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收网行动——一个公安局局长的忏悔（三十四）

“什么事情？”看着乔雅神神秘秘的样子，江天雪心里一惊，然后好奇的追问道。

“张文和康晓梅已经有了一个私生女，今年已经两岁了，现在寄养在山东青岛康晓梅的老家，由康晓梅的弟媳妇带着。”对着江天雪的耳朵说完这番话，乔雅的脸色变得铁青，嘴唇也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啊？”乔雅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把江天雪吓得一哆嗦，不由自主的惊叫了一声之后，她才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看着乔雅说道：“乔姐，这些话可不是乱说的，您听谁说的？有真凭实据啊？”

冲着江天雪点点头，乔雅在手机上找到一张照片，然后把手机往江天雪面前一放说道：“就在张文出事儿的第二天，我妈妈的一位朋友给我打电话，这位阿姨告诉我，她和康晓梅是老乡，而且是一个村的老乡。前段时间，她娘家的一个侄女到边城看她并且神神秘秘的告诉她，康晓梅有一个私生女，现在已经两岁多了，寄养在山东老家她一个本家弟弟家。这位阿姨的侄女还告诉她，康晓梅的弟媳妇和他关系很好，所以私底下告诉她，这个小女孩的生身父亲是边城市公安局的一名副局长，姓张，所以，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叫做张瑞。”

说到这里，乔雅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然后对江天雪说道：“小江，您看一下这张小女孩儿的照片，和张文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张文的翻版！”

听完乔雅的话，江天雪认真的看了看乔雅相机上的那张照片，心里暗暗的想到：基因这个东西太厉害了，就像乔雅刚才说的那样，这个小女孩长得和张文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乔姐，仅凭一张照片和一个人的说法，是不能充分证明这个小女孩就是张文和康晓梅所生，您还有别的证据吗？”把手机还给乔雅，江天雪看着她问道。

“公安民警就是不一样，说什么话、办什么事儿都要讲证据，而且要求证据确凿。”冲着江天雪笑了笑，乔雅转身从身边的手包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然后说道：“那天从您们公安局回到家之后，我首先对我的家进行了一次大清理，把所有属于张文的东西都打了包，准备第二天通知我的公公、婆婆把东西拉走。就在我清理书房的时候，在他的床下面发现了这个小笔记本，并且好奇的看了一下，结果就发现了这条记录：女儿小瑞，联系人张本兰，后面则是一个手机号码。看看这条记录，我马上联想到了那位阿姨跟我说的张文私生女的事情，于是便以张文秘书的口气打通了这个电话。接电话的确实是个女的，我在电话里问她，孩子的生活费还有没有？那个女的告诉我，就在一个星期之前，张文曾经给她打过一万元钱，现在还多，不需要再打，如果需要，她会直接给张文局长或者她嫂子康晓梅打电话。”

说到这里，乔雅停下话题，一边把手中拿着的笔记本递给江天雪，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本子上是张文做的记录，我手机里有帮张文和康晓梅带孩子的那个女人与我的通话录音。我的江大警官，我这算不算证据确凿？”

接过乔雅递过来的笔记本看了看，江天雪默默的点点头。从笔记本上的字迹来看，这确实是张文的笔迹。

见江天雪看完笔记本之后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乔雅先是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口咖啡，然后才看着江天雪说道：“张文曾经是我的丈夫，我们结婚十多年了并且有了我们共同的女儿，要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果张文是以贪污受贿或者其他罪名被判入狱，我可以考虑给他一次机会，用我的青春来换取他的重生。毕竟他是我女儿的父亲，我不愿意我的女儿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里，这对于她的成长不利。但是，他是因为帮助他的情妇办事儿走上了犯罪道路，而且瞒着我和他的情妇康晓梅有了私生女，我怎么说服自己原谅他？江警官，我打个比方可能不是太恰当，希望您不要生气：咱们都是女人，换位思考，如果把张文换成您的丈夫，您会不会原谅他？我希望你能说句真心话。”

