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回 生日喝酒谈芯片 我为办卡与人辩

第二天上班没多久，杨佳丽忽然打我电话，约我和小苏吃晚饭。

我笑道：“杨老师，好久不跟我联系啦，我还以为你傍上大款了呢！什么事情约我们吃饭啊？”

杨佳丽笑道：“我是嫌贫爱富的人吗？是我过生日，也没约多少人，就你跟小苏，还有张蕴、二师兄。她们我都约过了，小苏由你约，晚上六点在文林大酒店，离我们学校不远。”

我说：“我去是没问题，可晚上小苏要值班呢，他七点才下班。”

杨佳丽笑道：“我难道不知道吗？你呀，就是个死脑筋。现在食堂一切运转正常了，晚上就不能让小苏早点下班？他要监督学生们刷卡吃晚饭，服务员也可以监督嘛！你就让小苏休息一天，晚上陪我们吃个饭。”

我想想说：“好吧，我安排人替小苏监督刷卡，就这样吧，我做个生日蛋糕带去。”

杨佳丽说：“别，张蕴早就做好了，特地嘱咐我，不要让你做蛋糕，不然吃不完也是浪费。”

我挂了电话，喊来欧阳芳閠，对她说：“今晚杨佳丽老师过生日，晚上小苏要去吃饭，你辛苦下，代替小苏监督刷卡。”

欧阳芳閠笑嘻嘻地说：“没问题，带块蛋糕给我吃就行，嘻嘻。”

我笑道：“你这个吃货，没问题，明天肯定有蛋糕吃。”

晚上六点。我们准时来到文林大酒店。这家大酒店开了没几年，我停好车，走进大门，里面是个大厅，装修得金碧辉煌。外面天还没黑，里面灯光就全开了，老远就看见店堂里灯火辉煌。

杨佳丽站在门口，穿了一件橙黄色的薄风衣，秀发披肩，清秀可人。

张奶奶依旧是四季都穿高跟鞋，不过口红涂得不少，衣服也是新买的。

我们跟着杨佳丽进了预定的包厢，钱兴国看见白酒，拿起来就倒酒，还说：“请我们喝‘天之蓝’啊，杨老师真敞亮！看来我不喝个八两，也对不起这酒。”

杨佳丽笑道：“二师兄你明显的瘦了，还是少喝点吧，喝不完你带回去，两瓶酒应该够了。”

钱兴国说：“要是张奶奶不喝，应该够了，万一张奶奶酒兴大发，我都喝不过她。”

奇怪的是，张蕴脸上似笑非笑，没有接话。

我好奇地问：“张奶奶今天玩深沉啊？有点不对劲啊。”张蕴还是没有说话。

杨佳丽拿起筷子说：“吃吧，边吃边谈。”

大家说了祝福的话，吃了一小块蛋糕。小苏敬了一圈酒，笑着说：“张奶奶，你好像有心事啊？给我们说说呗？”

张蕴瞪了小苏一眼，说：“小屁孩，你懂个什么，喝你的酒！”

钱兴国不解地问张蕴：“张奶奶，你这是闹的哪出？给我们说说呗？”张蕴白了他一眼，还是不开口。

过了一会，杨佳丽笑着说：“我来揭开谜底吧，张奶奶是跟前男友联系上了，正准备各自离婚，跟前男友重新组合呢！”

我举杯笑道：“张奶奶，那恭喜你啊，终于重获新生，我敬你一杯。”不想张蕴端起酒杯，“咕嘟咕嘟”把一杯酒一口干了，弄得我也只好喝光。

钱兴国随即鼓掌说：“好样的！杨佳丽，照这个喝法，怕是你带的两瓶酒不够啊。”

杨佳丽白了他一眼，说：“酒店里还怕没酒卖么？你放开了喝就是。”

大家边吃边聊，自然而然地聊到了中美贸易战。

杨佳丽说：“美国太过分了，处处卡我们的脖子！其实贸易本来就是互利的东西，现在美国不肯卖芯片给中国，放弃这个最大的市场，我看他们自己也损失惨重！比尔盖茨说了，美国这样做，是逼中国自力更生生产芯片。”

钱兴国说：“可不是嘛，当年国际上对中国封锁核技术，乃至封锁高科技武器直到现在，可现在咱们不都有了吗！还是毛主席说得对呀，封锁吧！封锁它十年、八年，中国的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

小苏说：“我不关心芯片能不能买到，我只关心华为能不能推出新手机了？因为我想换手机了......”

