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丁丑“呵呵”一笑说道：“你老小子也知道大字报的厉害啊。”
肖老三点头哈腰的说：“小爷笑话了，小子我不但知道大字报的厉害我还知道红卫兵的厉害，呵呵。”
虽说按实际年龄，自己的岁数比丁丑要大十来岁，可在肖老三的眼里，丁丑始终是哪个长相英俊至极却同样也是残忍至极的杀手，当初，那个少年仅仅是说了句话就和闹着玩的一样杀死了自己所有的兄弟，所以肖老三必须好生伺候着这位小爷爷。
两个人离开家后丁丑找了两个人力车，一前一后来到了蜂窝巷，此时蜂窝巷里的工人已经上工离开了，留下的都是娘们、孩子、老人和游手好闲的人。
丁丑看到蜂窝巷里房子东倒西歪，又低又矮，许许多多的自建房屋错综复杂，房子与房子只见间隔刚好可以并排着走开两个人，有的房屋的楼顶上还有加盖了两层和三层，一些妇女们在楼顶上晾着衣服，而好多孩子在楼下窜梭着，在楼头难得有阳光的地方，四个老人抽着旱烟坐在马扎上闲聊。
肖老三从后面对丁丑说：“小爷，看那几个老家伙，他们里面应该有内卫。”
丁丑道：“你怎么知道？”
肖老三说：“所有的内卫都一个德行，他们明明啥也不是却比我们銮仪卫还要傲，这都是跟那帮太监学的。小爷你看那个带着帽子的老头，眼神谁也不看，眯着眼的样子像极了宫里的太监。再一个，他们内卫为了混的好不惜余力的往上爬，每个人都勤加练功，可到头来没有关系和银子打理，所以一辈子混得再好也顶多算是个内卫，小爷再看那老头的手指关节，关节粗大手掌又肥又壮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最后一点，四个老人唯有他不拄拐棍，说明年轻时基本功扎实，下盘稳重，到老了也能自行活动，可惜啊这么好的高手最后落在了蜂窝巷。”
丁丑点头道：“哦，事情隔了那么久，他们还能看短刀行事吗？”
肖老三说：“不确定，但让他们帮忙应该不是问题。”
丁丑道：“先别动了，咱们先去黑市看看。”
肖老三说：“要去黑市必须得找他们，要不然咱们根本不知道怎么进去，再说了，小爷您这身打扮实在是招眼，要每个领路的咱们连门都找不到。”
丁丑说：“好，你来办吧。”
肖老三点头，然后走向晒太阳的四个老人。
丁丑见肖老三的脚步不紧不慢，神态却是极度的傲然无比，他歪着脑袋走到带帽子的老头跟前用脚踢了一脚老头的布鞋说了句：“吭声啊。”
三个字居然是正色的宫里语调，语调里充满了高傲的姿态。
那戴帽子的老头不但不搭理他反而吐了一口粘痰落在肖老三的脚上，肖老三也不和他计较，嘴里说了句：“怎么就没规矩了？是前朝的内卫吧。”
戴帽子老头这才抬起头缓缓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哼”了一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丁丑想：这肖老三看来是有手段的，他们宫里就是这样拿鼻子眼看人的。
肖老三不说话，他从怀中掏出那柄短刀仍在地上说了句：“捡起来看看。”
老头子继续不答话，继续眯着眼傲然的看着远处。
肖老三道：“不错，是新社会了，但旧规矩也得记着，你一个区区的前朝内卫在我跟前装他娘的什么孙子，当初你们的内卫首领卞五见到我也得躲着。”
老头子一听这才睁开眼睛缓缓的抬起脑袋看了看肖老三，见肖老三比自己小至少十岁有余心中便有些不快，想这个年龄比自己威风的无非是那些黄家人了，然而此时的皇家人和百姓已无区别，甚至有些皇家混的比百姓还惨。
老头子“哼”了一嘴说：“前朝皇家人怎么了？到头来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哼，都改朝换代了就别作威作福了。”
肖老三说：“是不是皇家你拿起来看看就知道了。”
老头子心道：奇怪，既然不是前朝的皇家却自己还要傲，这人到底是谁啊。
于是便拿眼珠子撇了一眼地上的刀，老头子一眼看到手柄上的“侍”字立刻被震住了，他喃喃自语道：“侍刃出窍，舍命保君。”
其余的三个老头也顿时一愣，却不敢抬头看肖老三，只是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趾头。
肖老三道：“还不拿起来。”
老头子这才哆哆嗦嗦的从马扎上起来将侍刃拿在手里，他再抬起头来时眼神里早已经不是那种傲然的神态了，反而流露出奴才的本质。
老头子捧着短刀哆哆嗦嗦的问：“敢问......敢问阁下是？”
肖老三说：“侍刃出窍，舍命保君。你可想起来了？”
老头子点头道：“想起来了。”
肖老三又说：“虽说现在是新社会不讲究那么多了，但你骨子里学的理儿是不是还在？”
老头子点头道：“在，在。”
肖老三“嗯”了一声说：“报上名号吧。”
