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钱兴国继续放水 侯老师上蹿下跳

我和钱兴国、杨佳丽正要吃午饭，万万没想到杨婷婷抱着葫芦娃走了进来！

杨婷婷看见杨佳丽和我坐在一起吃饭，大喊一声：“庄文！你干的好事！”我一听吓得手一抖，一块糖醋排骨掉在桌子上。

我怔住了，但是杨佳丽反应极快，冲着钱兴国挤挤眼。钱兴国立刻明白了，站起来笑道：“弟媳妇和葫芦娃来啦？来得正好，一口菜都没吃呢，坐下一起吃吧。”

我转头一看，杨婷婷脸若寒霜，正在狠狠地瞪着我。

我知道此刻说什么都苍白无力，干脆看向二师兄，让他解释。

钱兴国笑道：“杨婷婷你是怪庄文吃饭没喊你吧？这你就错怪他了。他中午在学校加班，是我死乞白赖地打电话，非要他出来陪我吃饭。你看，他不肯喝酒，我好说歹说，才开了一瓶啤酒。”

杨婷婷朝桌子上看了看，脸色缓和了些，但还是敌意地看着杨佳丽。

钱兴国玲珑剔透，一看就明白，笑着说：“杨佳丽是我请来的，她不肯出来吃的，下午也要上课！是我打电话给庄文，杨佳丽在旁边，笑着问我，二师兄酒瘾又犯啦？我就顺道把她一起请了。”

我听了暗暗高兴，二师兄说谎滴水不漏，看来我之前低估了他。

杨婷婷这才完全放心，抱着葫芦娃坐在我旁边的长凳上，把宝宝递给我说：“庄文，我不是生别的气，你说好中午不回来吃的，二师兄临时请你吃饭，而且就在我家小区门口，你居然不喊我？葫芦娃我抱了半天了，给你过过瘾，本宫刚好没吃饭呢！”

我连忙喊：“王老板，再拿一套餐具来。”杨婷婷等不及，拿起我的筷子，夹了块糖醋排骨，边吃边赞：“好吃！脆而不焦，糖和醋放得恰到好处，好吃。”

我放下心来，满天的乌云烟消云散！

王老板很快送来一套餐具，我问杨婷婷：“老婆，要不你也喝一杯啤酒？喝一杯没事的。”

杨婷婷瞪了我一眼，说：“下午孩子给你带呀？我喝了酒就要睡觉，葫芦娃谁管？”

我只好不搭理她，举杯敬钱兴国。

杨佳丽要了瓶果粒橙，也给杨婷婷倒了一杯，然后问钱兴国：“二师兄，每天也不见你上班，你却吃喝玩乐，你那点工资怕是不够你开销吧？”

钱兴国嚼着茶油鸭，笑道：“这年头谁还靠死工资生活？我的工资卡在老婆手里，让她去养儿子，我就做个甩手掌柜！至于我的开支，我现在照样是放水，不过比以前谨慎了许多，玩日结了。”

杨佳丽好奇地问：“什么是日结？”

钱兴国举起酒杯敬杨佳丽，笑着说：“就是每天结账呗。我那小弟张三，还跟着我做，我遇到可靠的人借钱的，才借给他，然后派张三看着他，寸步不离，每天结一回利息。”

我关心地问：“那么张三拿到利息，要回来交给你吧？这段时间借钱的人就失去监控了，要是他趁机跑路怎么办？”

钱兴国笑道：“我做这个这么多年了，会想不到这层？张三每天拿一回利息，一个月才交给我一次。在他交我利息的这天，他会安排小弟替他盯着借钱的人，直到张三回去换班。那些个小弟也不能每天养着，得让他们自力更生，用到了才喊小弟，每用一回，当场给报酬，就相当于钟点工，哈哈。”

杨婷婷说：“二师兄你真狡猾，有这个赚钱的路子，要不我们也拿几万给你去放水？”

