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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碧波舫重新装修 对对联遇见对手
老婆杨婷婷洗完澡出来,看见我已经在吃面条,光火地说:“你胆子不小啊,瞒着本宫自己先吃起来了,啊?谁给你的胆子?!”
我赔笑道:“娘娘用膳不是先让手下试毒么?我这就是试毒,不是偷吃。”
杨婷婷还要说些什么,我连忙把手机举到她面前说:“看,二师兄发来了贺礼,一千大洋!”
杨婷婷一看笑了,立刻拿起我的手机一顿操作。
我吃着面条问她:“你做啥?赶尽杀绝啊?把我的一千块转到你微信上了是不是?”
杨婷婷笑道:“男人有钱就变坏,还是我替你保管的好。你要钱就问我拿吗,哪次要钱没给你?哼!”
吃完面条,我一阵阵倦意袭来,生怕老婆又差遣我,就走进客房,把门关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一下子把我惊醒。
我摸索到手机拿起来按了接听键,就听老婆河东狮吼起来:“还睡!这都几点了?再不起来我砸门了啊!”
我懵懵懂懂地起来,一看手机,5点半了!
我拉开房门,看到老婆抱着葫芦娃坐在沙发上正在逗他,我问道:“老婆,你还真带葫芦娃去赴宴啊?”
杨婷婷歪着头问:“不然呢?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哭了怎么办?饿了怎么办?尿了怎么办?”
我无言以对,走进卫生间洗脸。
杨婷婷不依不饶地抱着葫芦娃跟进来,问我:“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去吃,把我扔家里给你带儿子?是不是?”
我连忙解释:“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那个宴会包厢里肯定烟雾缭绕,抽烟的人多,对宝宝不利。”
杨婷婷幽幽地说:“那么你留在家里带葫芦娃,我去赴宴?反正苏扬生又没指定非要你去,我带五万块借给他就行了。”
我只好说:“那不如一起去吧,孩子轮流抱,不让他吸二手烟就是了。对了,你要去银行取五万带去?现在怕是银行下班了吧?”
杨婷婷笑道:”你OUT了!现在还有多少人用现金?我直接从微信转五万给苏扬生,借条都不用写,这个转账记录就是凭证!“
我洗完脸,问:“我们怎么去碧波舫?我骑电动车带你?”
杨婷婷白了我一眼说:“还是打车去吧,万一我半途要带着葫芦娃回来了怎么办?”
我点点头,收拾了一个小包,放进去葫芦娃用的纸尿裤、水壶,老婆抱着儿子,一起出了门。
出租车停在碧波舫的岸边,我下车一看,眼前一亮,碧波舫果然装修过了!
原先这碧波舫是建一条非常大的铁驳船上,船上建着两层楼房,木结构的,外观都用红漆刷成红色,船的四角雕梁画栋飞檐峭角,仿古建筑,颇有古代游船的味道。
现在碧波舫全部粉刷成了金黄色,船体和碧波舫上还装了不少霓虹灯,而且灯已经开了,弄得五彩斑斓!
原来的碧波舫是用铁缆绳栓在岸上,上去还要走跳板;现在岸边铺了大理石地砖,临河还有栏杆,食客可以直接从一个斜坡走到船上去,再不用走跳板。
河边还装了许多激光灯,时而绿光,时而红光,时而蓝光,射在碧波舫上,照得碧波舫犹如人间仙境!
苏扬生站在船下面迎客,一见我们一家子来了,笑呵呵地迎上来,递给我一支烟,说:“庄老师真是守时,第一个来的,快里面请。”
我问:“还有人没到?都请了哪些客人?”
苏扬生答:“除了我告诉你的那些人,还请了环保局的宋局长,小琳的表哥聪会,来我家看我的宝宝的,顺便也请了他。”
杨婷婷好奇地问:“就是那个和庄文辩论佛法的聪会?他出家了没有?”