老头子道：“内卫马武，曾被调到西二司，后来政变后，马武为了保命就......就偷偷跑出来了。”
肖老三道：“政变不护佑着主子自己跑了出来，你这内卫当的好啊。”
老头子不敢说话，只是坐在马扎上两只手托着短刀低着头。
肖老三叹了口气说道：“也无碍的，毕竟现在新社会了，马武，你抬起头来看看我，是不是能记起什么。”
老头子抬起头看了看肖老三，他摇了摇头说：“不记得。”
肖老三说：“也是，我们兄弟几人在一夜之间全部被杀，算了，不说那个了，我问你一件事，你可知道今天这黑市的入口？”
老头子吸了口气有些为难的顿了顿，而后他咽了口唾液说：“请问这位爷您是？”
肖老三说：“哦，还没报我的字号，我叫肖三，人称鬼奴。”
“啊，是.......是鬼奴肖三，哎呦，銮仪卫大人，马武给大人磕头。”
“天呢，是鬼奴肖三，赵亮给大人磕头。”
“我娘啊，肖伟给大人磕头。”
“沙鹏给銮仪卫大人磕头了。”
当肖老三报出自己名号后，这四个人纷纷从马扎上站了起来，然后跪在了肖老三的跟前，原来，这四个老头居然都是前朝的侍卫。
只听第二个老头说：“内卫赵亮，见过銮仪卫大人。”
第三个老头说：“中军肖伟见过銮仪卫大人。”
第四个老头说：“中军沙鹏见过銮仪卫大人。”
肖老三此时更是神情傲然，他说：“别介，别介了，都新社会了，你们这样被外人看到我会被批斗的，你们快快起来。”
就见马武哆哆嗦嗦老泪纵横的抬起头说道：“肖三爷您忘了吗？马武当年落难在黑虎潭，眼看王爷要斩我脑袋，肖三爷您一句话让我保住了项上人头啊。”
说到此处，肖老三总算想了起来，的确，早年的时候他和二王爷相处甚好，虽说两人一个是兵一个是爷，但二王爷相当看好肖老三的身手，所以有事无事经常叫着他。
一次在河北围剿土匪那图鲁，由于一个内卫提供情报有误造成了死伤惨重，二王爷恼羞成怒当即要杀鸡儆猴，而肖老三则跪地求情要这个内卫戴罪立功，这才让内卫保下了一条命。
想到这里肖老三点头道：“哦，你就是当时剿那图鲁时的那个内卫吧。”
马武说道：“正是在下啊。”
说完，马武对其余三个老头说道：“这就是我和你们说起过救过我命的銮仪卫肖三爷，人称鬼奴肖三。”
肖老三说道：“既然是故人，四个老哥哥就快起来吧，被人看到后也不好啊。”
四个老头听闻后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他们低着脑袋不敢和肖老三对视，肖老三说：“抬起你们的头，我说过了，现在是新社会了我们都是平等的，要不是我想找你们帮忙也不会冒然的来此。”
老头子马武道：“虽说现在是新社会了，但老理儿不能变，既然见到了大人，咱们没人的时候该有的称呼还是要有的。”
说着，将手里的侍刃交换给肖老三。
肖老三接过侍刃指了指身后的丁丑小声的说：“这位小爷是我的爷，我不便说他是谁，今儿个我有件事拜托几个老哥哥。”
四个老人一听急忙拱手，马武道：“万万不要客气，现在不便称呼您大人，小的们就叫一声........呃这个.......。”
肖老三见他们的态度转变了于是也谦虚的道：“几个哥哥不用客气，叫我三弟就好，肖三在家时就是排名老三，但是管那个爷得叫小爷。”
五个人同时为落难的前朝武官，今日再次相见，所以短短几句话便有了交际，其中一个老头看上去比较直爽，他有些不解的问：“既然你说了拿我们就不拿你当外人了，只是像您说的，现在已经是改朝换代了为什么还得称呼那个爷叫小爷呢。”
肖老三悄声的说道：“我信你们所以你们别乱说，否则有杀身之祸。”
四个老头纷纷点头，马武说：“三弟自管放心，咱们都是从宫里出来的人学过规矩也懂规矩，知道嘴上没把门的后果怎样，但我们老哥几个得明白明白啊。”
肖老三说：“我可不能说透，你们明白也就明白了，不明白也得当做明白。”
四个老头点了点头。
肖老三说：“你们还记不记的当初八国联军在津门叫宣老佛爷，义和拳派出了几个人瞬间就把三千洋鬼子给灭了口，这档子事老哥几个没忘吧？”
“没忘。”
肖老三点头道：“行嘞，多了不敢说了，说多了我也成了那些洋鬼子了，话到此处为止，老哥几个伺候着吧。”
这都是宫里的话，老头子岂能听不懂，几个人一听立刻明白了，马武说道：“三弟啊，你说你们要去黑市？这位西装革履的小爷也去？”
肖老三点头道：“小爷有心要去看看。”
马武道：“好嘞，今个我们兄弟四人一块伺候您和小爷。”
说完，内卫马武和赵亮，中军肖伟和沙鹏四个老人顿时精神抖擞，手中的拐棍居然不拄而是如挎刀一般提溜在左手，四个老者一分为二，并排着朝着蜂窝巷的内部走去。
就听马武说道：“三弟，您救了我，你的小爷就是我们老哥四个的小爷，麻烦您和小爷跟着，今天我们老哥四哥给你们开道，不瞒三弟说，我们老哥四个一块开道这在蜂窝巷还是头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