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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暴雨

作者:诗狂 | 发布时间 | 2020-09-27 | 字数:3004

六子把步枪斜背身后,从一处地势较缓的斜坡爬了上去。

眼前的路相对宽阔,有许多车撤经过的痕迹。六子左右看了看,正思忖着该往哪边走。忽然对面树林里又传来狼的嚎叫声,接着一大一小两头狼出现在断崖上面。

六子恍然大悟,原来这头狼一直在跟着自个儿,数次的叫声是为了提醒自个儿远离那个危险的地方!

这家伙!倒是挺讲情义!

母狼抖了抖身上的树叶,冲着六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默默地看了一眼,然后领着小狼慢悠悠走向密林深处。

谢谢了,伙计!

六子心里面一阵感动,他扬起手冲着远去的狼挥动了几下,算是朋友间的道别。这一刻六子忽然记起了老人们常说的一句话:“狼若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看来一点儿也不假。

相比狼的单纯和执著,人性的贪婪和凶残难道不更让人感到惭愧吗?战争、杀戮、尔虞我诈,无时无刻不在历史的进程中充斥着。狼性嗜血,难道人类不是如此吗?

在山谷的风中,六子良久站立,这一瞬间这个世界在他眼里是如此的不真实!究竟是狼的感恩改变了人性的诠释,还是人的阴险映衬了狼性的天真?

六子轻轻叹了口气,将刺刀装到枪管上,依旧背在身后,沿着山路向山的另一侧走去。

饥渴折磨着他,从路边摘的野果根本不顶用。几颗酸枣下肚,反而更觉得饿。偏偏这时候天边聚集起了阴云,并隐隐传来雷声。一阵夹着凉意的西北风呼地吹了过来,六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姥姥的,要下雨!”

六子嘟囔了一句,抬头看看西北的天空,阴云越积越厚,并快速移动着。俗话说“六月北风当日雨”,看来今个儿要挨淋了。

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凉,方才还烈日当空酷热难耐,转眼间便像入了冬。凉风一下子穿透了被汗水浸湿的军装,冻得人直发抖。六子忍着饥饿赶紧小跑起来,这雨看来小不了,无论如何先找个避雨的地儿。

西北风裹着哨音呼呼往嘴里灌,吞到肚子里冰凉冰凉的。

他一手捂住嘴,低头侧着身子,没等跑出几步,豆粒大的冰雹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此时的六子狼狈到了极点,躲也没地儿躲,藏也没地儿藏,很快就被冰雹砸得鼻青脸肿。

姥姥的,老子上辈子造了啥孽?老天爷干嘛这么跟老子过不去?

六子深知冰雹只是开始,更大的雨还在后头。在这大山里头,随着暴雨而来还有随时而至的危险,洪水、滑坡。如果不尽快离开这儿,极有可能被埋在这山里头。

他掀起衣角遮在脸上,顶着风和冰雹努力前行,心里面一面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

又走了二里多地,冰雹渐渐变小,但随之而来的是泼水般的雨点,像头顶有人拿着盆死命地往下浇着水。

天空越来越暗,浓厚的阴云聚集在头顶,视线也模糊起来。山路上很快就积起了水洼,又湿又滑。

忽然一道闪电将天空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接着“轰”的一声雷响,仿佛有人在耳边拉响了手雷,震得六子耳朵嗡嗡的。

该不是老天爷要把自个儿劈死在这儿吧?

六子费力地从泥水里拔出脚来,大口大口喘着气。衣服早已经淋透,贴在身上又粘又冷,浑身的肌肉也忍不住哆嗦起来。

雨越下越大,六子很快走得筋疲力尽。更要命的是,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在天空划过,惊雷一个接着一个在头顶炸响,仿佛要将风雨中这个瘦弱的身影击毁一般。六子摇摇晃晃,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前行。每迈一步,力气便迅速消耗几分。

山谷中的雨水很快汇成一股洪流,震撼着大地,裹挟着泥石从上游奔腾而下。两侧的山崖不断地被冲刷,时不时的有大面积的土石卷入洪水中,连带着生长在崖边的树木一同倒塌。洪水以不可阻挡之势,咆哮着,滚滚向前!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恍惚中看到前面有一座房屋。六子努力睁开眼,仿佛看到了救星,挽起裤脚向着房屋走去。

走得近了,发现是座废弃的古庙。庙宇不大,长满了荒草。因为年久失修,正面的大殿已经倒塌,只有两间偏殿还算完好。

六子顾不得许多,一头扎进偏殿。就在他进入偏殿后,还没来得及抬头看看里面的情况,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院中的一棵老树被闪电击中,偌大的树冠被劈掉一半,咔嚓一声掉落在地上。