不想钱兴国说：“我当你们是好朋友，好朋友不共经济，容易烦恼。我们遇到就是吃吃喝喝，友谊长久！”说完举杯敬我。

我和杨佳丽都惦记着早点吃完回学校休息一会，没吃多久，我把一瓶啤酒喝完，杨佳丽已经喊王老板盛饭来，我和杨佳丽先吃饭了。

杨婷婷警惕地看着我们吃饭，忽然问：“庄文，你这么着急吃饭干嘛？莫非中午还有节目？”

我哭笑不得，就把王胖子交给我哪些任务，要做哪些事，一一告诉老婆，杨婷婷这才放下心来。

我吃了一碗饭，站起来要走，杨佳丽也站了起来。

我对杨婷婷说：“老婆，你陪二师兄吃会，我们先回学校了。”

不想杨婷婷也站起来说：“我也回去午睡了。菜都吃饱了，你还让我吃，不知道我减肥呢？”

我只好点点头，出了饭店，和杨佳丽一起回校。

杨佳丽开着车问我 ：“庄文，杨婷婷今天提出要借几万让二师兄去放水，二师兄为什么不答应？”

我点燃一支烟，笑道：“你当二师兄真傻呀？他聪明着呢！以二师兄的家底，应该不缺放水的本钱，要是拿了杨婷婷的几万去放水，赚的钱算谁的？与其把利息让杨婷婷赚了，他不会自己做？”

杨佳丽恍然大悟，对我说：“我看见二师兄吃香喝辣，知道他放水放得不错，也动过投资他的念头呢！你这么一说，我懂了。”

回到学校，我和杨佳丽伏在各自的办公桌上，朦朦胧胧地睡去。忽然我的手机清脆地想了起来，把我们俩同时惊醒！

我不高兴地拿起手机一看，是王胖子打来的。就听王胖子说：“庄文呐，兴趣小组的事情办得如何？夏校长刚刚打电话问我呢。”

我没好气地说：“夏校长他不午休啊？我都通知过各班班主任了，起码到下午，才有结果呢。”

王胖子淡笑笑，对我说：“不瞒你说，我也是午睡时被吵醒的。相处下来，夏校长办事就是操切，要立竿见影，你说我能怎么办？打搅你休息了，你继续睡吧。”说完挂了电话。

被王胖子这一闹，我睡意全无，杨佳丽也睡不着了，拿出教材备课。

办公室里静悄悄地，忽然杨佳丽对我说：“庄文，你听没听说？教地理的侯老师常往夏校长办公室跑。”

我抽着烟，漫不经心地说：“就是那个还剩两个月退休的侯老师？她一个女的，都要办退休手续了，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杨佳丽说：“你呀，就是太实诚！侯老师教的是副课，但她这人最八卦，专门喜欢打听各位教师的私事。我听说呀，她去夏校长那里邀功，专门说别人的坏话，泼脏水！据说她每天去夏校长的办公室，不少于五趟！你要多提防些她。”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对杨佳丽说：“侯老师你不认识？个子不高，戴副眼镜，长得跟副骷髅似地，脸上都看不见肉！皮肤也干枯了，嘴也瘪了，难道夏校长会看中她？”

杨佳丽望着我，深沉地说：“你别低估了她，夏校长有可能重用她呢！我听同事说，教地理的几位老师，原来是以张老师做学科负责人的，现在位置被侯老师抢走了，还是夏校长亲自任命的！”

我大大咧咧地说：“她就算负责管地理老师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一个快要退休的人，难道还想抢我这个副主任的位置？劳动法难道是摆设？就算是局长，到了年纪也得退休！”

杨佳丽深沉地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同事们陆续来上班了，我趁机催问了兴趣小组报名的事。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侯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进了我这间办公室！她东张西望，我顿时警觉起来，迎上去问：“侯老师，来有事的？”

侯老师干瘪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凑近我说：“庄副主任，没事，我就是随便看看的。你做副主任我还没庆贺你呢，呵呵。”

我谦虚道：“临时试用的，还没正式任命呢。”侯老师胳膊挨着我的胳膊，说：“什么时候正式任命下来，姐姐给你庆贺一下，别忘了给我个信啊。”我明显地闻到一股老人味，往后退了退，说：“如果正式任命了，肯定请你喝酒。”

