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收网行动——“厄河石神”的衰落（二）

“杨先生，现在您诺大的别墅里就您我两个人，连您的夫人都不在。所以，咱们两个就不要相互隐瞒了，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向杨先生请教一下，如此宝贵的一方厄河奇石，您就这么放在您宝笼下面的柜子里，是不是有些粗心大意啊？如果真的丢了，您如何向您的老朋友郝先生交差？”看着杨凯一脸惊愕的样子，汪梅从他的手里拿过手机放在面前，一边微笑一边看着杨凯说道。

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杨凯并没有马上回答汪梅的问题，而是伸手从面前的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点上火，一边吸烟一边不断地想着一个问题：这方仿制的‘钢铁战士’汪梅是怎么发现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看着杨凯哑口无言，皱着眉头只顾抽烟和故意躲着自己的表情，汪梅轻轻地笑了笑，欠欠身子往杨凯面前凑了凑，然后悄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杨先生现在想的最多的应该是我什么时候发现的您这方‘钢铁战士’。其实，这个问题对于您我来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问一下杨先生，您藏在宝笼柜子里的‘钢铁战士’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您说是真的，我真的不能相信，因为我经常听我们家郝先生在我面前提起您，他说您想问题思路缜密，办事情谨小慎微，所以，您不可能把一方价值一百多万的精品奇石就这么随心所欲的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而如果是假的，我想知道杨先生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家郝先生知道吗？他怎么看您的这种做法？”

说完这番话，汪梅展开她纤细的梅花指，端起面前的茶盅优雅的喝了口茶，然后将茶盅放在茶台上，用一双迷人的眼神看着已经被她问的有些慌张的杨凯。

伸手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杨凯端起茶盅喝了口水，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了很多。他知道，汪梅既然已经发现了他仿制‘钢铁战士’的秘密，倒不如冷静面对，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而且凭借着他的观察，他杨凯仿制‘钢铁战士’这件事汪梅并没有告诉郝建成，她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虽然一时猜不出来，但他就不相信，在厄河市的地盘上，她一个来自几千公里之外的女人能把他这个“地头蛇”怎么样！

想到这里，杨凯坦然的一笑，然后看着汪梅说道：“汪小姐，您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面前不说假话，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所以，咱们之间就直接一点吧：您想干什么？”

汪梅的手里似乎有一面神秘的镜子，很快就看透了杨凯的心思。她冲着杨凯笑了笑，然后说道：“杨先生，我就是一个家在几千里之外的外乡人，在您杨先生生活了几十年、可以随心所欲、呼风唤雨的地盘上，我一个弱女子能干什么？但是，在我谈出我们之间的合作条件之前，我想提醒杨先生几件事，希望您能理解。”

“汪女士请讲，我洗耳恭听。”看着汪梅一本正经的样子，杨凯的心里格外的轻松起来。他把整个身子都依靠在身后那张宽大的椅子靠背上，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一块圆润的和田玉籽料把件，一边看着汪梅说道。

“第一，您仿制‘钢铁战士’这件事，您的爱徒也是好友王海先生肯定不知道，这件事情您是瞒着他做的，至于采取什么方法、在什么时间从王海先生的手里拿到真的‘钢铁战士’并交给那位造假大师帮您做的这件只有收藏者本人才能看出真假的‘作品’，您心里最清楚。”看着杨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汪梅也笑了笑，然后看着他接着说道：“杨先生您是赏石领域有名的收藏家和理论研究家，有个道理您非常清楚：无论奇石造假的目的是什么，但这种行为有一个共同的恶果就是对真品的伤害。王海先生原来是一名检察院的检察官，他之所以能果断的放弃令人羡慕的工作而愤然辞职，正是对单位的一些邪门歪道的事情看不惯才做出的决定。毫不客气的说，在目前的社会形势下，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的人绝对不多，而且绝非等闲之辈。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王海先生内心深处所拥有的那种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和眼里揉不进沙子的倔强性格。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一旦知道您采取这种见不得阳光的手段，仿制了一方他特别喜欢、但为了生活不得不转让出手的‘钢铁战士’，他会怎么看您？最为严重的是，厄河市并不是一个太大的城市，如果这件事传出去，让厄河市广大石友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您王先生一世英名就会毁于一旦，今后您还怎么在厄河的地盘上做事？这个后果您考虑过吗？”

