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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共产风”

作者:河杨 | 发布时间 | 2020-12-22 | 字数:7761

什么是“共产风”

【题记】1957到1960年,是中国历史上共产风时期。这里几篇是叙述共产风的文章,仔细阅读,会对当时情况有个基本了解。

“大跃进”后来称作“共产风”。是指从一九五七年秋冬起,到一九六零年冬天止,由大跃进运动,在农村掀起来的“共产风、浮夸风、瞎指挥风、强迫命令风和干部特殊化风”等五种政治风暴的简称。

大跃进是在“反右派”的运动后形成的。凡是被打成了右派的人,都是专政对象,被政府关押、管制。紧接着掀起了“反右倾”运动,所谓“右倾”,就是与右派有相似观点,讲真话、做实事,不习惯说假话、盲目跟风的人。

为了避免被专政,人人都怕被“右派”、“右倾”攀扯上,只得跟着狂热的政治风潮周旋,哪怕黑白颠倒、是非错位,都得狂热地表示拥护与赞扬。于是,风云人物个个讲假话、大话,公共场合处处是狂热的口号,颂扬的歌声。趋炎附势者做着荒唐的事,竟然标榜是“创造奇迹”。而且“奇迹”一个更比一个奇,于是,整个社会失去了理性,人世间没有了常理,人的心理被极度扭曲。

在这样的政治形势下,中国农村出现了狂热的洪流,口号是:“反右倾,鼓干劲,实现农业全面大跃进!”“消灭私有制,跑步奔向共产主义!”等等,于是,“一天等于二十年”的狂飙掀了起来。

为了掀起大跃进运动,政府挑选紧跟形势的人当干部,“带领”(其实是强迫)人们进入大跃进运动。很快掀起了大跃进的狂潮。手段是:“严厉打击落后分子,大力表彰先进标兵”,消灭私有观念,推行“共产主义”,私人财产完全公有化,劳动不计报酬,实行集体生活,一个中队设一个食堂,所有的人在一起吃“大锅饭”。

农民们在共产风中遭遇了亘古仅有的灾难。本来,农民们并不是“软柿子”,不会随便让人捏(欺负)的。但是,政治形势一天比一天“红火”,谁稍微有点抵触情绪,马上就会被揪斗、管制,要是再“硬”一点,叫做“还不老实”,很快就会被整死。当时死个人与死个蚂蚁也差不多,就算是冤死的,也算正常,冠冕堂皇的说法是:“革命哪能不死人”?

共产风的惨景是怎么形成的呢?

共产风是从农业生产集体化开始的。集体化一天比一天扩大,生产单位先是小队,到了大跃进时,合并成中队,很快,又实行了“人民公社”化。

共产风中的中队,是最基层的组织。“中队”是由好多个合作化时期的小队合并的。规模是五百个左右的人口,不足的,进行“小村并大村”。被并的人家自己房子全都放弃,由中队任意处理;小村里人安插到大村里居住。当时的农户,本来就没有宽绰的住房,忽然住上了好几户,拥挤不算,环境还龌蹉不堪。

共产风中有个民兵师阶段。什么是“民兵师”呢?当时在台湾的蒋介石政权,看到大陆被大跃进弄得民生艰难,要“反攻大陆”。共产党为了防备他“反攻”,实行“全民皆兵”——将全体农民都组织成了民兵,行政上实行军事化建制,县级叫民兵师,以下是团、营、连,“连”就是本来的中队。普通百姓,都是民兵,实行“组织军事化、行动命令化、生活集体化”的三化管理。因为“军事化”实在特殊,只实行了不足一年,然而,却是“共产风”中的一个重要环节。

因为总的形势是大跃进,普天下各行各业都在“突飞猛进”,农村主要劳动力都被征去、或者逃去“大办工业”,主要是“大办钢铁”。凡是在“工业战线”上的,生存条件都比在中队(包括连队)好得多,在中队难得活命的劳动力,差不多都到工业上去了,因此,田地荒芜。

干部们为了应付疯狂了的形势,天天吹牛皮,牛皮吹得越大越奇,便越是“大跃进的模范”,谁不跟着狂吹,谁就当不成干部,一些已经当上了干部的正直人,因为跟不上形势,便被当作绊脚石,毫不留情地“搬”掉了。于是,亩产万斤、好多万斤粮的“卫星、捷报”满天飞。

