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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嫂子给你缝缝
见赵明训与吴敬之不说话,张寡妇愈发急了,大声说道:“俺知道,你们不就是嫌弃俺是土匪的相好吗?俺们孤儿寡母活到今儿个容易吗?村里人欺负俺,土匪欺负俺,鬼子欺负俺!连你们,堂堂的国军也欺负俺!你们和鬼子、土匪有啥区别?反正俺们也没啥活路了,干脆你拿枪崩了俺们吧!”
“傻蛋他娘,你胡说八道啥呢?”黄修明慌了,赶紧去拦张寡妇。
但张寡妇依旧不听劝,指着赵明训不依不饶:“上回你就想崩了俺,就是看俺好欺负!有能耐去打日本鬼子啊,欺负一个娘们算啥本事?”
“闭嘴!”赵明训脸涨得通红,自打穿上军装那天起,还从来没人敢这么指着自个儿的鼻子骂。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他按下拔枪的冲动,冲黄修明摆摆手说道:“先把她领一边去!”
“对不住,赵长官!实在对不住!俺说说她!”黄修明连拉带抱把张寡妇拽到旁边的树下,“傻蛋他娘,你瞅瞅你干了些啥?赵长官是好人,听听你说的那些话。”
这时候,围拢过来一大帮兄弟围着看,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黄修明把眼睛一瞪,冲大家吼道:“瞅啥?该干啥干啥去!”
兄弟们看到黄修明怒气冲天的样子,再看看赵明训铁青脸一言不发,暗自咋咋舌头,纷纷散去。
“你拉俺干啥?俺说错啥了?”张寡妇一拢凌乱的头发,冲着黄修明发起脾气。
“你不知道,俺们有军令……”
“狗屁军令!有军令就不吃饭穿衣了?有军令就不成亲生孩子了?”
张寡妇根本就不听解释,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黄修明嘴笨,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安慰她。
歇了一会儿,张寡妇忽地站起来,把黄修明吓了一跳:“行,你要是觉得为难,俺这就领着傻蛋走!”
“别,你这是干嘛?要不俺再去跟赵长官说说……你看,天都快黑了,好歹吃了饭……”
“俺就是饿死,也不吃你们的饭!俺这就走!”张寡妇甩开黄修明的手,招呼旁边的傻蛋,“傻蛋,咱走!”
“俺不走,俺要跟黄叔叔一块儿玩!”出人意料的是,傻蛋竟然躲到了黄修明身后。任凭张寡妇怎么拽,就是不肯走。
“傻蛋,你要气死娘啊!”一刻间,张寡妇觉得是那么的孤助,不由得悲从中来,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黄修明一时间也无计可施,跟着蹲了下来,狠劲地搔着自个儿的头发。
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黄修明!”
“到!”黄修明本能地站起来,大声应了句。回头看时,原来是吴敬之。“吴先生……”
吴敬之看了看张寡妇,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赵长官已经同意她们娘俩留下!”
“真的?”黄修明又惊又喜,抬头寻找赵明训时,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别高兴地太早!”吴敬之严肃地说道,“军令不用我多说,你自个儿知道!留下来可以,但是有一样,不能举办婚礼,对外更不能公开你们的关系!就说……到咱们这儿来帮厨的!至于住的地方,咱们这儿空房子多的是,你自个儿随便找一间吧。明白吗?”
说完,不待黄修明回话,吴敬之便转身离开。临走时,他抚摸了一下傻蛋的脑袋,冲他和蔼地笑了笑。
“明白明白!”黄修明喜出望外,一把拉起张寡妇,“傻蛋他娘,你听到了吗?让你跟傻蛋留下来!俺就说嘛,赵长官不能那么绝情。”
就这样,张寡妇留在了清风寨。
山上的闲置房子多得很,黄修明便寻了一间宽敞的石屋打扫起来。这时候,众多兄弟也赶了过来,石头、秦汉祥、秦八斤、大壮、狗剩等几个人,一起动手,在和青山的指挥下,很快收拾好了一间向阳的石屋。被褥、脸盆等生活用品是大家伙凑的,虽然简陋,但是张寡妇依然很满足。
傍晚的时候,负责放哨的郭成道、李春生交完岗,也赶了回来。郭成道还特意委托秦兆龙从山下买了一坛酒和一只鸡,李春生又从山沟里打了两只野兔。
虽然赵明训明令禁止黄修明和张寡妇公开拜堂成亲,但兄弟们还是好好闹腾了一番。
张寡妇亲自下厨,将一只鸡和两只野兔用白菜炖了,盛了满满三大盆。就在刚收拾好的石屋子里,十几个兄弟撸胳膊挽袖子,喝起了酒。
看着兄弟们端着酒碗,大吆小喝的样子,张寡妇有些担心:“你们这样子喝酒,你们赵长官不会怪罪吧?”
