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相大白（十七）

“按照正常人的判断和分析，康晓梅之所以产生‘收拾’一下郝建成和汪梅的想法，应该是通过儿子郝雷得知郝建成和汪梅瞒着她拿了结婚证这件事之后，恼羞成怒，痛下杀手的。但事实并非如此。促使康晓梅对郝建成和汪梅下手的，是因为汪梅在和郝建成拿了结婚证之后，屡次逼着郝建成和康晓梅摊牌，并且公开和康晓梅叫板从而惹恼了康晓梅。因此，康晓梅要收拾的人第一个应该是汪梅，而非他的丈夫郝建成。但是......”

“但是，第一个被害的却是郝建成，时隔一个星期后才有了‘12.18’汪梅被杀案，这件事情如何解释？”赵江的一个“但是”还没有说完，马全恩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瞪着一双迷茫的小眼睛看着赵江反问道。

冲着马全恩点点头，赵江微笑了一下，转而又一脸认真的看着马全恩说道：“马警官，您是最早进入‘12.11’专案组的警官，‘12.18’汪梅被杀案发生后，经局领导研究，‘12.11’和‘12.18’两个专案并案侦查，虽然后来因为办案工作的需要，您和吕警官去了厄河市，但对于这两个案子的基本情况您还是了解的。所以，现在我问您一个问题：犯罪分子用什么手段杀死了汪梅？”

抬头看看赵江，马全恩想都没想，干脆利落的回答道：“‘12.18’汪梅被杀案发生时，我还没又去厄河市，于是便和张斌大队长、江天雪大队长等人一起去了现场。根据局法医科的尸检报告，虽然案发现场的汪梅赤身裸体，并且身体里有男人的精液，但他们很快排除了奸杀的可能，认为是先杀后奸，并且在省厅法医处的指导下，在汪梅的身体里发现了一种叫做QMY的有毒液体。据省厅的同志介绍，这种有毒液体是国际犯罪组织新研究出的一种慢性杀人利器，具有无味、无色、隐秘性强的特点。它的最大特点是：食用了这种毒液的人或其他动物，七天之内身体没有任何反应，但一旦到了第七天的对点时刻便可自行挥发，食用者在两秒钟之内迅速毙命，当场死亡，但不会出现吐血、皮肤反应等明显特征，如果没有精密的仪器甚至很难发现致死的真正原因。据省厅领导透露，这种有毒液体是国际犯罪组织一种新兴的暗杀利器，但目前还处在秘密生产和试用阶段，并未大规模生产，在我国更是第一次发现有人用它作为杀人武器使用。”

说到这里，马全恩停下话题，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擦汗一边看着赵江问道：“赵警官，从您刚才问我话的语气来看，您怀疑是康晓梅用这种有毒液体杀害了康晓梅，是吗？”

神情坚定地冲着马全恩点点头，赵江一脸认真的说道：“不是怀疑，是事实，而且罪证确凿。”

“哦？”赵江的话刚一落地，包括李勇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的“哦”了一声之后，把目光齐刷刷的钉在赵江身上。

“在我们秘密调查组来到边城之后，我在江天雪大队长那里拿到了一本专案组从郝建成家的保姆王大玲的房间里搜到的一个笔记本，这个笔记本是王大玲平时记账用的。江大队长，您还记得这件事吧？”看看江天雪，赵江微笑着问道。

冲着赵江笑了笑，江天雪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记得，而且印象深刻。我记得当时我是很不情愿把这个笔记本交给您的，但您拿省厅秘密调查组的名号压我，我不得不给您。赵警官大概对我当时翻着白眼瞪您的表情印象深刻吧？”

“哈哈哈哈哈！”江天雪的一番话再一次把在座的人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刚才还剑拔弩张、紧张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得到了些许缓解。

