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向死而生

其实王晓悟案件的发生，最令高昶旭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王晓悟挪用了巨额的库款，到底是干什么去了？仅仅是在五星级酒店挥霍吗？即便是在五星级酒店挥霍，日日笙歌，那也用不了那么多的钱呀。

而得到公安部门结案报告之后，这个令高昶旭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有了正确的答案。那就是王晓悟挪用巨额库款，去买了彩票。

而买彩票，这是有案可查的，这种去向不同于挥霍。如果是真的在五星级酒店夜夜笙歌，那这些钱就等于是王晓悟给消费了，给挥霍了。在这种情况下，你去追赃的话，那就有了太大的难度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而买彩票，虽然也可以说是一种消遣，一种休闲活动，但是从理论上说，也可以说是一种投资活动。当然这种投资活动的最大动机在于赌博，因而这种投资又具有赌博的性质。

尽管带有赌博性质，但它确确实实又具有投资的本质，所以这中间就有很大的发挥余地。这也使得高昶旭萌生了一个想法，要向韩行长说清楚。

韩行长对高昶旭的每一次汇报，都有深刻的印象。韩行长觉得高昶旭到了营业部任职以后，凡是每次汇报情况，都有自己的想法在里面。不是那种职场上常见的那种例行公事，而是有情况有想法，有对策。这就说明，高昶旭是善于动脑子的。

所以韩行长就鼓励高昶旭，“既然你有大胆的想法，但说无妨，我也可以给你参谋参谋，毕竟你身处一线，掌握的活情况多。”

高昶旭就说，“王晓悟的案子，虽然案值巨大，但是听了公安部门的情况通报以后，我又觉得，他这个案值巨大的案件，跟别的贪污挪用的案件，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其他的贪污挪用案件，贪污挪用的赃款，大多被作案人挥霍一空。案发以后，要想追赃，难度极大。但是王晓悟这个案子有点特别，他是用贪污的款项去买了彩票。虽然在大家看来，既然他买了彩票，不管他是投资也好，消费也好，还是赌博也好，总之是钱被他花出去了。”

“但是我觉得，他这个买彩票的事情，其实是有很大发挥空间的。我就想那个彩票站，他并不是黑彩，而是光明正大的国家批准的彩票站。”

“彩票它不同于一般的消费，一般的消费，你买的吃了喝了花了用了，那就是真正的用了；而彩票，除非你中了奖，拿到巨额奖金，彩票中心在你这部分博弈中赔了钱。但是根据公安部门的结案报告，王小武的彩票购买过程中，虽然也有中奖的时候，但是中奖的额度，跟他投入的额度相比是微不足道的。所以说，王晓悟购买彩票，绝大部分都是给彩票中心做了盈利的贡献了。”

“而现在彩票中心还在，王晓悟做的贡献那一部分也还在。虽然从理论上说，彩票中心的盈利就好比是一个大水池子，而王晓悟的贡献的金额，也进了福彩中心的大水池，在这种情况下，你就很难区分清楚哪一滴水，哪一碗水，是王晓悟的？”

“而彩票站，他是经过国家正式批准的，也是有政府部门主管。所以从这个角度讲，福彩的钱也是国家的钱，而我们银行的钱，由于我们是国有银行，所以从广义上来说，银行的钱也是国家的钱。”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一边是银行，一边是彩票中心，都是国有单位，无非是从这个兜里转移到了另一个兜里，对国家来说，反正肉烂在锅里。只是对你银行和彩票中心两个单位来说，看谁的帐面上亏损？”

“我就觉得这里面发挥的空间其实很大，从另一个角度讲，王晓悟贪污国家银行金库的资金，王晓悟属于犯罪。犯罪涉及到的资金，就应该称做赃款，而案发之后，赃款是要被追回的，只是有些赃款无法追回而已。”

“那么我们能不能积极主动跟彩票中心联系，看这个事情如何处理？当然，这个想法也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万一能追回一部分呢？”

“只要能追回一部分，我们的损失就可以减少一部分。从大的方面说，银行的资金损失额度减少了；从小的方面说，应该追责的责任也就随之减轻了。”

“我个人的责任，说实话，我真的是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但是对于在王晓悟案件中的涉案部门设案人员，我确实觉得，对大部分同志还是要保护的。因为虽然他们在其中有失职的部分，但是我们的一些制度，也还是存在一定漏洞的，存在着灰色地带，不应该把全部责任，都放到涉案部门涉案人员头上。”

“同时案发以后，我们这些涉案部门涉案人员，并没有因此而消极，都是积极的配合有关部门的调查。特别是在应对挤提事件过程中，都发挥出了应有的作用。”

韩行长听了高昶旭的汇报以后，也受到了很大的触动。“你的这个想法很大胆，也是很多人所没有想到的，比如我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相信，自我以上的领导，可能也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因为像这一类问题，如果不是身处一线，一般就会忽略过去。因为案件交给公安部门去侦办，一般地来说，追赃应该是公安部门考虑的问题，我们银行在这方面基本上是没有多大作为的。这也算是人们的一种思维定势吧。”

“不过，现在你能提出这个想法，我觉得倒是出其不意的一招好棋。我们即便是不考虑追责的问题，单单从挽回银行资金损失这个角度出发，你的这个主意值得一试。”

“所以我支持你这个想法，你再仔细想一想有关的问题。比如说，公安部门的态度，如果他们积极，这个事情就好办了；如果公安部门的态度模棱两可，那么我们业务单位要想追回赃款，难度就非常大了。”

“另外彩票中心那边，人家是什么态度？设身处地想一下，既然钱进了人家的荷包，那就纳入了人家的财务核算范围，该支出支出了，该盈利盈利了，现在要人家再吐出来，人家会轻而易举的答应吗？”

“所以我觉得这个事情，你有这个想法很好，也值得去试一下。但是到底能不能成功？我觉得咱们还是要保留一点儿，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高昶旭点点头，“这个问题我也是突发奇想，具体怎么操作？我也没有想清楚。你的提醒很重要，我就按照你的思路，去做做努力。”

“既然成功的几率并不大，那咱们现在也就没有操作必须成功的压力，当然更不需要去大张旗鼓地推进。我回去以后，仔细想一想，公安部门和彩票中心，都以营业部的名义去联系联系，看看他们的反应。如果可行，就往前推进；如果确有不可克服的阻力，那也不能勉强。毕竟这种事情不是操之在我的事情。”

韩行长同意了，“这个事情你只管去推进，需要我们出面的时候，我们不会推辞，这一点尽可放心。即便是事情没有进展，但局面不会比现在更坏。所以在这一点上，你也不要有什么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