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回 夫妻闲聊校园贷 拒收红包谨自爱

厨师黄志芳听我说，后天要增加一百人吃饭，顿时不悦。

黄志芳冷冷地对我说：“庄主任，增加一百个人吃饭，要多做好多事呢，饭菜的份量都要增加，我们三个人忙不过来！”

我皱眉说：“这事我解决不了，当时你们来食堂上班，不是谈好了，三个人保证够用，后厨相当于你们承包了。你现在要加人，或者要涨工资，你去找袁校长谈。”

黄志芳一听，果真走出食堂，去找袁校长。

欧阳芳閠悄悄对我说：“主任，她就是要涨工资！不信你看，袁校长涨点工资给她，她们还是三个厨师上班，保准忙得过来！”

我点点头，点上一支烟抽着，等黄志芳找袁校长回来。

过了一会，黄志芳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我问谈得怎么样？

黄志芳说：“袁校长也觉得为难，因为我们的工资是局里打账给劳务代理公司，再由劳务代理公司打到我们的账户。现在我提出涨工资，校长说要请示局里，估计这事办不了。”

我心里暗暗发笑，袁校长真是老江湖，说话从来不得罪人，还让人知难而退！

这时黄志芳对我说：“主任，以后排菜谱，炒蛋就不要排了，我炒不动。”

我不悦地问：“炒蛋怎么了？不是从开张以来一直用到现在吗？西红柿炒蛋，口味不错，也有营养，为什么不用？”

黄志芳说：“那时炒蛋是刚刚秋天，身上衣服少，但是每炒一回蛋，我的内衣都是湿的！你没炒过蛋你不懂，我炒蛋是用大铁锹炒呢，跟少林寺和尚练武似地！现在又增加一百个人吃饭，要炒一大锅蛋，我弄不动。”

我说：“炒蛋口味营养都不错，又节约成本，你说不炒就不炒？”

厨师仇泽安走过来帮腔说：“炒蛋要不停地翻动，稍微慢一点就粘锅了，要不你炒个试试？这不是家里炒蛋，一点点！我们反正不炒，谁要炒谁来炒！”

小苏看看我要发火，赶紧递了支烟给我，把我劝回办公室。

小苏笑呵呵地对我说：“主任啊，我看过她们炒蛋，是费力气呢。要不用酱蛋吧，也好烧，也好打。”

我想想，宣爱华的事情还没结束，后天又要增加一百人吃饭，这时候吵架确实不明智。

我对小苏说：“你要做好人，你就不知道四百个鸡蛋，全剥出来要多长时间？”

小苏说：“可以连鸡蛋壳一起烧，像茶叶蛋一样，让吃的人自己剥。”

我说：“这不行，老师们吃饭，自己剥蛋也有意见，会弄脏手。吃完要去水池用洗涤精洗，还是增加我们的成本！学生们剥蛋，会把蛋壳弄得到处都是，服务员不好打扫也有意见。你要做好人，你去协调，厨房里同意把鸡蛋剥开了煮，就用酱蛋，否则我不同意！”

小苏笑呵呵地走去厨房，一会儿回来对我说：“汪春兰和几个服务员都肯剥蛋呢，就用酱蛋吧。”

我默认了，打开电脑，调看监控录像，查厨师和服务员有没有偷东西？

这一看看出端倪来了！袁大姐把烧红烧肉的听装啤酒，悄悄地拿了两听放进包里，厨师偷偷地每人拿了一瓶麻油！

我顿时明白了，难怪宣爱华说好多不公平，原来她们偷东西没带她分！

我点燃一支烟抽着，想想这事比较棘手。要是追究起来，袁校长不护短，必定把袁大姐开除，这也就扫了袁校长的脸面！厨房里三个厨师都不是省油灯，要是吵闹起来，他们不干了，后天就要给一中分校送餐，一时间上哪去找厨师？

于是我决定冷处理此事。我走进厨房，刚好袁大姐也在里面。

我对大家说：“刚才校办的陈主任找我了，说从监控录像里看到，你们剩菜没有放进冰柜！下次不许这样，虽然天气凉了，万一你们下班了有老鼠来偷吃呢？食品安全是头等大事，马虎不得。食堂的监控录像，不光是我办公室里有，校办也有，还专门有人抽查。食堂里所有的东西，剩菜剩饭要经过我同意，才许往家里带，我若不在就请示小苏。其他调料、食材，一概不许私自拿走，一经发现按偷窃处理，轻则罚款，重则开除！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要个脸面，要是为这事开除了，还要不要脸？之前发生的事既往不咎，从现在开始，我打过招呼了，谁擅自再拿一样，莫怪我心狠手辣！”

