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回 罗督学实名举报 王胖子恶有恶报

新冠疫情突然袭来，虽然疫中离我们很远，还是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担忧。

原先来接学生放学的家长，自觉地保持距离，人人都戴上了口罩。这么一来，家长队伍都排到了马路上，引起交通堵塞！

交通警察立刻和我们学校联系，袁校长随即组织行政管理人员，和部分骨干教师，放学时到校门口维持秩序。

我想了个主意，让学生家长都进学校等候，各位家长在各间教室门口排队，保持间距。放学时由班主任监督，学生一个个地出教室，等家长接走一个学生，再放第二个学生出教室，果然解决了混乱的问题！

中午放学后，袁校长在工作群里发了倡议，路远的教师，能不回家就不回家，食堂免费供应一顿工作餐！这样减少了教师与外界接触的风险，上班时也不用一起来学校，减少接触。

果然有许多教师不回去吃饭了，食堂里中午顿时忙碌起来。

有的教师没来吃过，吃完了，不懂得把餐具拿到厨房门口的手推车里，大厅里餐桌上一片狼藉！我和小苏耐心地解释，来一个教师说一遍，请他们用餐完毕把餐具收走。

食堂里人头济济，袁校长亲自督阵，要求大家分开坐，一人一桌。

我跟袁校长建议，把两间包厢打开，里面都有桌椅，让教师们分开吃饭。

袁校长点头同意，我立刻安排宣爱华，拿着抹布、扫帚，专门负责打扫两个包厢。

我四处转转，监督一人一桌吃饭，不允许坐在一起。

忽然打菜间里卢翠华冲我招手，我走过去问什么事？

卢翠华说：“主任你看，那个排队的黑黑的男教师，对欧阳芳閠有意思呢！他每次来食堂吃饭，都要盯着欧阳芳閠看一会，嘻嘻。”

我转头一看，是体育老师葛老师在排队。等葛老师排到最前面打菜时，果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欧阳芳閠看！

我笑道：“葛老师，对我们食堂的三把手有想法？”

葛老师费力地咽了一口口水，赤裸裸地说：“我看见欧阳芳閠，就觉得自己像是个癞蛤蟆！”

我暗暗发笑，开导他说：“三把手是涂过粉上班的，不涂粉没这么白。”

葛老师说：“我打听过了，欧阳芳閠好像还没领证结婚吧？我也刚刚离异了，还有机会......”

我笑道：“你怕是养不起欧阳芳閠，她爱吃水果，每天都带很贵的水果来单位吃。比如榴莲，你舍得买么？”

葛老师问我：“一百块钱够不够？”我说：“买半个差不多了。”

欧阳芳閠笑着对葛老师说：“真有榴莲吃啊？ 我喜欢吃呢！”

葛老师一听榴莲要二百多块钱，默不作声地端着餐盘去吃饭了......

我看了乐不可支，这葛老师似乎连榴莲都没买过，不知道行情！

葛老师很快吃完饭菜，却不急着走，坐在椅子上冲我招手，喊我去抽根烟。

我乐呵呵地走过去，接过香烟一看，葛老师抽的是十块一包的云烟。

葛老师殷勤地掏出打火机给我点火，我笑道：“ 葛老师，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又想搭讪，又舍不得花钱对不？那你不如去买彩票！一注才两块钱，万一中了五百万，你就有希望了！”

葛老师眼睛一亮，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好主意呢？我下了班就去买，谢谢你庄主任指点！”

我强忍着笑，站起来，走到打菜间去告诉欧阳芳閠，几个服务员听得哈哈大笑！

这时袁校长微笑着走过来，问我们为什么发笑？袁大姐抢着把这件事告诉校长，袁校长说：“我也注意到了，有好几个男教师爱和欧阳芳閠搭讪。要在平时也就罢了，可现在防疫，特殊情况，不能大意。庄文，你找人，给四扇橱窗都装上窗帘，避免教师们打菜时说话，飞沫蹦进菜里。”

我一听，想起三中的荀老师，他的弟弟和弟媳就做窗帘，于是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他。

