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买东西丢三落四 要开张千头万绪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心事重重地赶到食堂。

校长室开着，袁校长一如既往地早到半个小时上班。

我走进去喊了声校长早，把几件还未落实的事情说了一遍。

袁校长沉吟一会，说：“待会我找的四个服务员来报到，厨房里两个厨师一个打杂的也全来报到，我们一起开个会，然后再解决几件未决事宜。”

我心事重重地回到食堂办公室，小苏也来上班了。

我问他：“小苏，你知道不知道哪里有大功率的电磁炉卖？食堂里烧汤要用。”

小苏说：“家用的电磁炉在哪买我知道，大功率的我还真不知道。昨天我跟仇泽安去买电子秤，他嘀咕了一句，说要买个大功率电磁炉，把汤先在灶头上烧好了，再放在电磁炉上加热带保温。汤桶我们库房里有旧的，很大，有小半个人高呢。一桶汤很重，一般的电磁炉压都给压坏了，要买很大的电磁炉！”

我听了一头心事，这时袁校长很镇定地走了进来。

我分了支烟给袁校长和小苏，袁校长说：“有几件事交代一下，库房里所有的东西，谁领用谁签字，要有下落，包括调料、油、调味品。进的货物还要登记台账，小苏你过两天去局里财务科学习一下，该怎么登账，我已经和局里联系好了。还有，八点半钟，我给你们食堂全体人员开会。”

我问：“袁校长，不是说好派个会计给我们食堂吗？”袁校长说：“财务科总共才三个人，抽不出来，只能兼职。会计早上轮流来过磅，六点就要到位，不然又烧早餐又烧午餐，来不及。你们食堂早上也要来一个人，负责验收食材，也要自己记个账。对了，你们早上六点来，中午要到一点钟下班，晚上还要来，很是辛苦。我跟局里商量过了，每月给你们弄五个加班，也有四五百块钱。”

我又问：“服务员到底是哪些人？”袁校长说：“一共四个服务员，一个是我姐姐，赋闲在家没事做；第二个叫卢翠华，是三中老教师戴老师的家属；第三个叫宣爱华，是一中教师，长期休病假在家养病，拿不了几个钱，我照顾她来上班。第四个就是你们都认识的欧阳芳閠，经过我做工作，局里同意她来当服务员。服务员的工资都是两千五，交五险，没有一金。厨房里三个人，黄志芳是主厨，仇泽安打下手，做白案，还有个汪春兰打杂。厨房三个人总共拿一万三，黄志芳与仇泽安每人4750，汪春兰拿3500。庄文你记下来，过几天给他们办劳务代理，不算我们学校正式人员。”

我赶紧拿笔记下来，又问：“校长，这四个服务员和汪春兰的电话号码我都没有，谁通知他们来开会？”袁校长笑道：“我已经通知过了，等开过会，你们建一个微信群，方便联系。”

袁校长走后，小苏说：“主任啊，我还没吃早饭呢，昨天又睡晚了。”我瞪了他一眼，说：“八点半就开会了，赶紧去吃！”

一会儿厨师夫妻两个带着汪春兰来了，我一看这人四十出头，中等个子，看上去很麻利，一副能干的样子。我拿出一个笔记本，让三个人把电话号码写下来，再一问，男厨师仇泽安连微信都没有，不会用！

又过了一会，食堂里络绎走进来四个女人。一个岁数最大的，个子不高，面目上和袁校长非常相似，这应该就是袁校长的姐姐了。我客气地给她一支笔，让她把名字、电话号码写在本子上，她叫袁丽萍。我一问岁数，袁大姐已经退休了！

接着一个个子高高胖胖的、五十岁左右的妇女拿起笔写名字，我看了看，她叫卢翠华，老公是三中的老教师戴老师，想必和袁校长关系不错。

还有个女的约莫四十岁，个子高高的，非常瘦，自我介绍说叫宣爱华，她原来在一中教政治，后来不幸患了甲状腺癌，身体虚弱，吞咽东西不舒服，一直在家里养病，只拿生活费。但是宣爱华岁数够不到退休，袁校长主政一中的时候就处处照顾她，现在还想着她，特地要她来食堂上班，不辛苦，还多拿工资。