“江大队长多虑了，我赵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再说了，您当时不愿意把王大玲的笔记本交给我也是情有可原，错就错在我当时没有跟您说清楚，我的错，我的错！”冲着江天雪抱抱拳，赵江马上转换表情，一脸严肃的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通过王大玲的笔记本我们发现，在郝建成被杀案发生的前两天也就是11月9日，王大玲在笔记本上写了这样一段话：11月9日，遵照太太吩咐，去公安局张局长处拿东西一次，打的费12元。因为文字里有‘张局长’三个字，所以引起了我们的重视。就在张文涉嫌犯罪被捕之后，我们专门就这个问题询问了他，据他回忆，11月9日这天，边城市腾飞贸易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张克给他送来一个包裹，说是康晓梅让他交给他并由他亲自交给康晓梅。为了这件事，他曾经给康晓梅打过电话，康晓梅告诉他会让保姆王大玲去拿等等。”

“张克这个名字大家肯定不陌生，他就是边城市最大的黑社会组织‘斧头帮’的老大，‘边城市腾飞贸易有限公司’是他给‘斧头帮’挂的一个幌子而已。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张克与康晓梅关系很好，在‘12.11’杀人案发生前就交往密切。同时，他也是原边城市公安局副局长张文的‘朋友’。张文归案后承认，他曾利用公安局副局长的便利，帮张克办了不少的事情，是‘斧头帮’的保护伞之一。也正因为凭借着两个人之间的密切关系，张克才接受了康晓梅的‘邀请’，直接参与了‘12.11’、‘12.18’、‘12.29’三起杀人案的犯罪活动。”借着赵江停下话题喝茶的机会，张正初向大家介绍道。

见张正初说完了话之后冲着他点点头，赵江也会意的点点头，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在知道了张克的身份之后，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并没有找他求证给康晓梅的是什么东西这件事，而是再一次进入已经贴了封条的郝建成的别墅，仔细的搜查了整栋别墅的角角落落。由于在郝建成案发的当天我们就查封了这栋别墅，并由我们的民警负责专门看管，所以现场保护的很好。后来，我们在王大玲房间衣柜的后面发现了一个小保险柜，在保险柜里发现了一个快递公司经常使用的小纸盒，而这个小纸盒里放着一个像药店卖的青霉素针剂般大小的小药瓶。于是，我们马上派人将这个小瓶子送到了省厅技术处，经过化验，瓶子里装的就是汪梅体内残存的‘QMY’。”

“药是从哪里寄的？谁寄的？收东西的人是谁？”赵江的话刚一落地，马全恩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在那个小纸盒上，清晰的记录着这件物品的物流信息。药是从香港寄过来的，但后来经过我们查证，地址和电话都是假的。收东西的就是‘边城市腾飞贸易有限公司’，收货人的名字是张克，但在张克名字后面有一个备注：转交康晓梅女士收。”说到这里，赵江停下话题，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证据材料冲着大家展示了一下：“这就是我们现场取证的材料和省厅的化验报告等，大家如果需要可以随时调阅。”

“那康晓梅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让汪梅‘服’下了这个什么‘QMY’然后中毒身亡的呢？”等赵江把证据材料放回到文件包里，李勇便看着他追问道。

“康晓梅要杀死汪梅的方法有很多，可她为什么费了这么大的周折，从外国.购买毒药来实现她的阴谋？对此，她是有一套很详尽、周密，经过精心策划过的方案的。”看看李勇，赵江脸上的表情异常的严肃：“首先，她看中的是这种毒药本身所具有的最大特质：食用了这种毒液的人或其他动物，七天之内身体没有任何反应，但一旦到了第七天的对点时刻便可自行挥发，食用者在两秒钟之内迅速毙命，当场死亡。大家要记住我刚才所说的这个时间：7天，因为这个数字与康晓梅接下来的计划有关。”

“我的天哪，我已经受不了了，这‘故事’怎么越听越玄乎，甚至比超级大片里的情节还充满悬念。赵警官，请您不要有这么多‘包袱’了，直接说结果吧，否则我会崩溃的！”见赵江一边说话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江天雪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赵江说道。