尽管干部们吹得天花乱坠,但是农村田地处于荒芜状态,没有幻想中的粮食,又得向国家上交,人们吃饭便实行“按人定量”,叫做配口粮。配的数量很少,美其名曰“增产节约”,继而又说“厉行节约”。整过共产风期间,配给人们的口粮常规是一天半斤米,顶少的时候是二两八钱,甚至完全没有大米,以其他东西代替。有那么几天,每餐配给十六粒蚕豆。

须知,当时的农民做的都是重体力劳动,正常情况下,每一餐需要一斤(500克)米左右才可以吃饱。这一点口粮,农民们无法活命。而干部们在“狂飙”驱使下(当时养着众多干部,就是为了掀起狂飙),不管人们死活,将人们管制得极严,开口就骂,举手就打,强迫人们不分白天、黑夜,晴天、雨天,都必须在田间劳动。人们无法弄到配给粮食以外的任何食物,被逼到了绝境,纷纷成了饿殍。当时的小孩,不是被饿死,就是被遗弃了,普通农民没有婴儿出生。

当干部的,其实也是人,也需要粮食才可以活命。本来,他们并不是疯子孬子,所以胡作非为,实在是为了自己免遭灾难,加上他们有着狂热、盲从的本性。他们手中有权,在大食堂里公开吃饱,还让家里人也能吃得饱。他们当中甚至有孩子出生(那时候出生的孩子,不用查问,绝不是普通农民的孩子),说明他们具有特殊的优越条件。

共产风中,能当上干部,是十分幸运的事,干部的胡作非为,是形势的必然;“干部特殊化”是当时的特点。没有这个“特殊化”,共产风的狂飙也就掀不起来。普通百姓对于干部,只能是“羡慕、惧怕、恨”!

这样恶劣的环境持续了三年半,有的地方人口损失百分之四十,有的村庄成了无人村,国家也没有粮食供应城市非农业人口了,只好予以纠正。在纠正时,幸存的普通农民,也都到了岌岌可危的境界,要是再继续半年,农村里所剩的只能是当干部的几个人了!

农村共产风是亘古仅有的惨景,是空前的,大约以后也不会再有,也能算是绝后的。凡是经历了共产风的人,都能体会《皇帝的新衣》不只是童话。

共产风中,人类社会关系被全面扭曲,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了亲情。人们为了活命,只能自己顾及自己。绝大多数夫妻、父(母)子、兄弟姐妹无法相恤。亲戚断了来往,传统的老亲,都丢失掉了。由于没有吃的,社会上历来要饭的花子也绝了迹(不了解情况的人居然说,没有要饭的,是社会的进步)。总之,农民百姓在共产风中的环境,比地狱也不如。赫赫有名的彭德怀元帅,当时特别向党的中央委员会写了万言“上言书”。其中有:“谷撒地,芋叶枯;丁壮炼铁去,我为人民鼓与呼”的话,说出了一些真实情况,但也为他自己招来了巨大祸殃。

共产风是在和平环境里发生的“人为灾难”。人们都说,这场灾难完全是应该避免的,却不幸广泛地发生了。这就是人们在剧烈的运动中,互相造假的后果。人们在感慨、叹息之余,都称这个时期,是历史上的特殊时期!

这篇文章,只是将这个时期的大概情况做了简单介绍。具体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仅仅只是三年时间,居然被人们念念不忘,而且还会在历史上永远铭记?欲了解详情,请您费心地阅读我撰写的《农家沧桑》一书。

搬掉“绊脚石”

阅读这篇文章,先得了解被“搬”掉的社会环境,请阅读《什么是共产风》一文。

在共和国的社会里,一般情况下,共产党员比老百姓处境好,政治上的景点,非共产党员莫属,因此,一般人都争取能当上共产党员。一九四九年江南初解放时,贫苦农民要想加入共产党组织,是很容易的事。只要你是贫雇农,听从党组织负责人的话,他就会叫你入党。一些不相信共产党能久掌天下的人,叫他入,他也不敢入,生怕被推翻了的政权复辟后,要了他的命。而一些没有前怕狼、后怕虎的人,就在这个时候加入了共产党的组织。

张亦汉是雀子园人,兄弟三人,他是最小的老三。长得“身大力不亏”,是庄稼人的好行家。解放前家庭赤贫,因而不认得字,头脑里没有多少“弯弯绕”,在解放初,就这样地加入了共产党组织。

张亦汉所在的地方没有解放前的老党员,到了大跃进的时候,他就算是资格很老的党员了。成立中队时,他被任命为中队(有一个时期称为“民兵师的连队”)的政治指导员。政治指导员,就是中队(或者连队)的第一把手。

