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收网行动——一个公安局局长的忏悔（二十四）

“汪梅公司的这辆桑塔纳轿车真正的主人是郝建成，是在郝建成被害前三个月送给汪梅的。但是，把车送给汪梅之后他们并没有办理过户手续，是郝建成临时借给汪梅用一下还是完全送给她了？这个问题还需调查，但现在在车管所有关这辆车的所有信息都是郝建成。”说到这里，杜启明停下话题，然后看看众人说道：“在座的各位除了张斌大队长比我年轻，资历要浅一些之外，您们三位都是公安系统的精英，侦破案件的专家，现在我把话说到这里，您们就应该明白王海和汪梅换车的真正原因了吧？”

听完杜启明的话，李勇、张正初、顾向阳和张斌四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又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推理的话，王海和汪梅之间的某一个人或者是这两个人事前就知道张克要在12月11号晚上张克要对郝建成动手这件事。往深里推测一下，有可能张克的手下失手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某一个人或者是两个人事先就计划好的？”思忖片刻之后，张正初抬头看着杜启明说道。

“正初，不好意思，我打断你一下。”不等杜启明回答张正初的问题，李勇突然冲着张正初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杜局长应该掌握了很多重要的情报，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所以，咱们先不要乱，找准一个问题剖析清楚，一项一项的搞明白，否则，千头万绪的不好搞。”

说到这里，李勇抬起手来看看手腕上的表，然后又看看张斌：“张大队长，我们在座的这五个人中你最年轻，跑跑腿，出去给我们大家搞一点宵夜，今天晚上我们通宵干，不把事情搞清楚不收兵！”

“好的，李厅，我现在就去！”听完李勇的话，张斌赶紧站起身来，一边冲着李勇说话点头一边往办公室外走。

“老人家，你可是已经62岁的人了，熬通宵您能行吗？实在不行的话您就回去休息，我和张处、陈副局长在这里听杜局长汇报，明天我们把今天晚上所有的情况统一汇总报给您，您来做决定怎么样？”等张斌走出办公室，顾向阳把脸扭过去看看李勇说道。

“废话少说，虽然你们几个都比我年轻，但如果说熬夜，恐怕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冲着顾向阳摆摆手，李勇一边说话一边抬头看看杜启明，然后接着说道：“杜局长，你接着说刚才还没有说完的问题：在关于手枪这件事情上，那个陈洪涛怎么说？等把这件事情说完了咱们再继续下一个话题可以吗？”

“好的李厅！”冲着李勇点点头，杜启明赶紧打开面前的笔记本看着众人说道：“据陈洪涛交代，12月12号凌晨的0点25分，王大玲走出了郝建成别墅，然后上了陈洪涛的车。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陈洪涛特别向我解释，他之所以把王大玲出门的时间记得这么准确，是因为他要见王大玲的心情迫切，不断的看表，所以才记住了时间。根据他的交代，再对照我们已经掌握的王海进入郝家别墅的时间12月12号凌晨0点13分钟基本吻合，也就是说，王海进入郝建成别墅12分钟后，王大玲走出了郝家，然后上了陈洪涛的车。”

“王大玲是否和陈洪涛说过，在这12分钟的时间里，王海和王大玲都说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杜启明的话刚一落地，张正初就看着他问道。

冲着张正初摇摇头，杜启明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然后看着他说道：“陈洪涛交代，王大玲上了车之后，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而是做在了后座上。通过后视镜他发现，王大玲那天晚上的表情异常的怪异，穿着厚厚的、略显臃肿的大衣，头上像东亚的少数民族女人一样包着一个黑色的纱巾，并且神情紧张，脸色苍白，一副受了极度惊吓的样子。他问过王大玲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但是王大玲矢口否认，直到第二天郝建成被杀的消息在边城传开，再回想到她昨天晚上的怪异表现，陈洪涛才对王大玲是否参与或者知道郝建成被杀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王大玲与丈夫感情不好，并且自去年认识了陈洪涛之后一直与他保持着一种不正常的男女关系。从他们这种关系来看，应该是无话不说。”杜启明的话刚一落地，陈思江便看着他继续说道：“从边城市到呼图壁有四十多公里的路程，即便是半夜不堵车也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就不相信，在这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两个情同夫妻的人会不说点什么或者是陈洪涛没有发现点什么。会不会是陈洪涛没有交代完整，对我们有所隐瞒啊？”

“从陈洪涛立功心切、争取宽大处理的愿望以及他所交代的问题来看，至少在交代他接到王大玲后送到呼图壁县王海公司楼下的这个时间段，他说的与实际发生的差别不大。”看看陈思江，杜启明一脸的自信。

“理由？”看着杜启明一脸自信的样子，陈思江依然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陈洪涛犯过罪，坐过牢，一身的坏毛病，但是，他还是一个男人。如果一个男人能他把最丑、最难以启齿的事情毫不隐瞒的交代了，我们为什么不能相信他？”冲着陈思江摊摊手，杜启明脸上的神情依然认真、淡定。

