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回 局长视察闹风波 细说锐洪没老婆

回到家里，我把吃晚饭发生的事告诉老婆。杨婷婷说：“老公你做得对！本宫劝你别去吃这个晚饭，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吧？以后楚成龙这样的人少接触，唯利是图，吃饭喝酒都玩头脑！”

我笑道：“我也不傻，一进包厢看到好烟好酒，我就知道楚成龙是想送货，只是看在钱兴国的面子上，不好说破。”

忽然手机响了，袁校长打电话给我。我立刻接听，就听袁校长说：“庄主任，吃过晚饭了吧？有件事跟你说一下，明天教育局唐局长来我们学校视察，中午有可能在食堂吃饭。你要做好准备工作，安排人员认真打扫，尤其是要求戴口罩消毒，疫情还没有完全过去，不能大意！”

我答应下来，挂了电话，立刻在食堂工作群里安排工作。

其他人都回了收到，欧阳芳閠却说：“主任，我明天有可能要请假，小戴的案子要开庭了......”

我回复说：“没事，你忙正事，少一个人不影响工作。”

不想小苏也在群里发消息：“主任，我晚上白酒喝多了，现在正和朋友在KTV唱歌喝啤酒呢，明天可能晚点上班。”

我非常不高兴，这等大事你还要迟到？但是想想小苏也可怜，父母离异了都不管他，等于是孤儿，就答应了。

第二天我刚到食堂，供货商们陆续来送货了，我一一验收签字。

袁校长很快走进来，把我叫到办公室，问道：“今天食堂吃什么菜？”我回答说：“吃的大排和红烧鱼，大排一箱子120片，我进了四箱子，存80片在供货商冷库里，用400片应该够了。”

袁校长说：“赶紧打电话给供货商，再送20片来！今天局长来视察，不一定在我们食堂吃饭，但有备无患，多准备20片，唐局长有随从呢。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已经向唐局长汇报过了，唐局长亲自拍板，下个月给你们转正，拿新工资！但是在补发工资这个问题上，夏勇济不同意补，说三中那几个教师是直接任命正科，你们这一批是副科长主持工作，试用一年。我据理力争，说要是不补发工资，七中的教师肯定要闹事，太不公平，我工作也不好做！这样夏勇济才勉强答应，补发一年工资。其实你们应该补发16个月，少4个月就算了，给夏勇济一个面子......”

我愤愤地说：“这个夏剥皮什么玩意？都调走了还要刁难我们？今年除夕的这天我看情况，要是有时间，自己带一瓶15块钱的二锅头，去夏剥皮家里吃晚饭！让他不得安宁！我也不打他也不骂他，就当着他的老婆孩子的面，跟他讲理，他应不应该这样做？”

袁校长笑笑，说：“这事你别告诉我，我不知道，你看着办。”我暗暗佩服袁校长有城府，得罪人的话从来不说，心里却是透亮！

第二天早上，我提前十分钟赶到食堂，到处看了看，有没有卫生死角？服务员上班后，我督促她们赶紧打扫，早餐吃完，还要继续打扫一遍。

到了中午11点，唐局长一行在袁校长的陪同下走进食堂，到处看了看，尤其是看了我们张贴的提示语“凭卡吃饭，每卡限刷一次”、“今日已消毒，请自觉戴口罩”、“疫情期间，每人一桌，谢谢合作”，点头赞许。

袁校长又引着唐局长看了张贴的宣传画，是节约粮食的，有“倒下的是残羹剩饭，流走的是辛苦汗水”、“盘内一分钟，厨房多少功，请珍惜食堂劳动成果”、“有一种可耻叫铺张，有一种犯罪叫浪费”、“一颗米，千滴汗，颗颗粮食汗水换”......唐局长满意地点点头，又走到打菜窗口看吃饭秩序。

