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收网行动—“厄河石神”的衰落（六）

在杨凯心里，郝建成和汪梅的被害，除了好朋友郝建成让他感到有些惋惜、心里确实难过了一阵子之外，对于汪梅的死他想都没有想过。在他的意识里，汪梅是一个唯利是图、心怀叵测、心理阴暗的女人，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存在，才导致自己的好朋友郝建成被害。所以，她死不足惜甚至有些罪有应得。同时，让他心里暗自窃喜的是，郝建成和汪梅的相继被害，对于他这个外人来讲应该是最大的受益者，是上天给了他一次发大财的机会。

汪梅死了，他仿制“钢铁战士”的事情就成了一个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的秘密。王海不会怪他，所以，自己在他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依然存在，他还会像原来那样毕恭毕敬的围着自己转；赏石界的石友们也不知道这件事，他的声誉无形中得到了保护。而且通过这件事他杨凯实实在在的得到了一笔不菲的收入，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确实让他有事感到兴奋——虽然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种阴暗的心理有些“不地道”。

郝建成死了，不但他卖给郝建成的第二方仿制的“钢铁战士”这件事成为了永远的秘密，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郝建成寄存在他这里的真的“钢铁战士”无形中就成了他杨凯的私有藏品。

对于“钢铁战士”这方厄河石中最具代表性、最有增值空间的奇石精品，他仰慕已久，对于当初捡到这方石头的王海和后来买得这方奇石的郝建成，除了心生羡慕之外，最多的是发自内心的嫉妒甚至仇恨。但是，他始终没有想到过，这方心中无可替代的宝贝会以这种方式落入他的手中，并且在兵不血刃、一分钱不花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为了他的东西。因此，他不但要“感谢”已经去世的郝建成，而且要感谢上苍，也许是自己对奇石的挚爱和奇石文化的虔诚感动了苍天，故而才用这种非常特殊的方式对他进行的奖励。否则，这张香的不能再香的馅饼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落到他这个行近暮年的糟老头子头上？

对于目前的形势，杨凯不止一次的分析过。截止到目前为止，边城公安机关和厄河市警方可能已经发现了汪梅以及郝建成手里的“

钢铁战士”是假的，并且正在想尽千方百计查找真的“钢铁战士”的下落。但是，来厄河市谈购买“钢铁战士”的两个当事人都死了，唯一活在世上的王海对于其中的秘密根本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他杨凯不说，这件事就是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的秘密，一辈子都不可能暴露。所以，“钢铁战士”已经属于他杨凯已经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所以，在厄河市警方放松了对杨凯监视的那段时间，紧张的心情稍微得到些许缓解的杨凯考虑最多的是如何处置“钢铁战士”的问题。东西已经完全属于他，但如何处置这个问题却让他感到头疼不已，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处理的方式方法关系到最后的结果，甚至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可能。

一直锁在保险柜里供自己欣赏？这当然是一个最安全的办法，但并不是杨凯的初衷或者是最终的目的。从一个名不见传的放羊娃到现在名扬厄河市甚至在全国赏石领域都有些名气的奇玉石收藏家，杨凯身份上的改变和因为这个身份所带给他的财富都与奇玉石收藏有关，特别是厄河石，是他改变命运的关键所在，是造就他今日之辉煌的铺路石、“大贵人”。杨凯不止一次的想过，作为回报，他必须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为厄河石的发展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用自己的力量和威望，带动更多的人喜欢、收藏厄河石，让这个全新的石种名扬天下。现在，“钢铁战士”面世，作为厄河石的发现者和厄河石界的领军人物，他有义务也有责任把这件厄河石中的精品石、代表作让更多的人知道。参加全国各类石展，在专业性网站、杂志等平台进行宣传等等，让“钢铁战士”带领厄河石走向全国、名扬世界。

