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相大白（二十五）

当江天雪带着两名民警赶到“小红楼”，走进侯广进办公室的时候，侯广进正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拿着一张报纸悠闲的看着。见江天雪带着两名民警走了进来，他先是一愣，然后赶紧站起身来对着江天雪伸出了右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江大队长，您这座大神怎么有时间到我这座小庙里来了？您现在可是今非昔比啊，边城市第一个女刑警队长，在咱们全省公安系统，像您这样的女中豪杰也是凤毛麟角啊，敬佩，敬佩！”

看看侯广进伸过来的手，江天雪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身后，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说道：“侯广进，你坐下，我有重要的通知要传达。”

看着江天雪一脸严肃的表情，侯广进惊了一下，然后木然的坐回到椅子上，用一双迷惑的眼神看着江天雪。

这时，江天雪冲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一名民警使了个眼色，这名民警冲着江天雪点点头，然后走到侯广进身边，打开手中的档案袋，拿出一张纸对着侯广进说道：“侯广进，我是边城市公安局政治处干事马林，现在我受政治处冯处长的委派，向你传达边城市公安局党委的一项决定。”

说到这里，马林停下话题翻着眼睛看了看已经预感到“大势不好”、紧张的嘴唇开始哆嗦的侯广进，然后对着手中的文件念道：“边城市公安局关于对原治安大队大队长侯广进予以停职审查的决定：经查，我局原治安大队大队长侯广进严重违反工作纪律，利用党和人民赋予的权力营私舞弊，无视工作制度的要求，私自放外来人员进入监管监区，致使一名犯罪嫌疑人自杀（未遂）。为此，经局党委研究并报省公安厅政治部同意，现决定对侯广进予以停职审查。审查期间要服从执法机关管理，不得离开限定场所，主动交代问题。如有违反，将严格按照党纪国法处置！”

说到这里，马林停下话题，把手里拿着的文件放到侯广进面前，一脸严肃的说道：“侯广进，签字吧！”

看看面前的红头文件，侯广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看马林和站在一旁的江天雪，然后颤抖着手在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随便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侯广进的对面，江天雪看着他说道：“侯广进，局党委的通报你听清楚了吧？”

冲着江天雪点点头，侯广进木然的说道：“听，听，听清楚了。不过江大队长，我是冤枉的呀，我......”

冲着侯广进摆摆手，江天雪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看了看身后的两名警官，然后说道：“马警官，陈警官，请依法搜查侯广进的办公室！”

“是！”冲着江天雪响亮的应答了一声，马林和陈警官在江天雪的带领下开始搜查侯广进的办公室。

而侯广进则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儿，一边站在墙角瑟瑟发抖，一边用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正在忙碌的江天雪等人和地上越堆越高的中华烟、茅台酒和一大堆叫不上名字来的各种保健品。

一个小时过后，搜查工作告一段落。望着堆在办公室中间、像小山一样的各式各样的礼品，江天雪对着侯广进冷笑了两声：“侯广进，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这个治安大队大队长是个科级干部，和我是一样的级别，咱们两个的工资相差也不是很大。从我个人的生活情况来看，我没有成家，孤身一人，自己做饭的次数少之又少，绝大多数时间是在父母家里蹭饭，但是，我每个月的存款还是寥寥无几，几乎是月月光。但是你呢？我们不说别的，就说这近百条中华烟吧，值多少钱？这是你一个科级干部能买得起、少受得了的东西吗？侯广进，你如何解释？”

话说到最后的时候，江天雪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拿起一条中华烟啪的一声摔在侯广进面前的桌子上。

已经魂不守舍的侯广进被江天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哆嗦，差一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马警官，请叫一下治安大队副大队长蒋浩林同志！”横着眼睛瞪了一眼侯广进，江天雪看着身后的马林说道。

“是！”冲着江天雪响亮的应答了一声，马林转身跑出办公室。

不一会儿的时间 ，治安大队副大队长蒋浩林推门走了进来，看着堆在房子中间的五颜六色的东西，再看看低着头站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侯广进，他先是一愣，然后赶紧冲着江天雪敬了个礼，一边冲着江天雪伸出手一边看着他说道：“江大队长，您好！”