郭成道两碗酒下肚,舌头也有些发直,对张寡妇说道:“嫂子,你不知道,俺们赵长官……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没事儿!”
张寡妇便笑了笑,不再说话,抬头时却又看见了闷头喝酒的和青山。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张寡妇认识的也就是和青山了。头一回跟黄修明见面,是警备团到卸石山剿匪,黄修明与和青山先行侦察。那个时候起,张寡妇便对这个文静而腼腆的小伙子印象深刻。
看到和青山低头不语的样子,细心的张寡妇立马察觉到他肯定有什么心事。又看了看他那缺了两根手指的右手,心里面一阵心酸,这小伙子身上不定遭了多少罪。
她指和青山身上破旧的军装,说道:“兄弟,衣服破了,脱下来嫂子给你缝缝。”
“不用不用!我屋里有针线,回头我自个儿缝!”和青山连忙放下酒碗,笑了笑说道。
“跟嫂子客气个啥劲儿?去,把针线拿来!”张寡妇直接上前把和青山拉起来,轰他去拿针线。
秦八斤也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嫂子,也帮俺缝缝呗!”
“中啊,哪儿破了?”
“这儿!”秦八斤说着翘起自个儿的屁股,用手指了指。
张寡妇顿时明白了,这小子戏弄自个儿呢!她正要开口骂,旁边的秦兆龙却抬起了脚,狠狠一下将秦八斤踹了出去。
“没礼数的玩意儿,这是嫂子!能跟嫂子这么瞎闹吗?”秦兆龙一本正经教训了秦八斤,扭过头堆起笑脸,冲着张寡妇嘿嘿一乐,说道:“嫂子,甭搭理他,这小子就是这个熊样!来,您给俺缝缝吧?”
张寡妇上下瞅了瞅,满屋子人就属他的衣服完整,没发现身上有破损的地方。于是怀疑地问道:“你衣服这么好,哪儿破了?”
秦兆龙一时语塞,把自个儿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指着肚子说道:“这儿!”
话刚出口,就被郭成道伸过来的酒碗堵住了嘴。
郭成道嘿嘿傻笑着,对张寡妇说道:“嫂子,这帮熊玩意儿,没一个好东西!俺的衣服是真破了,不信你瞅瞅!”说着将酒碗塞到秦兆龙手里,起身扒下自个儿的上衣,指了指上面的一个窟窿。
“喏,这儿!上回打靶,老黄打歪了,好悬没要了俺的命!老黄,这回嫂子来了,你那枪可得打准了!”
“啥?用枪打的?”张寡妇吓了一跳,这要是打进人身体上,那还了得?她用力拍了下黄修明,责备道:“你咋这么不当心?”
黄修明自然听明白了郭成道的话外之音,又不方便点破,便借着酒劲一个劲儿地傻乐。
“你小子……”
屋子里顿时响起放肆的嬉笑声。
和青山从自个儿屋里端着针线簸箩,借着月色往外走。
中秋的大山里夜风已经很凉,草丛中几只蟋蟀拼命地叫个不停。刚走了几步,忽觉得背后有个人影一闪。
和青山的酒立刻醒了大半,本能摘下肩头的步枪指向身后,同时喝问道:“谁?”
“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和青山定睛一看,原来是吴敬之,连忙收起枪敬礼:“吴先生!”
“拿的什么呀?”吴敬之笑呵呵地问道。
“针线……嫂子要用。”
吴敬之“哦”了一声,拿出两根蜡烛递给和青山。
“这是赵长官让我带给黄修明的,正好你捎了去,我就不过去了。”说完转身要走。
“吴先生!”和青山忽然喊住他,“能请教您一件事么?”
“什么事儿?”吴敬之示意他一起坐下。
和青山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这两天我一直在琢磨,团座为啥让咱们去打共产党?咱们的敌人不是鬼子吗?”
“这事啊?”吴敬之叹了口气,“这事儿团座也是奉了上峰命令,身不由己。”
“上头到底啥意思?放着日本人不打,为什么要去剿共?”和青山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月亮,深深吸了口气。
吴敬之点点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么你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
“上头肯定有上头的想法,不过我觉得那帮共产党不错!不管怎么说,都是中国人,都是打鬼子的队伍,犯不着自个儿人打自个人!”
“孺子可教!”吴敬之赞许地点点头,“你能看到这一点,说明你有大局观念!有些事情看起来不可思议,但是每件事情背后都有其特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