“什么事情？”杜启明的“钓鱼法”甚至吊起了一向不拘言笑、除了工作之外从来不谈论闲事儿的李勇的“胃口”。

“三年前，陈洪涛因故意伤害罪判刑入狱三年，刑满释放的当日他的妻子就和他离了婚。因为有犯罪前科，再加上没有一个正当职业，所以没有多少女人愿意嫁给他，因此他便成了一个光棍。后来，虽然与王大玲勾搭成奸，但因为相互都有工作，见面的机会也不是很多。陈洪涛刚刚四十来岁，正是一个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所以，生理需求还是有的。”看着李勇等人饶有兴趣的表情，杜启明做出一番长篇大论的样子，用眼睛瞄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之后接着说道：“所以，今天能接上王大玲，而且是三个半夜、万籁俱静，大街上人车稀少的时候，他陈洪涛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在开车去呼图壁的路上，陈洪涛将惊魂未定、心不在焉的王大玲强奸了。”

“畜生，在王大玲那样的情况下还忘不了干那事，这哪是人干的事情？”杜启明的话刚一落地，陈思江先是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看着杜启明问道：“然后呢？”

冲着陈思江点点头，杜启明看了看笔记本，然后说道：“刚刚目睹了郝建成被杀的惊恐场面，还没有在极度惊吓中缓过神来的王大玲哪有心思和他陈洪涛干‘那事’？所以，面对陈洪涛的非礼，王大玲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顺从和配合，而是拼命的挣扎。而就在她与陈洪涛打斗的过程中，一不小心把她放在后座上的一个包打在了地上，包里的东西随之撒在车上。在王大玲慌忙整理掉出来的东西的时候，陈洪涛发现一大一小两个外表上来看非常精美的首饰盒。在收拾这两个首饰盒的时候，王大玲似乎很紧张，藏着掖着不让陈洪涛看。”

说到这里，杜启明停下话题看着李勇等人，一脸的认真和严肃：“但是，根据陈洪涛的交代，整个过程当中，他没有看到那把手枪。同时陈洪涛还告诉我，王大玲那天穿着一身裙装，把手枪放在身上的可能性不大。提审陈洪涛结束之后，在马上要提审王海的间隙，我翻来覆去的考虑陈洪涛交代问题的可信度。陈洪涛与王大玲是情人关系，如果王大玲没死，他陈洪涛为了包庇王大玲可能会对我们撒谎隐瞒，帮她藏罪。但问题是王大玲已经死了，这种可能就不存在了。但是，另外一种可能随之产生：如果陈洪涛通过王大玲知道了那把手枪的下落甚至是私藏了那把手枪，他会不会利用王大玲已经死了的‘有利条件’，隐瞒了事实真相？希望各位领导考虑。”

说完这番话，杜启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看着李勇、张正初和顾向阳。

片刻之后，张正初抬头看看陈思江然后说道：“陈副局长，您是三起杀人案的侦查总指挥，谈谈您的看法？”

随着张正初的话落地，顾向阳和李勇的目光随之转移到陈思江身上，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刚才听了杜启明局长的汇报之后，我有些想法，现在提供给各位领导参考。”看看张正初，陈思江习惯性的咳嗦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看着李勇等人继续说道：“根据陈洪涛的交代，在王大玲因为反抗他的强奸而不慎把她随身携带的一个包打翻，在王大玲慌忙收拾掉出来的东西的时候，陈洪涛看到两个制作精美的一大一小两个首饰盒。根据我们此前对王大玲的儿子耿爽的审讯得知，其中的一个首饰盒就是康晓梅对王大玲‘协助’谋害汪梅的奖赏——一方珍贵的和田玉籽料雕件。这件东西王大玲交给了耿爽，现在已经被我们收缴。但另外的一个首饰盒里装的是什么？是首饰还是手枪？这个首饰盒现在在哪里？王大玲是不是交给了儿子耿爽，亦或是在陈洪涛那里？这个问题必须搞清楚。所以，我的意见是，马上提审耿爽，搞清事实真相。”

“同意！”陈思江的话刚一落地，李勇、顾向阳、张正初和杜启明便不约而同的回答道。

冲着众人点点头，陈思江看了看杜启明：“杜局，‘12.29’王大玲被杀案专案组组长江天雪大队长这两天不能回到呼图壁，她要配合局里侦办一件更重要的案子。提审耿爽的事情就麻烦您了。我曾经和您一起提审过耿爽，这小子看似憨厚老实，其实很狡猾，有超出他年龄的成熟与狡猾。所以，在这方面您一定要下功夫，争取挖出‘真材实料’。”

“好的陈局，散会后我连夜返回呼图壁提审耿爽。”冲着陈思江点点头，第杜启明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一边认真的说道。

