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钱兴国因言惹祸 赵玉环腐败夺座

回到家里，老婆杨婷婷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我吃晚饭。

我向来吃饭快，今天心里有事，漫不经心地扒拉着米饭。

杨婷婷连忙问我，是不是工作上遇到麻烦了？我就把侯老师上蹿下跳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杨婷婷。

杨婷婷十分吃惊，对我说：“老公，这事可不能掉以轻心啊！别看夏剥皮五十多岁了，侯老师也就到五十，两人年纪相仿，夏剥皮又孤枕难眠，要是侯老师主动投怀送抱，这事就复杂了！”

我听了差点把一口饭喷出来！我说：“你没见过侯老师的，又瘦又瘪又矮，走路都像在拼命！戴一副高度近视眼镜，除了涂上口红，我都认不出这是个女人！”

杨婷婷不以为然地说：“话不能这么说，各花入各眼嘛！你眼里是个草，别人或许就当个宝！就像那个杨佳丽，打扮得狐狸精似地，不是照样有人献殷勤？”

我皱眉道：“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杨佳丽了？她向着我呢，听到什么小道消息立马告诉我，她还有个亲戚在局里做副局长，消息灵通！”

杨婷婷欣喜地说：“那就快打个电话给她，问问，侯老师是不是在局里找人了，想坐你的位置？”

我一听有道理，就打了个电话给杨佳丽，托她打听。

杨佳丽一口答应，让我静候回音。

我刚刚吃完了晚饭，把碗筷拿到水池去洗，忽然杨佳丽发来微信语音通话。

杨婷婷赶忙对我说：“老公，碗筷待会洗，你先接语音。”

于是我擦了擦手，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接语音，杨婷婷也关心地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听。

就听杨佳丽说：“我问过我那位副局长亲戚了，目前还没有任命，我们七中具体的人事安排，由夏勇济负责，局里不好过多地干涉。等学校上报任命请示再说吧，我会帮你的。”

我道了谢，对杨佳丽说：“反正我只认一个理，我把工作干好，凭实绩说话，不怕谁争我的位置！”杨婷婷在旁补充了一句：“不是我们的，我们不想，是我们的，我们也不让！”

杨佳丽笑道：“杨婷婷你放心，庄文的为人和办事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要不然夏剥皮催他办的几件事，大家也不会这么配合。反正按照规定，中层干部竞聘上岗，是要选举的，我们教师起码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支持庄文！”

我听了连声道谢，忽然杨佳丽又说：“庄文，晚上钱兴国有没有打电话给你？”

我说：“没有啊，我都在家吃过晚饭了。”

杨佳丽说：“下班没多久，他就打电话给我，说是出来聚一聚，吃个晚饭。”

我问道：“那你去了没有啊？中午不是刚吃过午饭么，二师兄怎么弄得跟个饿鬼似地？”

杨佳丽笑道：“我问他都约了哪些人，他说替他收利息的张三回来了，还有两个小弟，约我一起吃晚饭。我就问他，有没有约庄文，他说你怕老婆，晚上不敢出来，哈哈！”

杨婷婷听到这里，忽然对着手机喊：“庄文，你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还不快去洗碗！”说完就拿过我手机，挂断了语音通话。

我诧异地问：“老婆你干什么？”杨婷婷坏笑道：“杨佳丽她们不是都认为你怕老婆吗？本宫反正恶名在外了，就让你怕一回老婆，嘻嘻。”

我苦笑着说：“你给我留点面子，让我悄悄地怕老婆不行么？你来这一手，杨佳丽要是告诉同事们，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杨婷婷坏笑道：“你当杨佳丽是个好鸟啊？你也不想想，二师兄为什么晚上单独约她吃饭，不约你？就是对杨佳丽还不死心呗！”

我迟疑地说：“不会吧？二师兄不是正和丽丽打得火热么，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杨婷婷自信地一笑，说：“男人有几个好鸟？朝三暮四岂不是很正常？谁让杨佳丽那个狐狸经常打扮得花枝招展，冒充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我说：“你这么说杨佳丽不好吧，人家帮了我很多事呢。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她爱打扮，那是她自己的事，不要背后议论人家。”