说完这番话，巧玲停下话题，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江天雪，脸上的表情异常的严肃和认真。

抬头看看乔雅，江天雪犹豫了一下，然后情不自禁的摇摇头。

“这就对了，既然是一般的女人都不能容忍，我乔雅为什么非要忍？我不是一般的女人吗？所以，我和张文离婚并不是因为他犯罪了，没有了职权等实质性的原因，而是那个让我可以恶心一辈子的原因。有了这个原因的存在，我就不可能原谅他，哪怕是他原来对我再好。”说完这番话，已经愤怒到极点的乔雅突然站起身来，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狠狠的甩在身边的另外一把椅子上。由于声音太大加之她摔手机的样子太过夸张，惹得周围几个同样在喝咖啡的客人转过身来，把一双双吃惊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

站起身来把乔雅按坐回椅子上，江天雪把一支手指放在嘴上，冲着乔雅嘘了一声，并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乔雅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冲着江天雪吐吐舌头。

乔雅的情绪暂时平稳了，但江天雪的内心却变得五味杂陈起来。乔雅刚才的一番话确实说的在理，她江天雪拿不出任何理由来说服甚至反驳她。作为一个女人，江天雪理解乔雅心中的痛苦，更理解她要与张文离婚的初衷。但是，她今天的任务并不是来听乔雅诉苦的，相反，她是来劝说乔雅到看守所说服张文交代还没有交代的犯罪事实的。如果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让乔雅放弃与张文离婚的想法，利用张文心中不愿意离婚、想维持现有家庭状态的强烈愿望，用亲情的力量感化张文，从而达到顾向阳、陈思江等领导所期望达到的目标。

但是，看现在这个情况，如果让乔雅放弃与张文离婚的念头，没有一把“万能钥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这把“万能钥匙”在哪里？

借着乔站起身来到旁边打电话的机会，江天雪眉头紧蹙，脑子就像一台快速运转的车轮一样飞速的运转着，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她知道，如果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她今天是不可能完成顾向阳和陈思江布置给她的任务，而如果这个任务不能完成，将直接影响到下一步对郝雷和康晓梅的审讯，进而造成三起杀人案的延期破案，这个责任是她江天雪无法承担的。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打完电话的乔雅回到了座位上，看着江天雪低头沉思的样子，从进了咖啡厅就基本上没有笑过的乔雅突然笑着对江天雪说道：“小江妹妹，您怎么了？是不是在我的教训中找到了如何监督、管理您未来丈夫的办法？”

抬头看看乔雅，江天雪淡然一笑，然后看着乔雅说道：“乔姐，在您看来，造成张文从一名公安局副局长堕落成一名犯罪分子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面对江天雪提出的这个问题，乔雅禁不住笑出了声：“我的江大警官，您把这么大的一个问题交给我回答，是不是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犯罪嫌疑人的家属亦或是您的大姐，而是把我看成了您们公安局的党委书记？您要知道，我只是边城市税务局的一个办公室主任，无论是从理论的高度还是从犯罪心理分析方面，我可达不到能回答您的问题的水平。”

“乔姐，您客气了。我之所以问您这个问题，首先是抱着向您求教的心理而来的，因为作为一名犯罪嫌疑人的亲属，对我刚才提出的这个问题有非常直接的体会，而这种体会对于我将来的工作有所帮助。反正咱们两个今天都没事，权当打发时间瞎聊天了。您说呢，乔姐？”抬头看看乔雅，江天雪说话的语气没有一点做作，充满了真诚。

冲着江天雪摇摇头，乔雅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小江，说真的，您今天把我约出来聊天，虽然话题有些沉重，但和您啰嗦了半天之后，我好像得到了一种情绪上的释放，而这种释放，则让我压抑了好几天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缓解。所以，我再一次感谢您。”

