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回 苏扬生寻找商机 小三子说奋斗史

第二天我睡到很晚，还不想起床，因为不用值班，起来没事。

我伸了个懒腰，打开手机，看看疫情新进展。

1月28日，习近平主席在北京会见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时说：“疫情是魔鬼，我们不能让魔鬼藏匿。”

全球也对中国的疫情防控举措高度关注。路透社、泰晤士报认为，关闭离汉通道是现代医学史上的首次尝试。但也有媒体援引专家观点认为，没有证据表明“封城”的有效性，隔离可能引发恐慌，加剧医疗资源紧张。

所谓的好与坏、有效或无效，最终都要靠事实说话。传染病防控从来都是一个逐步认识的过程，是人类与病毒有输有赢的残酷交锋。

我想想要加强体育锻炼，增强体质，提高免疫力。于是起床洗漱，泡了碗方便面吃，然后下楼，到小区后面的健身跑道跑几圈。

小区后面是条长河，河边是铺好的水泥路，河堤上绿树成荫，路边也有简单的锻炼器材，单杠、双杠等等。

小区有个后门跟健身跑道相通，因为健身跑道两边都是河流阻隔，外人进不来，所以后门就没有封闭，小区里的业主可以去跑步、玩单双杠。

我戴着口罩走过去，看见跑道上还真有不少人在锻炼，但是都自觉拉开了距离。

这条跑道大概有三百米长，我就来回散步。走了一会，忽然遇到小三子一家四口迎面走来，也来健身！

小三子笑着走过来，分支烟给我，说：“庄文，正准备打电话给你呢，中午去我家吃饭。”

我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火，笑着说：“不用了，我家里现成的饭菜。”

小三子说：“小区封闭出不去了，我们随便吃点什么，谈谈玩玩。你一个人在家不寂寞吗？要么我们一家子去你家吃！”

我满口答应，美华笑着说：“庄文，小三子逗你玩呢。早上我用临时出入证去菜场买过菜了，中午吃火锅，两个大鲢鱼头熬汤做底料，再放些火锅食材。你一个人在家，也莫要和我们客气了，十二点来吧，我们刚吃了早饭，现在还不饿。”

盛情难却，我只好答应下来。几个人一起散步，我看看小三子的儿子，问道：“大胖，这三百米的跑道，你跑一圈要多长时间？”

大胖笑道：“叔叔，我一百米都跑不下来，太胖了！”

二宝抢着说：“叔叔，大胖哥专门爱吃垃圾食品，炸薯条、可口可乐是他的最爱！还特别爱吃肉，每顿饭没有肉吃就不高兴，嘻嘻。”

大胖伸手轻轻打了二宝一下，说：“小丫头片子，要你多嘴！”

小三子慈祥地看着一对子女打闹，眼里是满满的幸福。我却深知，小三子的日子不好过 ！他办的塑料粒子厂，因为污染严重被迫关闭，自己给一家做下水管道的工厂打工，利用自己熟悉技术，做了个生产厂长。可工厂不同于我们学校，疫情停产，是不会发工资的，小三子一个人负担着全家的开支！想到这里，我问美华：“嫂子，春节放假前，你在哪里上班？”美华说：“我也没什么技术，在一家宾馆做保洁，帮着打扫房间。现在闹疫情，本地人都关在家里隔离，哪里还有客人去住宾馆？我们老板给我打过电话了，说什么时候宾馆开，再让我去上班，要等政府通知。”

我听了同情无比，说：“那等到复工了，你帮着小三子做口罩卖吧，这个畅销。不过我们学校是教育局统一配发口罩的，我可以跟袁校长说说看，能不能跟你们进货？但是我不能打包票。”

小三子一听，兴奋地说：“那就先谢谢妹夫了！”

我问：“生产口罩的设备、材料你都有吗？”

小三子说：“我办了这么多年厂，是内行！生产口罩要看什么规格，工人可多可少。一次性口罩制作需要用到口罩打片机一台，产量是每分钟110-120片。需要人员一人操作。还需要添置耳带机两台，产量50-55片每分钟，这是最划算的搭配。以上为半自动的，需要四个人操作（两人放口罩片，两人在后面打包）。还有全自动的生产线，那就需要工人多了，不划算。”

我点点头，忽然手机微信响了，拿出来一看，是苏扬生发来视频请求。

我接通了，看见苏扬生坐在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里，一手夹着烟，笑眯眯地说：“庄主任，新年好啊，恭喜发财。”