一番长篇大论之后，汪梅停下话题，端起茶盅喝了口水，然后依然微笑着看看杨凯。

而此时此刻的杨凯早就没有了刚才的淡定和从容，而是一脸紧张的看着汪梅，脸上的神经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两下。

但他并没有说说话，而是瞪着一双略显紧张的眼睛看着汪梅。

看看杨凯，汪梅的心里暗暗的笑了一下，然后语气平缓的接着说道：“对于您仿制‘钢铁战士’这件事，我们家郝先生肯定不知道。因为您不可能和他说，我也不是长舌妇，根本没有跟他说在您这里看到的情况。您们两个是老朋友了，他的为人和癖好您最了解。他花120万元买了一方厄河奇石，石头还没有拿走，仿制品就出来了，您想想看他会是什么心情？如果一旦让他知道了这件事并且知道是您做得，您们两个人的关系算是走到头了。最最重要的是，我们家郝先生在全国赏石领域的影响力您是知道的，如果他一生气把实情透露出去，您杨先生在全国奇石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面前还怎么混？因为一方值不了多少钱的仿制品而毁了自己一生的荣誉，您觉得划得来吗？”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汪梅突然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已经目瞪口呆的杨凯之后，旁若无人的倒背着双手，在杨凯的一个展架前欣赏起奇石来。

汪梅的一番话彻底击垮了杨凯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万万没有想到，看着温文尔雅、端庄秀丽、一副大家闺秀样的汪梅竟是这么阴险毒辣，说出来的话就像一把刀子，狠狠的扎在他的心上。

再次拿起一支香烟，杨凯的一双眼睛跟着汪梅的脚步来回转着，心里却暗暗的想着一个刚才已经想了无数遍的问题：这个汪梅紧紧的抓住我仿制“钢铁战士”这件事不松手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到这里，杨凯欠欠身子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然后再一次把目光锁定在汪梅身上。

“杨先生，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干嘛？我可是个女孩子，会害羞的。再说了，如果让嫂夫人看到您如此专注的看一个美女，她会不会吃醋，找您吵架？”猛地转过头来看看杨凯，汪梅竟然跟他开起了玩笑，脸上的笑容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灿烂。

看看汪梅，杨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汪梅坐下，然后看着她说道：“汪小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咱们是第三次正式见面，但今天的见面让我记忆深刻甚至会将这次见面的过程和所发生的事情带到坟墓中去。明人不做暗事，这样吧，您今天就直接告诉我：您要干什么？打算怎么办？”

看着杨凯嘴里叼着香烟一边抽烟一边故作镇静的样子，汪梅笑了。她转身坐回到椅子上，先是伸手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盒细支香烟，抽出一支夹在手上，点上火，然后一边悠然的吸烟一边默不作声的看着杨凯。

看着汪梅手里夹着香烟像模像样抽烟的样子，杨凯一愣，然后就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似的对汪梅说道：“汪小姐，您还抽烟啊？郝先生不知道？他知道了会愿意？”

“哈哈哈哈哈，杨先生真的太搞笑了。我抽烟有什么奇怪的？满世界抽烟的女人多了去了，如果您每见到一个都这么惊讶，您的老心脏能受得了啊？”看着杨凯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自己，汪梅先是不由自主的哈哈一笑，转而有故作神秘的往杨凯面前凑了凑，然后小声说道：“至于我们家郝先生是不是知道我吸烟的事情，如果知道了会不会愿意这件事您大可放心。我们虽然是夫妻，但还是有自己不愿让对方知道的秘密和隐私。有些事情没必要让他都知道，比如说您仿制‘钢铁战士’这件事......”

“哦？看来汪小姐是另有计划呀？如果相信我不妨明说！”看着汪梅故作神秘的样子，杨凯不解的问道。

“其实，在杨先生这里发现‘钢铁战士’的仿制品纯属偶然，今天与您坐在一起‘讨论’这个问题更不是一次威胁杨先生并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因此，还请杨先生放心，不要想得太多，更不要有过重的思想负担。我汪梅只是想跟您做一桩生意而已！”看看杨凯，汪梅脸上依然平静的微笑着说道。

听汪梅这么说，杨凯不由一惊，然后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她问道：“生意？什么生意？”

“很简单，把您仿制的‘钢铁战士’卖给我，价钱您随便要，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一分不差的付给您。但有一个条件：这件事情仅限于您我知道，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特别是我们家郝先生。否则，我就会把您仿制假奇石的事情公布于众，让您成为石界最大的‘网红’，从而名扬天下。杨先生，我的......”