冲着杜启明点点头，陈思江先是拿起面前的烟盒，分别给顾向阳、李勇、张正初和杜启明递了一支烟，然后一边点火吸烟一边看着杜启明说道：“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就是王海的问题。如果张克的交代没有问题，那么能在郝建成的别墅里拿走这把枪的除了王大玲之外，一个最重要的嫌疑人应该就是王海，因为在郝建成被杀的现场，目前我们已经掌握到的情况就是只有这两个人出现过。”

说到这里，他停下话题看看杜启明：“老杜，我想你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提审王海去了？你这个老公安应该不会放掉如此重要的线索吧？”

冲着陈思江笑了笑，杜启明欠欠身子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又打开面前那个厚厚的笔记本看了看，然后才看着李勇等人说道：“审讯完陈后陶之后，我产生了和陈副局长一样的想法，于是，马不停蹄的提审了王海。”

“王海是三起杀人案发后我们抓的第一个犯罪嫌疑人。他现在的状况怎么样？”看看杜启明，李勇突然插话问道。

看看李勇，杜启明合上面前的笔记本说道：“从一名富二代、公子哥到一名囚犯，身份和生活上的巨大反差让王海不是一般的痛苦。但据看守所的赵强杨所长反映，他在‘里面’的表现还算老实，也主动地向专案组举报了一些线索，虽然这些线索都是婆婆妈妈的小事儿，但也从中看出了王海立功心切，希望快点‘出去’的强烈愿望。”

说到这里，他停下话题看看李勇问道：“李厅，您的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顺嘴问一句。”把一直放在鼻子上闻的香烟放到面前的茶几上，李勇接着说道：“王海的父亲王明阳是咱们边城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之一，在边城上下的关系不亚于郝建成。所以，在他被捕抓紧看守所之后，包括我在内的市委、市政府领导都接到过不少来自方方面面的说清电话。我今天问他的情况就是提醒你们，抓紧落实包括王海等人的犯罪事实，一旦条件成熟，马上向检察院起诉，以防节外生枝。如果像王海这样负罪在身的罪犯一旦因为我们的失误逃出法网，其潜在的负面影响是很可怕的，对我们来讲也是一种严重的失职，所以大家一定要抓紧。”

说完这番话，李勇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把香烟放在鼻子上闻了起来。

“好的李厅，我们知道了！”听完李勇的话，顾向阳和陈思江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看着李勇回答道。

见几位领导说完话重新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杜启明赶快说道：“提审王海，我们首要的收获就是王海交代了郝建成的儿子郝雷让他半夜三更的从呼图壁赶到边城郝家的真正目的。这条线索为我们即将开始的对郝雷的审讯极有帮助。”

“在没有正式逮捕王海之前，我们对他进行了传讯，那次传讯是我和张斌、江天雪一起去的。根据王海的供述，郝雷让他到郝家去的目的是：保姆王大玲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此时此刻郝建成就和汪梅正在他的家里鬼混，为了获得郝建成出轨的证据，为将来他和康晓梅离婚的时候占据主动权，郝雷让王海潜入他们家的别墅，拍一些郝建成和汪梅在一起鬼混的镜头，为将来对簿公堂做准备。怎么了？事实不是如此吗？”听了杜启明的话，陈思江有些不解的问道。

“到了看守所之后，我还没有说有关枪的事情，王海便急着向我‘表功’，说之前的交代是郝雷让他故意这么说的，真相并不是这样。由此看来，王海是知道了郝雷被捕的消息，想揭露他的这位‘发小’，其目的一是洗白自己，二是争取立功机会。”冲着陈思江摇摇头，杜启明接着说道：“王海告诉我，郝建成被杀的那天晚上，他正在呼图壁自己公司的宿舍里和他的情妇张晓梅鬼混。十一点左右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郝雷的电话。郝雷告诉他，他现在在广西参加一个全国性的石展，半个小时前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有人要收拾他的父亲郝建成，时间就是当晚的12点20分左右。他有些着急但又回不来，想让王海过去看一看，如果有什么情况，赶紧向他报告。由于王海和郝雷关系很好，他不好意思驳郝雷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按照郝雷所说的时间赶到了郝建成的别墅。”

“从王海的交代来看，他这次可能说的是真话。”看看杜启明，顾向阳点点头，然后接着说道：“由此看来，张克要在12月11号晚上要收拾郝建成的事情郝雷是知道的，这就为我们接下来提审郝雷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不过，王海还是被他的‘发小’给骗了，因为那个时候郝雷就在边城，在他中豪润园的别墅里。”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们不能忽视。”顾向阳的话刚一落地，张正初便接着他的话说道：“从王海交代的情况来看，郝雷不但知道张克要在那天晚上要收拾他的父亲郝建成，而且知道张克动手的准确时间，他之所以让王海这个时候去，就是要制造假象，把杀害郝建成的‘锅’甩给王海，从而帮助张克摆脱罪名。郝雷为什么要这样做？还需要我们在接下来的工作中用证据验证，而且要作为一项重要线索去侦查。因为我有一种预感，在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夜宵来喽，吃饭了！”就在这个时候，张斌提着两个食品袋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