我笑道：“苏董事长，生意越做越红火了啊，办公室又装修过了？祝你财源滚滚呀。”

苏扬生笑道：“今非昔比啊，闹疫情，谁也没想到！各家化工厂都放假了，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开工，我就想到了你呀。”

我诧异地问：“什么时候开工要等政府通知啊，找我有什么用？”

苏扬生说：“活人不能叫尿憋死对不？除了死法要想活法呀！你也知道，我们厂的污水处理设备，许多是从总公司租用的，现在停工，租费照样得交啊！还有一部分工人，工资暂时不发，保险总得买吧？还有厂房，虽然清涟乡给我优惠，但房租也得交啊！所以我准备生产口罩卖了，自救啊。你们学校不是人多吗？每天每人一只，销量也可观呢！”

我说：“为这事啊？我不一定能帮上忙啊！因为我们学校师生用的口罩，是局里统一配发的，我顶多也就是向上级推荐，还要看你的产品质量合格不合格。”

苏扬生笑眯眯地说：“你就别谦虚了，我都打听过了。你们袁校长是老资格，能力资历都强，在局里说话管用呢！你办食堂，不贪不拿，袁校长很是器重你，所以你肯帮忙，这事就有希望。当然，做不成我也不会埋怨你。”

我笑道：“你抬举我了。对了，你办的是污水处理厂，现在要改行，做得出口罩吗？”

苏扬生说：“小菜一碟！主要就是熔喷布难买，脱销。所幸我和几家石油公司熟，托他们买到了熔喷布！其他材料就简单了，鼻梁条材料、耳带包边材料都好弄！我们用的是一款全自动一拖二的口罩生产连线，每分钟110-120片，需要三人左右。从原材料挂上去，全自动生产直至成品，是目前最先进的口罩机械设备，也是比较省人工的，目前人工比较贵嘛。其他材料很简单，口罩松紧带、无纺布包边材料、成品包装袋、成品包装盒、成品大箱包装纸箱等，都好买到。”

我说：“好吧，等你生产出合格的产品，拿到合格证了，我试着跟袁校长说说，看能不能进一批货？但是不能打包票啊！”

苏扬生连声感谢，挂了电话。

小三子担忧地问：“妹夫，这人是你朋友？他要抢我的生意？”

我笑道：“这人叫苏扬生，是个办污水处理厂的。他说话有点浮夸，为人不实在，他就那么一说，我就那么一答，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过说实话，你们俩无论谁做成功了，我也只能向上级推荐，我无权给我们学校买口罩的。”

小三子说：“妹夫，那么等复工了，我做塑料盒、塑料袋卖给你们食堂，这个你总能做主吧？”

我说：“只要你价格合适，产品合格，我可以先试用。不过这事急不起来，现在工人们都在家隔离，上哪里去找人？我昨天看到一个新闻：1月26日，大年初二，阖家团圆的日子。正在江苏盐城过年的袁传伟接到一份支援武汉的‘火线订单’，他连夜赶回苏州工厂的他，却发现厂里没有一名工人。

凭着之前的手艺，袁传伟硬是一人撑起了一条生产线。连轴运转了十多天，赶制出100多套消毒设备。

打疫情防控阻击战，实际上也是打后勤保障战。

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医用物资和生活必需品应急保供。1月25日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时，他就强调，加强有关药品和物资供给保障工作，加强医护人员安全防护工作，加强市场供给保障工作。

党中央统一领导，多部门快速联动，全国一盘棋，调动各方资源全力供应。为尽快复产达产，建立重点企业生产临时调度制度，帮助企业解决原料、用工、物流问题。

为打消企业扩产的顾虑，建立国家临时收储制度，对多生产的重点医疗防护物资政府兜底采购收储，对重点企业给予税收、金融支持。为短时间满足一线救治需要，国家统一安排产品调拨，严格分级分区使用医用防护服……”

小三子说：“这我知道，我也每天看新闻呢！各地生产防疫产品的生产企业火力全开，短时间实现满负荷生产，中国航空工业集团、中国石化、比亚迪、小米……数以千计企业跨界转产。

1月28日，工人们在武汉天河机场卸货。当天，武汉天河国际机场共有三架全货机满载医疗防疫物资抵港，包含医用口罩、医用帽子、乳胶手套、防护服、消毒液等各类防护用品及医疗药品，共计60余吨。”