说到这里，乔雅突然从手包里拿出一支香烟，先是往四周看了看，然后看着江天雪说道：“抽一支？”

“啊？乔姐，您会吸烟啊？”看着乔雅有些笨拙的给她递烟的样子，江天雪再一次惊了一下。

“这几天才学的，这都是拜张文所赐呀，心情太郁闷了，抽烟能缓解一下。”不好意思的冲着江天雪笑了笑，乔雅把香烟叼在嘴里，然后掏出一只打火机点上烟，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江天雪说道：“如果让我来分析张文的犯罪历程，其实很简单：从大的方面来讲，就是他张文思想道德品质败坏，失去了崇高的理想和信念，将手中的权力变成了他色诱女人的工具。从小的方面来讲，他虽然表面上冠冕堂皇，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实际上内心龌鹾，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人面兽心的畜生。而让他从人变成畜生的‘最大功臣’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淫荡且无人性的康晓梅。”

说到这里，乔雅停下话题看看江天雪，一边欠欠身子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一边说道：“小江，您是边城市公安局最有学问的警察，也是能力最强的警察之一，这是张文没有犯罪入狱前在我面前讲过多次的。您现在告诉我，我刚才的分析有没有一定的道理？”

听完乔雅的话，江天雪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低头思忖片刻之后才起头来，先是冲着乔雅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再然后才轻声说道：“乔姐，客观地说，您刚才的分析有道理，但并不完全正确。”

“哦？您说说看，不正确的地方在哪里？”听江天雪这么说，乔雅颇有兴趣的看着她问道。

“乔姐，您刚才有一条分析的特别有道理，那就是对张文与康晓梅之间关系的总结。在整个过程中，张文确实有错，是他思想不坚定，价值观失衡，信念堕落，做出了出轨劈叉、背弃家庭的事情。但是，我们必须意识到，张文之所以有今天，除了他本身的错误之外，最大的祸首是康晓梅。”见乔雅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自己，江天雪先是微微一笑，然后接着说道：“在大多男女不伦的关系背后，往往是男的心怀叵测的勾引，女人经不起诱惑而失身堕入‘情网’，但在张文和康晓梅两个人的不正常关系中，却是康晓梅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主动诱惑张文，张文被动接受。在两个人相处的过程中，康晓梅使出浑身解数，利用色相、钱财和在您那里得不到的关爱，‘培养’张文对她康晓梅产生了一种畸形的依赖感，才导致两个人走到了今天。毫不避讳的说，如果没有康晓梅的诱使，张文不可能有今天。”

“您怎么知道是康晓梅诱使张文，而不是张文主动追求的康晓梅？”借着江天雪停下话题喝水的机会，乔雅看着她问道。

“我这里有张文的提审笔录，在这份笔录里，张文交代了与康晓梅认识的过程，并且交代，是康晓梅主动勾引的他，而他经不起诱惑才上钩的。”冲着乔雅指了指身边的手包，江天雪一脸认真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江大队长，您没有这么好骗吧？”听了江天雪的话，脸上一直阴云密布的乔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您也是侦办过无数案件的刑警大队大队长了，审讯的罪犯无数，您见过哪个罪犯能主动地承认错误、交代罪行的？特别是在男女关系这方面，有谁会承认是自己主动勾引的对方呢？张文也是人，而且是一个曾经担任过边城市公安局副局长的人，他会主动承认是自己勾引康晓梅这个比他大十几岁、比他父母小不了几岁的女人吗？那多没面子？所以，张文的这番鬼话您不应该相信并且拿出来跟我说，我不相信这个彻彻底底的‘渣男’说过的任何话。”