几个人都低着头，无话反驳。

到了晚上，我吃完了晚饭，忽然袁校长打电话给我。校长问：“庄文，今天你学习强国学了没有？”我回答说：“学了啊，每天上班头等大事就是学习强国。”袁校长笑道：“真学了？工作群里没见你发截图吗？”我说：“我马上查点一下，过会发微信给你。”

挂了电话，我打开微信工作群仔细寻找，果然我没有发截图！

我想起来了，平时我都催着小苏学完，发截图到工作群里。然后他告诉我，我再发截图，这样我们部门的学习强国就完成了。可是今天小苏发了截图，却忘了告诉我，我又为炒蛋的事操心，结果自己忘发截图了！

我赶紧把截图发到群里，然后发微信给袁校长：“我早上学过了，忘了发截图。截图上有当时的时间，证明我早上就学过了。”袁校长很快回复：“看到了。”还发了个笑脸的表情。

杨婷婷说：“你们校长真是精力过人，白天那么多事情，晚上还盯着学习强国，呵呵。”

我感慨地说：“是啊，袁校长办事雷厉风行，最不喜欢拖拉。他每样工作都要做得尽善尽美，不能比别人差，这点和我一样！财务科的徐科长报账总喜欢拖延，工资有时候也晚发，常被校长训话。我们食堂每月用下来的菜金，她总要拖几天，等十五号发工资了，一起送去局里审批！一万块的备用金也是这个情况，拖！我是为她好，等备用金用完了再让她报账，让她少跑几趟局里。可她还是报销得慢，我干脆用掉几千就让她报账，不然我得自己垫钱。”

杨婷婷说：“老公啊，你做这个食堂主任，比以前辛苦多了！虽然下午下班就不用去了，可是每天早起，全年无休啊！对了，我们好久都不和王小琳吃饭了，她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很辛苦，苏扬生难得回家住，我们哪天请她们夫妇吃个饭吧？”

我笑道：“我晚上又不用去食堂，那么就明晚请她们夫妻吃个饭吧，让葫芦娃这小子也会会他媳妇。”

杨婷婷手里抱着的葫芦娃忽然眼睛一亮，咧嘴对我笑了！

杨婷婷惊讶地说：“老公，葫芦娃好像能听懂哎，他这么小就知道见媳妇，会不会长大后跟你一样的好色？”

我说：“呸呸呸，我什么时候好色了？葫芦娃应该是听到我提到他的名字，知道是说他，有反应了。他这么小的一个人，还不会说话，就懂媳妇？”

杨婷婷坏笑道：“那是，那是，我错怪你们了。你把葫芦娃抱去，我打电话约王小琳明天晚上吃饭。”

我说：“你先别急，我打个电话先约苏扬生，他最近很忙呢！苏倩倩这丫头特别爱哭，苏扬生一起去吃晚饭，帮着抱倩倩，小琳才吃得安稳。苏扬生要是没空，就改日约王小琳吧。”

杨婷婷点头同意，于是我拿出手机打给苏扬生。

电话响了好一会苏扬生才接听，我听到手机里有很嘈杂的歌声、男女说笑声，乱哄哄地。

苏扬生对着手机说：“啊？啊？什么事啊？”我估计他是在KTV里唱歌。

过了一会，苏扬生手机里的噪音小了，应该是他走到安静的地方接电话了。我把约他一家子明晚吃饭的事情说了，苏扬生急促地说：“没空啊，抱歉！现在厂里生意红火，我正在和客户谈合作呢，明天还要出差，改日我请你吧，再见。”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告诉了杨婷婷，杨婷婷说：“苏扬生越来越不像话了，厂里再忙，回家看看老婆闺女的时间都没有？这么晚了还谈合作，分明是鬼话！我估计又在和丽丽鬼混呢。”

我叹了口气，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这是铁律啊！丽丽已经不上班了，就靠苏扬生包养！上回我们去你娘家，不是看见苏扬生跟丽丽站在烟酒店门口买烟么？苏扬生的汽车又换新的了，看来生意做得不错。你千万不要告诉小琳这事，他苏扬生做得，我们说不得。”

杨婷婷也叹了口气，说：“我自然不会傻到去破坏别人的家庭，以王小琳的火爆脾气，知道了肯定要离婚！只是可怜了王小琳被蒙在鼓里，她私下告诉我，和苏扬生之间都好久不同房了......”