我让她们都写下名字、电话号码，建了个食堂工作群，把人员都拉进群，除了仇泽安没有微信。

忙完这些，已经到八点半了，我领着众人去会议室开会。

袁校长已经坐在会议桌顶端，面前放着茶杯。大家坐下后，袁校长说：“明天食堂就开张了，目前大约三百人吃饭。因为时间紧迫，要赶在一号开张，有几件事情说一下。食堂负责人是庄文，苏详是副手，大家一定要服从管理，做好工作。作息时间，厨房三人早上六点准时到，先烧早饭，粥、面条、馒头自己做，牛奶是买现成的。七点半就上课了，所以早饭吃到七点半结束，超过时间，不论哪个教师、管理人员，包括我，不得在食堂再吃早饭。然后烧中饭，服务员就要七点半准时上班，先打扫，十点半开饭。教师们课时安排不一样，十点半就有人来吃饭，吃完了上一节课刚好下班。中午饭吃到一点钟下班，大家回去休息。晚上主要是住宿生吃饭，教师也可以吃，就把中午的饭菜热一热。六点到七点为用餐时间，厨师和服务员都要到场，七点准时下班。”

我拿着笔沙沙地记录，袁大姐问：“校长，我们有没有休息日？”

袁校长说：“全年无休，除了寒暑假。周六周日也要上班，因为物管、保安、住宿生要吃饭；管理人员和教师有时候也会加班，因为初三的学生会正常上课。兴趣小组有时候也开展活动，但是人数要比平时少很多。对了，你们的加班费都算在工资里面了，不违犯劳动法。过几天给你们办劳务代理手续，每人还要办健康证。食堂我们学校第一回开，难免有想不到的地方，边开边改进，我周六周日也会来看看。后厨是三位厨师负责，相当于软承包，但要服从庄主任管理，食堂里还缺什么的，三位厨师和庄主任商量着办，小事情直接做主，不必请示。”

说完袁校长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问：“你们有什么话说？”大家都不说话，于是校长宣布散会。

我们一群人回到食堂，我主动问欧阳芳閠：“你知不知道煲汤用的大功率电磁炉在哪买？”欧阳芳閠笑着说：“有家专卖厨房电器的店里有，好像全市就他一家卖，其他卖的都是他家的分店。对了，就是你们买新的蒸饭机的那家，我有电话号码。”

我嘀咕道：“蒸饭机是请水电工柳工买的，买贵了，而且办事拖拉，明天要用，不知道来得及不？”

欧阳芳閠说：“那我有旧的，放在家里，原来也是这里用的，就先拿来用吧？”我说：“干脆跟你买下来吧，你新的买多少钱的？”欧阳芳閠回答说：“新的一千五，旧的你看着给价。”我说：“按半价是七百五，给你八百行不？你立刻回去拿来，试一下能不能用。”欧阳芳閠答应一声，拔腿就走，这女的办事倒挺爽快！

我分了烟给仇泽安与小苏，问道：“仇师傅，菜谱你还没开给我，各样菜品要订多少斤？”仇泽安说：“我们夫妻两个几乎不识字，我让汪春兰写给你。对了，厨房里的锅上锈了，要买新的。”

我心里又是不悦，明天都开张了，你这时候才提出要买锅？我忍住气，说：“那你赶紧去买，钱先垫付，今天一定要买好！”仇泽安说：“行，那我去买，订货单由汪春兰写给你。”说完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这时袁校长笑咪咪地走进来，说：“庄文，菜谱排好了吗？拿给我看看，要五天不重复，每天四菜一汤一水果！”我连忙催汪春兰赶紧写菜谱，写明天的订货单，她跟黄志芳去商量了。

我问：“袁校长，我们买东西怎么办？比如买锅，买菜刀，总不能都要求开税票吧？这多麻烦？”袁校长一听，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局里财务处的王处长。

通话结束后，袁校长对我说：“商量过了，你写个借条，让小苏送去局里财务处，借一万块钱公款，当备用金使用。买些零头碎脑的东西，比如牙签、餐巾纸，难道也要开税票？以后开收据就行了，备用金用完了拿到局里报销，就又有一万，给你周转。”

我立刻照办，写了借条，让小苏送到局里去。

这时厨师黄志芳走来，喊我进厨房去看看，我走进去问什么事？黄志芳指着锅灶后面的墙说：“小庄，这一排锅灶，我们就用这两口猛火灶就够了。灶台旁边的插座，要换成防水的，烧菜时可能有汤汁溅上去，会触电！”

我惊讶地问：“这么多人吃饭，两口锅灶就够了？”黄志芳点点头，说：“是的，菜是匀开来烧，只有我一个人上锅，开再多的灶头我也忙不过来。你放心，保证不会误了吃饭。”

