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难得浮生一日闲 剥皮休息又刁难

午睡了一觉，下午两点，我带着教师们来到综合教室，却发现只有王胖子坐着。

我上去分了支烟，问道：“王副校长，怎么就你一个人？沈副校长呢？”

王胖子不悦地说：“都是聪明人，全走了！夏校长说局里要开会，沈老三（沈副校长排行老三）说，他分管人事，上公开课是我分管的，也走了！对了，他中午吃完饭喊你去他办公室，谈了什么？”

我心里一惊，王胖子的消息很灵通！我想了想说：“沈副校长分管人事，他告诉我说，局里研究了我们这些骨干教师的档案，对我的印象不错......”

王胖子说：“哼，他这是忽悠你，收买你的！局里研究教师档案，他怎么会知道？你也明白沈老三和我不对付，别什么话都和他说！”

我心想，你王胖子也不是什么好鸟，当初想把你小舅子洪老师坐我的位置，可惜局里不同意。于是我说：“他就那么一说，我就姑妄听之。对了，侯老师究竟夏校长想把她摆个什么位置？”

王胖子迟疑了一会，说：“夏校长没和我说这事，日后再说，现在抓紧上公开课吧。”

我说：“还剩几位老师没上去讲，等他们全讲完，天都黑了。夏校长和沈副校长都不在，要不就别讲了？让大家回去休息？”

王胖子瞪了我一眼，说：“这怎么行？你难道不知道，教师中有些人是沈副校长的人？”随即又压低嗓门对我说：“你悄悄地给几位老师说，少讲一点，简要地走个过场，明天好应付夏校长。”

我心里暗骂老狐狸，随即又问：“今天赵副主任怎么没来？他似乎也应该到场吧，夏校长很信任他......”

王胖子不耐烦地说：“赵锐洪？他又不懂讲课，让他来做什么？就没通知他！”

我心里暗暗发笑，你王胖子重用赵锐洪，也知道他连讲课都不会？

我走到教师们当中，故意当着侯老师的面，要其他几位主课老师，待会上去讲课，简单扼要，早点讲完，大家早点回家。

不想几个老师都顾忌侯老师去告黑状，坚持把课讲完整。等大家全部讲完，我回到家里，已经六点多钟了。

我抱起葫芦娃哄了一会，这小子看着我，忽然破涕为笑，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认出我。

我知道老婆每天在家带宝宝也劳累，主动拿起奶瓶，喂饱了葫芦娃，我才去洗澡。

第二天是周日，我睡到自然醒，浑身舒服。睁开眼睛一看，老婆杨婷婷不在，葫芦娃也不在。

我起床洗漱，看看家里没人，就拿起电话打给杨婷婷。

不想杨婷婷不接电话，我顿时心里紧张起来，继续拨打。

还是没人接听，我更加不安，三分钟后电话自然挂断。我赶紧拿起手机，再次拨打，忽然我听到门外响起了老婆的手机铃声。

我赶紧拉开大门一看，杨婷婷一手抱着葫芦娃，一手拎着几样菜回来了，原来是去买菜了！

我心疼地接过菜，拎进厨房，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酸奶，插上吸管，出来递给老婆。

杨婷婷抱着葫芦娃坐在沙发上，有些气喘。我忙问：“你这么早就出去买菜？为何不把葫芦娃放在家里，还带他去菜场？”

杨婷婷笑道：“你难得休息，我怕葫芦娃哭闹起来，搅了你的好梦。”说着伸手到背后，轻轻地捶腰。

我连忙坐过去，给杨婷婷捶腰，问道：“是不是生葫芦娃落下的毛病？疼吗？”

杨婷婷笑道：“没事的，今天又抱宝宝又拎菜，吃了力，才隐隐有些不舒服，平时不疼的。”

我笑道：“你真是个贤妻良母！还没顾得上吃早饭吧？今天我休息，午饭都是我做，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出去喝早茶去！”

杨婷婷眼睛一亮，笑着说：“自从我生下葫芦娃，都不记得喝早茶是什么滋味了！我们去‘兴隆饭店’吃吧，他家的煮干丝算是本市最好吃的！”

