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对对联妙趣横生 要唱歌兴国头疼

我和杨婷婷回到各自的桌上，服务员又给每桌上了一份澳龙，硕大的虾头还保留着，金黄色的虾肉都剔出了虾壳，一块块地码得整整齐齐，引人食指大动。

我请大家品尝，想想菜太丰盛了，过意不去，就悄悄塞给钱兴国一包软中华，让他去给酒店的高经理打个招呼。

这时省旅游局的李老笑道：“继续刚才的对联吧，我也出个典故上联。清初，某县有一主事官喜欢议论上司的是非，抨击时弊。一天，朝廷派一御史视察县衙，有人将此事告诉御史，御史就叫来这个主事官痛斥一顿，并忿忿地出了个上联：说人之人被说人之人说，人人被说，不如不说。庄文啊，我就以这个为上联，请你对下联。”

我沉吟了片刻，笑道：“我就冒充那位被训的主事官，对一个下联：管官之官受管官之官管，官官受管，何必多管！”

李老一听，抚掌大笑，举杯敬我。

王主席兴致勃勃地说：“庄老弟，我也想起了一个典故联。有一日，佛印和尚对东坡大谈佛事，躺在帘子后边的苏小妹见佛印把佛法说得神乎其神，就想逗逗佛印，写了一个上联让婢女去交给苏东坡。苏东坡拿来一看，放声大笑，上联是：人曾是僧，人弗能成佛。我就以这个为上联，请你对下联。”

我笑道：“我也听过这个典故，佛印的下联是：女卑为婢，女又可称奴。我自然不能拾古人的牙慧，我重对一个：木古易枯，木新可成薪。”

王主席拍手叫好，赵老说：“这个拆字联对得妙，我也来了一个。当年王羲之字写得好，每年贴在自家大门上的春联都被人悄悄揭走。这一年王羲之心生一计，除夕晚上贴出一副对联：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副对联不吉利就没人揭了，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王羲之起来一看，大门上的对联果然完好如故。王羲之命第七子王献之把对联改动一下，改为吉祥的春联。王献之略一思索，把上联改为：福无双至今朝至。这个下联吗，就请你庄文改一改！”

我笑道：“下联原本是祸不单行，要改只能添字，不能重写，就改为：祸不单行昨夜行！”

王主席连说贴切，钱老笑道：“索性我也来个典故联，有一个秀才进京赶考，路上盘缠用尽，路过一家米粉店，腹中饥饿，走进去直言相告，想免费吃一碗米粉。店老板见他是个文弱书生，就以米粉出了个上联：八刀分米粉，告诉秀才，对出下联才可以免费吃。现在庄文你就假扮那个秀才，对个下联？”

我听了暗暗沉思，这个拆字联出得刁钻，分拆成八刀，粉又拆成分米，五个字还联成句子，不大好对。

王主席看出我在思索，笑呵呵地分了一圈烟，让我慢慢想。我点燃香烟，烟雾缭绕中，忽然想起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叫《七刀的传奇故事》，顿时下联脱口而出：“七刀切石砌！”顿时满座都响起了掌声！

赵老佩服地说：“庄文果然功底深厚，其实这个典故你应该知道，现成的下联是：千里重金锺。你另起炉灶，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出下联，佩服，佩服！”

我笑着拿起软中华分了一圈，赵老又说：“刚才液晶显示屏上放了八仙过海的画面，我就以此出一上联：七男一女同桌凳，何仙姑怎不害羞？”

我想了想说：“我就以《射雕英雄传》中的全真七子对个下联：六子一女齐修道，孙不二毫不落后。”

赵老举起酒杯敬我酒，说道：“妙极，极妙！八仙是七男一女，全真七子也是六男一女，真是绝对！”

孙老笑道：“我没那么多典故，我出个中规中矩的上联：黄狗过霜桥，点点梅花落地。”

我笑道：“这个曾经是绝对，我对下联：乌鸦跳雪地，片片竹叶朝天。”

李老接着说：“我来个绕口的：小偷偷偷偷东西。”