谁也没想到，竟然出了个小插曲！

每天都来吃饭的赵锐洪，因为不能胜任工作，被袁校长从教导处主任调整为保卫科长。他觉得受了委屈，来食堂吃饭经常发些牢骚，今天又搞事了！

先是打菜时挑剔，说海带丝偏咸，要吃两份红烧豆腐干，海带不要！按规定是不许这样的，四菜一汤是标配，全选自己爱吃的菜打两份，后面吃的人就缺一个菜了！

欧阳芳閠小声问我怎么办？换作平时我肯定不同意，但局长在旁边，我就暗示她给赵锐洪打两份红烧豆腐干。

不想赵锐洪刚坐下吃，又囔囔起来 ，说鱼烧得太咸，不能吃！

唐局长也被惊动了，走过去看。袁校长皱着眉头，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说：“不咸嘛！”唐局长很细致，询问了旁边吃饭的几个老师和学生，都说食堂伙食不错，才满意地走了出去，也没吃饭。

我走到打菜间，叮嘱欧阳芳閠等四个服务员：“严格按照规定打菜，不允许因为熟人就多打，或者调换，按规定办！有人不服气说废话的，让他找我！”

宣爱华说：“主任，你是干部，你管没事，我们服务员怕说多了被人斥责，得罪人......”

我不悦地说：“这是什么话？管理工作就是得罪人的活，食堂难道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们不拿工资？要福利很来劲，要多吃水果，要工作服，我们正式工还没发工作服呢！”宣爱华无言以对，低下头去。

过了一会，袁校长走进食堂办公室，对我说：“唐局长到处视察了一番，对我们七中各项工作非常满意。你把宣爱华叫来，我有事挑她。”

我走到大厅里，喊宣爱华进来。

袁校长说：“学校有个监控室，夜里安排人值班， 一个月也能拿补贴费大几百块。原来是让赵锐洪值夜班的，可他最近血压高小中风，不肯值夜班了，你有没有兴趣去？”

宣爱华笑问：“校长，我没做过监控，怕是不懂。”

袁校长说：“很简单的，你六点去交接班，做好值班记录，然后就睡觉。万一夜里有特俗情况，会有保安打电话给你，人在就行了。监控录像也很简单，一学就会。”

宣爱华兴奋地说：“那好啊，谢谢领导照顾我！非常感谢！”

袁校长随即对我说：“你打电话把监控室负责人姜副主任叫来，我叮嘱他几句。”

姜副主任接到电话很快赶来，袁校长细致地让他安排人，教会宣爱华看监控录像，然后起身走了。

我忽然想起，欧阳芳閠不是说请假的，怎么又来上班？就走到打菜间去问她。

欧阳芳閠笑嘻嘻地说：“本来我家小戴说好今天开庭的，晚上又接到消息，暂缓开庭。估计是法院觉得证据不足，也可能是我们常总请的全国闻名的律师起了作用。”

我问道：“扫黑除恶的案子，律师也能起作用？”

欧阳芳閠说：“这个律师办过很多大案，现在依法办事，法院判错了要终身追责的。律师费估计有一百万向上，最主要的是我家小戴的老板常总名声太大，其实没有多大的犯罪事实，如果有，就不会让他取保候审了......”

我问：“小戴究竟是为什么事追究他？”

欧阳芳閠答道：“起因是你们原来的卞校长挨揍，去派出所举报小戴，其实还是因为常总的事情受牵连。检察院把案件退回，补充侦察好几次了，就是因为证据不足。说小戴强迫交易，他又没做什么生意，说小戴寻衅滋事，那次打架是卞校长毁约，有错在先，而且不是我家小戴一个人动的手......”

我笑道：“一个人的发家史，如果都按法律来审视，肯定有违规的地方。就像我们学校原来的卞校长，也有原罪，只是他手腕好，层层打通关节，有官员得了好处庇护他，暂时动不了他！”

欧阳芳閠赞同说：“是啊！这事我听说过，卞校长五毒俱全，坏事做尽，退休了还拿七百多万回去养老， 实在是不公！”

我说：“拿七百多万只是第一批，还有第二批钱没拿呢！究其根源，还是某总理在位时大搞国退民进，让小人钻了空子！我们花花中学改制还跟别的单位不同，资产没有置换，就是说花花中学原本是教育局的下属单位，改制后让卞校长承包经营，所谓的股份，并没有对应资产权！只是承包经营，养活这么多职工。后来国有化收回，卞校长请了买通好的评估公司来评估，值2600万！其实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狼，弄国家的钱！房屋和教学场所都是国家的，办学校的经营权是教育局批的，教职工上班拿的是最低工资，凭什么评估2600万？官员眼又不瞎，为什么都装聋作哑？都被卞校长层层买通了！当年郎咸平教授的一篇文章，把格林柯尔的董事长送去坐牢，我看卞校长迟早也有这一天！”

欧阳芳閠说：“是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家小戴案子没结，现在什么事情也不敢做，闲在家里，靠我养他......”

