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咱们去哪儿

韩锋终于得救了！

六子现学现卖，为韩锋注射了消炎的盘尼西林。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韩锋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睁开眼的瞬间，看到六子那张熟悉的满是疲惫的脸，韩锋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声问：“俺还活着吗？”

“啥狗屁话？”六子兴奋地捶了他一拳，“不活着还死了不成？你姥姥的要是死了，老子不就白费劲了？”

韩锋疼得呲牙咧嘴，又蹦出一个字：“水……”

“水！水！”

六子赶紧扶起韩锋，从一个兄弟手里接过大粗碗，侍候他喝下去。

一碗水下肚，韩锋立马精神了许多。

“师兄，有吃得吗？俺饿……”

“有有有！俺从镇子上买了两只老母鸡，锅里边炖了老半天了！”六子把韩锋放平，又吩咐身边的兄弟：“起紧的，把饭盛过来。”

早有兄弟把炖好的鸡汤连同米饭端了进来，闻到鸡汤的香味，韩锋的肚子叫得更厉害。他端起碗先喝了一口汤，又抓起一块鸡肉塞进嘴里。

“慢点吃，烫死你小子！”六子嘴里面骂着，把米饭递到韩锋跟前。

一阵狼吞虎咽，韩锋风卷残云般把一碗米饭和鸡汤鸡肉悉数吃进肚子里。“还有吗？”此时的韩锋已经精神了许多，脸上也泛起了红光。

“有，都给你个兔崽子留着呢！老子一块也捞着吃！”六子的口气责备中带着喜悦，“你刚醒身子虚，大夫说了不能吃得太饱。要不然没你病死反过来撑死了，那可太不划算了。”

韩锋长长吁了口气重新躺下，伸出两根手指往嘴里去抠牙缝里的肉丝。

“师兄，你哪来的钱买鸡？”

“才想起来问啊！”六子满脸得意，“放心吃，都是用你的钱买的，花不着老子的！”

“俺哪有钱？”韩锋疑惑的问道。

六子坐在炕沿上，往里面挤了挤，盘了个罗汉腿。又摸出荷包往烟锅里装了些烟丝，用大拇指摁瓷实了。旁边一个兄弟不失时机地掏出火柴，给六子点了烟。

烟锅的火头在咂吸之下时明时暗，屋子里顿时弥漫起一圈圈的烟雾。六子眯着眼睛看了看点烟的兄弟，夸奖了一句：“你小子真是块当腿子的料！”

连抽了三四口烟，六子这才慢悠悠地说道：“老子去了趟县城，把你藏的钱都拿了出来。”

韩锋哦了一声，问道：“你咋找到的？”

六子一听乐了：“这点事你难住老子？别忘了你师兄是干啥的！”

韩锋又问道：“那金条呢？”

“都买药了。”六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好像平生并不爱财。

“都花了？”韩锋的眼睛瞪得老大，那可是两根金条！买药的话那得买多少？

“都花了！不花咋办？两根金条换回你的命，值了！”

六子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回头冲屋里的几个兄弟说道：“你们都出去一下，俺们有点事单独说说。”

“好嘞！大哥你们先聊。”几个兄弟都是明白人，跟韩锋打了个招呼，然后都退了出去。

“啥事神神叨叨的，还不能当着俺那些兄弟的面说？”

韩锋侧了个身，脸正对着六子的屁股，一股子酸臭味直顶脑门。他皱了皱眉头，又把身子转过去朝向里面。

“刚才刘广华来过了。”

“啥事？”

“也没啥事，就是过来看看你醒了没？”

“你到底想跟俺说啥事？”

“俺寻思着这块地儿不是咱哥们待的地方。”六子慢吞吞说出了自个儿的想法，“你看，这地儿要啥没啥，见天的挨冻受饿。”

……

“就拿你这回受伤来说吧，差点连命都搭上。县大队的人虽说都还不赖，可是啥也干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等死。”

“你的意思呢？”韩锋终于听明白了六子的话意，这是打算脱离县大队。

“咱们走！”

“走？能去哪儿？”

现在国军、鬼子都容不下六子，除了共产党的县大队，韩锋实在想不出还有啥地方能去。

“俺想好了，咱们上卸石山！”

“卸石山？师兄，你不会是想去当土匪吧？”韩锋一激灵，坐起来瞪着六子问道。

“啥叫俺去当土匪？是咱们！再说了当土匪有啥不好？有吃的有喝的，还不用看别人脸色。”说这话时，六子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情绪激动的样子。相反，他的脸上异常平静，很显然这个问题他是考虑了许多遍才说的。