大胖插话说：“我也看了新闻，武汉‘封城’后，900多万人居家隔离！每天需要消耗5400吨粮食、4000吨蔬菜、1200吨肉。中央统筹协调生活物资保障，1月27日开始，全国向湖北地区运送防疫物资和生活物资超过上百万吨，运送电煤、燃油等生产物资近四百万吨！”

说话间走着走着，大家都身上发热了。

小三子说：“妹夫，我们先回家了，记得中午十二点来吃饭，呵呵。”

我点点头，慢慢步行回家，打开电视看一会。

电视上依然是播放疫情进展为主，主持人说：“中外历史上，大疫大灾往往导致社会失序，社会失序又使抗疫抗灾雪上加霜。

面临疫情大考，中国的生活必需品、医疗物资、电气水热等基本供应总体平稳，关系国计民生的重点行业有序运转，14亿人基本民生得到有效保障，经济社会发展大局保持稳定。

支撑起一个看似按下‘暂停键’大国的，是一条条火热的生产线、畅通的物流动脉；是灾难中逆行的医生、护士；是无数普通的货车司机、社区工作者、志愿者、快递员、清洁工、建筑工人……

中国--世界卫生组织新冠肺炎联合专家考察组外方组长布鲁斯·艾尔沃德动情地说：‘我亲眼看到他们身上一种巨大的责任感，要保护好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社区、甚至全世界远离病毒侵害。那些连续几周宅在家里的人，也是疫情中的英雄。’

我看了顿感欣慰，我们国家已经开始部分复工复产了，疫情带来的创伤，正在慢慢平复！尤其是社会各界对抗疫的支持，令人感到欣慰！

而2020年，是我国决战脱贫攻坚、决胜全面小康之年。

突如其来的疫情，对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

疫情防控关键时刻，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果断作出部署：调集全国最优秀的医生、最先进的设备、最急需的资源，全力以赴投入疫病救治；全国动员、全民参与，联防联控、群防群治，构筑起最严密的防控体系；广大人民群众识大体、顾大局，自觉配合疫情防控斗争大局，形成了疫情防控的基础性力量；坚定信心、积极应对，统筹经济社会发展，做好应对各种复杂困难局面的准备......

正在浮想联翩，手机微信响了，一看是张蕴发来视频请求。

我接通了问：“张奶奶，你不在家里隔离，骚扰我做什么？”

张蕴笑道：“庄爷爷啊，你家孙子要借小学二年级的语文课本啊，我在家里提前教他，不懂再问你。”

我反问：“我孙子是谁啊？我哪里有小学课本？”

张蕴白了我一眼，说：“你喊我张奶奶，我就喊你庄爷爷，我儿子岂不是你孙子么？你孙子的事情，你不该关心么？我知道你也没有教材，你帮我借啊！”

我想起小三子的女儿刚上初一，可能有小学二年级的语文教材，就说：“那你等会啊，我帮你问问，一会回话。”

张蕴立刻挂断了视频，我拿起手机打给小三子，一问果然有，要我中午吃饭时去拿。

我又发视频给张蕴，接通后说：“我问过了，有呢！可我们是分开轮流值班的，我怎么把书给你呢？”

张蕴说：“这事不急，等你值班了，我打电话给你，你中午可以溜出来送到我家。”

想想张蕴平时对我不错，我就答应下来。

过了一会，小三子打电话来，喊我去吃午饭。我带了一包硬中华，走去他家。

进去一看，桌上摆了几样菜，中间放着火锅，已经烧得热气腾腾。

小三子一家子都已就坐，就等我来开吃。

由于见过两次面了，大胖和二宝都和我熟悉了，大胖主动拿起酒瓶为我斟酒。

吃喝了一阵，大胖问我：“叔叔，我上网，看到有网友说，外国人抨击我们政府，说我们隐瞒疫情？”

我说：“这完全是谣言！我看过新闻，2019年12月31日起，中国依法发布疫情信息并逐步加大信息公布频次。

2020年1月3日起，中方开始定期向世卫组织、包括美国在内的有关国家以及中国港澳台地区及时、主动通报疫情信息。

1月20日至21日，在中国国家卫健委邀请下，世卫组织专家组赴湖北武汉考察，访问了包括实验室在内的医疗卫生机构，与湖北的专家进行了非常深入的交流。1月21日，中国国家卫健委开始每日在官方网站、政务新媒体平台发布前一天的疫情情况。2月3日起，国家卫健委英文网站同步发布相关数据。1月22日起，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开始举行新闻发布会，介绍疫情有关情况。