我说：“好啊，把葫芦娃也带上，让这小子先感受一下我们水乡的茶文化。孩子归我抱，直接打车去喝早茶！”

杨婷婷欣然同意，我们一家三口，乐呵呵地坐着出租车来到“兴隆饭店”。

我往里面一看，还好，里面还有空桌子。我抱着葫芦娃去占座，杨婷婷去点早餐。

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一盘烫干丝，一盘杂盘。我看了看，杂盘里有生姜片、红枣、海带丝、药芹丁、茶干切片、油炸花生米，最上面洒了一层白糖，货色不少。

我啜了口茶，伸出筷子去夹花生米吃，老婆把杂盘端到她自己面前，不让我夹。 我问为什么？杨婷婷说：“杂盘是我和你儿子吃的，你吃烫干丝。你那干丝里头不也有花生米嘛，为什么还吃我的？”

我哭笑不得，低头喝茶，吃干丝。吃了一会，老婆把筷子伸到我的烫干丝盘子里，夹干丝吃。我笑着说：“哎，你不让我吃你的杂盘，你怎么吃我的干丝？”老婆笑笑：“嘿嘿，不是我要吃的，是你儿子要吃的。”

我无语了，摸出一根烟点上，老婆看看周围也有茶客抽烟，就没阻止我。

我四下闲看，忽然看见最里面一张桌子上，丽丽一个人坐着，脸侧对着我们，没有发现我们一家子。

我悄悄对杨婷婷说：“丽丽在那边等人喝茶呢，我估计是等二师兄。”

杨婷婷说：“你别把人想得那么坏，你就能肯定是等二师兄？”

我笑道：“不信咱们打赌，要是待会来的不是二师兄，算我输，早茶钱我给，午饭也是我做。要是来的人真是二师兄，早饭你请，午饭也是你做。”

杨婷婷笑道：“赌就赌，谁怕谁呀？”

我和杨婷婷边吃边看，过了大约一刻钟，走过去一个男的，亲昵地和丽丽坐在一起。我和杨婷婷都看呆了，来者竟是苏扬生！

杨婷婷咬牙切齿地说：“好啊，难怪小琳一直怀疑苏扬生沾花惹草，今天被我撞上了！这个丽丽真是堕落了，以前和钱兴国好，现在又跟苏扬生好，怎么就恬不知耻呢！不行，我得取证发给小琳看！” 说完拿出手机，要对着二人拍照。

我连忙夺过手机，说：“你干啥呢？人家一个是厂长，一个是会计，今天休息，约在一起吃个早饭，你就说是奸情？你有证据么？你知道小琳脾气不好，要是这照片发给她，她跟苏扬生闹离婚了，你这事就弄大了！不能拍，我也不许你拍！”

杨婷婷呆呆地想了一会，问我怎么办？

我笑道：“我们来就是喝早茶的，管那些闲事干嘛？有些事，别人做得，你却说不得，安心地吃你的早餐吧。反正苏扬生和丽丽也没看见我们，我们早些吃完，回家！”

这时候服务员端来一大碗煮干丝，我夹了一筷子吃，味道非常鲜美。干丝滑嫩，配头也很多， 我问老婆：“这干丝确实煮得不错，怪不得来吃的人多。一般煮干丝是十块一份，你这煮的是十五的吧？”

老婆笑了笑：“一份四十，不还价！老规矩，难道你忘了？”

我吓了一跳，问杨婷婷：“怎么这么贵？”老婆说：“你看看干丝里的配头，放的什么？鱼肚、大虾、牛肉、猪肚、海参、紫菜、肉丝、鸡丝、腰花、虾米、莴苣、胡萝卜丝等等，在别的饭店，你能吃到这么好的煮干丝吗？还有这碗，也比一般的碗大些，份量足！一分钱一分货嘛！”

我仔细看了看，配头还真如老婆说的，品种非常多，怪不得这么好吃。

吃着煮干丝，喝着热茶，味蕾和胃子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问老婆：“你还点了什么？面条还是点心？”