苏扬生道:“聪会今年才二十九岁!这个人倒也奇怪,小时候就不爱上学,却对佛经感兴趣,很小就去关帝庙玩,泡在那里不肯走。到了七八岁的时候,这四乡八镇的和尚庙他都去过了。父母送他上学,书念不下去,哪个庙里做佛事他一准去,也跟在那些和尚后面磕头。和尚们见他可爱,也教些简单的佛教经文给他,谁知他一学就会,背颂如流!后来被一位游方和尚看上了,收他为徒,要带他去广东。家里人拼命阻拦,他以死相逼,家人只好答应让他去了。谁知道他到了二十岁,渐渐出名了,佛教知识学了一肚子,还会看相算命,还给佛学院的本科生讲课。名气大了居然化缘盖了一座不小的庙,自己做方丈收徒弟了!”
我说:“我想起来了,聪会自己算过自己的命,说是和尚转世投胎,今生就应该出家。对了,他既然做到方丈,自己守戒吗?”
苏扬生说:“守呢,他只吃素,一点肉也不吃。荤油、鸡蛋、牛奶也不吃,所以长得瘦。坐到酒席上他只吃素菜,其他菜不碰,也不肯找老婆结婚,他妈妈都急死了!多少亲戚劝他也没用,现在父母也不管他了,由他去!不过这次回来,我发现他胖了许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问苏扬生:“那他为人怎么样?”
苏扬生点点头,说:“人倒是不错,对人很热情,每次回乡,都带些广东的土特产分给亲戚。佛珠啊、佛像小挂件啊,经常送人。就是为人很倨傲,非常固执,总觉得自己是对的,老以佛学大师自居!对家里的长辈们说话,也居高临下,整天想点化人,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进去。亲戚们一开始很不习惯,慢慢的也就没人和他争辩,他说什么,大家都不说话。对了庄老师,一会儿聪会跟你说话,你千万看在我的面上,不要和他争执,我先谢谢你了。”
我笑道:“没事,真正悟道的人都是心平气和的,不会发火。他个性这么强,只怕是火候还不够!对了,他平时回乡请你们去饭店吃饭吗?”
苏扬生点点头说:“请的,他的信徒不少,他很有钱,听说上千万身价的老板站他面前听他训,也不敢回嘴。他请我们去饭店,他也不吃肉,吃些素菜,当然我们是吃肉的,但是吃得不舒服!”
我问:“他请你们吃饭,你们怎不舒服?”苏扬生说:“吃到饭,他老是给我们训话,这个螺蛳不能吃,一个螺蛳一条命;这个鱼籽不能吃,许多条命。我们一边吃,他一边说,这饭还吃得舒服吗?”
我笑道:“怕杀生就不要请人吃饭,要吃就让别人尽兴,这又请客又训人,算是怎么回事?对了,小琳和他一起来的吧?”
苏扬生摇摇头说:“小琳来不了,倩倩不停地哭闹,她留在家里带孩子呢。对了,杨婷婷抱着葫芦娃也站半天了,我们进去坐吧?”
我点点头,和老婆随着苏扬生走上碧波舫,苏扬生领着我们进了二楼206包厢,自己下去迎客了。
我对老婆说:“你先抱着葫芦娃,我下去看看,二师兄来了没有?”
说完我出了包厢,沿着楼梯走下来,看看靠着大门的吧台还在,只是重新装修过了。吧台后面货架上陈列的白酒、红酒、啤酒、饮料也提高档次了。
我站在碧波舫一楼,发现正中间又改过了。原先正中间是个大水池,养着各色热带鱼,五彩斑斓!现在大水池不见了,改成了有机玻璃地板,地板下面还是水池,养着各色热带观赏鱼,还有增氧泵“嘟嘟”地冒着气泡。地板上增设了一张张卡座,无形中就增加了好多位置,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就餐。
这时客人还不多,我随手推开一间包厢的门看,房间角落里也靠墙摆了几个透明水箱,分门别类,装着鱼、虾、螃蟹;不过这些水箱是封闭的,防止腥味影响到房间里的空气,水箱里都有增氧泵。
我想起这些包厢里的窗户都形状不一,仔细一看,窗户还是原来的窗户,不过都在边上装了一圈灯管,晚上一开灯,格外明亮。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苏扬生带着钱兴国走到包厢门口,钱兴国笑着说:“三师兄,看鱼看得馋了吧?哈哈。你有没发现,这些大鱼不是本地的?”
