊！”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觉得郑雅明的撤回举报信，就是他苦心经营的一出苦肉计，整个套路他都提前设计好了。”

高昶旭说，“不过呢，站在他的角度，他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人嘛，谁不想上进啊？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所以他作为副总，他有这个目标，有这个定位也是正常的，所以他为此而谋划而行动，也属正常。”

“但是，如果关于郑雅明的事情，是他演的苦肉计的话，那这个就有点过了，有点太用力了。反正我认为做人还是老实点好，人比人能差多少呢？从智商上可能有些微的区别，从情商上也可能区别更大一点，但说到底都是灵长类动物，谁心里揣着什么心思想干什么，大家都知道，都能看出来，只是有些人看破不说破罢了。”

“有些事情，也不是别人做不到，而是别人脸皮薄，别人有底线，不屑去做而已。”

冯天娇点点头说，“是啊，不过客观的情况往往是有心机的人，脸皮厚的人反而在某些事情上能占得先机，往往能达成自己的目标，要不说老实人吃亏呢。”

高昶旭摇摇头，“那也不见得。采取不正当手段得到的东西，往往是不稳固的不牢靠的，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当然不一定是现世报，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个是一定的。”

冯天娇说，“我这个观点，并不仅仅是我个人的看法，营业部有很多人跟我是同样的看法，包括黄安家。他跟谢俊波打交道的时间最长了。”

“有一次我们俩私下交流，他也说到这个问题，并不是我们有意要讨论这个问题。而是相同的话，谢俊波跟黄安家说过。”

“不过，他跟我说的时候，比较艺术一点儿，对黄安家说的时候就比较直白了。因为黄安家长期在谢俊波的直接领导下工作。”

“所以谢俊波对黄安家说，这一次营业部老总的变动，竞争可能是很激烈的，虽然你也是营业部的领导人之一，但是你的资历确实还比较短，短期内还不具备担任老总的资格。”

“但是你的意见却非常重要，不仅是代表你自己的观点和看法，而且影响很大一批人。因为你刚刚提拔上来，能被提拔，就说明有比较广泛的民意基础，大家对你的工作表现为人方方面面都是认可的。这一点可能你本身意识不到，但是在关键的时候，就可以发挥很重要的作用。”

“如果市行考察组，来咱们营业部考察新任老总人选的话，你个人不仅要旗帜鲜明地亮出自己的观点支持我，推荐我投票给我，更重要的是你还要影响你身旁的那些人，要影响跟你关系好的人，能说上话的人，实际上就是人帮人帮上天。”

“大家互相帮助，在我有可能的时候你帮助我；然后在你有机会的时候，我肯定也会帮助你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黄安家他能说什么呢？只能是一个劲地给人家表态，不管市分行考察组来不来，他都会坚决支持谢俊波担任营业部的老总。”

“而且黄安家那个人，是一个不说空话只做实事的人，他说出来的话，他肯定是要做到，也是能做到的才说的，并不是在敷衍应付谢俊波。”

“当然，黄安家也不认为说谢俊波就是新任老总的理想人选，而是在没有更理想的人选的情况下，谢俊波是一个可以被接受的人选。”

“你想，谢俊波作为营业部的副总，事实上的二把手，对于同样是副总的我和黄安家都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就可想而知，对于营业部的中层干部甚至于一般干部，他也会用不同的方法，来说这个意思的。”

“在上级行对你考察期间，谢俊波做的最多的，却是为自己继任营业部老总而进行的布局。当然他这样的布局，并不是以认真严肃的方式说出来的，而是借助于玩笑，接助于考察的现实情景，自然而然地说出来的，听的人并不觉得突兀，反而觉得这是谢俊波对大家的信任。”

高昶旭就说，“在这个问题上看来谢俊波是下了功夫的，是花了心思的，是经过仔细谋划的，他对你们可以有话就说，甚至可以正话反说，但表达的意思都是一个。”

“但是对我，他却始终没有说出过这层意思，甚至连暗示的意思都没有。但是经你这么一说，我才觉得，谢俊波确确实实是心思缜密。”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谢俊波做了多少布局，也不管那个苦肉计是真是假？站在他那个角度，他这么做都是可以理解的。”

“问题在于，对于营业部的老总人选，市分行是怎样考虑的？这才是一个值得大家认真思考的问题。按说到了这个时候，市分行对于营业部老总的继任人选是应该有所行动了，最起码我应该知道一点风声了。”

“可是奇怪的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觉得这个才是最值得思考的问题。尽管谢俊波谋划很早，布局很深，但毕竟这个事情的主导权，决定权，在市分行的手里。你也好黄安家也好，我也好，咱们都主导不了这个事情，也决定不了这个事情。咱们所能做的就是遵从内心，本着为营业部负责，为同志们负责的这个初心，在上级行征求咱们意见的时候，不隐瞒自己的观点，投出自己认为正确的那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