我很快对出下联：“史书书书书古今。”

王主席笑道：“不愧是历史老师兼语文老师，我出个：调琴调新调调调调来调调妙。”

我对道：“下联：种花种好种种种种成种种香。”

钱老说：“很好，继续来。我出个回文联：人过大佛寺，反过来念也是句子：寺佛大过人。”

我想了想对道：“下联有了：僧游云隐寺。反过来念也通，就是：寺隐云游僧。”

孙老说：“好！我出个合字联：天下口，天上口，志在吞吴！”

我沉吟片刻，对道：“人中王，人边王，意图全任！”

李老说：“继续来：十口心思，思国思家思社稷。”

我对道：“八目尚赏，赏风赏月赏秋香。”

王主席又出：“再来拆字联：冻雨洒人，东两点西三点。”

我陷入沉思，刚好服务员上了一盘西瓜片，我灵机一动，对道：“切瓜分客，横七刀，竖八刀。”

王主席笑呵呵地站起敬我酒，服务员又来上了几个菜：土豆烧牛腩、虾仁玉米、清蒸白鱼。

我劝大家吃菜，自己也吃了几口。赵老说：“好久不这么痛快地对联了，我再来一个：冯二马，驯三马，冯驯五马诸侯！”（冯驯是明朝福建兴化太守，善于驯马，人称五马太守）

我想了片刻，对道：“伊有人，尹无人，伊尹一人元宰。”

钱老说：“妙！我来个：铁瓮城西，金玉银山三宝地。”

我对道：“华夏国中，孔孟墨子一圣人！”

孙老说：“我出一个重字联：天近山头，行到山腰天更远。”

我想了想，对出：“月浮水面，捞到水底月还沉。”

李老说：“继续：风中绿竹，风翻绿竹竹翻风。”

我脱口而出：“雪里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

这时钱兴国听了半天，不大感兴趣，拉着苏扬生，两人一起出访敬酒去了。

王主席笑道：“我们继续来。我出个数字联：万瓦千砖，百日造成十字庙。”

我对道：“一舟二橹，四人遥过五通桥。”

赵老说：“我继续来：童子数椽，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我想了想，对出：“大师算命，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楚大师在隔壁一桌，听了走过来，笑道：“贤侄果然才具过人，三教九流都懂。”说完拿出一包“和天下”香烟，分了一圈，又掏出名片，发给每人一张。

钱老说：“我来个谐音双关的：因荷而得藕。（因何而得偶）”我当即对出：“有杏不须梅。（有幸不须媒）”

孙老说：“我来个有趣的：上黄昏，下黄昏，黄昏时候度黄昏。”

我对道：“东文章，西文章，文章桥上晒文章。”

李老笑道：“我来个谜语联吧：日落香残，免去凡心一点（秃字）。”

我想了想，对道：“炉熄火尽，务把意马牢拴（驴字）。”

五老听了哈哈大笑，都说秃驴是绝配！

王主席笑道：“我也有个谜语联：吴下门风，户户尽吹单孔萧（烧火筒）。”

我沉吟片刻，对出：“下联：云间胜景，家家皆抚独弦琴（弹棉花）。”

我父亲见我大出风头，心里高兴，举起酒杯说：“大家别光顾着说话，喝酒吃菜啊！”这时服务员又上了几个菜。

我举著劝菜，大家吃了一回，赵老兴致勃勃地说：“今天把酒言欢，品佳肴，对对联，真是人生一大快事！我来个嵌字联：塔楼亮灯，层层孔明。”

我心里一惊，下联也要嵌个古人名字，还要和孔明配得上！

想了一会，我有了下联：“荷塘抠藕，节节太白。”

五老带头鼓掌，都说贴切！

钱老说：“那我来个缺字联吧：一二三四五六七！”

我暗暗发笑，这是暗喻王八（忘八）。想了片刻，我对道：“孝悌忠信礼义廉。”