我揶揄道：“你拿2500的工资，小戴怎么靠你养活？”

欧阳芳閠笑道：“吃老本呗，我前夫负债累累外逃了，留给我一百万，我把这钱存进银行吃利息。每月我给小戴一千块零花钱，平时我爱打麻将，小戴看到我赢钱了，还要我带他去‘好想来’买一堆零食。不过之前小戴没出事时，做生意、跟常总拿工资、开食堂赚的钱都交给我，嘿嘿。”

我趁机说：“小戴对你挺好的 ，你为什么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打我的主意？”

不想欧阳芳閠大大方方地说：“男女之事是两厢情愿的，我就看上你了咋地？皮不破肉不烂，明早继续吃早饭，哈哈。”

我无语了，过了一会对她说：“你去干活吧，傻大姐！我看了个快手短视频，上面说，男人风流，好比一双筷子吃了二十碗面；女人风流，好比一碗面被二十双筷子吃过，哪个干净？”

欧阳芳閠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忽然袁校长再次走进食堂办公室，问我：“赵锐洪反映的鱼和海带咸，有没有这回事？”

我据实相告：“一开始是有点咸，食客提意见后，已经关照厨师弄淡一点了。其实赵锐洪的血压高，不是吃菜吃得咸，而是他抠门！正常人都用牙膏刷牙，他为了省钱，用盐代替牙膏刷牙，长年累月地，盐摄入肯定超标，血压不高才怪！”

袁校长继续问：“他怎么就一直单身呢？”

我说：“曾经有人给他介绍过对象，媒人约男女双方喝早茶或者吃晚饭，他都是吃到一半就走了，最后是媒人给钱！气得媒人发誓，再也不给他多事......”

袁校长莞尔一笑，问：“有没有其他原因？”

我说：“还是抠门，女人和他过不下去！他洗澡都是在家里洗，太阳能热水器放出来的水，刚开始是凉的，热水还没放出来，他澡已经洗完了！家里有卫生间，大便都去小区的公厕，节省水！”

袁校长听了笑而不语，我继续说：“也有女的跟他相处过，还是外地的。他去跟人家见面，只带车费，两人逛街时，女的说想买条裙子，他说没带钱......”

袁校长有些不信，说：“赵锐洪当初抢了你的教导主任的位置，不会是你编排他吧？”

正好小苏走进来，接话说：“校长，庄主任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老职工都知道！他没老婆，输就输在贪小便宜上。有一回他在学校门口的面馆吃面条，我和一个同事也去吃面条，那同事就跟他客气下，说替他把面钱付了。赵锐洪平时只舍得吃阳春面，听说有人买单，点了鸡蛋肉丝加大排，那个同事气得发誓，以后绝不和他说客气话了！”

袁校长莞尔一笑，我补充道：“吃面条对他来说都是奢侈了！他平时只舍得啃烧饼，两块钱一个，省钱嘛！鸡蛋面要五块一碗呢，吃了不划算。”

袁校长嘀咕道：“倒有点像周扒皮了？”

小苏说：“我看他的血压高，是暴饮暴食吃出来的。他有个朋友混得不错，经常公款吃喝，也喊他去作陪。他遇到不要花钱的酒，往死里喝，怎么能血压不高？”

我说：“还有呢，他平时只舍得吃阳春面，一样配头也不加；但是跟面馆老板混熟了，就把人家煨汤用的巴骨肉捞出来吃，一吃就是一碗！那巴骨肉是煨汤用来给面条点汤的，肉都煮沸了无数次，怎么能吃？”

袁校长大度地说：“看一个人还是看他长处吧，他工作积极性还是好的，肯做事，就是方法差点，下面的教师不大服他。”

我说：“他也有心眼呢，工作是大家做的，他却经常发图片到工作群里，事情别人做了，功劳是他的。加上为人小气，自然没有人缘......”