老婆说：“面条经常吃，有什么吃头？我点了些特色的点心，应该就要上来了。”

又吃了会煮干丝，服务员端来一笼点心。我夹了个饺子品尝，吃了两口，我问老婆：“这饺子怎么这么鲜？好像里面还有虾仁？”老婆笑笑：“这就是虾饺，虾仁和猪肉馅的，个头也比一般的饺子大，八块钱一个呢！”

我一吓，筷子一抖，半个虾饺掉在面前盘子里。我说：“这么贵？你把我儿子的铅笔吃掉好几支了！”老婆咬着包子笑着说：“我吃的这个包子，是蟹黄包，十块钱一只呢！个头大，蟹黄多，好吃！嫌贵是吧？这也是吃给你儿子看的，不然葫芦娃长大了，都不认识蟹黄包子，岂不落伍？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嘛！”

我也夹了一只蟹黄包要吃，老婆伸出筷子抢过去，说：“我就点了两只蟹黄包，我和你儿子一人一只，没你的份！”

我哭笑不得，现在儿子成了挡箭牌了，什么都是儿子要吃的！其实葫芦娃还不能吃这些食品！

我想了想说：“包子你自己吃，虾仁饺子就四只，我吃两只没饱呢，你再下碗鸡蛋面给我！”

老婆这回同意了，喊来服务员，又买了一碗鸡蛋面。

一会儿鸡蛋面上来了，我吃了吃，确实味道不错。鸡蛋煎得外焦内嫩，汤心；面条也很爽口，不烂也不戗。面里放了些雪菜，微辣，汤里还加了些酱，口感很好，这饭店厨师看来是个高手！

杨婷婷看着我吃面，忽然奸笑起来，我忙问：“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杨婷婷得意地笑道：“你忘了打赌的事？你输了，早饭你请，中饭也是你烧，哈哈，本宫赚到了！”

我笑笑，正要说话，忽然手机响了。

我拿出手机一看，是王胖子打来的，赶忙接听。就听王胖子说：“庄文呐，星期天给你派任务，我真是不愿意。可是夏校长刚刚打电话给我，说要你去学校一趟，去食堂察看一番，装修完了没有？要保证后天能够正常营业。因为后天，教育局的一把手唐局长，和二把手顾副局长，要带几个专家，来我们学校听公开课。”

我没好气地说：“昨天刚刚无偿加班一天，今天又不让人安生？公开课不是后天才上么，明天周一去看食堂不行？非要牺牲我的休息日？”

王胖子淡笑笑，说：“不是我的主意，夏校长的脾气你知道，雷厉风行，你还是去食堂看一下。对了，后天吃什么菜，由你定，不要考虑成本，要让局领导吃得开心！”

我不悦地说：“我们教师加班一天，一分钱加班费都没有，每人只许吃二十块钱的菜！局领导来了，就不考虑成本地吃？这是哪家的道理？”

王胖子说：“那有什么办法？要不然那么多人，头挤破了想当领导？你就辛苦一下去一趟，交代欧阳芳閠，把这事办好。食堂是夫妇两个开的，但是小戴老实，都是欧阳芳閠做主。”

我固执地说：“我不去！明天上班完全可以办这件事，为什么要现在就去？”

王胖子无奈地说：“兄弟，你就当帮哥哥一个忙，去办一下。现在学校的人事摆布都没有定下来，多做些事不会吃亏，吃亏是福嘛！”

我听王胖子以个人名义请我，只好答应去。

王胖子挂了电话，杨婷婷又不高兴了，对我说：“说好的今天你做中饭，你这一去，又要我动手！”

我赔笑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要不我发个红包给你，算是补偿？”

杨婷婷一听笑了，问：“发多大的红包？”

我试探着说：“发个二十块，意思一下，早饭也是我请。”

杨婷婷把眼睛一瞪，说：“打发叫花子啊？就算请个钟点工，二十块也没人干！起码五十！”