我仔细一看,果然水箱里的大鱼不是本地品种。钱兴国笑道:“我知道,这些鱼叫乌苏里鱼,是北方冷水性鱼类,主要产于中国黑龙江省的乌苏里江。这些鱼肉质鲜美,口感极佳,尤其是活鱼现杀,那叫一个美味!”
这时苏扬生说:“二位慢慢聊,我还迎客去了。”
我点点头,问钱兴国:“你不是出国几个月了吗,又没来过碧波舫,怎么就认出是乌苏里鱼?”
钱兴国笑道:“我以前见多识广,经常吃这个啊!对了,你借钱给苏扬生的事怎么样了?”
我说:“当然要帮一把,不过我们财力有限,只能借5万给他,你呢?”
钱兴国神秘莫测地笑笑,说:“我还是等到了酒桌上,看看风声再定。反正我和我姐姐已经说过了,要是这个项目能投,我姐姐就拿20万出来!”
我笑道:“还是你二师兄财大气粗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壮!苏扬生和你怎么谈的?”
钱兴国说:“刚才在外面简单聊了几句,苏扬生的思路和我一模一样!这小子真是聪明,要玩股份有限公司,让我把钱借给他,给二分的利息,他占大股,做董事长!对了,你要多少的利息?”
我苦笑道:“我们两家处得这么好,怎么好意思要利息?随他吧,反正只借5万。”
钱兴国说:“包厢里挺闷的,没上客时,空调是不开的,我们出去走走?”
我就随着钱兴国出来,走到船尾,一看又重新设计过了。
原来的船尾系着不少网绳,船边也有,网绳养着活的水产。现在却看不到网绳,而是在船尾用不锈钢网建了个水池,里面养着活鱼活虾。客人看上什么,可以打开盖子,自己去捞,也可以由服务员代劳,增加食欲。
我和钱兴国惬意地站在不锈钢网上,脚下游鱼可数,身上被一阵阵清爽的湖风水汽迎面吹来,炎热全消,食指大动。
我问钱兴国:“钱科长,你看苏扬生这个项目,有没有风险?”钱兴国神秘地一笑,说:“项目没有风险,人有风险。”
我连忙追问:“怎么,你怕苏扬生跑路?”
钱兴国答:“跑路倒是不至于,我就怕他赚到钱,飘起来了,去赌博!你还记得苏扬生爱打麻将不?还好色,要是他赚了钱,去赌去嫖,这就是个无底洞了。”
我沉吟道:“反正我也没要他利息,等他的厂正常运转了,我就把钱要回来,应该没有风险。”
正说到这里,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苏扬生打来电话,说:“二位,客人都齐了,就等两位入席,呵呵。”
我一听,立刻带着钱兴国,回到206包厢。
只见里面济济一堂,坐满了人,首席自然是三位政府官员:环保局宋局长、清涟乡的田乡长和红枫乡的吴乡长,其余的都是各厂厂长,还有一个是聪会法师,我老婆却不见了!
我连忙问苏扬生:“苏经理,我太太去了哪里?”
苏扬生答:“刚才出去的,她说要抱着孩子去喂下奶。”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追出去,出了碧波舫,看见老婆站在马路上,刚拦下一辆出租车。
我赶过去问:“老婆,怎么就回去了?”
杨婷婷嘟着嘴说:“小琳也不来,桌上都是男的,一坐下就抽烟,我不走干啥?我和小琳约好了,路上买些菜,去她家里吃,你们吃吧,少喝点酒。”
我心里求之不得,恭恭敬敬地送走了老婆,回到包厢,钱兴国拿着酒瓶已经在倒酒了。
我看看钱兴国手里拿的酒瓶,笑道:“二师兄,这倒的是杏花村陈酿啊,今天你可以一醉方休了。”
钱兴国笑道:“你也是酒中高手,你倒说说,这杏花村好在哪里?”