孙老“噗”地一声，一口酒呛在了喉咙里，我连忙倒了一杯饮料递过去。

孙老咳嗽一阵，说：“你两个好本事啊，上联是王八，下联是无耻，哈哈哈哈！”

我笑道：“就是戏谑的，孙老您来一个？”

孙老说：“我也来个缺字的，但不缺德，哈哈！上联是：二三四五。”

我一听，暗忖这是缺一，就是缺衣。于是对道：“六七八九。暗喻少十（少食）。”

五老再次鼓掌，李老笑道：“我来个歧义联吧：明日逢春好不晦气。”

我笑道：“这联有两种读法，一是明日逢春，好不晦气；二是明日逢春好，不晦气。我就对个：终年倒运少有余财。”

正对得兴高采烈，忽然杨婷婷那边一排，大声喧哗起来！我转头一看，二师兄面红耳赤，和人争执起来，我连忙过去察看。

就见小三子和二师兄面对面站着，怒目相视，像是要打架！、

我吃了一惊，连忙走上去，分了一圈香烟，问小三子：“三哥，怎么回事？”

小三子说：“妹夫，你这个朋友太嚣张了，看不起我们乡下人，说话得罪人！”

我连忙把钱兴国拉到一旁，说：“老钱，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好歹也要看我的面子，不要闹事！”

钱兴国说：“三师兄，不是我闹事，是那个小三子说话太牙长！”

我又分给他一支烟，问：“到底怎么回事？”

钱兴国说：“我和苏扬生过去敬酒，就听这小三子一套一套地，吹嘘自己开厂多有钱！苏扬生不是要办污水处理厂吗，就问小三子，你开的塑料粒子厂生产时污染严重，乡里怎么让你生产的？洗料的时候对水也有污染，有没有危险废物需要我们处理厂给你处理？”

我说：“这个是正常交谈呀，怎么就和你吵了起来？”

钱兴国说：“我就说了一句，乡下查得不严，这要是放在城里，肯定不许生产。小三子就生气了，说他在乡下认识多少多少干部，打架赌博都不抓他，没人敢动他！我就说做人还是低调一点好，小三子就说我瞧不起乡下人，和我吵了起来。”

我听完原委，哭笑不得！只好拉着二师兄回到我这桌。

王主席问什么事？我说没什么，双方都酒喝多了，酒后喉咙粗，争执了几句。

这时杨婷婷抱着葫芦娃走过来，把葫芦娃凑到钱兴国的脸上，说：“跟你这个爱发火的大伯亲一个，让他消消气。”

王主席一看主动站起来，拿出一个红包，塞到葫芦娃的衣服里。其余四老一看，也如法炮制，看来他们早就商量好了！

我歉意地说：“王主席，五老，您们这是做什么呢？就吃顿便饭，还要你们破费？”

王主席笑道：“我们五个老头的一点心意，给宝宝买糖吃。”我刚想说不能收红包，杨婷婷抢先道了谢，抱着葫芦娃走了......

我又站起来分了一圈烟，王主席兴致颇高，笑着说：“刚才对到哪儿了？我们继续。我来个同韵联：画上荷花和尚画。”

我笑道：“下联现成的：书临汉书翰林书。”

赵老接着说：“我来个顶针联吧：开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

我对道：“大肚能容，容天容地，与己何所不容！”

钱老说：“我来个同偏旁的上联：大木森森，松柏梧桐杨柳。”

我沉吟片刻，对出：“下联：细水淼淼，江河溪流湖海。”

孙老笑着说：“看来总是对不倒你，我出个长绝联：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州，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周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我想了好一会，对出：“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五老一起鼓掌称好，李老站起来分了一圈烟，说：“我来个简单的上联：骑单车，一把把把把住了。”

我细细品味，这上联还真不好对，用了几个同样的字！

我点燃香烟，想了一会，对出：“下象棋，孤将将将将死了。”

王主席笑道：“庄文是做教师的，来几个家教联吧。我先来个：种田不熟不如荒。”

我对道：“养儿不孝不如无。”

赵老说：“我跟上：爱惜精神，留此身担当宇宙。”

