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咱们助攻

刘广华终究放过了六子等人。原因很简单，一来革命自由，二来韩锋带的人都是清一色的日式武器，硬拼起来县大队根本挡不住。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放他们走。

韩锋也是个讲义气的人，临走时让兄弟们给县大队留下两枝三八大盖，还把自个儿的王八盒子送给了刘广华。

十几个人趁着夜色踏上了去卸石山的路。

还没走出二里地，韩锋便不行了，身体直冒汗无力行走。兄弟们便砍了路边的小树做了个简易担架，轮流抬着他走。

山路漆黑一片崎岖难行，六子便教大家砍下松树枝，涂上松油当火把照路。

东方地平线上渐渐发白，在六子的带领下，大家登上了卸石山山顶。

看着眼前坚固的山寨和陡峭的山崖，兄弟们都啧啧称奇。乖乖！这么雄险的大山，怪不得以前警备团数次剿匪都没成功。

整座山寨都保留着原来的模样，聚义厅、兵营、仓库等等一应俱全，伙房里甚至还有伙夫留下的锅碗瓢盆。谢占魁带领土匪下山投靠了日军，很多家什都用不上了，所以都留在了山上。

到处凌乱的场面告诉大家，这里曾经是多么的热闹。

六子仿佛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站在聚义厅前的台阶上，手叉着腰，指挥大家打扫收拾。一个兄弟搬来一把藤椅椅，韩锋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看兄弟们忙活。

“师兄，这地方你来过？”

“那是当然，要不咋会领着你们到这儿来呢？”六子并不回头看他，又大声喝了句：“崔五！”

崔马拖着手里的扫帚，走到两个人跟前问道：“六哥，啥事？”

六子变戏法似的拿出十块大洋：“你领着两个人兄弟，到山下庄里买点粮食酒肉啥的。”

“好嘞！”崔马拿着钱，又叫上两个兄弟下山去买粮。

忙活了大半天，山寨总算收拾出个样儿来。六子站在台子上发表了慷慨激昂的“就职演说”：“兄弟们，从今儿个起，咱他姥姥的就啸聚这卸石山，成了打家劫舍、杀富济贫的英雄好汉，有酒一块儿喝有肉一块吃！老子再也不干那盗墓的营生，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你们这帮穷孙子，以后就跟前老子发财，一人讨一个媳妇儿，生一大堆娃儿！”

大家拄着扫帚站在台阶下，被他的话逗得哄堂大笑，有的兄弟甚至兴奋得吹起了口哨。仿佛摆在大家眼前的是一条铺满金银珠宝的光明大道，而不是充满鱼腥与与杀戮的土匪生活。

后晌，崔五和两个兄弟果然买回了粮食，用扁担挑着，足有二三百斤麦子，另外还有两坛烧酒和十几斤猪肉。

“行啊，老崔！从哪儿买到的？”六子很是高兴，这些粮食够兄弟们吃上一阵子了。

雀五摸了把汗，笑嘻嘻地说道：“是一家财主的，老百姓家哪有这些东西！开始那老小子不肯卖，俺们拿出枪一吓唬，吓得跟个孙子似的，临走还送了几斤粗盐。”

“好好好，以后咱就专门吃这些财主！”六子眉飞色舞地说道。

卸石山上的山寨规模相当大，自明朝白莲教母起事以来，山寨经过历朝历代义军和土匪们的修葺扩建，俨然一座正整兵营。山上的所有建筑都是就地取材，采用石头、木头搭建而成，再用石灰抹缝。

远远望去，蜿蜒的石头寨墙宛如一条巨蟒盘旋在山顶，拱卫着高大的聚义厅。蓄水池、练兵场、营房、伙房一应俱全，加之山势险峻，历来被绿林好汉青睐。

六子失踪的那几天，特意上卸石山转了转。自谢占魁等一众土匪下山之后，这里便鲜有人至。

闲置多日的卸石山又迎来它新的主人。

在六子、韩锋等人占据卸石山的同时，清风寨上赵明训正拍着桌子骂人：“一群什么玩意儿？枪口不对外，反过头来要打自己人！岂不是让小鬼子坐收渔翁之利？”

一大早清风寨就迎来一批不速之客，是副团长吴连成率领的一个排。

在赵明训和吴敬之的细心经营下，清风寨势力日益壮大，从最初的十几个人发展到一百多人。虽然武器装备上还差很多，起码人数上已经接近一个连。

吴连成的到来着实出乎大家的意料，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带来的那道命令：“配合益都县国民政府辖下的陈友道部剿灭共匪。”