袁校长笑笑，掏出软中华分了一圈，走了。

校长刚刚走出食堂办公室，赵锐洪的偶像、女老师赵湫桦进来吃饭了。

赵湫桦主动跟袁校长打招呼：“校长，中午吃了吗？”

袁校长笑呵呵地说：“湫桦，今天唐局长来我们学校检查，你的铁粉出洋相了。”

赵湫桦一听就知道说的是赵锐洪，淡淡一笑，去打饭吃了。

我走上去说：“校长，赵湫桦嘴巴不饶人呢，今天也就是你说铁粉，换作别人，肯定挨她训斥！”

袁校长笑笑，走出了食堂。

小苏兴奋地对我说：“校长真有意思，还是之前弄微博给我们教育局的创建工作点赞评论转发时，出现了‘铁粉’这个称呼，袁校长活学活用，今天就用在赵锐洪身上了，哈哈！”

我乐不可支地说：“那以后赵锐洪来吃饭，我们就喊他‘铁粉’，这是一把手封的，哈哈！”

小苏笑嘻嘻地说：“主任啊，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呢！赵湫桦老师和唐老师是二婚，两人没离婚时就在一起了，唐老师还被老婆捉奸在床，打110处理的。赵锐洪背后对我说，唐老师那天被老婆的家人打了，还在他家中垃圾桶里找到用过的安全套，哈哈！我把这事问问赵湫桦？”

我连忙阻止说：“这事千万不能问，开玩笑要有度！这话一说，赵湫桦肯定要找赵锐洪去大吵大闹，到时候你也尴尬。”

小苏说：“主任你比我资格老，赵锐洪到底有没有和女人谈过对象？”

我笑道：“谈过的，去办公室我告诉你。”

小苏随我走进办公室，我坐下分他一支烟，慢慢说道：“当年你父亲还在上班的时候，我们学校有位化学老师叫唐娟。唐老师长相还可以，教化学。后来谈对象受了刺激，她单相思一个门口邻居，误以为那个男的对她有意思。其实那个男的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后来结婚了，唐老师就因此受了刺激，精神有点不正常了。赵锐洪见唐老师有几分姿色，就猛烈地追求她，唐老师刚好心灵受了伤，也打算接受赵锐洪的追求了，还对同事说，赵锐洪这个小伙子能谈！后来不知哪个同事把唐老师有些精神失常的事告诉了赵锐洪，赵锐洪怕别人笑话他，就不搭理唐老师了。唐老师反过来找赵锐洪，要赵锐洪教她学游泳，赵锐洪却避而不见。唐老师连受两次打击，精神问题更严重了，被家人送去了神经医院......”

小苏笑得前仰后合，说：“赵锐洪也太垃圾了，又追求人家，又不理人家，在伤口上撒盐，真是缺德！”

我说：“其实同事们议论，唐老师第一回感情受挫，精神问题并不严重；要是赵锐洪跟她结了婚，好好照顾她，应该可以康复。可是赵锐洪算是始乱终弃，害得唐老师进了精神病医院......”

刚说到这里，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老婆打电话给我。

我接通了笑问：“老婆大人，又查岗啊？我在上班呢。”

杨婷婷说：“不是查岗，我家楼下那个老头把房子敲成危房，到底什么时候解决？都几个月了！”

我叹息道：“打了许多电话了，住建局不肯出具危房鉴定书，因为鉴定费用要20万！没有这个鉴定书，城管局没有执法依据，拿他没办法。我多次跟市政府秘书一科的周科长联系，周科长也协调了好多次，还是没人出面解决问题......”

杨婷婷说：“那我不管，我和葫芦娃不能住在危房上面过日子，万一哪天楼塌了，我死了，你再重娶？你立刻办这个事情，一分钟也不许拖延。”说完就挂了电话，我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