和蒋浩林握了握手，江天雪看着他说道：“蒋大队长，市局党委决定对侯广进实行停职审查，请您按照相关程序办理手续，马上安排一间专门的房子让侯广进住进去，安排两名民警值班看守，决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是！”响亮的回答完江天雪的话，蒋浩林用眼睛瞄了一眼侯广进，然后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马警官，您现在给陈思江副局长汇报一下我们这边的情况，请他马上派人对侯广进的家进行搜查。”等蒋浩林跑出办公室，江天雪转身对马林说道。

“是！”冲着江天雪答应了一声，马林一边从口袋里掏手机一边往外走去。

“陈警官，您在‘小红楼’找两名民警帮忙，把从侯广进办公室里清缴的赃物进行整理造册，送市局办公室封存，东西太多，辛苦您了！”再看看站在旁边的陈警官，江天雪微笑着说道。

“是！”冲着江天雪敬了个礼，陈警官也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江天雪和坐在椅子上默默抽烟的侯广进。

“侯广进，我们也走吧？找个属于你专用的房间我们好好聊一聊？”看看垂头丧气的侯广进，江天雪先是冷笑了两声，然后看着他说道。

把手中的烟头撂进烟灰缸里，侯广进站起身来，先是恋恋不舍的扫视了一下这间自己坐了五、六年的办公室，然后有些懊恼的看了看堆在办公室地上的那些中华烟、茅台酒，之后才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在两名值班民警的押送下走进了走廊尽头的那间监舍。

脱下警服，换上蒋浩林不知从哪里帮他找来的一套便装，坐在江天雪对面的侯广进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而坐在不知被自己关押过多少犯罪嫌疑人的监舍里，用手摸了摸那把专门用于审讯的椅子，侯广进愈发慌张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结束了，接下来面对的将会是无休止的审讯甚至是审判！

想到这里，他先是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两下，然后转过头来往门口望了望。

“侯广进，看什么呢？等着你的‘主子’来救你是不是？”看着侯广进抻着脖子往门口张望的样子，江天雪先是拿出笔录本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然后冷笑着对侯广进说道。

看看江天雪，侯广进没有说话，默默地低下头并轻轻的叹了口气。

“侯广进，刚才在办公室里宣布的市局党委的决定你应该听清楚了。我们现在对你采取的措施是停职审查，为什么停你的职、要审查你的什么问题，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你曾经也是一名执法人员，虽然现在已经成为执法队伍中的败类，但对国家的法律和政策应该非常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我就不跟你说了，你比我懂。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谈话’是否顺利、你最后会受到到什么样的惩罚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知道了吗？”看看侯广进，江天雪义正言辞。

默默地冲着江天雪点点头，侯广进突然抬起头说道：“江警官，刚才在办公室里的那些烟酒是......”

冲着侯广进摆摆手，江天雪打断了他的话：“之前的事情会有人专门找你‘谈’，这不是我们今天要谈的话题。我们今天主要谈一谈张文自杀这件事和在这件事上你侯广进都干了些什么。现在我们的‘聊天’正式开始。我们先说第一个问题：作为曾经的治安大队大队长，‘小红楼’的负责人，你对相关的管理制度最清楚。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为什么故意违反工作制度，让刘凯龙进监舍会见市局正在侦办的一起大案的犯罪嫌疑人张文？”

翻着眼睛看了看江天雪，侯广进突然微笑了一下：“江警官，在张文自杀之后的第一时间我便把这个问题向省公安厅的张处长和顾局长进行了汇报。现在我再向您汇报一次：让刘凯龙见张文，是市政法委郭书怀副书记给我打的电话。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放下那些空话大话不说，如果换成你，一个市政法委的书记给你打电话让你办事，你能不能、会不会拒绝？哪怕是面对再严格的制度，你敢吗？”

说完这番话，侯广进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理直气壮且神情轻松的看着江天雪，脸上挂着一副无辜的表情。

看着侯广进一说到郭书怀的名字便眉飞色舞、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样子，江天雪冷笑了一声，但很快就平静的看着他说道：“对于能不能顶住像郭书记这样级别的领导安排的并非正确的任务，这要取决于一个人的思想觉悟和做出决定的出发点是什么。因为这件事情并没有落在我的身上，所以我不敢妄言自己能不能、会不会拒绝。但是，如果说这件事真的是郭书怀书记安排给你做的，证据是什么？郭书怀书记这么大的领导，会亲自安排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吗？”