我说：“现在这样的出轨事情不稀奇，就拿欧阳芳閠来说吧，她比我只小了几岁，却像是两代人！对性特别开放，岁数还没你大，儿子却好几岁了！她那个闺蜜，上官菲菲，当面和小戴打情骂俏，她竟一点也不生气！”

杨婷婷说：“是啊，我们这一代受的是传统教育，又上过大学，自然跟她们的价值观不一样。我奇怪的是，现在好多年轻人都像欧阳芳閠这样开放，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我思索了一会，说：“根源是文化不自信！年青一代，受腐朽的西方文化思潮侵袭，不自觉地向往西方的那种堕落生活方式！你看看抖音上面，男的硬是涂口红，搞得不男不女，还深受少女的追捧，叫什么‘小哥哥’！媒体的导向也有问题，报导中动不动跟国际比较，说什么连外国人都赞赏，搞得外国人比咱中国人高一等似地！消费方式也有问题，学西方的超前消费，今天花明天的钱，全忘了老祖宗‘量入为出，勤俭节约’的好传统！”

杨婷婷说：“是啊，什么花呗借呗白条，推波助澜，滋长了这种风气。种种广告，种种打折优惠，诱导你消费！”

我说：“是啊，这些商家没安好心，不会白白地借钱给客户花的。看上去利息不高，一天才几块钱，但是折算成年化利率，比正规银行高多了！而且这些APP还浪费人的时间，你点开某宝，一个个的优惠向你袭来，你点开，按它的要求做任务，才能得到抵用券或者很小的现金红包，套路很深！”

杨婷婷说：“我感觉咱们青年人跟西方接轨了，今天花明天的钱，大多负债消费，由此还滋生了‘校园贷’，向辨别能力弱的学生下手！”

我点头表示赞同，我说：“最近，深圳宝安区曝光了‘注销校园贷’的套路，看得人触目惊心！国家禁止‘校园贷’了，骗子为了证明注销‘校园贷’是国家规定，竟然伪造了盖有‘中国银监会’公章的‘授权委托’。

骗子能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并在电话中准确说出你的姓名、身份证号、毕业院校、家庭住址、甚至是父母的联系方式！

精准诈骗依赖于贩卖公民个人信息的黑色产业链，上游是某些行业内鬼出售个人信息牟取暴利；下游则是犯罪分子利用信息进行电信诈骗。大学生‘注销校园贷’被骗，已经有不少人中招了！骗子诈称某平台上注册的账号是学生账号有违规，需要本人注销，不注销的话，或会产生个人失信问题，还会赔偿高额利息。

然后骗子假冒的客服，让上当者通过借贷平台把钱借出来，后台才会自动扣除。受害者借出后又告知不能自动扣，需要用户转账，客服还提供了个银行账号。受害者想都没想就转了3500元，过了不久，客服反馈还是不能注销......”

杨婷婷说：“是啊，骗子太狡猾了。但上苍蝇不叮无缝蛋，大学生为了面子，跟各个平台借钱消费，也是受骗的原因之一。”

《2019中国年轻人负债状况报告》指出，在中国的年轻人中，总体信贷产品的渗透率已达到86.6%！ 超前消费，早已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大到买房、买车，小到买菜、缴话费。许多学生刚刚毕业走上社会，就已经负债累累！

在这种背景下， 各类公司嗅到了市场风头，纷纷入局推出信贷产品。 从购物到点外卖，各类平台无孔不入。在这样的环境下，骗子想要寻找一个贷过款的高校毕业生进行诈骗，‘命中’概率也大大提高。”

我笑道：“还是我们传统思想的人好，量入为出，稳打稳扎。08年美国的次贷危机，就是政府降低了贷款的门槛，让许多不够条件的人借钱买房，结果危机爆发，许多还不起贷款的人被赶出家门......”