荀老师是个老实人，立刻打电话给他弟媳，半小时后，弟媳就带着安装工人赶到我们食堂。

我把要求一说，弟媳蔡老板立刻从手机上调出几种颜色的窗帘让我选。

我让欧阳芳閠做主，选了里面白色、外面青色的透气窗帘，谈好了二百五十块钱。蔡老板立刻让工人量好尺寸，回店里赶做。

我客气地请蔡老板去我办公室坐会，让小苏去找来一个纸杯子，拿出自用的茶叶，给她泡了一杯茶。

我问她：“你大伯荀老师和我好久不联系了，他都忙些什么？”

蔡老板叹了口气，说：“我大伯应该不好意思告诉你，他离婚了！”

我吃惊地问：“为什么？荀老师为人非常老实，是个谦谦君子！他从不滥交朋友，勤俭度日，又没有绯闻，怎么会离婚？”

蔡老板小声说：“问题不出在荀老师身上，而是我嫂子出轨了！嫂子本来就长得漂亮，去年又迷上了健身，经常去健身房锻炼，就被一个也去那里锻炼的富翁勾搭上了，和我大伯荀老师协议离婚......”

我叹息道：“这个世界诱惑太多了，女人本来就爱慕虚荣，再加上男人有钱就变坏，一勾引，大多数女的都抵抗不住......”

蔡老板无语地喝着茶，过了一会，店里的工人把四扇窗帘都送来了。

蔡老板亲自指挥安装，在橱窗的上方打孔，装了四个滑竿。很快四扇窗帘就装好了，拉手是珠链形的，很漂亮。

我试着拉了几下，没有障碍，就让蔡老板写了收据，给她现金。

蔡老板却没走，跟我回到办公室，看看没有旁人，悄悄塞了几十块钱给我！

我连忙把手一推，说：“你大伯荀老师知道我的为人，我不图这个。以后到了夏天，安装防蚊蝇的窗纱，还是找你，你加一下我的微信。但是已经装好的窗帘，要是有质量问题，我肯定找你，坏了也找你维修。”

蔡老板连连点头，加了我微信，再次道谢，领着工人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很是感慨。这蔡老板看相貌也是个老实人，做这一行利润并不高，四扇窗帘总共才250块钱，她却要塞几十块钱回扣给我，可见社会风气堕落到何种地步！

看看时间到了中午，我准备去大厅里吃饭，这时罗督学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分给我一支软中华。

我笑道：“稀客啊罗督学，不嫌弃的话，陪我吃个工作餐？”

罗督学笑眯眯地说：“我中午回家吃呢，特地顺道来这里，告诉你个好消息。”

我说：“请讲，这里没有外人。”

罗督学说：“我被王胖子整惨了！调回到局里上班，我快到退休年龄了，也没什么事，就常去王胖子给学生补课的那处单身公寓转悠。我发觉王胖子非常狡猾，那个补课的地方，走廊里都有人望风，不熟悉的学生和学生家长，一个也进不去那套房子！

我苦思对策，常去那里转悠，终于被我逮到一个机会！

有个七中的学生，他家长认识我，就拜托我去和王胖子说说，请王胖子手下补课的老师，多关心关心他的儿子！这个家长并不知道王胖子把我整回教育局去了。

于是我假装成那个学生的爷爷，前去补课的地方，谎称学生家长今天没空，让我来接孩子。

补课的老师警觉地问了学生的姓名，让我在门外等候，还是不让我进去。

我一直等到晚上学生快要出来时，忽然发现楼下王胖子和洪老师一起走了过来！我急中生智，赶紧走到上一层楼道，从另一头的电梯下了这栋楼，没被王胖子发现。

后来我又去了几次，多次观察下来，发现给学生们补课的，没有一个教师是一中的！

我偷偷躲在走廊的一头，带去了数码相机，把出入的教师和学生一一拍照取证，连王胖子和洪老师也拍摄下来！

我拿着这些个视频和照片，去找教育局的纪委书记实名举报！许书记特别重视，收下了举报材料，让我等回音。 我特别高兴，今天路过七中，特地来告诉你老弟一声。”

我听了也替罗督学高兴，但是想了想又说：“我看这事还是不能大意。王胖子在七中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尤其是前任卞校长，认识政府的高层，不然这个学校也不会卖出两千六百万的高价！当时七中叫花花中学，改制为民营学校的时候，卞校长并没有拿出一分钱来进行资产置换！土地和办公楼都是局里公有的，师资力量是本来就有的，学生是按户籍地划分的，有哪一样是卞校长添置的？反倒是改制后，我们一线的教师，拿着接近最低标准的工资，卞校长反而大肆卖工作岗位，进了不少不合格的教师！局里难道不知道这些？为什么花花中学还能卖出两千六百万的高价？肯定是有内鬼！具体说，哪个贪官是卞校长的保护伞，我们不知道！但是肯定有保护伞，连政府收购我们学校的钱，我都怀疑这个保护伞得了一大笔钱，不然不会这么顺利收购！”