社会上的人,历来都是三六九等。在那失去了理性,把荒唐说成奇迹的大跃进环境里,趋炎附势的人胡作非为,一路飙红;大部分人无可奈何,只好随波逐流;一些“不识时务”,试图反抗的人,便被严厉打击,如果没有自己死掉,便会被作为“绊脚石”消灭掉。已经当上了干部的人,要是被认定为“绊脚石”的,便会编派个理由“搬掉”。张亦汉便是遭遇被欺骗的手段“搬”掉的。

张亦汉虽然当着一把手,因为是个诚实农民,无法跟着大跃进的狂飙旋转,只能是天天叫社员们(普通农民)下田劳动,他自己也干在其中。

狂飙中的干部们狂妄的行为,张亦汉不仅反感,而且非常憎恨。他经常说:“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何必要学疯狗,乱咬人呢?”这样,他成了干部中的“另一类”,于是绊脚石的“罪名”随之而来。由于他一贯兢兢业业,他的上司与属下,在找不出他任何错误的情况下,经过周密策划,欺负他不识字,以给他办“救济款”为由,代他写了“要求退党”的申请书,说是为他办理救济款写的申请。在他毫无知情的情况下,把他逐出了干部的行列。

那一天,张亦汉连队食堂里的吴会计,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纸,笑嘻嘻地来找张亦汉说:“张指导员,营部给您安排了一笔救济款,叫您写张申请。我知道您不识字,替您先写好了。现在,请您盖个私章,我给您交到营部去。”

吴会计叫吴先利,是食堂干部中最“中庸”的人,一直没有做过令人憎恨的事,对张亦汉也比较尊重,张亦汉对他印象很好。正因为这样,他被选为了“搬掉张亦汉”的“炮火手”。当时,吴先利所以那样做,其实也是“身处其中”不自由的原因。

当时大跃进的狂飙掀起不久,有钱还能买到东西;再往后,就算有钱,也没有用途,当然也没有“救济款”的事了。这样的好事张亦汉从来没有遇到过,因此半信半疑,说道:“吴会计,这救济款的事,我怎么没有听说呢?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吴会计将早就准备好的言辞搬了出来,说:“我也是昨天去营部开会,营部吕教导员告诉我的。这一回救济款,营以下的几个指导员、连长们都有。不过,吕教导员说,您工作踏实,应该写个申请,好多安排一点。我这才给您写了来。”

张亦汉觉得吴先利这个人做事还算靠谱;对自己也还尊重。因此,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他看了看写满字的纸,审慎地说:“我看人家写申请要救济,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都是只有几行字,你给我写的这张申请,怎么有这么许多字呢?”

吴会计说:“为了给您多争取几个钱,我还能怕费事吗?不写具体一点,怎么能争取到多一点的救济款呢!”

张亦汉听了,又说:“营部什么时候想起我老张来了?真让我感到意外,还意外得不敢相信呢!”

姓吴的做贼心虚,吓得几乎乱了阵脚。吞吞吐吐了一会后,还是欺负他不识字,又镇定下来,使了个欲擒故纵的法子,说:“张指导员,您不相信我了?那我就走了,您再找别人写去吧。”说着,抿了抿嘴唇,拿起这张纸要走。

张亦汉见了,果然放下心来,说:“吴会计,你别要见怪啊。既然你说是真的,我不能不相信你。你为我写了申请,劳心费力的,我应该要感谢你呢!”说着,拿出了自己的私章,任姓吴的在这张纸上盖起来。本来,一般的申请只要盖一个私章就可以了;可是,这张申请,吴先利却盖了四五个章,几处写错了的地方,也都加盖了他的私章,末了,还叫他按下了红手印。

张亦汉“写”了他以为是领取救济款的申请后的第五天,营部派来了一位干部。让张亦汉觉得奇怪的是,这位新来的干部不仅不与他这第一把手联系工作,他本来的属下,每天“无事也要三本奏”的,现在也不来打他的照面了。更让他吃惊的是,他在食堂里打糊水,无论拿多少饭票,打回来的总够他一家人喝饱,因此没曾觉得太饿肚子。现在却是拿多少饭票,只能打多少糊水了。仅仅一天下来,他的两个孩子,就饿得像是饿狼,每到喝糊的时候,总是你抢我夺。接连几天里,张亦汉只好把这点糊水全让孩子们抢吃了,他自己只是喝了一点润喉的水,几乎是无食可进。