我点点头，说：“能够赶上吃饭就行，其他你看着办。”我走出后厨，打电话给柳工，请他来弄防水插座。

柳工这回没有拖延，很快赶来。我看着他弄，只是在原来的插座上加了个透明塑料盖，两个插座两个盖子就让我签字给他报账，五十块！

我签了字给他，柳工笑着说：“以后我也经常来吃饭呢，能不能菜上照顾一点？”我回答说：“这个我做不了主，我自己也只吃标准工作餐，四菜一汤，水果也不能多吃，要以身作则！”柳工笑道：“没事，我刚才是逗你玩的，呵呵。”说完挺着肚子，一摇二摆地走了。

随后我催着汪春兰把五天的菜谱排了出来，拿去给袁校长看。袁校长看了说：“其他没什么，一号开张，要有大鱼大肉，图个吉利。”

我看看菜谱，排的是：炒对虾、红烧鱼、芋头扁豆、麻辣豆腐，汤是药芹蛋汤，水果是哈密瓜。我说：“要么把炒对虾换成红烧肉，水果改成桂圆，象征团团圆圆。”

袁校长点头同意，我随即走回后厨，催汪春兰赶紧开订货单，写明各种食材的分量。

这时我才想起，猪肉是黄志华的亲戚要做，我对黄志华说：“要多少猪肉，你打电话给她订货，千万不能误事。”黄志华说：“我这亲戚姓孙，以前欧阳芳閠开这餐厅也是她送的货，肉确实不错。”我说：“行，你跟她下订单吧，明天一早要送来，不能误事。”黄志华拿出电话打了，我向她要来孙老板的号码，存了起来。

黄志华随即问我：“鱼跟谁订的？”我说：“已经联系过了，你把多少分量告诉我就行。”黄志华的脸当时就沉了下来！我不以为然，你黄志华之前又不说跟哪个进货，要我自己找，我找到了，你又不满意？

我走回办公室，坐下喝茶，不一会儿，汪春兰送来订货单。我先打电话给卖鱼的老翟，让他明天六点准时送货。随即又发微信，给做蔬菜的金老板，向她订货。不想金老板回复微信说：“庄主任，我们只卖蔬菜，不卖豆腐啊。”我回复说：“你真老实巴交，豆腐你可以代买啊，写在你的送货单上，给你报销。豆腐百叶用量不大，货款也不多，难道要我再去找个人专送豆腐百叶？”金老板回复了：“哦，知道了。”

我想想好笑，这金老板夫妻两个都是老实人，真是绝配！我想想又发了一条微信给她：“价格我不会天天去摸，你要老实开送货单，降价了立刻要给我降，要是我发现你玩滑头，以后你就别想送货了。”金老板很快回复了：“哦。”

我看看订货单，翻出水果商徐老板的名片，打电话问他：“徐老板，明天用桂圆，三百人吃饭，需要多少？”徐老板说：“每人几个？”我说：“桂圆不大，三个吧，少了不够吃。”徐老板说：“那么三箱子肯定够了。”我说：“就送三箱，写送货单，一个月用下来结账。”徐老板说：“没问题！只是我早上忙着做批发生意，走不开，让我家伙计小许送货。”我说：“那行，只要货及时送到，保证质量就行。地址在七中三楼最北面，职工食堂。”

说完我挂了电话，这时杨佳丽和张蕴笑嘻嘻地走了进来。杨佳丽说：“庄主任明天开张啦？我和张蕴来吃饭捧你的场，明天吃什么？”

我把菜谱给她看了，张蕴笑着问：“我不大爱吃鱼，吃两份红烧肉行不？”我说：“不行，红烧肉是按人头订的货，你吃两份，别人吃两份鱼肯吗？你爱吃红烧肉，我下了班去饭店请你吃，管饱。”

张蕴说：“我就是逗逗你的，看你认真的，你做主任，我们一点光也沾不到！”我说：“公是公，私是私，这么多人吃饭呢，不严格管理不行。我自己也吃标准工作餐，你可以监督。”

正说着，袁校长走向我办公室，杨佳丽和张蕴一吓，连忙走了。

袁校长走进来说：“庄主任，菜谱还是用红纸打印出来，张贴在墙上，让大家都看得见，心里有数。”

我点头答应，随即拿起菜谱，走去办公室打印。不想陈小春副主任说：“对不住，办公室没有这么大的红纸。要么你请借用到局里的赵玉环打印，局里食堂应该有大号的红纸。”