我说：“中国在芯片上花费巨大！2017年，中国进口商业芯片共计花费13640亿人民币！而在过去十年，中国进口芯片费用超过10万亿人民币，相当于2017年中国GDP的整整1/8。”

钱兴国好奇地问：“咱们国家‘两弹一星’都造得出来，怎么就搞不定小小的芯片呢？”

我叹息道：“走了弯路呀！芯片一直是国人的痛点，这种痛感今年尤甚。前有中国的通讯公司因遭美国禁购，而面临瘫痪的风险，后有华为被美国司法部调查，背后都直指中国企业的软肋--芯片技术。有数据显示，目前中国芯片90%靠进口，总额超过万亿！

说到做芯片的中国企业家，传奇商人牟其中可谓有远见。1997年互联网尚未爆发，电脑还属奢侈品，牟其中就喊出了要做电脑芯片的想法。他清晰地认识到当时只有美国能生产电脑芯片，就连日本也不行，这个理想主义者放出话来：‘我们的计划是，在6-8个月内，生产出运算速度在10亿-100亿次之间的芯片。’事后证明，这仅仅是一次理想主义者的狂欢。

另一位理想主义者，是中芯国际创始人张汝京，被誉为中国半导体之父。张汝京先入职半导体巨头--美国德州仪器，此后，张汝京掌握了DRAM的关键技术，并与同事在多个国家开厂生产DRAM芯片。由于美国厂商的挤压，最终德州仪器于1997年暂停了该项目。张汝京由此出走，同年成立了世大半导体，这是台湾的第三家晶圆代工厂商。好景不长，正当张汝京准备大干一场时，大股东将世大半导体作价50亿美元卖给台积电，张汝京再一次出走。

张汝京从台湾来到大陆。2000年，张汝京誓言要把大陆的半导体产业‘搞上去！推上去！做起来！’，同年，中芯国际在上海成立。2016年，中芯国际在全球的前十大纯晶圆厂排名中位居第四。但路途并不顺，公司多次遭到台湾当局的刁难，还有老对手台积电的竞争。2009年，张汝京被迫让出中芯国际执行长之位。离开后，他于2014年成立了上海新昇半导体，2016年离职。越挫越勇的张汝京，现仍奔波在造芯之路上。

企图靠芯片发财的有很多人，‘汉芯事件’主角陈进最为知名。2003年，‘汉芯1号’发布当天，鉴定专家组一致评定：‘上海‘汉芯1号’及其相关设计和应用开发平台，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是中国芯片发展史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被视为‘汉芯1号’发明人的陈进进入人生的高光时刻，他又借此申请了数十个科研项目，骗取了高达上亿的科研基金，这简直是中国芯片史上的特大灾难！

其实‘汉芯1号’是陈进团队从美国买回来的，雇人将标签换成‘汉芯’，一场骗局由此展开。但令众多学者不满的是，事件相关责任人并没有受到法律上的追究。”

我一口气说完，发现张蕴心情不好，脸色绯红，眼神如痴如醉。

杨佳丽随即拿起可口可乐给她倒了一杯，说：“张奶奶，你可能是刚才一杯白酒喝猛了，别喝酒了，喝点饮料吧。”

小苏忽然说：“我们主任答应欧阳芳閠的，明天早上带蛋糕给她吃，那些剩下的蛋糕让庄主任带走吧。”

杨佳丽白了我一眼，说：“你对这个欧阳芳閠挺上心的嘛，吃饭还想着她，哼！”

我笑了笑，也不想解释，示意小苏把吃剩的蛋糕还放进盒子里去。

因为张奶奶不喝酒了，钱兴国可能是顾虑糖尿病又犯了，两瓶白酒喝完，大家都不喝了。吃完了长寿面，各自回家。

我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杨婷婷在里面说话的声音，赶紧掏出钥匙一看，是王小琳坐在沙发上和杨婷婷聊天。

杨婷婷看见我手里拿着的蛋糕盒子，警惕地问：“晚上在哪混的一顿？吃不完还带回家，剩下的给本宫吃吗？哼！”

我没敢说是欧阳芳閠要吃的，就说：“今天杨佳丽过生日，弄了个蛋糕，只吃了一点点。小苏嘴馋，让我带回家，明天带去食堂，给他当早饭。”

杨婷婷说：“小苏要吃，他自己不会拿回家么？”

我说：“小苏毕竟是个孩子，他吃过晚饭要去打麻将了，不好带去......”