杨婷婷白了我一眼，忽然把我的手机抢过去。我忙问干嘛？杨婷婷调出手机通讯录，打了个电话给钱兴国，还按了免提让我听。

就听钱兴国笑问：“三师兄，主动打电话给我啦？是不是晚上不能和老婆同房，想让我带你出去放一放？”

杨婷婷对着电话说：“我呸！你这个色狼！你赶快交代，晚上单独约杨佳丽吃晚饭，想干什么？”

钱兴国略显惊讶，说：“是弟媳妇啊？难道庄文失去人身自由了，手机都上缴了？哈哈！”

杨婷婷恶狠狠地说：“别转移话题，回答本宫的问话！”

钱兴国大大咧咧地说：“弟媳妇别生气呀，不就约她吃个晚饭吗？还能干啥？”

杨婷婷继续说：“你们几个男的，单独约杨佳丽吃饭，是何居心？”

钱兴国干脆直说：“谁让杨佳丽长得惹火呢？又会打扮。弟媳妇啊，我倒是劝你，想开点，男女之间不就那么点事么？何必看得太重？人不风流枉少年，现在不潇洒，到了六十岁，想潇洒也潇洒不起来啦！”

杨婷婷对着手机说：“流氓，再见！”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不好插话，默默地站起来说：“我还是去洗碗吧，葫芦娃躺在沙发上，你看着点，别让他滚下来，这小子最近喜欢手舞足蹈呢！”

杨婷婷抱起葫芦娃，跟进厨房，严肃地对我说：“庄文你听着，从今以后，我不许你和钱兴国交往，这人不是个好鸟！”

我知道老婆在气头上，边洗碗边回答：“我只能做到不主动和他联系，他要是来学校找我，我狠不下心，拳头不打笑脸嘛！再说，二师兄也不是今天才这样，他一直如此，我和他保持距离就是了，何必矫枉过正？”

杨婷婷默不作声，抱着葫芦娃走了。我洗完碗，冲了个澡，穿着睡衣往客房里走。

杨婷婷喊住我：“你今天又一个人独睡？你是睡得舒坦了，孩子都是我带？”

我说：“老婆你辛苦下，我最近上班忙得晕头转向，夜里要是睡不好，白天哪有精神应付夏剥皮那个老地主？现在又冒出个野心家侯老师，你想要我命啊？”

杨婷婷心软了，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对我说：“好吧，那我就先挑起重担。但你要补偿我！”

我问：“怎么补偿？等到周六周日，葫芦娃全由我带？”

杨婷婷笑道：“那到不必，我在淘宝上看中一款漂亮的包包，限量版还打折，你买了送给我吧。”

我笑道：“家里的钱，包括我的工资卡，都在你手上！你爱买啥买啥，还用跟我说么？我即使反对，有效么？”

杨婷婷抱着葫芦娃走过来，冷不防亲了我一口，笑着说：“还是老公好，本宫没有白白嫁给你！”我叹了口气说：“你别疑神疑鬼地，就比什么都好！”说完我走进客房睡觉......

第二天上班，我刚到办公室，王胖子就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夏校长办公室去一趟。

我心里没底，匆匆赶到三楼校长室。果然侯老师又在校长室，见我进去，站起来一笑，走了出去。

夏校长也不让我坐，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好像以前开学后不久，校报校刊就办起来了吧？怎么现在还看不到校报校刊的影子？”

我说：“刚刚开学，比较忙碌，还没考虑到这件事。”

夏校长说：“做事要有条理，忙而不乱！这事你负责抓起来，不但要弄纸质版本，还要弄电子版，以备教育局检查。我给你两天时间， 应该够了。”

我有点为难，说：“两天时间是不是有点仓促？材料一样都没有，还要组织教师和学生写。尤其是电子版，以前咱们学校没弄过，还要制图，两天恐怕不够。”

夏校长瞪了我一眼，说：“你忘了我的座右铭？今日事今日毕，明日事今日谋！还有件事，先告诉你一下，新的工资，局里正在拿方案，总体水平是提高。在新的工资出来以前，各位老师统一拿两千五工资，包括中层干部和副校长。以后新工资出来了，多退少补。新工资是综合考虑工龄、职称、教学质量、职务来决定，尽量做到公平合理。”