罗督学听完，担心地说：“老弟你的意思，是我送到局里的举报材料没有用？”

我微微摇头，说：“还是要相信组织的，毕竟贪官是少数。王胖子要是得到消息，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卞校长和他苟且的事情不少，肯定要保他......所以，最好再有一件王胖子涉黑的事情发生，现在国家正扫黑除恶，就没人敢保他了......”

罗督学听了频频点头，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老弟，我不宜久留，我就先走了。要是王胖子有什么违法的事情，你千万要打电话告诉我！”

我和罗督学握握手，送他走了。

也是王胖子恶贯满盈，第二天早上，我六点准时到食堂过磅，张会计走进来，给各种食材过磅。

我坐在大厅里等候签单，忽然想起来，今天应该是徐科长来过磅，怎么换成张会计了？

等张会计出来，我问她：“张婷，今天不是应该徐科长过磅吗？怎么和你换了？”

张婷神秘地对我说：“庄主任你不知道吗？昨天晚上，徐科长被人打了！被120送去医院了，要好几天不能上班呢！昨晚徐科长向袁校长请假了，袁校长打电话给我，说食堂里不能没人过磅，让我辛苦点，和孙会计轮流过磅。”

我好奇地问：“徐科长被谁打了？”

张婷说：“这事很奇怪，还没找到凶手！是这样的 ，昨晚徐科长和老公一起去逛夜市买东西，忽然呼啦啦走过来一群人，有男的有女的。其中一个男的故意踩了徐科长一脚，还骂徐科长走路不长眼睛！徐科长就和他吵了起来。想不到那几个男的直接把徐科长的丈夫围起来，推到一边，紧接着就有两个妇女，都长得五大三粗地，过来就抽徐科长的耳光！两个中年妇女轮流抽徐科长，一边抽还一边骂：‘叫你以后还敢得罪人？！’徐科长被打得鼻子、嘴唇流血，不敢还手，还是围观的群众看不下去了，打电话报警。”

我沉吟道：“徐科长就是说话冲了一点，性子急了一点，但是人不坏，她能得罪什么人？”

张婷小声地告诉我：“你别告诉别人啊，徐科长怀疑是王胖子安排人下的黑手！因为徐科长最近没有得罪人，只和王胖子吵了一架！而且王胖子黑白两道都有人，很可能就是王胖子被徐科长一顿臭骂，找人报复她！”

我又问张婷：“袁校长知道这事不？”张婷答道：“知道呢，昨晚徐科长被送进医院就打电话给袁校长请假了！袁校长非常热心，不但去医院看望了徐科长，还到派出所了解情况，问是谁打的！”

我眼睛一亮，继续问：“查到是王胖子指使的吗？”张婷说：“具体情况我不知道，要不你问袁校长吧。”

我心里暗暗高兴，这事十有八九是王胖子指使人干的！我和王胖子认识多年，知道这人心眼小，睚眦必报！曾经有一位老师，背后骂了王胖子几句，被他知道了，不停地给人家穿小鞋！

我说：“张婷，过磅也过完了，我出去吃个早饭，请你一起吃？”张婷连忙摇头说：“谢谢主任，我早上不吃东西的，减肥呢！”

我匆匆下楼，到学校外面的“如意面馆”，吃了碗鸡蛋面，然后回到办公室，坐下学习强国。

过了一会，袁校长走进我办公室，说道：“今天早上是张婷来过磅的吧？徐科长昨晚被人打伤了，暂时不能上班。”

我趁机问：“校长，打人的凶手抓住了么？”袁校长皱着眉说：“昨晚我亲自赶去派出所了。派出所根据周围监控录像，找到了打人的两个妇女。可那两个妇女说，就是逛夜市踩到脚了，口角起来，徐科长先骂她们，她们才动手的。两个打人的妇女愿意道歉，赔偿医药费，徐科长伤势也不重，就这么了结了。”

我问：“校长，徐科长平时没得罪人，是不是王胖子指使人干的？”

袁校长看看旁边没有外人，小声对我说：“那个派出所长认识我，悄悄告诉我了。两个打人的妇女和那帮男子，都和王胖子有关！但是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派出所也不便深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说：“我就估计和王胖子脱不了干系！王胖子这么嚣张跋扈，难道就没办法治他？”

袁校长微微一笑，说：“正在酝酿这件事，你别告诉旁人。要动王胖子这一级的副校长，需要经过局里。而夏勇济似乎跟王胖子有点亲戚关系，一直在为他说话......”