我只好拿出手机，发了五十块红包给老婆。然后我站起来说：“那你和宝宝慢慢吃，我先去学校了。记着，即使苏扬生和丽丽看到了你，也不要和他们打招呼，你吃你的早餐。”

杨婷婷笑道：“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对了，你没骑车，怎么去学校？”

我说：“走过去吧，也就一刻钟的事，正好活动一下筋骨。”

说完我站起来，走到吧台结了账，快步走向学校。

刚刚走到一半的路程，忽然一辆宝马车停在我旁边，不住地按喇叭。

我转头一看，有点不高兴，我沿着路边走，又没挡你的汽车道，为什么对着我不住地按喇叭？

忽然宝马车车门被推开，张蕴走了出来。张蕴笑呵呵地说：“庄主任，去哪里呀？我们捎你一程？”

我笑道：“是张老师啊，我去学校办点事，就快到了，你去忙吧。”

张蕴笑道：“我们两口子出来闲逛，上车吧，省得你步行。”说着就来拖我。

盛情难却，我只好上了宝马车。打量打量开车的小伙子，中等个子，但是很结实，胳膊上还纹了一条龙！

张蕴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下令说：“送我们主任去学校。”

她丈夫也不说话，发动汽车往学校开。张蕴随手拿起车里的一包软中华，分给我一根，问：“庄主任，今天休息，你去学校做什么呢？”

我愤愤地把夏剥皮交代的任务告诉她，张蕴也愤愤不平，说：“这个老夏真不是个东西，不把我们教师当人看！”

一直默默开车的张蕴的丈夫说话了：“张蕴，他要是敢欺负你，老子揍他！”

张蕴笑了笑，不再说话，宝马车一直把我送到学校门口。

我道了谢，下车刚刚走进校门，忽然看见赵锐洪坐在传达室里。

我走进去问：“赵副主任，校长安排你加班啊？”

赵锐洪连忙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我在家无聊，出来跑步，顺道来学校看看。”

我不屑地说：“你怕是来等王胖子下乡钓鱼的吧？”赵锐洪连忙否认：“哪有此事？王副校长在家里休息呢，不信你打电话给他。”

我笑着说：“我才懒得管这些闲事！夏校长要我来办事的，你继续坐会吧。”

我走进行政楼，来到三楼，老远就听见食堂里有声响。进去一看，欧阳芳閠正指挥着工人安装铝合金办公室。

我走过去笑道：“欧阳老板办事真是效率高，雷厉风行，跟我们夏校长有得一拼！”

欧阳芳閠连忙让站在旁边的小戴，给我分烟，问我有何指教？

我笑道：“指教没有，是夏校长让我来的。后天局领导要来调研工作，中午在你食堂便饭，让你提前准备。”

欧阳芳閠问：“又是每人二十的标准？包厢还没打扫呢。”

我说：“标准我不知道，但是王副校长对我说，要让局长一行吃得满意，不用考虑成本。”

欧阳芳閠立刻满脸笑容，说：“那就好办了，我知道怎么安排，谢谢庄主任照顾我生意。”

我说：“是庄副主任，别弄错了。你抓紧打扫一号包厢，后天中午摆一桌，该买什么菜，你做主。对了，好像要开发票报销，这个应该难不倒你吧，我们学校师生的餐费，不也是你去开税票报销么？”

欧阳芳閠暧昧地一笑，对我说：“要开税票吧？明天我问下王副校长，是要税票，还是要一般的餐饮发票。”

我说：“两者差不多吧？我们学校要开税票，税也是我们给，我听见夏校长这么说的。”

欧阳芳閠笑道：“你以为夏校长那么痛快地替我报税？我私下里给他本人打过招呼了。”

这时小戴开口了：“哪来那么多话？干活去！”

我一听心知肚明，怪不得夏剥皮那么爽快，原来是个人得益了！

事情办完了，我转身往外走，欧阳芳閠喊我说：“庄副主任，中午一起吃个便饭吧？就我们食堂里的几个，没有外人。”

我摇头说：“不了，难得休息，我还要回家陪老婆儿子呢。”

欧阳芳閠羡慕地说：“庄副主任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