但问题的关键是，“钢铁战士”是厄河王海发现并且已经卖给全国著名收藏家郝建成这件事已经在石界传开，大多数在奇石领域有些名气的玩家、收藏家都有已经知道。更重要的是，作为精品奇石的“身份证”——奇玉石收藏证书，已经伴随着王海和郝建成交易的成功，收藏人已经由王海变更成了郝建成。如果现在自己拿着这方石头到厄河市地矿部门和观赏石协会变更收藏证书的名字，无异于自投罗网。

找人做个假证书吗？这个办法当然最快也最省劲，几百块钱就可以解决问题。但这样做的风险也不小。郝建成在全国赏石圈里的名气太大了 ，如果自己拿着一个写着他杨凯名字的“钢铁战士”收藏证书让别人看，别人即便是嘴上不说心里也知道是假的。到了那个时候，不但石头卖不掉，还会毁了自己一生的清誉，怎么算都划不来。

最要命的是，“钢铁战士”与边城发生的三起杀人案相关，公安机关为了找到真品，必将穷追不舍，作为长期追踪查办的目标。所以，这件藏品如果掌握在自己手里，面临的结果可能就是永远就没有了出头之日，至少在他在世的这些年如此。已经七十岁且风烛残年的他已经等不及了。

一方宝贝在手，急于展示却没有机会，而且这个机会还不知等到何年何月，这是杨凯最痛苦的事情。

“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卖掉它？”万般无奈之中，杨凯突然有了这个想法，但转而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钢铁战士”是自己梦寐以求且渴望已久的一件宝贝，现在好不容易拿到手，如果卖掉，无异于心头割肉。但冷酷的现实却又逼着他不得不出此下策：既然收藏已经难以如愿，卖掉换成实实在在的金钱似乎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可选择什么时机卖、卖给谁、用什么方式卖这一系列的问题却让

杨凯绞尽脑汁。因为他心里清楚，“钢铁战士”虽然会给他带来丰厚的经济收入，但存在的风险也很大，如果选择的时机和买家不对，说不定就会遇到麻烦甚至会成为边城公安机关的“囊中物”、“盘中餐”，监狱里的“劳改犯”。

所以，在确认郝建成、汪梅已死、其他人包括公安机关对真的“钢铁战士”掌握在他的手里这件事并不知晓的那段时间，是杨凯有生以来最兴奋也是最急躁、最慌乱的时期。心神不宁，息坐卧不安，平时淡定从容、总是挂着一幅善意的微笑的脸上变得愁眉不展，即便是晚上睡觉，以往沾到枕头就能呼呼入睡、一觉可以睡到大天亮的他却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以至于妻子张花花总感觉到杨凯身体出了问题，一个劲的催着他去医院检查。

正在杨凯因为“钢铁战士”的事情“幸福”的痛苦不堪的时候，一个偶然打来的电话让他茅塞顿开，兴奋异常。接到电话的那天晚上，一个人从来不喝酒的杨凯就着一盘油炸花生米喝了半瓶白酒，而且借着醉意在妻子张花花面前跳开了叫不上名字的舞蹈，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得意忘形，把张花花吓得六神无主，给住在隔壁小区的两个儿子打电话，让两个身强力壮的儿子把杨凯按在床上，才算结束了当天晚上的“战斗”。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这天清晨，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的杨凯悄悄的下床，穿好衣服走出门外，坐在门口的藤椅上满腹心事的发起呆来。

刚刚入秋的边城气温不冷不热，空气清新怡人，别墅院子里的杨树通身金黄，几只叫不上名字来的鸟儿在枝头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

唱个不停，一幅如诗如画、让人如醉如痴的田园美景。

搁在往日，面对眼前这幅美丽的景色，祖籍河北唐山的杨凯一定会倒背着双手，一边拿着喷壶给那些花花草草喷水，一边歪腔走调的哼唱着家乡的河北梆子戏，心情好到了极点。

但是，今天的杨凯却没有了往日的心情，几天来，因为“钢铁战士”的事情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他的心情极差甚至快要到了崩溃的地步。所以，坐在那个往日给他带来无数换了的藤椅上，他眉头紧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就在这时，放在面前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有些漫不经心瞟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刚才还阴沉着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微笑。他一边拿起手机划开接听键，心里一边暗暗的想：这个老家伙怎么突然来电话了？大概有半年的时间没有联系我了吧？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我来了？

