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收网行动——一个公安局局长的忏悔（二十三）

“是郝建成家的保姆王大玲。”看看李勇，张斌平静的回答道。

“这就对了，和我们案情分析会上分析的一样！”看看张斌，坐在一旁的陈思江把手中的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按，然后站起身来看着李勇、张正初和顾向阳说道：“从张大队长刚才的汇报来看，在张克秘密潜入郝建成的别墅对郝建成‘动手’的时候，‘12.29’王大玲被杀案的受害人王大玲一直在房子里并且全程看到了郝建成被打、被杀的全过程。在张克他们收拾郝建成的时候，由于害怕，她躲在了房子里不敢出来，直到看着郝建成被张克的人用铁链子勒住脖子，或者是听到张克他们说郝建成已经死了的话之后才惊恐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想阻止。毕竟在郝建成家当保姆这么多年了，相互之间的感情还是有的，看着自己的主人被杀，即便是再害怕她也会有所反应的。”

看看倒背着双手在顾向阳的办公室里一边转一边嘟囔的样子，张正初笑了笑，转而又一脸认真的说道：“如果张克所供述的情况属实，那么，在张克带着他的手下仓皇而逃，跑出郝建成的别墅之后，现场只有已经死了的郝建成和王大玲。如果是这样的话，第一个发现手枪的人也只有王大玲了。”

说到这里，张正初停下话题看看，拿起一支香烟叼在嘴里，一边吸烟一边接着说道：“但是，现在王大玲死了，如果是她拿了那把手枪，那手枪在哪里？是她自己藏起来了还是被别人拿走了？随着王大玲的额被杀，这个问题就是个谜了！”

听完张正初的话，顾向阳站起身来走到办公室前，拿起一把茶壶一边给李勇、张正初、陈思江和张斌倒水一边说道：“在这一点上，我与张处有不同的看法。张处，我谈一下？”

“顾局，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嘛？您是不是一直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啊？快两个月了，我可是把边城市公安局当成了自己的单位、把在座的各位当成自己的同事了哦！”看看顾向阳，张正初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哈！”张正初的一番话把在场的几个人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办公室里一直紧张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顿时得到了些许缓解。

等笑声停下来之后，顾向阳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按照我们此前掌握的线索和证据，郝建成被杀之后，第一个进入郝建成别墅的是郝建成的儿子郝雷的同学，也是在三起杀人案中有重大犯罪嫌疑的王海。在王海进入郝家大院十分钟左右，王大玲从别墅里走了出来，坐上陈洪涛的车去了呼图壁县，再之后，王大玲被杀。按照这条线索来分析，拿走这把手枪的并不一定是王大玲，王海也不能解除嫌疑。”

“你们分析的都有道理，但并不是绝对。”这时，一直坐在沙发上听陈思江、顾向阳、张正初和张斌分析案情的李勇突然看着他们插话说道。

李勇一开口，在场的几个人赶紧坐在沙发上，大家把所有的目光全部盯在他的身上，急切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毫无疑问，刚才正初、向阳和思江你们三个分析的都有道理。但是，我最最担心的是张处刚才的分析，如果他的分析坐实，我们就要在找这把枪上费点周折了。”见三个人直直的盯着自己看，为了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李勇微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按照法医鉴定，郝建成被杀的时间是12月11号晚上的11点45分。根据后来我们恢复了的郝建成别墅旁的监控录像资料显示，王海进入郝家别墅的时间是12月12号凌晨的0点13分钟，也就是说，在郝建成被杀后的28分钟后王海才进入郝建成的别墅。大家想一下，28分钟的时间，王大玲想干什么干不了？如果她把这把手枪藏起来不让王海知道，那这把手枪就落在了王大玲的手上，这就回到了刚才正初担心的问题上来：王大玲已死，她把手枪藏在了哪里或者是给了谁？大海捞针啊！”

说到这里，李勇禁不住叹了口气。

“李厅，您等一会儿。”这时，张正初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李勇说道：“听了您的一番话之后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们假设一下，如果王海和王大玲本来就认识，他们会不会在这把手枪上做交易？案件调查过程当中我们了解到，王大玲是个特别爱钱的人，见钱眼开，只要给钱，她是什么事情都会干的。所以我想，如果张克没有说实话，不是弃枪而逃，而是和王大玲做了笔交易，给了王大玲一笔钱从而得到了那把手枪，有没有这种可能？”