侯老师点点头，转身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杨佳丽望着她的背影，对我说：“庄文，侯老师肯定会去找夏校长告状，不信你看。”

我大大咧咧地说：“能告什么状？老师们不是在备课就是改作业！”杨佳丽微微一笑，说：“可也有几个老师在玩手机，浏览新闻！”我诧异道：“这还算个事？比如政治老师，他关心时政，也是为了教学需要，还有的老师是用手机找资料。”

杨佳丽见我不信，就低头备课，不再说话。

刚刚过了十分钟，忽然我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电话。我接通说：“你好，哪位？”电话里说：“我是夏校长，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下。”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赶紧出来，乘电梯来到三楼校长室，路上把夏校长的手机号码保存到通讯录。

夏校长的办公室门敞着，我走进去，夏校长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也不示意我坐。

我想想还是分了跟烟放他办公桌上，这回他没有说不抽。

我正要问什么事？夏校长说：“庄副主任，兴趣小组的事办得如何？”我答：“今天下班前，应该能够全部统计完毕。”

夏校长皱着眉头说：“不是应该，而是必须！ 我在局里的工作作风就是，今日事今日毕。还有件事情，教师下了课，在办公室里不得玩手机，你知不知道？”

我明白了，肯定是侯老师告了状！于是我答：“校长，有的老师用手机上网，是浏览资料，比如政治老师，总要关心时政的。”

夏校长傲慢地说：“这个我不管，制度是一视同仁！你回去传达一下，所有教师上班不得做与教学无关的事情，确实工作需要的，须报给王副校长同意，才许使用手机。另外，我已经联系过人了，下午来给各间教师办公室安装监控，所有监控录像，我电脑上随时能够调取。”

我正要辩解几句，夏校长站起来说：“就这样吧，局里有个会议要我参加一下。”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我怏怏不乐地离开校长室，回到办公室告诉同事们，顿时办公室里炸了锅！

一位教师说：“我们上网，都是有目的的，不是为了玩！不让用手机，电脑又不是每人一台，这不是故意找茬吗？”另一位教师说：“我们每天强脑力劳动，就算玩会手机，放松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对着我们装监控，我们还有隐私没有？这夏勇济是周剥皮啊？”杨佳丽笑道：“应该叫夏剥皮，他姓夏。”

忽然侯老师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同事们顿时噤若寒蝉，个个不说话了。

侯老师笑嘻嘻地走来走去，所到之处，每个教师都转过脸去，没人朝她看！

侯老师自己厚着脸皮说：“各位同事，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夏校长说了，大家都很辛苦，正在考虑统一给大家做工作服！”

我一听，不以为然，教师又不是执法部门，需要统一着装！教师的年纪参差不齐，各人穿衣的风格也不一样，每个教师都是单独面对学生，有什么必要穿得一模一样？

侯老师见没人搭理她，也觉无趣，讪笑了一会，走了。

过了一个小时，果然有工人来装监控，不但装各位教师的办公室，连走廊都装了监控！

教师们一片哗然，就有其他办公室的教师来问我：“庄文，是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我苦笑道：“我要装监控干嘛？拿表现啊？把大家管得服服帖帖，教学质量就上去了？是夏校长亲自拍板的！”

正说着，王胖子一摇二摆地走了过来，对我说：“庄文，怎么回事？是谁让你装监控监视老师的？”

我回道：“我吃饱了撑的啊？自己监视自己？是夏校长拍板的，难道你不知道？据说是侯老师献的妙计！”

王胖子一听，嘟囔了一句：“侯老师她想干嘛？上蹿下跳的！”

王胖子悻悻地走了，我去各间教师办公室转了转，好不容易把各班的“兴趣小组”报名表收上来，去送给王胖子。

王胖子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吞云吐雾，见我进去，脸上露出微笑，分给我一支烟，说：“庄文你坐会，我有话说。”

我坐在沙发上抽烟，静候王胖子开口。

王胖子说：“这个侯老师，你提防着点！此人野心极大！”

我说：“我以前很少和她打交道，跟她不熟，怎么提防她？副校长大人明示。”