更加奇怪的是,连部里的干部、食堂里的炊事员们,全都有意识地回避着他。先几天,他虽然饿得难受,还有支持的力量,免强地忍着。第三天,他已经饿得精神恍惚,眼睛放花,连走路都困难了。早晨他去食堂里打糊时,这位从来不曾求人的硬汉,居然低声下气地对执掌瓢把子(打糊)的炊事员说:“请你稍微多打一点吧。”炊事员白了他一眼,打给了他饭票的糊水后,便甩下瓢把子走开了。

张亦汉这才意识到:他自己的地位难道变了?因为这些干部和炊事员们,对他惟恐巴结不上,哪会回避他,更不敢向他白眼的!于是,他觉得应该要向上级讨个说法。

张亦汉来到营部,找到了吕教导员和吴营长。他俩异口同声地说:“你自己的事,自己还不清楚吗?倒还来问我们——你不愿意革命,已经申请退党了,我们也派了人去接替你的指导员职务。党组织看你一贯老实,没有追究你中途不革命的罪过,这就是对你宽大了。你还要找我们干什么?”

张亦汉听了,如堕入了五里云雾中,问道:“我什么时候申请退党了?”吕教导员拿出他盖着私章、按着红手印的退党申请书说:“你看,白纸黑字,我们还能冤枉了你吗?”

吴营长说:“老张,党组织已经通过了决议,给你退了党。你现在是普通社员了,回去要服从领导,好好劳动。不愿意做党员,也要做个好社员啊!”……张亦汉气愤得发昏了,他们还说了些什么,居然一派茫然,没有听进去。

张亦汉回到家里,冷静了以后,想想吕教导员拿给他看的那张纸,分明就是吴会计给他写的救济款申请,这才明白自己被欺骗了。他去找姓吴,想要问个清楚。可是,在食堂里却不到,被告知,回他自己家去了。

张亦汉明白,当不当这个指导员倒是其次,可是,没有了这个职务,就没有了喝饱糊水的现实,却是天大的事!当时食堂的饭票是五天发一次,现在是第三天,他为了多打一点糊水,已经所剩不多了,自己饿着肚子,孩子们还如狼似虎地嚷嚷着要吃……于是,他想去找更上一级的领导申明情况,又实在没有力气。这样,他连气愤带饥饿,当即便睡倒了。

第二天早上,他勉强爬起来,到食堂里打了一点糊水,俩孩子又抢着吃了,他仍然没有吃又睡下了。他原来的属下,一位矮小的姓艾的副连长,来到他的床前,乌七八糟地训斥他,并把他从床上拖了下来。张亦汉抖抖瑟瑟地站着,艾副连长跳起来打了他两个脑份(巴掌打在脑袋上),张亦汉站不住,倒了下来,艾副连长又在他腰间狠狠地踢了两脚,再用随手带的棍子,捣了他两下,说:“不当干部就装狗熊;老子打死了你,也算是搬掉了大跃进的绊脚石!”张亦汉实在是不能动弹了,艾副连长将他打倒在床前冰冷的泥地上后,愤愤的、却是欣欣然地扬长而去了。

张亦汉被艾副连长暴打后的当天夜里,便在饿殍的行列中,挤进了阎王爷管辖的境界——结束了他浑然的、四十二岁的生命。这个时候的大跃进,正处在“风头”上,他的死,当然没有任何人问一声“为什么”。

其时,花名册上五百二十多个人口的张亦汉连队,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了,而且每天还死好几个,埋死人居然有个“专业队”。由于死的人多,用尽了可以装殓的材料,多数人已经白宕埋掉了。埋人专业队的人明白,张亦汉忠厚本份,当着干部,从不欺负老百姓,又被骗得丢掉了干部,结束了生命,实在可怜,不忍心白宕埋他。想方设法找了几块烂门板,装殓了他的尸体,抬到才翻耕过的冬板田里,搬些土垡,码了个土堆。于是,众多的新坟堆中,又添了座平平塌塌的张亦汉坟墓!

张亦汉死的简单,只是因为一张自己不明白的纸;张亦汉死的平常,只是许许多多饿殍中的一个。张亦汉的死,是时代的特征,是在特殊环境中,寻常死法的一个人。营部、连部干部们得知张亦汉死了,随心所欲了,便欣喜地说:“我们又搬掉了一个大跃进的绊脚石!”

