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相大白（三十二）

“康晓梅归案，郝雷的批捕手续明天上午一上班就能下来，接下来的审讯工作一定会很困难，因为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娘俩可不是好斗的主，向阳，你可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哦！”接完马全恩的电话，李勇一边欠欠身子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一边看着顾向阳说道。

站起身来走到李勇办公室的茶台前拿起茶壶，分别给李勇、张正初和陈思江的茶杯里添上水，顾向阳冲着李勇点点头：“今天我没有让张斌和江天雪上案子，而是让他们两个专门针对案件侦查的情况，制定一份针对郝雷和康晓梅的审讯计划和方案，把所有可能遇到的问题包括困难都罗列进去，以保证审讯工作尽快取得进展。李厅，您就放心吧，我们准备的足够充分。”

听了顾向阳的话，李勇点点头，然后看了看陈思江：“陈副局长，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根据你的说法，郭书怀之所以要除掉乔红，是因为她知道郭书怀太多的鲜为人知的秘密，特别是他在三起杀人案中所犯的罪行。你把这件事详细的讲一下。”

“好的李厅。”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陈思江先是看了一眼李勇，之后又扫视了一下张正初和顾向阳，然后才打开笔记本说道：“郭书怀成功的将乔红转嫁给自己的侄子郭涛后，他也如愿坐上了边城市政法委副书记的宝座，成了边城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副厅级领导干部。按道理来讲，既然已经和乔红撇清了关系，成功‘上岸’，郭书怀就应该中断与乔红的联系，正儿八经、老老实实的当他的叔叔；而作为乔红，既然已经在郭书怀身上得到了好处，人才两得，就应该及时收手，好好地和郭涛过日子。但是，这两个人都没有这样想，也没有这样做，而是在‘老实’了两年之后，旧情复发，继续保持着此前不正常的男女关系，只要一有机会，两个人就会凑在一起秘密约会。对此，作为郭书怀‘干儿子’的侯广进证明，他曾多次接送郭书怀和乔红到距离市中心最远的万豪国际大酒店约会。根据侯广进提供的情况，我让江天雪派人去万豪国际大酒店查阅了该酒店近三年的住宿登记信息，查到了以乔红的名字登记房间的次数为十三次，最近的一次是在‘12.11’郝建成被杀案发生前的第十天的12月1日。在当天酒店的监控录像中，我们的人查到了郭书怀和乔红一前一后进入酒店，接着进入酒店房间的录像资料。现在，这些证据已经整理归档，准备和其他证据材料一起上报边城市委和省委。”

说到这里，陈思江停下话题看了看李勇。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李勇一定会说话的。

“乔红继续保持着与郭书怀之间的关系，原因是什么？只是因为钱吗？而郭书怀不顾廉耻，继续和自己的亲侄媳妇行苟且之事又是为了什么？乔红的美色吗？不应该吧？”果然，等陈思江的话刚一落地，李勇便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看着陈思江问道。

“当然不是，乔红并不缺钱，郭书怀身边也不缺女人，两个人之所以依然保持着之前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是有更深层次原因的。”看看李勇，陈思江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在调到财政局担任财务科科长并嫁给郭涛之后，在两年的时间里，除了正常的家庭聚会之外，郭书怀和乔红几乎没有联系。据侯广进讲，在那天晚上乔红和他谈起这件事的时候说，她已经下定决心和郭书怀断绝这种不伦不类的男女关系，和郭涛好好过日子。但是，就在‘12.11’郝建成被杀案发生的一年前，郭书怀突然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去她的办公室一趟。而这一去就让她撞进了郭书怀精心编织的蜘蛛网中而不能自拔。近一年痛苦不堪的生活让她几近崩溃。”

说到这里，陈思江停下话题，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接着说道：“乔红告诉侯广进，一年前的一天，正在上班的她突然接到了郭书怀的一个电话，让她赶快去一趟郭书怀的办公室，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接到电话之后，她极不情愿的去见了郭书怀，并且在郭书怀的办公室里见到了‘边城首富’郝建成。”