我默默地听着，听完就走，也不分香烟给这个夏剥皮！

到了电梯口一看，电梯刚刚下去，要等好久，干脆走楼梯下楼。

路过办公室时，坐在里面的陈副主任忽然喊我：“庄副主任，进来坐会？”

我对陈副主任印象还不错，就走进去分支烟给他，问：“陈副主任，找我有事？”陈副主任叫陈小春，当兵的出身，原来是前任卞校长的专职司机。

陈小春笑道：“庄副主任，你这个主任是校长任命的，如假包换；我这个副主任是假的，我还是个司机呢！”

我笑道：“夏校长一上任，就把原来的办公室正主任交流到其他学校去了，现在办公室就你一个人！你既是御用司机，又是办公室副主任，还以副代正，呵呵。”

陈小春笑眯眯地说：“托你吉言，让你失望了。你看看原来办公室主任的桌子，你就明白了。”

我转头一看，上面放着一个女用包包，还有个文件夹！

我诧异地问：“难道局里会有人空降到咱们学校来做办公室正主任？不可能吧？是从外校调来的？”

陈小春一脸的精悍，喜欢健身，体形很好，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小声说：“现在告诉你无妨了。原来卞校长的夫人赵菜花做校办主任，后来到了退休年龄，就把办事员小王提为副主任，她退而不休，垂帘听政！现在小王被夏校长调去其他学校了，赵菜花有个侄女叫赵玉环，还在学校上学的时候就安排进了我们单位，边上学边拿工资！后来赵菜花心知我们学校多年发的是低工资，赵玉环又没有教师证，不好直接安排来我们学校上班，就托关系她借用到另一个学校做生活老师，工资还在我们学校发。那边学校也发补贴，等于是拿双工资！现在赵菜花和卞校长都退休了，学校被政府收购时，卞校长提出这个条件，安排赵玉环来我们学校上班！赵玉环一来就很嚣张，指手画脚，俨然以办公室正主任自居，所以我是没指望了......”

我听了无比震惊，这什么世道？赵玉环都没在我们学校上过一天班，一来就做正主任？这是哪家的道理？

这时候一阵高跟鞋响，一个中等身材的胖丫头走了进来，看年纪也就二十多岁，比我还小点。此人脸部肌肉汹涌澎湃，额头上还有两颗显眼的麻子，一脸自负的样子！

我估计此人就是赵玉环，也不想和她说什么，冲陈小春点点头，转身走了。

回到办公室，我心里不爽，坐着抽烟。

一会儿杨佳丽下课了，坐在我对面的办公桌后，问我：“庄文，看你脸色不大好，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把夏校长要办校刊校报的事说了一遍，杨佳丽笑道：“你为这事发愁呀？找我呀！我是美术教师，无论纸质版还是电子版，都能帮你搞定排版与图片。至于写文章嘛，那是你的强项，你随便找几个班主任，搜集一点素材，再用你的如椽巨笔，写几篇豆腐块文章还难吗？嘻嘻。”

我心中大喜，立刻行动，找了几位班主任，搜罗了一些材料，一挥而就几篇文章，交给杨佳丽去办。

杨佳丽一边弄，一边问我：“如今人事大变动，有什么别的新闻？”

我就把赵玉环突然插一杠子，要做校办正主任的事告诉杨佳丽。

杨佳丽叹道：“看开些吧，各个学校人事任命都是这样！有关系的，以关系为先，然后才谈到论能力、论资历、论学历。赵玉环早就在咱们学校拿工资，我听说过，这个胖丫头野心大呢！都快三十的人了，高不成低不就，心高气傲！要说长相吧，也一般，还偏胖；可她非公务员不嫁，还要把妈妈带过去，自身不过这个条件，所以许多未婚男青年就望而却步了......”