【资料】

从逃港中看大跃进的情况

大跃进是全国性的运动,所造成的灾难,也是全国性的。这里收录的资料,说明了国内人们为了活生,出现了大批“逃港潮”事件。窥一斑可见全豹,从这篇资料可以看到当时国内的整体情况。

【资料】香港人拯救大陆饥民2017-07-01 时代精神

1962年香港人为救大陆饥民,组成了排山倒海的人墙挡住了港英军警

1959年——1962年,三年大饥荒期间,逃港达到高潮。鉴于饥荒蔓延的现实,1962年5月5日,广东省委书记陶铸下令,撤除岗哨,放开边境,让大陆饥民自由赴港,至5月25日,中央下令关闭边卡,半个多月时间,约30万人赴港。入港者,风起云涌,扶老携幼,奔向求生之路。边卡关闭那天,堵截收容遣送逃港者51395人。

30万饥民逃港,弹丸之地的香港,如何消化得了呢?港英当局只得采用“随抓随遣”的办法,出动大批军警抓捕遣送,但受到香港市民的反对。同是中华人,血浓于水,香港市民对沿街乞讨的大陆饥民,非常同情,从慷慨施舍,发展到组织起来,救济灾民,对抗军警抓捕。有送衣送粮的,有把饥民藏到自己家里的,有为饥民介绍打工的,急饥民之所急!

深圳河南岸至香港市区,有一座山叫华山,当时尚未开发,山上茂密的原始森林。时当酷暑,华山成了逃港者的中转休息站,山上每天集结有上万人。他们衣衫褴褛,躲在灌木丛林中,饥饿难耐,孩子们哭叫,嗷嗷待哺!失散者呼儿唤女,响彻山野,甚是凄厉!香港市民成群结队,送水送饼干食品,送衣送药,有的开车把逃港者一批一批接去市区。华山上,处处是扶危济困的感人场景,几乎所有香港报纸电台的记者,都冲向华山抢新闻,香港沸腾了!赶来抓捕的港英军警,也为之动容!

在香港市区,不少歌舞厅都自动关门,停止娱乐。几乎所有的香港家庭,都放弃了手中的事情,有的上街救助饥民,有的坐在收音机和电视机旁,关心着大陆逃港者的命运,人们被一种强烈的人道和慈悲所震憾!港英当局设立了收容营,当遣反逃港者的车队开出时,警方惊呆了:一片排山倒海的呼喊声向车队压来!

“你们不能走!”“你们回去又要受苦!”市民手里拿着面包饼干,呼喊不停,香港震动了,比杜甫笔下的咸阳桥“哭声直上干云霄”的场面更浩大,更感人!突然,成千上万的香港市民,跳到马路当中,躺在高温的路面,挡住了汽车。“跳车呀!”“逃跑呀!”市民向着车上呼喊并指引逃跑路径,许多逃港者纷纷跳车逃跑!

在香港市民的强大舆论压力下,港英当局认识到抓捕遣送,不得人心,不是办法,终于着手为逃港民众建设安置区。提供木材,在山上及空地构建板屋,安置住所;盖起一栋栋“徙置大楼”,水电厨房卫生间齐全,相当于现今的廉租房,每月租金仅14元。免费供应膳食,有鱼有肉。引进加工工业,大力发展家庭手工作坊,逐步解决了逃港者的就业问题,也促进了香港经济的发展。

但香港毕竟是弹丸之地,安置数十万饥民有困难。当时的台湾政府占据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席位,美国总统肯尼迪出面关照此事,认为台湾有责任安置饥民,并号召世界各国如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国应尽可能多地接受移民。台湾民众和香港同胞一样,非常同情大陆饥民,早就作好了救助准备,成立了“救济大陆灾胞总会”,募集资金和粮食衣物。

台湾当局拨大米一千吨捐赠。根据自愿原则,逃港饥民自由选择去处。1962年7月,台湾政府多次派出轮船赴港接纳大陆饥民,每人发给救济金70港元,赠送服装一套。移民台湾者数万人,多数安置于地广人稀的屏东县,开办农场。台北郊区的“兴学农场”主人温麟先生,接收了一千人,并解决了他们的就业及子女的教育问题。

美国民间“救济中国难民总会”主席陈香梅女士,携带巨款飞来香港与港府商讨安置办法,并赶赴华山与逃港饥民直接接触,征求意见。大陆逃港饥民,大部分留港,一部分去了台湾,小部分移民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巴西,牙买加等国。他们经历多年打拼,不少人发家致富。改革开放后,许多人回内地投资办厂。

【收录】2020年2月27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