韩锋便闷着头，好长时间没吭声。自己从一个民团教头混到皇协军营长，除了身边的这十几个兄弟，最信赖的人就是师兄了。加入县大队只是为了寻个临时落脚点，按理说欠县大队的人情也还了。虽说是为了混口饭吃，可他实在不愿意背个土匪的名声。

见韩锋没吭声，六子用胳膊捅了捅他问道：“你到底是去不去呀？放个屁！”

“这事儿俺一个人说了不算，得跟兄弟们商量商量。”韩锋犹豫着说道。

“行行行，赶紧商量吧。”

“崔五！”韩锋冲门外喊了一嗓子。

门外传来一声：“来了！”崔五推门走了进来。自从韩锋但了皇协军的营长，崔五便一直跟随，是众多兄弟当中韩锋比较信任的一个。逃离县城时他侥幸活了下来，因此关心韩锋的身体，他一直呆在院子里没有走远。

“大哥，啥事？”

“你去把咱们的兄弟都叫来，有事商量。”

听着韩锋的语气，崔五立刻明白他说的“咱们的兄弟”指的是谁。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大出六子与韩锋的意料：“不用商量了，兄弟们都愿意跟着大哥你走！”

说着，崔五冲门外喊道：“都进来吧！”

话音刚落，十几个人便挤了进来，都是跟着韩锋反水死里逃生的皇协军。原来六子和韩锋说话的时候，大家都没走远，一直在门外听着。

虽然都是血性汉子，但县大队的生活实在太艰苦，大家早就受够了。一听说要到山上去当山大王，十几个人无不赞同。

“咱们也学学梁山好汉杀富济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哥你就说啥时候走吧！”

“大哥，兄弟们都愿意跟着你！”

“当山大王没啥了不起的，总比当汉奸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韩锋说得想血沸腾。他扔掉披在身上的外衣，从炕上下来，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好，俺韩锋没白交你们这些兄弟！”然后扭头问六子，“师兄，你说吧，咱们啥时候动身？”

六子没想到韩锋手下的这些人如此仗义，被大家的情绪感染也激动起来。他起身磕掉烟灰，说道：“嘘，小声点，别让外人听了去！大家回去收拾一下，除了枪支弹药其它的东西统统不要，今儿个夜里咱们就动身。”

接着大家又约好了具体的时间和会合地点，分头去准备。

整整一个下午，刘广华始终没有露面，这让六子感觉到一丝不踏实，总觉得要出什么意外。

到了后半夜，十几个人准备停当，带着枪支弹药悄悄集合。韩锋的身体还很虚弱，由两名兄弟搀扶着，在六子带领下向村外走去。

整个村庄静悄悄的，远处传来几声狗叫，路上只留下沙沙的脚步声。

走到村口，六子正诧异怎么没有哨兵，忽然眼前灯光通明，一群人挡住了去路。只见刘广华领着县大队的队员们手举着火把，堵在路中间。

“六子兄弟、韩排长，就这么不声不响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好像失了礼数吧？”刘广华面色不悦，眼光如炬，大声质问道。

六子与韩锋对视了一眼，真是怕啥来啥。见县大队的队员们一个个杀气腾腾，六子赶紧堆起笑容，往前走了一步，拱手说道：“刘队长，兄弟们打算寻个好去处，还请高抬贵手！”

“哦，啥好去处？”刘广华眉头皱了皱问道。

事已至此，再隐瞒也没什么用，六子干脆把事情挑明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兄弟们在这儿吃不饱穿不暖，想到卸石山去过快活日子！”

刘广华冷笑一声：“你们想去当土匪？”

“话不能说得这么难听吧？咱们也是为了杀富济贫。”六子知道刘广华不会轻易放大家过去，暗暗攥走拳头，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刘队长！”韩锋分开搀扶自个儿的两个兄弟，走到刘广华跟前试恳地说道：“刘队长，您的情兄弟们都记着呢，实在是大伙儿受不了这份罪。”

“那也不能去当土匪！”

“刘队长，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来去自由，您可不能反悔！”

“我是说过这话儿！你们要奔个好前程我不挡着，但是你们当土匪祸害老百姓，县大队绝不答应！”

“咋会呢？”韩锋努力站稳身子，额头上渗出一片细小的汗珠。“兄弟们都是穷苦人出身，绝对不会干那种缺德的事儿！要是哪天俺干了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儿，刘队长您一枪崩了俺，俺绝对不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