听到这样的命令，大家伙都惊呆了！真不知道上峰哪根筋不对，还是脑袋被驴踢了？

但军令不可违，而吴连成也根本不听赵明训的解释。这件事儿团座说了也不算，是上头的意思。知道你们兵力不足，特意从团里抽出一个排补充到你们连。不管啥理由，也不管有多少困难，攘外必先安内，这个理儿你赵连长不会不明白吧？甭解释，执行命令吧！

把吴连成和他带来的一个排安顾好，赵明训憋着一肚子气回到自己的屋。

“吴先生，你说这叫什么事？有能耐打日本人去，打自己人算啥本事？”

吴敬之看着那纸命令，耐心地听赵明训发完牢骚，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咱们不能去打共产党？”

“当然不能！”赵明训把军帽甩到桌子上，“都是打鬼子的中国人，为啥要搞窝里斗？莫名其妙！”

吴敬之指着命令说道：“从这张命令上可以看出，刚才吴副团长有句话说得对，这是上面的意思，王团长也是没办法。”

“我怎么没看出来？”赵明训愣了一下，重新拿过命令看了一遍。

吴敬之解释道：“你看，命令上只让咱们配合，没让咱们担任主攻。还有，为了支援这次行动，王团长只派了一个排的兵力来。如果他真想打这一仗，他就会派一个连甚至是一个营。以王团长的做事风格，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赵明训听了恍然大悟：“这就是说，团座也不想打这一仗！”

“是的！上峰的命令又不能不执行，所以王团长只是象征性的派出点兵力。”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不过需要小心的是这个吴副团长，此人来者不善。”

“对，此人仗着和师座的关系为所欲为，一肚子坏水，谁都不放在眼里。”提起吴连成，赵明训也是恨得牙痒痒。俗话说“君子好斗，小人难缠”，对这样的人赵明训也不得不倍加小心。

吴连成带来的那个排并没有编入其他排，依旧由吴连成亲自指挥。一来他对赵明训等人并不放心；二来身为堂堂国军副团长，身边总不能没个警卫部队吧？说是补充清风寨，实际上已经成了吴连成的警卫排，这样的队伍怎么能上战场？

不过这正中赵明训的下怀。你带来的人你自个儿指挥，哪天上了战场，别说是清风寨的兄弟不卖命。

一连几天，赵明训都没有下山的意思。

吴连成急了，接连催促了好几遍。

赵明训的理由很充分，既然咱们是助攻，总得等主攻部队来会齐了再说吧？何况共匪的行踪我们一无所知，贸然下山容易吃亏。

吴连成明白赵明训故意拖延，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人家根本就没把自个儿这个副团长放在眼里。

无奈之下，吴连成只好派人主动联系陈友道。

又过了两天，那边终于来信儿，说是已经查明共匪的藏匿地点，在孙家岭一带。并约定好中秋节那天一同出发，夹击孙家岭的共产党县大队。

吴连成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小小的县大队队长也敢跟老子发号施令起来？充其量就是些散兵游勇，连正规部队都算不上！

但人家好歹是这次任务的主力，驴拉磨还得喂口草，姑且给个面子。

算算中秋节还有几天的时间，吴连成又找到赵明训。也不管他愿意不愿，命令清风寨所有排以上的军官开会。

会长吴连成把陈友道反馈来的信息说了一遍，又把战略部署安排下去。从哪里进攻，谁担负后援等等，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儿。其实吴连成也没去过孙家岭，不熟悉那儿的地形，完全是凭着主观臆断作出的决策。

让吴连成感到恼火的是，他站在那儿讲得头头是道，清风寨的这些人却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仿佛参加的不是军事会议，而是在集市看杂耍。

赵明训倒是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对吴连成的战斗部署既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冷静得像尊泥胎佛像。

末了，还是吴连成主动问赵明训：“赵连长，你觉得这样部署怎么样？”

赵明训沉吟了片刻，不冷不热地说了句：“照吴副团长这个打法，咱们去多少人赔多少人。”说这话时，他故意把“副”字说得很重。言外之意，你吴连成再怎么着也是个副团长，上面还有正团长。赵明训就差没把“带兵打仗你不行”那句话说出来，把吴连成弄得异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