我好奇地问：“一个姑娘嫁人，非要带妈妈过去，这算怎么回事？买一送一？”

杨佳丽“咯咯”一笑，说：“她妈妈我认识，和我打过麻将，喜欢赌大钱！赌得大，工资自然不够花，就希望找个有钱的女婿，好供她继续赌博！赌博不是好事，所以有男孩跟她女儿相亲，一访亲，丈母娘是这个德性，就敬而远之了......”

我叹息道：“还忘了告诉你，夏校长说了，所有教师包括管理层干部，一律先发两千五的工资，以后多退少补，新工资没定下来呢！我们巴星星巴月亮，巴了这么多年，终于变成公办教师了，可工资还是低......”

杨佳丽点点头说：“哪个茄子好做种？给咱们定工资的人，他们拿着高薪，管你老百姓死活？国家有政策，教师工资参照公务员执行，起码不能低于公务员，可是有几个地方做到了？国家政策是好的，可地方政府缺钱呀！都按上面的文件办，那就提前实现四个现代化了！”

我站起来，把工资的事跟办公室的老师们一说，人人低头不说话！

我坐回自己的椅子，叹息道：“我们学校的老师素质不是一般的高！前任校长欠一个月工资和降温费不发，也没人出头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只是推我出面.......”

杨佳丽嫣然一笑，说：“这是好事呀，说明大家信任你，说明你一身正气，敢为老百姓说话！所以我说呢，这次中层干部竞聘，肯定绝大多数人都会投你一票！”

我正要谦虚几句，忽然电话响了，一看是钱兴国打进来的！我想起老婆的告诫，不接电话，过了三分钟，电话自动挂断。

杨佳丽问我：“是不是二师兄打电话给你的？你为什么不接？”

我答：“昨天二师兄打电话，单独约你吃饭，我老婆就拿我手机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不约我？二师兄和杨婷婷说了流氓话，杨婷婷不许我跟他交往呢。”

杨佳丽“咯咯”发笑，说：“你那老婆也真有意思，男人绝大多数这样，嘴上沾点便宜，不理他就是了，至于绝交吗？”

刚刚说完，手机又响，二师兄继续打电话进来，我还是不接。

杨佳丽也不劝我，沉默了一会说：“我敢打赌，不出二十分钟，二师兄肯定会来找你！”

我点点头说：“以二师兄和我的交情，他会这样做的，可我也为难呀！继续和他交往吧，回家受老婆的气；不搭理他吧，又显得绝情，二师兄人还不错的。”

杨佳丽笑道：“这个好办，女人最懂女人，一会二师兄来找你，让我和他说。”

我点点头，掏出香烟，在办公室里给男教师们分了一圈；又叮嘱大家，不要迟到，记得刷脸打卡，省得夏剥皮找麻烦。

教师们在卞校长的时代，被欺压惯了，长期拿着低工资，大多麻木了，都抱着不出头的心理，也没有人说什么。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慢慢喝茶。忽然钱兴国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冲到我面前，把一支香烟扔在我脸上，坏笑着说：“三师兄，对二师兄有意见了？不接我电话？我还当你跟哪个狐狸精私奔了呢，哈哈！”

这一说我的心就软了，站起来让座，给他泡了一杯茶。

杨佳丽抢先说：“二师兄，你昨天犯错误了。你单独请我吃饭这是小事，但是开玩笑要看人呢，杨婷婷一直是传统保守型的，有些话，你不该对她说......”

钱兴国笑道：“杨美人，她没你大度，错误已经犯了，你说怎么办？”

杨佳丽笑道：“能咋办？负荆请罪呗！晚上你买些菜，再买些奶粉啊尿不湿啊送给葫芦娃，我带两瓶红酒，一起去庄文家吃个晚饭。俗话说‘拳头不打笑脸’，你带着礼物登门了，杨婷婷自然不好意思再跟你计较。”

钱兴国一拍大腿说：“妙计啊！晚上就这么办！我提前买好东西，在庄文家小区门口等你们，一起去吃饭！”

我连忙说：“菜由我买，去我家吃个便饭，怎么能让你们破费呢？红酒也是我买。”

钱兴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大大咧咧地说：“今晚是我给弟媳妇赔罪，你什么也不用准备，白酒都是我带！就这么定了，我有事去了，晚上见！”说完站起来，风风火火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