我对道：“蹉跎风月，将何日报答君亲。”

钱老说：“我也凑个热闹：好（hǎo）读书，不好（hào）读书。”

我笑道：“现成的下联：好（hào）读书，不好（hǎo）读书。这是明朝徐渭晚年撰写的家教奇联，此联妙在一个‘好’字，语意双关，耐人寻味。

上联说，少年时期正是读书好时光，可惜不知读书的重要，不喜欢读书；下联说，年纪大了，懂得读书的重要，想好好读点书，可是力不从心，已经不能好好读书了。是告诫儿孙后辈要珍惜时间，趁早好好读书，做一个知书达理的人。”

大家听得频频点头，孙老说：“我来个：读书好练武好，学好更好。”

我略一思忖，对道：“创业难当权难，知难不难。这也是现成的对联，明朝嘉靖皇帝朱厚熜幼时很贪玩，不爱读书。他的父亲兴王心中很担忧，将他关在书房里，罚抄这副家教对联，同时规定每天要抄100遍，不完成就要受鞭笞。

朱厚熜整整抄了100天，终于悟出了父亲的苦心，跑到父亲面前跪下请罪，从此以后用功读书，并把这副对联挂在书房里，作为座右铭。”

王主席笑道：“庄文不愧是历史老师，对典故如数家珍。我再考考你：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我对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这副对联出自明末清初朱柏庐所著《朱子家训》，强调人要懂得惜福，不要奢侈浪费。”

赵老说：“不敬先生，天诛地灭。出自哪里？”

我笑答：“下联是：误人子弟，男盗女娼。这是清代年羹尧家塾的对联，上联讲尊师，下联讲师德。”

钱老说：“我记得一个：富贵无常，尔小子勿忘贫贱。”

我对道：“圣贤可学，我清门但读诗书。这是清代诗人蒋心余撰写的教子联，他将这幅对联挂在祖宗牌位两旁，要子孙永远记住。”

孙老笑道：“我就不信难不住你，听好：咬完几句有用书，可充饮食。”

我笑道：“养成数竿新生竹，直似儿孙。这是清代郑板桥撰写的，他教育子女要精读一些好书，做一个像新竹那样蓬勃向上、虚心而耿直的人。”

李老说：“我也来一个：“子孙若如我，留钱做什么？贤而多财，则损其志。”

我对道：“子孙不如我，留钱做什么？愚而多财，益增其过。这是清代林则徐的训子联。”

王主席喜道：“真是对答如流，再来！应视国事如家事。”

我对道：“能尽人心即佛心。这是林则徐的手书家训联。”

赵老说：“师友肯临容膝地。”

我说：“儿孙莫负等身书。这还是林则徐写的，自题于福州文藻山故居的教子联，劝导后辈勤奋读书，日后能成为有用之才。”

钱老说：“我来个新鲜的：戳破窗纸容易补。”

我对道：“败坏道德最难修。这是晚清湖南学者王湘绮写的，此人学问渊博，品格高尚，此联是他写给后人的家训，语浅意深。”

孙老说：“我也有个：慎交游，勤耕读。”

我笑着对出：“笃根本，去浮华。这是晚清左宗棠赠子侄联，今天也可以用来教育孩子。对孩子来说，努力读书学习，不去游玩胡闹，磨练意志，培养能力，这些就是根本。”

李老说：“要大门闾，积德累善。”

我一笑，说道：“是好子弟，耕田读书。这是晚清左宗棠赠子侄联，意思是积德行善，家业兴旺，光大门楣；耕田读书，安分行事，做人根本。”

忽然杨婷婷走过来说：“庄文，你别只顾着自己对联，逞才，这么多亲戚难得聚在一起，唱几首歌助兴吧......”

我一把拉起钱兴国，说：“二师兄，该你上场了，你先上去弄一首，一会我就去火力支援你！”

钱兴国苦着脸说：“我五音不全，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唱到歌我就头疼......”

杨佳丽笑嘻嘻地走过来，不由分说，把钱兴国推上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