杨婷婷打了个哈欠，说：“老公，后天我就上班了，明天我把葫芦娃送姥姥家去吧。我每天下班骑车去陪他睡觉，暂时就不回家了。”

我说：“那也没事，本月二十一号我们就放寒假了，到时候把葫芦娃接回来，由我带。”

第二天上班，到了十点半开中午饭，食堂大厅里进来两个人。

一个又瘦又矮的自我介绍是一中分校的老石，另一个高高胖胖的是老陈。

我很客气地掏出香烟分，老石抽烟，老陈不抽烟。

我看看大厅里，我们学校的老师学生也来吃饭了，不免面露难色，再给一中分校打包一百份，人手不够！

欧阳芳閠主动说：“主任，你莫怕，我一个人就把一百份饭菜摆平了！我来打饭菜，你和小苏帮我按打包盒子。”

我说：“可我们学校的师生吃，你也要打菜啊，谁让你是主力呢？”

欧阳芳閠呵呵呵一阵笑，说：“没有问题！打菜间里不是有两排工作台么。靠着橱窗的一排专门打给我们学校的师生吃，我让厨房再准备四个菜，放在后排的工作台上，专门打包给一中分校的。大厅里忙我就先打给我们学校的人吃，不忙我就转身来打包。”

我暗暗佩服欧阳芳閠的能干，对老石说：“石老师，我们库房里有汤桶有饭桶，你去选大的拿几个，饭和汤你们自己动手打了带回去，明天把桶带回来就行。”

小苏一听，拿出钥匙，带老石和老陈去拿汤桶饭桶。

这时打菜间里忙开了，几个服务员，有的数出一百个打包菜盒，有的数一次性筷子，有的在拿打包塑料袋，齐心协作。

欧阳芳閠如八爪章鱼般，动作飞快，菜勺不停，很快就打好了一份盒饭，放在工作台上。我连忙拿起盖子按紧，今天用的是鸡腿，比较长，不用点力还按不下去！

小苏很快过来帮忙，不到一个小时，一百份盒饭全部弄好了。老石和老陈自带了一辆推车，又借了我们食堂一辆推车，分几次把盒饭拿走。

我松了口气，走进厨房洗手，看看大米和调味品不多了，立刻让汪春兰开单子，跟小芳进货。

过了一小时，小芳带着工人来送米和调料，我让小苏喊来会计登账。然后我问小芳：“你们店里有没有打包菜盒、饭盒卖？还有餐巾纸、牙签、一次性筷子、打包袋子也要。”

小芳笑呵呵地说有呢，我问小苏，原来我们进的货，价格是多少的？小苏说：“打包菜盒是五格的，八毛三一个，打包饭盒是白色透明的，三毛一个。”我问小芳什么价格？小芳说：“我们的五格菜盒才八毛一个，比你们现在用的还结实。你们的盖子太软，容易压到菜。我们的五格菜盒盖子硬，可以放进微波炉加热。打包饭盒和你们用的一模一样，只有两毛八一个。”

我说：“行，我只要便宜，明天你各送十箱子来！这个饭盒菜盒一个月要进几次呢，就从备用金走账，你送来，在送货单上签字，我当场把钱给你。”

小芳连声道谢，走了。

过了一会，忽然我手机微信响了，一看是光头强转账五百给我！

我想了想明白了，光头强跟小芳合开的这家米面调料店，我跟小芳进货是看在她价格便宜，货也比之前的好。光头强想把生意做长久，发个五百的红包感谢我一下！

我立刻点了拒收，发微信语音说：“强哥，心意领了，不能这么玩。我一向正直，不能为了点钱出卖人格。我跟别人不一样，只要把工作做好，不图什么回扣。还有个事跟你商量，我们食堂一个月大约用一万斤大米，小芳送来的价格是一块八一斤，她给人家小饭店送货也是这个价。我们用量大，不能也按一块八对吧？你跟她商量下，价格让一点，以后我们长期合作呢。”

过了一会，光头强先发了个捂嘴笑的表情，随后发来语音：“庄主任，和小芳谈过了，按一块七毛六给你们供货，行不？”

我回复说：“谢谢，但是米的质量不能下降，要和第一次送的米一模一样！”

光头强又发个表情，连连点头，还说：“改日弟兄们弄个酒？这总可以吧？”

我说：“现在我没空啊，老婆要去上班了，产假到期了。晚上我要带宝宝，一步也走不开。过段时间有空，我请你吧。”我撒了个谎......

这时袁校长走进食堂来察看，我把微信转账拒收记录给他看了，袁校长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