“老郭啊，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你们内蒙古的凌晨，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之中。你老家伙现在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再说了，你大半年不给我来个电话，现在突然想起我来了又是什么意思？有话赶紧说，说完回房子继续睡觉，要不然你那位年轻、漂亮的小老婆该跟你发脾气了。哈哈哈哈哈！”划开手机的接听键，不等对方说什么，杨凯便像自言自语一样对着手机说了半天，最后竟然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起来。

杨凯对着电话叫的老郭是内蒙古人，和杨凯同岁且兴趣相投，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石谜，同时也是内蒙古乃至全国知名的奇玉石收藏

家和理论研究家。五年前，杨凯和老郭在一次全国性的奇石博览会上相识并且“一见钟情”，一来二往便成了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只是近半年来两个人联系的少了，杨凯曾多次他打他的电话，但老郭不是不接电话就是电话不在服务区，为此杨凯还不止一次的生气，有时甚至赌气发誓再也不理他。

但是今天接到他的电话，杨凯还是格外的高兴。这些天来，因为一直在想“钢铁战士”的事情再加上门口便衣民警的盯守，他一直没有出门也没有和其他石友联系，所以心中特别郁闷，正想找个人聊一会儿呢，老郭的电话突然来了。所以，杨凯一边矫情的在电话里发着牢骚，一边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老哥哥，我也想接听您的电话呀，更想找您好好聊一会儿石头，但我不在本地，给您打电话特别不方便，而且电话费不是一般的贵。您也知道我是一个花钱特别小气的人，所以就没有给您打电话。这不，刚回来我就马上给您打电话和您联系。”听着杨凯招牌式的笑声，电话那头的老郭笑着说道。

“啊？您出国了？老兄弟您玩的嗨呀！”听了老郭的话，杨凯有些吃惊的问道。

“台湾观赏石协会邀请大陆的赏石名家去台湾搞活动，我应邀去了一趟，哪有出国一说？老哥哥，最近怎么样？我告诉您，您们厄河石的名气越来越大了呀，都传到台湾去了，而且价格比在大陆高了不是一点半点。我在台湾认识了几位赏石界的大咖，他们对您们厄河石很有兴趣。改天我把联系方式发给您，您们联系一下，说不定能谈成几桩大生意呢！”电话里，老郭兴致勃勃的说道。

老郭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坐在椅子上一边悠闲的喝茶一边和老郭聊天的杨凯突然莫名其妙的“弹”了起来，善于把握商机的他突然想到了“钢铁战士”。他下意识的往门口望了望，然后对着电话说道：“老郭，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我先挂了，等会再把电话打给您。”

说到这里，不等老郭说什么，杨凯便挂断了电话，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香烟，急匆匆的走进别墅，然后一溜小跑上了二楼的书房。

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杨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书桌上的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全新的手机，然后不由自主的微笑了一下。他知道，自从发现了康晓梅从青岛给他寄东西这件事之后，厄河市公安机关重新加大了对他的监视力度，不但在门口安排了便衣民警24小时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且一定是监听了他的电话，如果刚才用那个平时用的手机号和老郭通话，所有的通话内容将会一字不差的传到公安人员的耳朵里。最最重要的是，他要和老郭谈的这件事正是这些天来让他烦恼不已但一直没有想到解决办法的事情，如果让公安机关得到一丁点的消息，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

而自己拿在手里的这个手机上安装的新号码，是他委托电信公司的朋友办理的，没有用身份证，而且一次都没有用过，公安机关无论如何都监听不到。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你有你的政策，我有我的对策，就这么点小事难道能难得住我杨凯？”想到这里，杨凯得意洋洋的笑了笑，然后拿起茶壶接满水，一边烧水一边眯着眼睛想着与老郭通话的

内容。

思忖片刻之后，他拿起手机，重新拨通了老郭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