一听到“郝建成”三个字，李勇、张正初和顾向阳马上来了兴趣，三个人把三双眼睛齐刷刷的钉在陈思江身上，急切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焦急的样子，陈思江赶紧说道：“乔红进了郭书怀的办公室之后，郝建成起身和她打了声招呼，接着谎称有事便走出了郭书怀的办公室。马建成走后，郭书怀关上办公室的门，悄悄的告诉乔红，郝建成想委托他找一下民政局的领导，帮他和汪梅办理一张结婚证，并把郝建成与康晓梅一直没有结婚证、属于事实婚姻的事情告诉给了乔红。郭书怀告诉乔红，自己刚刚上任政法委副书记不久，不便出面办理这件事，所以，想让乔红出面，找一下她在民政局担任副局长的大学同学，帮一下郝建成和汪梅。听了郭书怀的话之后，乔红吓了一跳，因为他不但认识郝建成和他的妻子康晓梅，而且与郝建成的儿子郝雷是朋友，对郝家的情况比较了解。她虽然不知道郝建成和康晓梅这么多年没拿结婚证，但是她知道，郝建成和康晓梅是几十年的‘夫妻’了，两个人成双结对的出入于很多场合，在边城人的心目中，他们就是一对和谐、幸福的模范夫妻。而现在，郭书怀却让她帮助郝建成瞒着康晓梅与情妇汪梅办理结婚证，乔红当然不答应，所以便一口回绝了郭书怀。”

“之后呢？”见陈思江说完这番话之后低着头从口袋里找打火机，张正初有些着急的催促道。

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上一支香烟，陈思江一边吸烟一边接着说道：“见乔红拒绝，郭书怀便打开抽屉，拿出五沓包装完好的人民币和一个精美的首饰盒放在乔红的面前，告诉她，郝建成与康晓梅是事实婚姻，不受法律保护，他与汪梅办理结婚证合理合法。只要她找到她的同学帮了郝建成这个忙，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看着面前崭新的五万元人民币和首饰盒里那方新疆和田玉雕件，见财眼开的乔红动心了。于是便收下了郝建成的‘礼物’，找到她在边城市民政局任副局长的同学刘大伟，帮着郝建成和汪梅办理了结婚证。前段时间我们在侦查中发现的郝建成和汪梅的结婚证就是这样来的。”

说到这里，陈思江从档案袋里掏出两张红色的结婚证冲着李勇等人晃了一下，然后又重新装到了档案袋里。

“市民政局副局长刘大伟这个人我认识，他原来是边城市呼图壁县司法所的所长，由于工作的关系，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这时，坐在李勇身边的顾向阳插话说道：“作为曾经的司法所所长，刘大伟肯定知道我国婚姻法对事实婚姻的认定。确实，事实婚姻是男女双方并未经过法定的结婚登记程序，只是办理婚宴或者结婚仪式的或者是双方以夫妻的名义同居，周边人也认为他们是夫妻关系的一种婚姻关系，这种事实婚姻在新婚姻法中已经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同居关系，同居关系不受法律保护。但是，同样作为老边城人的刘大伟对于郝建成这样的名人以及他与康晓梅近三十年的‘夫妻’关系应该很清楚。所以，他怎么能在不通知康晓梅、未经康晓梅同意，以及康晓梅与郝建成没有处理好目前存在的同居关系之前就帮着郝建成和汪梅办理了结婚证呢？这是一个民政局副局长该办的事情吗？所以我想，是不是乔红和刘大伟之间存在着‘交易’？”

说到这里，顾向阳抬手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陈思江。

冲着顾向阳点点头，陈思江回答道：“郭书怀之所以让乔红去找刘大伟，除去他们两个是同学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原因：乔红是财政局财务科科长，掌握着边城市各个行政事业性单位的经费安排及划拨的权力。所以，平时刘大伟没有少找乔红帮忙，而乔红看在老同学的面上，给与了市民政局不少的便利特别是在经费划拨方面帮他们开了多次‘后门’。同时乔红在接受了郝建成的‘礼物’后并没有全部装进自己的口袋，而是拿出其中的两万元先进送给了刘大伟。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大伟命令他的手下，在郝建成和康晓梅没有终结同居关系、财产没有分割的情况下，违反工作制度和办事流程的要求，为郝建成和汪梅办理了结婚证。”

说到这里，陈思江拿出一沓资料放到李勇面前说道：“这是市民政局副局长刘大伟的交代笔录，在这份笔录中，他承认了收受乔红的贿赂，违规帮助郝建成和汪梅办理结婚证的事实。同时他还在这份笔录里交代，在乔红来找他之前，市政法委副书记郭书怀曾经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让他给乔红帮个忙。虽然在电话里没有说清帮忙干什么，但在时间节点上与乔红要办的事情相吻合。因此，在上报给市委的报告中，我们把郭书怀指使乔红帮郝建成‘办事儿’并暗示刘大伟帮忙的经过进行了汇报，并提醒市委对郭书怀在这件事上是否收受了郝建成的贿赂一事进行调查。现在，原边城市民政局副局长刘大伟已经停职审查，郭书怀涉嫌受贿一案正在秘密调查。”