我说：“夏剥皮手也伸得太长了吧？人都调走了，还过问七中的事情？”

袁校长说：“他夏勇济是多大的官？又不是市委书记！我有我的策略，我毛起来，局长都让我三分呢！因为资历摆在那里！这事你不要跟别人说，还没最后决定。”

我点点头，分给袁校长一支烟，袁校长照例走去别的部门看看了。

到了十点钟，办公室主任陈小春忽然来找我，通知说一把手王局长和夏助理来我们学校检查工作，要所有的中层干部去大会议室开会。

我立刻拿上笔记本和笔，走进大会议室。王局长居中坐在上首，袁校长和夏勇济一左一右陪同。

局长安排袁校长，首先读了一份文件，是上级发下来的，要求各校认真做好防疫工作，一旦发现有教师或学生发热，立刻上报，不得擅自吃退烧药。

然后夏勇济说：“我们七中自从政府收购以来，各项工作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局里很满意。但我也听说，个别的同志犯了点小错误。人无完人嘛，就是我们教育局评的劳模，也不是完美的，也有缺陷。所以我认为，对犯了错误的同志，要热心帮助他改进，不能一棍子打死，不能拿放大镜看人！”

我一听有数了，夏勇济话里有话，这分明在为王胖子开脱，为他洗地！

我举手要求发言，王局长说：“这位是食堂主任庄文吧？你有话尽管说！”

我说：“局长，我认为夏勇济助理的话有歧义。人无完人不错，但是也要看犯的什么错？作为一个党员，应该遵纪守法，起码要遵守规章制度！就我们学校而言，严禁给学生补课收费，是国家、局里三令五申禁止的，要是有人犯了，就不是拿放大镜看他，而是严重的违规违纪了！现在国家正在轰轰烈烈地扫黑除恶，谁要是敢勾结黑社会，发泄私愤，这就是犯法了！”

王局长点点头，说：“庄主任你说得对，我代表局党委表个态，小事情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尽量挽救。上纲上线的事情，绝不姑息！”

我带头鼓掌，在场的中层干部纷纷热烈鼓掌。王局长又对防疫工作提了几点要求，宣布散会。

第二天，我按时上班，忙完了过磅、登账，坐在办公室里学习强国。

袁校长走进来说：“庄文，你昨天在会上说的话起作用了！昨天晚上，王局长打电话给我，让我通知教导主任王军，今天去局里报到，另有任用！”

我好奇地问：“他调任什么职务了？”

袁校长说：“教育局有个后勤协会，专门管各个学校物管公司的。王军被局里调到后勤协会，做个副会长，不来我们七中上班了。”

我不解地问：“那么王胖子不是权力更大，升值了吗？”

袁校长笑笑，说：“不是的。后勤协会是个虚职，没有实权。各个学校都有物管公司，都听各校校长的。后勤协会就是传达传达文件，进行指导指导，其实各校的物管公司还是听校长的。王主任调过去是平调，组织关系不变，还是在我们七中，他有事向我汇报请示。”

我哑然失笑，说：“那不是把王胖子架空了吗？”

袁校长笑道：“王主任没想到这一点，高高兴兴地去上任了。这是对他宽大处理了，因为他背后，有卞校长在活动，找人说情，不然不会这么轻描淡写地处理。”

我说：“局里应该也知道他的为人，让他有事还是向你汇报，因为你还是局长助理挂职我们学校的。但也看得出来，局里的人也怕和他打交道，都知道他的人品！”

袁校长说：“这事就到此为止，你遇到他也不要讽刺他，做人要厚道！”

我说：“那是当然，只是他调过去别的还好，有件事他不适应了。他原来垂涎食堂里的欧阳芳閠，现在调走了，难得有机会来送东西给欧阳芳閠吃、献殷勤了......”

袁校长微微一笑，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