“好了，汪小姐，您不要说了，我同意您的条件，咱们坐下来好好谈。”不等汪梅再说下去，杨凯便打断了她的话，一边说话一边站起身来冲着汪梅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用手指了指二楼，脸上挂满了自信的微笑。

带着汪梅来到二楼，杨凯先是站在楼梯口往下望了一眼，然后才放心的关上了楼梯间的门，并把汪梅带进了一般人轻易不让进入的书房里。

安排汪梅坐下，杨凯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把钥匙走到墙边的一个展架前蹲下身子，打开书架下面的柜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物件放到桌子上，之后一层层的打开蒙在上面的红布，在汪梅有些惊愕的眼神中，一方神气活现的‘钢铁战士’出现在她的面前。

“杨先生，这方石头昨天并不是放在这里的，今天这是......”

冲着汪梅摆摆手，杨凯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开心的笑容：“汪小姐，昨天我的夫人陪着您上二楼参观这件事我并不知道，因为当时我正在和郝先生聊奇石，因为一个问题而争执不休，所以无暇顾及。但是，当您从二楼下来，再次坐到刚才我们喝茶的茶台前喝茶的时候，我才发现您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我是一个快七十岁的人了，年轻的时候放羊，在一群羊中，通过一直羊出现的不正常举动，我就会准确地判断出这只羊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您不相信，您可以去找边城市那些养羊大户问一下，一直到现在，我那个‘羊神医’的绰号还在民间流传。所以，一个人在我面前的异常举动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而您汪小姐昨天从二楼下来后看我的眼神，让我心生疑窦。在您和郝先生走了之后，我问了我的夫人您都在楼上干了些什么，并打开宝笼的柜子看了看这方‘钢铁战士’。虽然您放的时候很小心，几乎是我原来摆放的原样，但由于太过匆忙，还是与原来我摆放的角度发生了变化。于是我断定，您发现了我仿制‘钢铁战士’的秘密并一定会因此再来找我。为了安全起见，我把这方石头挪到了书房。今天您是来的早，再晚来一小会儿，在我这间别墅里，您就是挖地三尺也别想看到这方‘钢铁战士’赝品的踪影，我已经把它转移到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唉，但是，您的速度还是比我快啊！”

说到这里，杨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香烟，默默的抽起烟来。

“姜还是老的辣，佩服，佩服！”江湖侠士似的冲着杨凯抱抱拳，汪梅接着说道：“杨先生，对于您仿造‘钢铁战士’的目的我不会过问，但是，石界那点事您我心知肚明，不说大家都知道。所以，这个属于您个人隐私的话题我们就不说了，我们直接一点，说一下咱们眼前的这方石头吧？”

端起面前的茶盅喝了口茶，随手端起茶壶帮汪梅的杯子里倒满水，杨凯冲着汪梅诡异的一笑，把头往她面前凑了凑，然后悄声说道：“汪小姐，您是聪明人，同时作为赏石领域的‘老油条’，因此对于我仿制‘钢铁战士’的目的您可能会猜出一些，虽然不是全部。但是，我这个人有一种只有年轻人才会有的猎奇心理，希望您能正面回答：真的‘钢铁战士’是郝先生花大价钱买的，您们两个现在是正式的夫妻，他的就是您的，您的也就是他的。守着一方真的‘钢铁战士’。可您非要花大价钱买我仿制的这方假石头，而且一再叮嘱我不能告诉郝先生，您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听完杨凯的话，汪梅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看着杨凯说道：“杨先生，您我都是明白人，如果我们本次合作能够顺利，咱们今后打交道的机会还会有很多。利益是相互的，而尊重也是相互的，对于我们各自心中的秘密，即便是我们知晓一些，也要尽可能的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大家心照不宣是不是更好？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研究的不是那些特别敏感但我们两个人谁都不想说的话题，而是面前的交易。说吧，您的这方仿制的‘钢铁战士’要多少钱？”

听完汪梅的话，看着她脸上异常严肃的表情，杨凯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凑在一起开始围绕着面前的“钢铁战士”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