说到这里，陈思江用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放在李勇面前的那个资料袋，然后说道：“这份资料里有侯广进、刘大伟的交代材料和刘大伟收受乔红2万元现金的退赃收据。”

“郝建成和汪梅领取结婚证是三起杀人案众多线索中的一条，正是因为这件事，才激怒了康晓梅和郝雷实施了残忍的杀人计划，杀害了郝建成、汪梅和王大玲。但具体到个案上来讲，并不能就此说明或者完全说明郭书怀在三起杀人案中有利用手中的职权充当犯罪分子保护伞的主要犯罪事实。”听完陈思江的话，顾向阳先是认真的点点头，然后又皱着眉头看着陈思江问道：“在侯广进的交代中，乔红还跟他说了什么郭书怀与三起杀人案有关的事情？”

顾向阳的话刚一落地，不等陈思江说什么，张正初便接着他的话说道：“从理论上来讲，如果郭书怀以乔红帮助郝建成和汪梅办理结婚证这件事情来要挟乔红，并不会让乔红走到跳楼自杀的地步，因为乔红也是个警校毕业并在政法单位工作过的人，她一定知道，即便是执法机关以后掌握了这条线索，最终的处罚也就是退回收受的郝建成的礼物，大不了受个内部警告处分，她绝不会因此而自杀。所以，我个人认为，乔红一定是还知道郭书怀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她也有更重要的把柄掌握在郭书怀手里。因此，在受到郭书怀的威胁之后，自觉没有了退路而自杀。”

说到这里，张正初停下话题，然后微笑着看看陈思江继续说道：“陈副局长，事情是不是这样？”

“领导就是领导，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深度值得我陈思江学习一辈子！”看看顾向阳和张正初，陈思江一边说话一边冲着他们两个人竖了竖大拇指。

“你就别谦虚了，赶快接着说正事儿！”看着陈思江有些夸张的表情，李勇一边笑一边看着陈思江说道。

“李厅，您不要着急，有一件事情还是您给郭书怀帮的忙，如果不是您，郭书怀的口袋里也不会莫名其妙的进了五万元现金。”看看李勇，陈思江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

“哦？怎么回事？你说说看！”听陈思江这么说，李勇有些着急了。他把手中只抽了两口的香烟扔到烟灰缸里，然后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陈思江。

顾向阳和张正初也愣了一下，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脸不解的看着陈思江。

“‘12.11’郝建成被杀案发生后的第二天，我们便根据情报线索抓到了第一个犯罪嫌疑人王海。从小娇生惯养、在蜜罐里长大且从来没有品尝过失去自由是什么滋味的王海哪能过得惯看守所的生活？所以，审讯开始后不久，王海的思想就开始动摇，有了想交代问题的苗头。可就在这个时候，负责审讯的张斌大队长却突然接到了将王海‘取保候审’的指令，而这个指令就是您告诉顾局，顾局转告给张斌的。”说到这里，陈思江停下话题，然后笑着看了看李勇继续继续说道：“李厅，您应该没有忘记，在放了王海之后，张斌大队长在专案组会议上当众质问您这件事情吧？”

听完了陈思江的话，李勇心中紧绷着的那根神经才松弛下来。他冲着陈思江点点头，然后说道：“当初确实是郭书怀找到的我并且给王海求情的。当时，我们本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原则给王海办了取保候审手续，并希望以此引出三起杀人案背后的‘大鱼’。而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后开始，郭书怀才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可我确实不知道他收了五万块钱的贿赂，这个钱是谁给他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听了李勇的话，陈思江笑了一下，转身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小笔记本冲着李勇、张正初和顾向阳晃了晃，然后说道：“我这里有一张银行卡，在交给我之前，江天雪同志已经通过银行查过，这张卡的余额是370.56万元，持卡人的名字是乔红。这个笔记本里，清楚的记着每笔款项的由来和收入时间，而每一笔收入都与一个人有关：郭书怀，每一个‘送礼’的人的名字几乎都与三起杀人案有关：郝建成，康晓梅，郝雷，王海，甚至还有汪梅！”

“啊？”陈思江的话刚一落地，李勇、顾向阳和张正初三个人便噌的一声站起身来，然后又不约而同的惊叫了然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