“但是，我们的人几乎搜遍了张克所有的办公室、他自己包括他父母的家，但一直没有发现这把手枪。这是怎么回事呢？”看看张正初，再看看李勇、顾向阳和陈思江，张斌一脸迷茫的说道。

“狡兔三窟，干了这么多年黑社会，他张克连个藏枪的地方都找不到的话，那还是他张克吗？”看看张斌，陈思江若有所思的说道。

“刚才大家的分析......”接着张斌的话，顾向阳刚想说点什么，门口一声响亮的报告声打断了他的话。

“是杜启明，给我们解谜的人来了！”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陈思江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气喘吁吁的杜启明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站在门口。

“快进来，正等着你的消息呢！”见杜启明看着自己不说话，陈思江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连拉带拽的把他拖到李勇等人面前。

“杜局长，辛苦了，这都凌晨了您还匆匆的赶过来，辛苦了。”等杜启明坐到椅子上，张正初端着一杯茶放到他的面前，然后微笑着看着他说道。

冲着张正初笑了笑，杜启明一边给张正初递烟一边笑着说道：“我没有休息，各位领导也没有闲着啊，李厅这么大的领导，这么大的年龄都在这里熬着，我们辛苦一点算啥？再说了，我如果今天晚上不来，各位领导能睡好觉？”

“哈哈哈哈哈！”杜启明的一句话把包括李勇在内的所有人都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即便是我来了，我想您们今天晚上也睡不好，因为我并没有给各位领导带来什么好消息。”端起张正初放在他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杜启明转而又一脸严肃的看着李勇等人说道。

还没有在刚才的笑声中走出来的李勇等人被杜启明的一句话吓了一跳。特别是陈思江，仗着和杜启明关系好，所以毫无顾忌的冲到他的面前，阴沉着脸看着杜启明说道：“杜启明，你说啥？难道你一晚上就白忙活了？没有任何收获？怎么回事？”

“你坐下好不好？这么大个个子杵在我面前我没压力啊？”也许是两个人的关系特别好的原因，杜启明并没有这个顶头上司放在眼里，而是用眼睛翻了翻陈思江，然后毫不客气的说道。

“好了，你们不要闹了，赶紧说正事儿。”看看陈思江和杜启明，顾向阳一脸严肃的说道。

见顾向阳有些生气了，陈思江赶紧坐回到椅子上，而杜启明也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似的吐吐舌头，然后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看着李勇等人说道：“在会议室走了之后，我和专案组的同事们首先到了看守所提审了犯罪嫌疑人陈洪涛，因为我要首先搞清楚，是不是王大玲在郝建成拿了手枪，然后交给了他。鉴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和现场的情况，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最起码存在。另外，我想的最多的是，三年前，陈洪涛因为故意杀人未遂被判刑三年，其犯罪性质和有过坐牢史的经历让我断定，一旦他通过王大玲知道她手里有一把手枪，他要占为己有的欲望应该很强烈。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对陈洪涛的提审还是让我有些失望。”

说到这里，杜启明停下话题，一边端起茶杯喝水一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着杜启明大失所望的表情，李勇、张正初、陈思江和张斌谁都没有说话，四个人将四双眼睛紧紧的盯在他的身上，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把茶杯放在茶几上，从陈思江面前的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点上火，抽了两口烟之后，杜启明才看着顾向阳等人说道：“根据陈洪涛的交代，12月11号晚上刚吃过饭，他先是给王大玲打了个电话，想约她出来‘玩一玩’，但王大玲以郝家有事出不来为由拒绝了他。正在他倍感失望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妹夫王海的电话，让他晚上12点的时候开车赶到绿城玉园郝建成家的别墅门口，然后把王大玲接上送到呼图壁的公司来。听了王海的安排之后，陈洪涛高兴地直跳脚。于是，按照王海说的时间，陈洪涛及时赶到了郝建成的别墅门口，并且在......”