冲着江天雪笑了笑，侯广进有些得意的耸耸肩，然后看着江天雪说道：“我侯广进在公安机关工作了十多年了，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为了防止郭书记最后变卦，我把与他的通话录了音，就在我的手机里存着，如果江大队长不相信，把录音文件找出来听一听不就得了嘛？”

听完侯广进的话，江天雪看了看刚刚进门坐在自己身边做笔录的马林，然后悄声说道：“马警官，刚才查封的侯广进的手机在你这里吧？拿出来找一找侯广进说的这个录音文件。”

冲着江天雪点点头，马林从公文包里拿出侯广进的手机，然后熟练的打开手机，很快就找到了侯广进所说的那个文件并按下了放音键，话筒里顿时出现了江天雪熟悉的郭书怀的声音——从整个通话内容上来看，在这件事情上，侯广进并没有说谎。

“把这个音频文件完整的发给顾局和张大队长。”听完录音，江天雪悄声大队马林说道。

看着江天雪眉头紧蹙、若有所思的样子，侯广进的脸上再次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面对侯广进得意洋洋的样子，江天雪并没有生气，而是心平气和的看着他说道：“在接到郭书记的指令后，你让刘凯龙带了两条香烟见了张文。按照监管规定，所有带进监所交给犯罪嫌疑人或服刑人员的任何物品都要进行严格的检查。可当值班民警要对刘凯龙带来的两条烟进行检查时，你却挡着没有让检查，这也是郭书怀书记安排的吗？”

“这......”

“‘小红楼’一共有五个审讯犯罪嫌疑人专用的审讯室，也有两间经过办案机关同意后，专门供犯罪嫌疑人会见律师的房间。据我们调查，刘凯龙来见张文的时候，有三间审讯室和两间会见室的房子是空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却让刘凯龙带着两条未经检查的香烟进了张文的监舍，让他们在监舍里密谈了半个多小时。这是什么情况？这又是谁安排的呢？”见侯广进吃惊的张着嘴巴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江天雪趁势出击，把一个更加尖锐的问题抛给了他。

“这......”在江天雪的接连追问下，侯广进一下子乱了方寸，额头上的汗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在审讯犯罪嫌疑人时最喜欢使用“连环炮”且屡战屡胜的江天雪岂能给侯广进一丝半毫的喘息机会？于是，在他立足未稳、正琢磨着如何编瞎话应付的时候，江天雪直接站起身来，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侯广进挥起了“第三拳”：“‘小红楼’是边城市的特殊场所，在每个房间包括犯罪嫌疑人的监舍都装有相对完善并且较为先进的监听、监视设备。但是，在刘凯龙进入张文的房间时，你让负责安排他们见面的民警李树田关掉了这个房间的监听、监视设备，并且撤走了门口负责监视工作的两名民警，并且对提出反对意见的李树田警官下达命令，说这是郭书怀书记的安排。侯广进，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利用领导的威望行苟且之事，你还配身上穿的警服吗？”

说完这番话，江天雪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挥起手掌重重的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已经被江天雪的“连环炮”轰的头昏脑涨的侯广进彻底崩溃了，他双手抱头，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讨好领导也好，满足私欲也罢，无论是什么原因，你的行为所造成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第一，一个犯罪嫌疑人竟然在戒备森严的‘小红楼’自杀，虽然没有成功，但给我们公安机关造成的恶劣影响是巨大的。第二，张文是发生在我市三起恶性杀人案件最重要的犯罪嫌疑人，本次自杀虽然未遂，但给他生理和心理所造成的影响，势必会影响到我们今后的审讯工作。在如此严重的后果面前，如果你存在着任何侥幸心理与我们对抗，最后的结果你自己清楚。我不是吓唬你，脱掉警服只是第一步，四面高墙、电网林立的监狱有可能会成为你的‘第二故乡’。 ”虽然侯广进几近崩溃，但江天雪毫不留情，她要乘胜追击，打掉侯广进最后一丝幻想，让他彻底缴械投降！

当江天雪最后一句话落地的时候，坐在审讯椅上的侯广进脸色苍白，目光呆滞，整个身子就像一堆乱泥瘫软的堆在椅子上。他抬起眼皮看看江天雪，然后有气无力的问道：“江警官，你饶了我吧，你想知道什么情况我都告诉你......”

看看侯广进，江天雪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然后一字一句的问道：“告诉我，刘凯龙跟张文都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