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陈友道恼羞成怒，感觉被郑玉国戏弄了。他掏出短枪，对准郑玉国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呯”的一声枪响，弹丸在郑玉国的额头钻出一个血窟窿，后脑骨被击得粉碎。脑浆和血沫子飞溅开来，将旁边陈友道的一名手下喷得满脸都是。

郑玉国哼都未哼，直挺挺倒了下去。

陈友道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尸体，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搜！”

几十个人呼啦一下散开，将县大队驻地搜了个遍。

“报告，没发现情况！”

“报告，这边啥也没有！”

一番搜索，结果连颗粮食粒也没找到。这帮穷棒子鬼得跟猴一样！陈友道气得不行，合着折腾了大半夜，啥好处也没捞着。

突然，后山上传来激烈的枪声。陈友道一阵窃喜，看来吴连成的人堵住了刘广华的去路，交上火了。

“集合兄弟们，追！”

在遭遇共产党县大队之前，赵明训跟吴连成闹了个不大不小的别扭。

原因是吴连成对赵明训的兵力部署提出不满，清风寨的人马现在怎么说是新四师新七团的下属连，不能为了保存实力把人全部撒到外线。起码像和青山这样枪法出众的兵，应该安排在进攻位置。

赵明训毕竟官阶低了许多，对吴连成的安排虽然心里面有意见，明面上也不好太违背。

而这件事情的根本原因，恐怕只有和青山自个儿心里面最清楚。吴连成活埋六子的时候，和青山目睹了整个过程，这也成了吴连成的一块心病，一直想找机会除掉和青山。

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和青山立刻就明白了吴连成的险恶用心。把自个儿放在整个队伍最前出的位置，明摆着就是想借刀杀人。

现在的危险一方面来自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共产党县大队，一方面来自身后的吴连成。谁能保证这家伙不会在背后冲自个儿开枪？于是和青山倍加小心起来。

吴连成将主要兵力部署在孙家岭后山，扼住道路，只等陈友道发起进攻，两下里前后夹击，准备给共产党县大队来个斩尽杀绝。孙家岭庄里的枪声响成一片，吴连成便命令部队从后山开始进攻。

此时赵明训却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认为以共产党县大队的火力，根本不是陈友道的对手，用不了多久便会向后山溃败。只要守住后山的通道，以逸待劳，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

吴连成把眼睛瞪得像铃铛，你赵连长难不成畏战？双方正打得火热，万一陈友道招架不住咋办？这时候冲下去从后面一打，准备能赢。

“行，既然吴副团长这么说，我把指挥权交出来，您说咋打就咋打。”赵明训的话不卑不亢，言外之意很明显，你是这里的最高长官，由你来指挥战斗，输赢跟我都没关系。

吴连成也不客气，小看老子？好，老子就指挥一次让你赵明训瞧瞧，不就是区区共产党的一个县大队吗？难不成还长了三头六臂？他把手一挥，命令道：“全体都有，向孙家岭方向进攻！”

两个排几十号人从山上下来，杀气腾腾冲向孙家岭村后。

刚转过山梁，迎面碰上向后山撒退的刘广华。两下了一遭遇，也不废话，乒乒乓乓便打了起来。

国军这边在火力上占据了明显优势，再加上居高临下，很快便将刘广华的县大队压制住。

和青山趴在队伍最前沿，左肩顶住枪托，左手食指搭在扳机上。借着皎洁的月光，他很快就锁定了一个带着草帽的县大队队员。

同样是中国人，为了不同的信仰，却要拼个你死我活。在开枪的刹那，和青山犹豫了。他把枪口抬高了半寸，子弹嗖的一下便将那人的帽子打飞。

和青山清楚地看到，那人吓得一捂脑袋，扭头便钻到岩石下的草丛里，半天没动静。和青山觉得奇怪，对方怎么不还击。

过了一会儿才明白，感情此人没有枪，手里的武器只有生铁打造的大刀片子。和青山暗自苦笑了一下，这么一帮子人，要枪没枪要弹没弹，到底图个啥？

对方在稀稀拉拉响了一阵枪后，很快就没了动静。和青山断定，共产党的县大队弹药严重不足。清风寨就够穷的了，没想到还有更穷的主儿！就这点火力，打个土匪都困难，还谈什么打鬼子。