“杜局长，请稍等。”就在这时，坐在杜启明身边的张斌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看着杜启明说道：“在调查‘12.11’、‘12.18’郝建成、汪梅被杀案的时候，我们依法调阅了郝建成别墅门口以及周边的监控，当时我们发现，就在郝建成被杀的当天晚上12点左右，停在他家别墅门口的是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这辆车是汪梅的。对此，杨万年也承认了这件事，他说是汪梅安排他在那里等她的。同时我要强调的是，我们在监控视频资料中从来没有看到过陈洪涛开的那辆日产车，这是怎么回事？”

看看张斌，杜启明点点头，然后抬手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然后接着说道：“张大队长，我也是三起杀人案的专案组成员，每次的案情分析会、碰头会都会参加，所以，对于您刚才说的情况我是知道的。因此，在陈洪涛交代了这件事之后我也把您刚才的疑问抛给了他。通过他的解释我才明白，虽然只是一辆车，但这是王海和汪梅精心安排的一个圈套，一个迷惑我们的办案思路甚至是导致我们查不到案情线索的迷魂阵！”

“哦？越来越有意思了，怎么听起来有点像侦探小说啊？快说说看，陈洪涛都说了什么？”杜启明的一番话引起了李勇的兴趣，他往前挪挪身子，然后看着杜启明说道。

顾向阳、张正初和张斌也饶有兴趣的看着杜启明，急切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杜启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面对我的提问，陈洪涛想了半天，在我不断的思想攻势下，他终于说出了实情：在他马上就要开车去郝建成家别墅的时候，突然又接到了王海的电话。王海告诉陈洪涛，让他把车开到郝建成的一号玉石矿找汪梅的表哥，用日产换他的桑塔纳，然后用桑塔纳去接王大玲。当时陈洪涛非常纳闷王海的做法，但是害怕说多了遭王海骂，所以就没有敢问，乖乖的开着车赶到郝建成的一号玉石矿，找到汪梅的表哥杨万年换了车，然后开着车直接去了郝建成的别墅。说到最后的时候陈洪涛告诉我，在王海给他打电话说换车这件事的时候告诉他，这件事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跟任何人说。而在他和杨万年换车的时候杨万年也告诉他，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必须保密，所以，这件事他就一直没有向我们公安机关交代，核心问题还是怕因为这件事加重他妹夫的罪责。陈洪涛是王海的二妹夫，三年前刑满释放回到边城后一直跟在他的后面混饭吃。他担心一旦王海犯罪，他也就丢了饭碗，再加上相互之间的亲戚关系，所以就一直隐瞒着这个问题没有交代。”

说到这里，杜启明停下话题，先是伸手往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然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再然后眯着眼睛看着李勇等人。

“毫无疑问，换车这件事是汪梅和王海商量过的，否则，他杨万年有什么权力敢和陈洪涛换车而且还叮嘱陈洪涛保密？”看看杜启明，陈思江先是悄悄的嘟囔了两声，然后看着杜启明问道：“他们换车的目的是什么？”

“嫁祸于人。”看看陈思江，杜启明轻描淡写的说道。

“嫁祸于人？这我就搞不明白了。”杜启明的话刚一落地，陈思江便摆摆手表示反对：“陈洪涛开的日产车是王海的，和汪梅换的桑塔纳是汪梅的。他们两个商量好了换车，想嫁祸与谁？互相陷害啊？”

“哈哈哈哈，老陈，咱们两个相处几十年了，直到今天为止我才知道你这么有趣而且时髦。‘互相陷害’？这不是时下网络上最流行的词吗？你怎么......”

“老杜，现在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啊？赶紧说正事儿！”这时，顾向阳板着脸看着杜启明，一脸严肃的说道。

“是，顾局！”也许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识时务’，杜启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马上板下脸，一脸认真的看着李勇等人说道：“为了落实陈洪涛所交代问题的真伪，在结束了对他的审讯之后，我们又提审了同样关在看守所的王海。王海承认，陈洪涛交代的事情属实，换车的事情确实是他和汪梅商量好的，目的就是一旦郝建成被杀案被公安机关查办，换车就可以把王大玲从郝建成别墅接出来的罪名转嫁到这辆车的主人身上。”

“可这辆车的主人是汪梅，汪梅能同意？”杜启明的一番话非但没有让陈思江弄懂什么，反而让他更加糊涂，于是便看着杜启明大声质问道。

“汪梅同意，而且非常愿意。”看着陈思江几乎是吼叫着跟他说话的样子，杜启明非常的平静，说话的语气也异常的缓和。

“为什么？”看着杜启明异常淡定的神情，顾向阳也开始纳闷了，于是便皱着眉头看着他问道。

“因为这辆车真正的主人并不是汪梅，而是郝建成。”看看顾向阳，杜启明的神情依然平静。

“啊？”杜启明的一句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惊叫了一声，然后又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看着杜启明问道：“为什么？”

看看李勇、张正初、顾向阳和张斌，杜启明翻开面前的笔记本，然后说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