杨婷婷说：“好吧，把蛋糕拿过来我看看。”

我乖乖地把蛋糕盒子捧过去，杨婷婷揭开一看，说：“是没吃多少，切成块的，不脏。小琳，我们聊了半天，也没吃晚饭，把它消灭了？”

小琳点点头，杨婷婷立刻拿去厨房弄了。

我趁机问：“小琳妹子，你和苏扬生怎么样了？”

王小琳说：“离婚，肯定离婚！现在就等分居六个月去法院判决。他和我的父母都劝过了，法院也调解过了，但我还是要离！”

我小心翼翼地问：“何不给他一个机会呢？男人嘛，有了钱就膨胀，好歹看在苏倩倩的份上......对了，苏倩倩怎么没带来？”

王小琳低下头说：“我妈带着呢。姐夫，婷婷姐也劝我不离婚，可是有些事你们不知道！在我和他分居前，不但发现他在微信上跟别的女人暧昧，还把性病传染给了我！苏扬生早已不是当年的苏扬生了，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他了......”

杨婷婷端来了放在盘子里的蛋糕，叹了口气，说：“这男人吧，有权有钱就变坏！当年苏扬生没钱的时候，苦苦追求你，那时候对你多好？现在办污水处理厂了，手里有钱了，汽车也换了，老婆也换了，哼！庄文你听着，你要引以为戒，不要跟坏人学，我知道你现在手上权力也不小呢，那个欧阳芳閠对你暗送秋波，本宫是放你一马的，别当本宫什么事都不知道！”

我哭笑不得，说：“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我了？我的工资卡不是在你手上吗，哪有钱出去寻花问柳？”

杨婷婷瞪着我说：“你真跟我装糊涂？刚才我去厨房把蛋糕放进盘子里的时候，用微信问了小苏。这蛋糕分明就是欧阳芳閠要你带给她吃的，你还跟我撒谎！今晚滚到客房睡去，卧室我跟小琳睡呢，她要在我家住几天，散散心。”

我顿时无语了。

杨婷婷说：“小琳妹子，既然你拿定主意了，姐就不劝你了。但是苏倩倩归谁，你想过吗？”

王小琳说：“等离了婚，我要重新找工作。我才三十不到，还要嫁人的，拖着个孩子不方便。只有把倩倩给苏扬生，房子也归他，我在城里租房子住。”

杨婷婷愤愤地说：“凭什么？他出轨你还把房子给他？”

王小琳叹了口气说：“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有什么办法？这个婚房是他父母跟两个姐姐凑钱买的，我只添置了一些家电，也不打算要了。我净身出户好了，成全他跟别的狐狸精过！”

杨婷婷想了想，说：“要是暂时没地方住，你先住我家吧。你落难了，姐姐其他忙也帮不上，我们也要还房贷，只能提供住宿了。”

王小琳说：“谢谢姐，这事离了婚再说吧。不过我也不是好惹的，我知道苏扬生偷税漏税呢！他要不给我满意的经济补偿，我就举报他！”

我一吓，说：“这事你要三思啊，最好谈判解决。万一因为偷税把苏扬生判刑了，苏倩倩谁带？生活费谁给 ？”

王小琳恨恨地说：“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愿他识相！”

我看着两个女人吃着蛋糕，赶紧去泡了两杯浓茶端过来，说：“蛋糕奶油太多，吃多了不好，喝点热茶。”

这时葫芦娃坐在沙发上，“嗯嗯嗯”地喊了起来，我赶紧掐下一小块蛋糕，走过去喂他。

杨婷婷叹了口气，说：“宁死做官的老子，不死讨饭的娘。你们离了婚，年纪轻轻，都能重组家庭，只是苦了我那未过门的媳妇--苏倩倩。也不知道苏倩倩跟着苏扬生，会变成什么样子？将来还能做我的儿媳妇不？”

我笑道：“你想得也太远了吧，八字还没一撇呢！”

忽然手机响了，我拿出来一看，是袁校长打电话给我。

我接通了问什么事？袁校长说：“我爸爸再次住院了，我微信转二百块给你，你明天去财务科替我办一张饭卡。明天中午我去食堂打饭菜，送去医院。”