说到这里，乔雅有些生气的冲着江天雪摆摆手，一脸的不屑。

看着乔雅一脸怒容的样子，江天雪笑了笑，然后从手包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笔记本冲着乔雅晃了晃，然后接着说道：“张文的事情暴露之后，有一次我们专案组向市政法委汇报案件侦办情况。工作汇报完之后，市政法委副书记郭书怀提示我们，张文与康晓梅之间的奸情他是知道的，并且承认，是他在郝建成、康晓梅的请求下把张文介绍给他们认识的，所以，对于张文和康晓梅之间的非正常关系，他郭书怀心知肚明。他告诉我们，张文不止一次的跟他说，康晓梅用‘美人计’和金银财宝把他拉下了水，他现在想极力摆脱这种关系，但康晓梅手里攥着他的把柄，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说到这里，江天雪停下话题看看乔雅，然后说道：“作为张文的妻子，我想张文与郭书怀之间的关系您应该知道一些。在张文已经因犯罪嫌疑被依法逮捕的情况下，郭书怀能‘挺身而出’说出这些话绝非是空穴来风。您可以不相信张文的话，但您有什么依据怀疑郭书怀在撒谎呢？所以，就像我们刚才说的那样，张文和康晓梅产生奸情，张文当然有错，但是，真正的罪人是康晓梅，是她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张文并且把他推向犯罪道路。换句话说，让张文丢官罢职、走向犯罪的真正罪人就是康晓梅！”

“这个臭不要脸的婊子！”江天雪的话刚一落地，一向温文尔雅的乔雅突然爆了粗口，气的连嘴唇都哆嗦起来。

“哦，对了，问您一个或许不该问的问题，您想回答就回答，不方便回答就算了。”生了一会儿闷气，乔雅突然往江天雪身边凑了凑，然后悄声问道：“郭书怀郭书记是不是被调查了？”

看着乔雅，江天雪思忖片刻之后郑重的点点头：“随着三起杀人案侦破工作的快速进展，一大批与该案有牵涉的犯罪嫌疑人逐渐浮出水面。乔姐我告诉您，因为康晓梅而被牵进案子的人不在少数，其中比张文级别高的‘领导’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所以说，如果说这些人因为贪图郝家的钱财而走上了犯罪道路，倒不如说是被康晓梅拉进了犯罪的深渊，张文亦是如此。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考虑，张文也是受害者之一啊！”

“康晓梅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您们公安机关难道就看着这样一个害人精逍遥法外，心安理得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吗？她该枪毙！”听了江天雪的话，乔雅气冲冲的看着她质问道。

看着乔雅怒不可遏的表情，江天雪心中暗自一喜。然后一脸平静的说道：“康晓梅和他的儿子郝雷现在已经被依法逮捕并关进了边城市看守所，种种线索和证据证明，康晓梅和郝雷涉嫌涉嫌杀害汪梅和郝建成，并且与王大玲被杀案有牵涉，是‘12.11’、‘12.18’、‘12.29’三起杀人案的‘总设计师’和幕后指挥者。但是......”

“但是什么？”见江天雪犹犹豫豫的停下了话题，乔雅有些着急的催问道。

“乔姐，对于郝建成和康晓梅的情况您是有所了解的，他们在边城的势力和强大的关系网不需要我跟您解释。”看着乔雅一脸焦急的样子，江天雪一边说话一边拿起咖啡杯帮乔雅的杯子里添满咖啡，然后接着说道：“康晓梅和郝雷被依法逮捕后，我们确实掌握了他们不少的犯罪证据，但是，综合这些证据材料，我们觉得还有不完整的地方，从而造成证据链有些缺失，甚至有一些重要的证据还需要证实。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不能贸然审讯康晓梅和郝雷，以防他们钻了我们的空子，联合外围的‘救援者’一起对抗我们的审讯。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一些掌握了康晓梅和郝雷重要的犯罪证据的人却不愿意张口，甚至甘愿为康晓梅顶罪，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比如说张文。”

“张文怎么了？他现在还在为那个不要脸的娼妇顶罪吗？”江天雪的话刚一落地，乔雅便着急的往她身边凑了凑，然后急不可待的问道。

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口咖啡，江天雪认真的冲着乔雅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