这道闪电来得突然,好像跟六子屁股后面一样,震得他差点背过气去。他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呲牙咧嘴蹲下身去,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回头看时,院中的树枝断裂处正吱吱冒着青烟。显然刚才的闪电引燃了大树,又很快被雨水浇灭。

姥姥的,难道老天爷真想劈了自个儿不成?难道真是缺德事干得太多了?幸亏早进来一步!再晚一点保不齐这闪电就劈在自个儿身上了。

看来以后得多修好,少做些坏事!六子心里面暗自庆幸,把枪和烟袋锅子搁到一边,脱下湿漉漉的衣服,站在门口将水拧掉。

一阵凉风裹着雨滴吹了进来,六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向后退了两步。脚底却踩到了什么东西,咔吧一声。

低头看时,原来是一副人的枯骨,枯骨风化得很严重。也不知道是哪个年月留下的,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在这儿。

六子这才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情况。

偏殿里面没有任何摆设,杂草丛生,门窗早已经不见。依稀可辨的是窗下有灶台模样的土堆,看样子以前应该是厨房。破漏的屋顶上,雨水从窟窿哗哗地往里灌。

不管怎样,好歹能避避雨。现在要是有一堆火烤烤该多好!六子叹了口气,胡乱扯了几把草铺在墙角,靠着墙坐了上去。他把半干不湿的衣服披在身上,眼睛盯着那副枯骨。

作为一个盗墓贼,虽然对这些东西早就司空见惯,而且六子也从来不信什么鬼神。可身边躺着这么个玩意儿,总觉得别扭。

六子又站起身,扯了些草轻轻盖在枯骨上面,嘴里面还一个劲地念叨:“伙计,你躺在这儿没人管,俺六子现在也没人管,咱哥俩一样的可怜!”

盖上浮草,六子重新躺下。这两天两宿下来又累又饿,上眼皮和下眼皮忍不住打起架来。恍惚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师傅,正怒气冲冲拿着拐杖冲自个儿发火。刚要辩解几句,转眼师傅又不见了。师弟韩锋一脸焦急地出现在跟前,嘴里面不住地问:“师兄,你咋躺这儿?”

六子想开口说话,却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再仔细看时,那张脸又换成了和青山。六子一阵惊喜,想伸手拍他的肩膀。和青山突然脸色一变目露凶光,从腰间抽出一把日军指挥刀,冲自个儿脑袋狠狠劈来。

六子大吃一惊,急忙侧身躲闪,脑袋咣的一下撞在墙壁上。

这一撞劲头极大,受疼之下六子一下子醒了。摸了摸受疼的脑袋,觉得昏昏沉沉的。心里想:“姥姥的,敢情是做梦!俺说青山兄弟咋会拿刀劈俺呢?”

看看外面,雨已经停了,天也放亮。

咦,这是咋回事?进古庙时明明是下半晌,这会儿天这么亮,难道老子在这破庙睡了一宿?

六子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来,脑袋瓜子嗡嗡的,嗓子眼也干得要命,双腿灌了铅似的不听使唤。他重新坐下来,伸手摸了摸额头,滚烫滚烫的。糟了,怕是受凉了!

屋顶上的窟窿悠悠飘过一团乌云,六子感觉无力地躺着,看着那片天出神。忽然他感觉到那个窟窿眼晃了几下,乌云攸忽不见了。

六子以为是错觉,再仔细一看,破漏的屋顶的确在动!

他大吃一惊,不好!房子要塌!顾不得身体乏力,翻身爬起来,抓起身边的王八盒子和烟袋锅子就往外跑。

跑到门口时,他忽然意识到步枪还没来得及拿,于是赶紧折身去拿步枪。

就在他后脚跟刚刚踏出门口的刹那,破旧的偏殿在暴雨冲刷浸泡下再也无力支撑,轰然一声倒塌!

房屋倒塌扬起的尘土将六子罩了起来,尘土消去后,六子整个人都变了模样。身上、头发上沾满了灰尘,与汗水雨水混合在一起,活脱脱一条泥鳅刚从泥里挖出来似的,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六子惊出了一身冷汗,精确立马好了一大半。姥姥的,再晚一步就被砸到里面了!

怪不得这破庙没啥香火,感情也是块凶地!

六子看不到自个儿此时的狼狈模样,用力抖了抖头发上的灰尘,拿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擦。烟袋锅子依旧抽在腰间,王八盒子斜挎着,背起步枪走出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