王胖子笑道：“在外面，我是你领导，在办公室，我们就是哥们。做哥哥的好心提醒你一句，你上点心，别栽了跟头还不知道谁下的手！这个侯老师不简单呢，她是前任卞校长的前任--曹校长的亲戚，人长得不咋地，却非常自负！按说，她的教学质量一般，所教的地理课从来没排过第一名，可为什么让她做了地理学科的组长？就是曹校长在位时照顾她的！后来的卞校长跟曹校长不对付，就把她的组长撤了，让张老师当。侯老师一看风向变了，经常和卞校长的夫人--办公室主任赵主任打牌吃饭逛街，卞校长才没给她小鞋穿。夏校长上任没几天，居然再此把她提为地理学科的组长，都没给个理由！”

我不屑地说：“做个学科组长能多拿几个钱？犯得着这么低三下四？”

王胖子意味深长地说：“人跟人想法不一样啊！最近侯老师没事就往夏校长办公室跑，我和沈副校长去汇报工作，每次必定看见侯老师坐在夏校长办公桌对面！对了，夏校长还特地为了她，在办公桌对面摆了一张椅子，那是侯老师的专座！有人告诉我，侯老师和夏校长每天交谈，不低于四个小时！”

我无比震惊，问王胖子：“王副校长，她哪有这么多话可谈？谈理想谈人生？她还有一个多月都退休了！”

王胖子说：“这个侯老师不简单呢，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我一直没弄明白，她有什么才？临时负责办公室的陈主任告诉我，侯老师去办公室复印东西，陈主任让她自己动手，复印机就摆在哪里；侯老师居然反问陈主任‘要是王副校长或沈副校长来复印，你也让他们亲自动手吗？’。”

我问：“陈主任是怎么答复的？”

王胖子说：“陈主任不回话，也不替他复印。后来陈主任悄悄地告诉我，有次他去找夏校长请示事情，看见侯老师坐在夏校长办公桌对面，双手托着下巴，含情脉脉地看着夏校长......”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双手托着下巴？冒充萌萌哒呀？这都快到五十周岁的人了，还要脸不！”

王胖子说：“小点声，这里面大有文章呢！夏校长的夫人去省城陪女儿读书了，每晚空闺寂寞......”

我哈哈一笑，说：“王副校长，空闺寂寞是说的女的......”

王胖子也笑了，说：“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吧，连我和沈副校长都感到了威胁，不知道侯老师想做什么？所以我好心提醒你，提防着点。”

我反问：“我能怎么提防？该干啥干啥吧，夏校长总不会把一个就要退休的人，取代我的位置？”

王胖子深沉地笑笑，说：“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知道，出了门你就忘了这件事......”

回到办公室，我心存疑惑，悄悄地把王胖子的话告诉了杨佳丽。

杨佳丽提醒我说：“庄文，现在所有的中层干部都是试用，一切未定！以夏剥皮自负傲慢加刻薄的个性，说不准还真能让侯老师取代你！”

我气呼呼地说：“我做了多少事情，夏校长他看不到？自打开学到现在，我哪天闲过？我就不信夏校长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侯老师取代我！”

说完，我抽了支烟，忽然想起，夏校长一下午只露了一面，我何不亲自去他办公室探一探，侯老师这事究竟有没有？

于是我不动声色，悄悄出来，乘电梯上了三楼。

刚到夏校长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咯咯”的笑声！我猛然走进去，刚好看到侯老师和夏校长隔着办公桌对坐，夏校长笑容可掬，侯老师笑得花枝乱颤！

我心里一阵恶心，故意问：“侯老师，啥事这么高兴？也让我乐一乐？”

侯老师看着我有点意外，随即回答说：“我们在谈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呢，太搞笑了！”

夏校长不失时机地问我：“庄副主任，有事的？”

我点点头，说：“我来汇报一下，所有的监控探头都装好了，各班‘兴趣小组’的名单，也报给王副校长了。”

夏校长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去吧，我跟侯老师谈些事情。”

我转身下了楼，心里十分震惊，原来王胖子告诉我的都是真的！

回到办公室，不一会儿就下班了，我心事重重地骑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