1月27日起，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每日召开例行新闻发布会，发布重点疫情信息并回应国内外媒体热点问题。疫情期间，国家层面和各省区市累计召开各类新闻发布会超过1000场！”

大胖听得连连点头，我想起张奶奶的儿子要借课本的事，一问二宝，二宝立刻去房间里找给了我。

我道了谢，小三子举杯敬我。

我分了支烟给他，说道：“小三子，听我家婷婷说，你大起大落好几回，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三子微微一笑，抽着烟娓娓道来：“我起家呢 ，是在十年前。一开始我做这行生意，是从废品收购起步的。那时候房地产正热，塑料扣板特别畅销，因为装修房子的人多嘛。我就开始收废塑料去粉碎，做成塑料扣板卖。当时我做得很好，赚了一笔钱，但是同行们看不得我，联手挤兑我！他们跟我的客户说，我的产品质量不好，不能用！我那时刚开始做生意，也不懂门道，眼看着产品卖不出去，最后只好打折卖给同行们。过了两年，我摸到门道了，生意也慢慢有了起色，可是三角债太厉害了！货发出去了，货款只能收回一小部分，厂房的租金和人员工资却不能拖欠，竟然亏本了！”

这时小三子的老婆美华插了一句：“怕不全是三角债吧？你又爱赌钱，又爱玩相好的，花了多少钱？”

小三子瞪了美华一眼，举杯敬我酒。

吃了会火锅，小三子继续说：“后来我越做越精，发现市场上彩色塑料管好销！于是我进足了材料，准备大干一场！没想到行情瞬息万变，等我做出成品，彩色塑料管跌价了！我心里那个急啊，租了辆货车，拉着货，全国各地跑，去推销产品。没想到外地也跌价，我又舍不得贱卖，就带着货到处找商机。

这天傍晚来到安徽寿县，我大听到一家公司用量比较大，立刻催促货车司机开过去。不想赶到公司，发现已经下班关门了！当时我真是山穷水尽，连货车的租费都给不起了！我不甘心，就走进传达室，问看门的大爷要来他们公司李总的电话号码。不想这个电话一打，李总满口答应要我的货，第二天就跟我签约了，后续还要进货。

我虽然亏本，但是亏得不多，已经是喜出望外！我就跟李总谈，以后他们厂里要货，都是我送，我保证质量！但要求李总只能跟我一个人进货！在寿县这个公司里，我四个月赚了一百万！”

我有些吃惊，问道：“竟然有这么大的利润？”

小三子神秘地一笑，说：“我舍得花钱啊，那个厂里上上下下除了一把手，都被我买通了！他们厂门口有家酒店，晚上厂里人大多去吃饭，全是我买单，我就住在那个酒店里！夏天是买一卡车的西瓜，放在酒店门口，谁要就去拿！所以我送货去，质检、过磅、打货款等等，都是一路绿灯。”

我听了沉吟不语，这种做生意的手法并不光明正大。

过了一会，我问：“那既然做得这么好，怎么后来又衰败了呢？”

小三子吃了口菜，说：“怪我心黑了，想赚更多的钱。我想扩大产量，就找了两个人合作，在家乡办了个塑料加工厂，专门给李总供货。我把赚来的钱大多数都投进去了，规模很大！但是想不到发财了别人看着眼红，被人举报了，工商和环保都找上门来，巨额罚款！”

我抽了口烟，问：“关工商什么事？”小三子说：“无证经营啊！当时我想办证的，是一个合伙人说，不需要办，他哥哥是当地的镇长，罩得住。后来出事了，我还拿出五万块钱给他打点，也不知道他花了五万没有，反正没起到作用，工厂被迫关门了！”

我叹了口气，说：“你就一个人自己做做，蛮好的，想吃大芋头，结果栽了。”

小三子说：“我并没有灰心，跟亲戚朋友们借钱，自己又重开了一个厂，不过换了地方。但是万万没想到，刚刚调试设备生产，厂址拆迁了！无奈之下，我四处奔走，好不容易重选厂址，重新开张，又被人举报污染环境！我被迫关厂，把设备也贱卖了，这下手上没钱了，还欠了外债！刚好儿子和女儿都进城上学，我就歇一阵子，等待时机，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