和青山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退出弹壳，重新顶上子弹。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开第二枪的时候，只见岩石后面撇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不好，手雷！和青山猛然记起，上次在云门山脚下伏击日军卡车时，赵明训曾经匀给刘广华一箱手雷。

这些日制手雷不同于国民政府造的手榴弹，药力足威力大，一爆一大片。

和青山本能地高喊了一句：“手雷！”就地一个翻滚，躲到一块巨石后边。

“轰”的一声，手雷在阵地前沿爆炸，腾起一团烟雾，同时点燃了一棵低矮的枯树。再回头看刚才卧身的位置，被气浪冲起的沙石掩埋起来。

“好悬！”和青山暗自庆幸躲得及时。

吴连成带来的人当中，其中一个被当场炸死。再看其他人，因为距离较远，除了一名轻伤外都没有什么损失。

这颗手雷极大地威摄了所有人，大家都不敢再轻易离开陈地。

和青山估算了一下距离，投掷手雷的位置与爆炸点起码有四五十米。这么远的距离，一般人很难准确地投中目标。

“到底是啥人扔的手雷，咋这么准？”和青山暗自嘀咕。

“手榴弹，打手榴弹！都他娘的留着下崽啊！”吴连成气急败坏地骂道。

大家拽出手榴弹，一拉弦，七八颗手榴弹纷纷向岩石那边投了过去。

“轰！轰！轰！”一连串的巨响震得地面乱颤，巨大的岩石来回晃动了四五次。

奇怪的是，岩石那边没有丝毫动静，既没人还击，也没听到有人喊叫。

和青山分开脸前的草丛，仔细一观察，原来岩石那边有条沟，刘广华早已经领着人顺着沟跑远了。

他扭头看了看吴连成，吴连成正挥舞着手枪还在高声吆喝着：“打，狠狠地打！”赵明训则跟在吴连成后面闷声不吭，冷眼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和青山偷笑了一下，也不去提醒，装模作样地冲着岩石连开了数枪。

过了一会儿，吴连成才反应过来，连忙制止了众人的射击。“别打了，别打了！”然后指着和青山和另一名士兵说道：“你们俩个，过去看看是咋回事！”

那名士兵趴在地上犹犹豫豫不肯起来，吴连成上前冲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骂道：“你他娘的想死啊！”

士兵这才站起来，跟在和青山后面，小心翼翼向岩石摸去。

和青山端着步枪走在前头，小声地说道：“跟着我，没事！”

两个人转到岩石后面，刘广华等人早就没了踪迹。和青山又装作十分警惕的样子，半跪着身子举着枪在周围搜索了一遍。

他偷眼看了看山沟的尽头，借着月光，只见刘广华等人已经翻上了山脊，正迂回向自己这一方包抄过来。如此一来，刘广华反成了居高临下，占据了地形上的优势。

和青山并不打算将这一情况告诉吴连成，而是高声喊道：“长官，没人！”

“跑了？”吴连成好生纳闷，刚才还窝在岩石后面的几十口子人，一转眼的工夫，咋就从自个儿眼皮子底下跑了？

他立刻指挥着手下，一窝蜂似的涌了过去。果不其然，岩石后面空空如也。

吴连成正在奇怪刘广华能钻地不成？忽然背后传来一个人的喊话声：“国军兄弟们，咱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听到喊话，吴连成吃了一惊，这帮家伙啥时候绕到自个儿后面去了？众人也纷纷调转枪口，就地卧倒。

刘广华背靠着一棵大树，继续喊道：“你们都是响当当的军人，也都是穷苦人，国难当头应该枪口对外，打小鬼子！为啥来偷袭我们？祸害自个儿的同胞，你们能安心吗？”

大家听了都觉得有些道理，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吴连成抬起手来，冲着喊话的方向当当就是两枪，然后命令道：“都起来，进攻！进攻！”众人这才极不情愿地爬起来，猫着腰向前摸过去。

刘广华站在高处，脚下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用手卷成喇叭状继续喊道：“国军兄弟们，不要再犯傻了！为了你们的爹娘，为了你们的兄弟姐妹，留着命去打鬼子吧！”

见下面的国军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刘广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

“手雷！”国军队伍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吓得纷纷卧倒，双手抱着脑袋，暗自乞求不要炸到自个儿。

“刚才扔的是石头，要是再犯傻，再扔就是真的手雷了！”刘广又回过头来，故意大声命令道：“手雷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