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其来有自（十一）

高昶旭也没有想到，省行这一次的考察活动,进行得如此顺利，如此波澜不惊。虽然高昶旭没有采纳冯天娇的建议，没有把郑雅明以参加培训的名义指使走，但是郑雅明究竟会在这次考察活动中做出什么妖来？高昶旭还是心中没底的。

考察组到达之后，各项考察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事实上，高昶旭也不是确切的知道，人家跟哪些人谈了话，谈的什么内容。

他确切知道的，只是考察组在营业部前前后后连来带走，一共也就三天的时间。而且他们的考察行程都是公开的，一来就把行程打印出来，发给各科室，包括各办事处。

考察组还公布了他们的联系电话，随同议程一起下发，特别注明，大家对被考察对象，有什么需要找考察组谈的，可以直接打联系电话。

看到这些，高昶旭不由得庆幸，自己当时没有采纳冯天娇的建议。如果真的把郑雅明打发走，郑雅明真的是可以随时打考察组的联系电话的。这就使高昶旭不由得想起了上中学时的一篇古文，防民之口，身于防川。

一个人尤其是一个领导，你的政绩表现在你的口碑中，而口碑，就是你的下属口口相传的内容。每人一张嘴，人前人后，人家要说什么，你是管不住的，更是防不住的。

原来高昶旭以为考察组考察以后，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很快有个说法的。什么事情，都是在等待的过程中，使人产生焦虑，使人感到不安。人们总是乐于很快地见到事情的结果，因为一旦有了结果，就意味着事情有了确定性。而有了确定性以后，人们便可以按照这个确定的结果，去谋划自己的当下、自己的未来。

可是，考察组走了之后都一个多星期过去了，还是没有什么消息。高昶旭所不知道的是，虽然没有正式的消息，但是小道消息却是满天飞，只是他没有听到而已。

后来还是冯天娇悄悄地告诉他的。“咱们营业部都传疯了传遍了，都说你提拔的事情被省行搁置下来了，具体原因也不知道。但后来就有人说，是在考察过程中，考察组感觉到你人太年轻太傲慢，有争议，就被搁置下来了。”

高昶旭就苦笑了一下，“从省行到市分行，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个正式的消息。而省行考察组的内部消息，也就是所谓的小道消息，怎么会传下来呢？”

“我觉得吧，这些小道消息，其实都是咱们营业部里的人给搞出来的，给编造出来的。这也说明，咱们营业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在这个问题上，也是有所谓分歧争议的。”

“不过这个问题，也是不以咱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尽管这些小道消息不可信，但是没有正式的消息出来，小道消息就有市场。你也是老人事了，你觉得这个的事情，最大的可能会是什么呢？”

冯天骄说，“我有人事工作的经验，但是却没有省行考察组的经验，所以也说不准。不过我觉得，对你的考察是省行的定点考察，考察之前肯定也是征求了市分行意见的。所以，在对你的提拔问题上，省市两级行的意见应该都是一致的，这个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考察组考察期间，凡是我听到的，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听到的，大家对你的评价都是正面。尽管也有个别的人，会有这样那样的意见，但我相信那些都是个人的意见，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尤其是面对省行考察组，他也不一定就敢真的把自己的意见讲出来。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一次的考察是定点考察，也就是说上面已经有了明确的意向。大家都不傻，都知道是拦不住，挡不住你被提拔的。”

“所以在大势所趋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讲你坏话的。既然如此，上面有意向，下面有观察，而且确确实实你干得非常好，所以不管现在有没有正式消息，你被提拔的事，可以说板上钉钉了，是不会有变化的。”

“正式消息没下来，并不是一定意味着有什么争议。据我的经验，最大的可能是正在走程序。尽管省行和市分行对你这一级的领导的提拔有着很明确的权限，但是现在的任命过程，又增加了一道程序。就是监管部门要有一个任职资格的审查，这个资格审查是刚刚添加不久的程序。”

“咱们的省行市行，跟人家监管部门的磨合，也需要一个过程。而且我认为最大的问题在于像你这一级的领导，咱们系统的省行市行有管辖权限，但是像这样的资格审查，却不是跟省行市行相对应的监管部门，而是咱们当地的监管部门。”

“两者之间在级别上并不对等，所以在沟通上，在磨合上，在程序上，就会有一些问题，你的事情可能就出在这样的问题上。”

冯天娇这么一说，高昶旭连连点头。“你不愧是搞人事工作出身的，分析这类问题头头是道，在我看来也非常的结合实际。”

“我觉得你的分析，比现在满天飞的小道消息更为准确。以前我听说过咱们系统的任命，系统自己说了算，并不需要监管部门的认可。”

“但是现在随着形势的变化，随着监管部门的介入越来越深，不仅仅是咱们，各家银行都面临着这样的问题。就是本系统的干部提拔，必须经过监管部门的资格审查。”

“当然，监管部门的资格审查，有人家的一套标准，一套办法。这个标准，这个办法，咱们知道有，但是知之不详。但既然人家有这个规定，那咱们也得执行，尽管执行过程中会有磕磕绊绊，但是既然这是规则，咱们必须按照规则办事。”

“所以，不管有什么样的小的消息，也不管他满天飞满天飘，咱们还是要稳坐钓鱼船，任他风浪起，反正咱们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能提拔当然好，不能提拔，就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做贡献，甚至如果人家觉得在这个位置上不合适，那咱就赶快腾位置。”

冯天骄若有所思地说，“你说的没有错，一颗红心两套准备，啥时候都没有错。但是有些事情，光是稳坐钓鱼船还不行，我觉得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有所活动了。”

高昶旭不解地问，“咱们活动什么，到省行去问一下，到市行去问一下？说实话，我还真张不了这个口，那不是成了伸手要官吗？”

冯天娇说，“我说的活动，不是那个意思。既然上级行对你进行定点考察，并不是你活动的结果，所以考察之前你没有活动，考察之中，你也没有活动，考察之后，你就更不需要活动了。”

“但是对于监管部门，咱们尽管跟人家平时也有业务往来，但像资格审查这样的事情，也是头一回碰到。像你这一级的领导资格审查，是在哪一级的监管部门进行？咱们目前还不知道。”

“监管部门对咱们并不了解，我说的活动，是如果可以找到了解情况的人，咱们可以打听打听啊。看看人家监管部门有什么要求。人家的资格审查要走什么程序？咱们的任职资格具备不具备？如果哪些地方不太具备，咱们也可以提前做工作呀。”

高昶旭摇摇头，“就我个人而言，平时忙于工作，跟监管部门也就是正常的业务关系，没有任何的私人往来。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管用吗？”

“再一个，这种事情，如果请托其他人来办，总觉得不是一回事儿，好像这里面有什么交易似的。如果咱真的不具备任职资格，你就是做工作，那不是弄虚作假吗？所以这个事情吧，由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