我娓娓道来:“杏花村属于汾酒,文化源远流长,是晋商文化的重要一支,与黄河文化一脉相承。汾酒历史上有过四次成名,早在1500年前的南北朝时期,汾酒就作为宫廷御酒受到北齐武成帝的推崇而一举成名,并被载入廿四史。晚唐大诗人杜牧的千古绝唱‘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使汾酒再度成名。1915年,汾酒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一举荣获甲等金质大奖章,成为酒品至尊。解放后汾酒五次蝉联国家名酒称号,竹叶青酒三次荣获国家名酒称号。 ”
钱兴国笑道:“恭喜三师兄答对了,我小舅子姜建国以前卖过汾酒,我没少喝。”
我随手拿起一瓶酒说:“客人不少,你斟酒斟北半球,我斟南半球吧。”
功夫不大,酒都斟完了,唯有聪会捂着杯子不让斟酒,说自带了茶杯,喝茶。
苏扬生关切地问:“要不拿瓶椰子汁给你?又不是牛奶,不犯杀戒吧?”
我不该多了一嘴,说:“严格的戒杀生是很难的,佛说一滴水,八万四千虫,椰子汁里也有微生物啊。”
聪会不悦地说:“庄老师我知道你才高,但你不该拿出家人打趣!听说你会对联是吧?小僧走南闯北到处拜山,倒是看了不少对联在肚子里。今日我拿寺庙现成的对联给你对,你对下联如何?”
我正要谦逊几句,钱兴国拍手笑道:“好啊,刚好没上热菜呢,我们边吃冷盘,边听他们对联啊,来,大家先品一口酒。”说完喧宾夺主地举起酒杯,敬众人酒。
我听了心里一惊,这寺庙中的对联,都是高手文人写的,只怕不好对!
苏扬生站起来分了一圈中华烟,说:“那就开始吧,我们庄老师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对对联我还没见他怕过谁呢!”
于是聪会说道:“上联是张大千题绍兴戒珠寺的:此处既非灵山,毕竟什么世界。”
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对道:“下联:其中如无活佛,何用这样庄严。”
聪会一惊,随即又出:“上联是张掖大佛寺的:一觉睡西天,谁知梦里乾坤大。”
我对道:“下联:只身眠净土,只道其中日月长。”
聪会继续出:“上联是杭州城隍庙的:夫妇是前缘,善缘恶缘,无缘不合。”
我对道:“下联:儿女原宿债,讨债还债,有债方来。”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纷纷鼓掌。苏扬生拿起筷子,劝大家边吃菜边听。
聪会涨红了脸,说:“来个长联,上联是乐山凌云寺的:笑古笑今,笑东笑西笑南笑北,笑来笑去,笑自己原来无知无识。”
我听出聪会有暗讽的意思,沉吟片刻,对道:“下联:观事观物,观天观地观日观月,观上观下,观他人总是有高有低。”
钱兴国大声叫好,聪会又出:“上联是应县净土寺的:念念不离心,要念而无念,无念而念,始算得打成一片。”
我吃了一惊,想了会对道:“下联:佛佛原同道,知佛亦非佛,非佛亦佛,即此是坐断十方。”
聪会没想到我这么难斗,气焰小了些,但又出一联:“上联是枣庄龙泉寺的:大千世界,弥勒笑来闲放眼。”
我轻松地对道:“下联:不二法门,济颠醉去猛回头。”
在座的一片叫好之声,聪会脸上挂不住了,说道:“再来,济南千佛寺的上联:笑到几时方合口。”
我随即对出:“下联:坐来无日不开怀。”
聪会又说:“杭州灵隐寺的上联:峰峦或再有飞来,坐山门老等。”
我对道:“下联:泉水已渐生暖意,放笑脸相迎。”
聪会敏捷地说:“那再来个外地的,台湾台中慈善寺大雄宝殿上联:净土莲花,一花一佛一世界。”
我轻松地对道:“下联:牟尼宝珠,三摩三藐三菩提。”
聪会心中不甘,又说:“观音阁的上联:问观音为何倒坐?”
我笑道:“下联:恨众生不肯回头。”
这时服务员进来上热菜了,酸菜黑鱼片,双椒鱼头,松鼠桂鱼。
苏扬生举起筷子说:“大家稍停一会,先吃点菜,再对对联不迟。宋局长、田乡长、吴乡长,你们一起带头吃一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