我说：“平时其他学校的老师来我们学校，您都让他们签个字免费吃饭，您难得打几份饭菜，还要办饭卡吗？”

袁校长只说了一句：“按我说的做。”就挂了电话。很快我的微信提示音响起，袁校长果真给我转账二百！

我站起来对王小琳说：“妹子你坐一会，我明天要早起上班，先去睡了。”

王小琳心情好了些，说：“姐夫，明天葫芦娃就由我带吧，不用婷婷姐带去单位，来回奔波了。我也不能白住你家，明天我抱着葫芦娃买菜去，你中午别在食堂吃，早些回来吃饭。”

我答应了，去洗漱睡觉。

第二天到食堂上班，欧阳芳閠见我两手空空，顿时脸拉了下来。

偏偏小苏说：“欧阳姐啊，昨天的蛋糕我明明交给庄主任带回家了啊，你问他要。”

我实话实说：“蛋糕带回去，让我老婆给吃了，下次我专门做一个请你吃吧。”

欧阳芳閠撒娇说：“可是人家早饭都没吃，就等蛋糕呢......”

我无可奈何，立刻拿出手机，点了个外卖蛋糕，请人送来。

师生们都吃完早饭，我看看时间，办公室的人都上班了，就走去财务科，请徐科长给我办一张二百的饭卡。

徐科长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问：“主任，你不是拿我寻开心吧？袁校长的人事关系在局里，他是来挂职，从来不拿七中一分工资，也没有一分钱补贴，怎么今天你给他办卡？吃点饭还收费？”

我笑道：“这是校长要我办的，要不你打电话问他？”

话音刚落，陈小丽走了进来，一看我要办卡，酸溜溜地说：“哎呦，校长都带头办卡了？你们食堂人员不是每个人都不用办卡吗？这是良心发现了？”

我皱着眉说：“呆小丽，尽说呆话，难怪别人给你起这个外号！我们食堂人员吃点工作餐怎么了？你丈夫贩鱼卖，你家里吃鱼花钱吗？跟你一个办公室的吴小琴，丈夫开浴室，她自己去洗澡花钱吗？我们全年无休你看不到，工作人员吃份工作餐你就看不得么？碧水市大大小小的饭店、排挡，哪一家工作人员吃饭还自己花钱的？我还告诉你，当初食堂开张的时候，袁校长说我每天早上来过磅，很是辛苦，可以在食堂免费吃早饭，我都没吃，就是提防你这样的快嘴！”

陈小丽满脸通红，气得走了。

我办完饭卡走回食堂，欧阳芳閠问我：“主任，怎么袁大姐到现在都没来上班，她跟你请假了吗？”

我说：“忘了告诉你们，昨晚袁校长打电话给我了，说他父亲再次住院了，袁大姐估计伺候她父亲，暂时不能上班。”

欧阳芳閠说：“那我一会打电话问问袁大姐，到底是什么病？不是刚出院没多久吗？”

我点点头，走回办公室，一边喝茶，一边学习强国。

过了一会，欧阳芳閠紧张地走进来，说：“主任，不好了！我跟袁大姐通过电话了，他父亲吃安眠药自杀，在医院抢救呢！”

我大吃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欧阳芳閠说：“袁爷爷上次腿摔断了，后来手术治好了，回家休养。谁知他疼痛难忍，背着老婆，偷偷地把一整瓶安眠药吃下去了！好在老婆发觉得早，打120送到医院抢救，现在还在昏迷，人没醒过来呢。”

我叹息道：“真是人有旦夕祸福，上次我们去医院看望袁爷爷，发觉他精神还不错，谁想出了这个事......”

欧阳芳閠说：“袁校长人这么好，我们既然知道了，就一起出个人情，下班去看一下吧？”

我点点头，说：“我也这么想，你看每人出多少？当然是自愿出钱，不能勉强谁。”

欧阳芳閠说：“我看就每人五百吧，少了也拿不出手！”

我点头同意，挨个地跟服务员和厨师说了，人人愿意出份子钱！

问题来了，现在的人都习惯手机支付，没那么多现金！

小苏自告奋勇说：“你们把钱都转给我，我去弄现金。”

到了下班后，我依旧带着小苏、欧阳芳閠去医院看望袁爷爷。

找到病房一看，袁校长不在，袁大姐一脸的愁容在守候尚未苏醒的父亲。

我们安慰了几句，把塞在信封里的份子钱留下，各自下班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