我说：“我走不开呀，厨师去买锅了，欧阳芳閠去拿电磁炉了，小苏去局里借备用金了，食堂里不能没人啊。”

陈小春笑了笑，说：“食堂的事情是多，跟我们办公室一样，但是要忙而不乱！你可以把菜谱拍下来，用微信发给小苏，让他顺便在局里打印好了带回来？”我一想这是个好主意，立刻照办，然后分了支烟给陈小春，走回食堂。

我刚喝了口茶，欧阳芳閠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把一个大纸箱往我办公桌上一放，说：“主任，东西好重，拿得我一身汗，哈哈哈哈。”我发现这欧阳芳閠很活泼，特别爱笑。

我悄悄地问她：“药芹蛋汤是怎么回事？好吃吗？我都没吃过。”

欧阳芳閠连连点头，说：“好吃呢，这是厨师的特色菜，我以前也经常用。是把药芹叶子扯下来烧蛋汤，很香！”

我又问：“欧阳芳閠，你原来是这里的老板，你看还有什么事要做？”

欧阳芳閠说：“办食堂，水电燃气最重要！上回我关门不开的时候，把燃气阀子关掉了，这段时间没有用，不知道还能不能烧？”

我立刻和欧阳芳閠走进后厨，让厨师黄志芳调试灶头能不能烧。黄志芳打了几下灶头，没火！我问怎么回事？黄志芳走到最北边一看，燃气灶头关掉了！

我说：“赶紧打开啊，明天就要用了。”黄志芳说：“开不了啊，这个开关要用专用的六角扳手才能打开，现在找不到扳手。”

我忙问欧阳芳閠：“开阀子的扳手哪去了？”欧阳芳閠说：“我记得就放在阀门下边的，怎么就不见了呢？”我思索了一会，想起来了！必定是打扫卫生的陈经理手下，以为是废物扔掉了，或者当废铁卖了！

欧阳芳閠说：“主任你别急，我有燃气公司维修师傅的电话号码，我立刻打电话，让他带把扳手来。顺便请他再检查一下管道，万万不能漏气，那会引起爆炸的！”

我催着她赶紧打电话，这时黄志芳又说：“小庄啊，自来水龙头出水太慢啊，喊师傅来弄大些吧，忙起来水不够用呢！”

我说：“上回打扫的时候，不是已经让柳工把水阀开大了吗？还不够用？”黄志芳说：“洗碗的时候，要用很多水，一个水池放水用洗涤精洗，另一个水池也放满水，再清水过一遍。水流慢了来不及，三百人吃饭，碗起码要洗两遍呢。”

我只好拿出手机，再次打给柳工。忽然我想起一事，问黄志芳：“洗涤精还没下落呢，你怎么不告诉我 ？”

黄志芳说：“我也忙忘了，今天开会，明天就开张，哪里想得到许多？”

欧阳芳閠说：“我有号码，洗涤精有桶装的，便宜。”黄志芳立刻反驳：“那种不能买，那是用碗舀了用的，一舀就是一碗，反而费钱。不如买塑料壶装的，用手按，有数，不浪费。”

我问：“塑料壶装的，哪里有得卖？”黄志芳说：“超市也有，卖大米的周老板店里也有，随你跟哪个买。”

我心知她想跟周老板买，好得些回扣，但是食堂里就我一个人走不开，只好说：“那你打电话让周老板送货吧，一个月下来一道结账。”黄志芳随即问：“买多少啊？”我不耐烦地说：“你看着办，多买点也没事，反正以后还要用。”

我走出食堂，心情烦躁，想不到办一个食堂这么多事情！我走出后门，看见校长室门开着，袁校长坐在里面，就进去分了支烟，向他诉苦。

袁校长深沉地一笑，说：“万事开头难，理顺了就方便了。”我说：“欧阳芳閠把旧的电磁炉拿来了，先用着，是新的半价，能不能买？”袁校长说：“这事你做主。”

这时仇泽安走进校长室，对我说：“主任，新锅买回来了，发票给你。”我说：“你先收着，等备用金拿到了，我给你报销。”袁校长说：“庄主任，买东西都要记账，领用要签字，件件都要有交代。”

我点点头，走出校长室，来后厨看新锅。我发现新锅很大，就问黄志芳：“这锅这么大，菜能烧熟吗？是不是费燃气？”

黄志芳劈口就说：“这个你不懂，小庄。食堂用的是猛火灶，再大的锅也能把菜烧熟了。”

我听她一直叫我小庄，心里不大高兴，下级对上级，起码的礼貌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