这一次，江天雪有些夸张的表情和逗人的语言并没有让在座的人发笑。大家依然紧绷着面孔，全神贯注的看着赵江，耐心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康晓梅选择在这个时间、用这种方式杀害汪梅，是有一个巨大的阴谋的。通过这件事情就可以验证我刚才对康晓梅这个人的评价：阴险狡猾，心如毒蝎。”见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赵江不敢怠慢，赶紧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11月7日，郝雷和康晓梅按照郝建成的安排去了广西柳州，代替郝建成参加一个全国性的奇石博览会。在会上转了一圈，拍了一些照片和视频发到各自的微信朋友圈‘展示’了一下之后，郝雷和康晓梅杀了一个回马枪返回边城。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给人们制造一个假象，并在这个假象的掩护下实施他们的犯罪计划。这件事是经过上午的案情分析会论证过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所以在这里就不赘述了。而她最最阴险的计划是要借着郝建成从厄河买回来的奇石‘钢铁战士’在汪梅的办公室里莫名其妙的丢失、两个人因此有了矛盾的机会，把汪梅被杀这口锅甩给郝建成，从而达到既出掉了汪梅又‘收拾’了郝建成的目的，一箭双雕，一石二鸟，这个计划是多么的阴险？”

说到这里，赵江转头看看江天雪说道：“江警官，把您们专案组侦查得到的相关情况和大家说一下吧？线索是您们发现的，您说的可能更清楚一点。”

冲着赵江笑了笑，江天雪翻开笔记本，先是冲着李勇等人点点头，然后接着赵江的话题说道：“‘12.11’郝建成被杀案发生后，我们通过杨万年的交代，得到了郝建成被杀当晚王海曾经进入过郝家别墅的重要线索，因此，我们拘传了闻讯准备带着情妇张晓梅外逃的王海。在对王海和张晓梅的问询中，张晓梅向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12月9号也就是郝建成被杀前两天的一个下午，张晓梅接到了郝雷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郝雷告诉她，让她去郝家位于南湖北路的珠宝玉石店，找一个姓李的店长拿一件东西，然后到郝家别墅找到保姆王大玲，在除了王大玲以外不让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把在珠宝玉石店拿的东西悄悄的交给王大玲。然后王大玲会给她一瓶法国红葡萄酒，到时候汪梅会去她那里拿这瓶酒。张晓梅是郝雷的‘情妇’，在他的身上张晓梅得到了很多的好处，所以对郝雷的话言听计从，从来不敢耽搁。所以她就按照郝雷的安排去做了。当她从王大玲那里拿到酒回到她所就职的保险公司半个小时不到，汪梅就兴高采烈的开着车赶到了她的办公室，高兴地拿走了那瓶酒。张晓梅之所以向我们交代这件事情，是她立功心切，在发现王大玲给她酒的时候神情紧张，并一再叮嘱她不要偷喝的异常表现后心生疑虑，所以就向我们汇报了这件事。”

“江大队长，按照你刚才所说的情况，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按照康晓梅的安排，王大玲从‘边城市腾飞贸易有限公司’张克那里拿到了两瓶‘QMY’，并把其中的一瓶倒进了给汪梅的那瓶法国葡萄酒里，另外一瓶藏在了她的保险柜里。汪梅拿到酒之后喝了并因此中毒身亡。事情的经过是不是这个样子？”江天雪的话刚一落地，马全恩便看着她问道。

“是的，汪梅被杀的时间和尸体里留存的‘QMY’与张晓梅的供述相吻合，我们的推断没有问题。”看看马全恩，江天雪一边认真的点点头一边说道。

“正如江大队长所说，汪梅被杀的时间和尸体里留存的‘QMY’与张晓梅的供述相吻合，我们因此作出的推断有理有据，看似没有问题。但认真分析一下三个专案组前期侦查到的情况我们就会发现，我们刚才作出的推断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看看江天雪，马全恩脸上的表情异常的严肃。

“哦？马大队长说说看！”听了马全恩的话，江天雪心里也禁不住咯噔一声，于是便看着他着急的催促道。

冲着江天雪点点头，马全恩冲着众人挥了挥手里的一沓纸，然后说道：“我这里有一份‘12.29’专案组的案情简报。这份简报里说了这样一件事：‘12.29’王大玲被杀案发生后，陈思江副局长和专案组副组长杜启明去了一次王大玲的老家奇台县，就相关问题问询了王大玲的丈夫耿德宝。据耿德宝反映，他的妻子王大玲和郝建成的情妇汪梅两个人的关系好的情同姐妹。在汪梅的帮助下，王大玲不但喜欢上了观赏石，掌握了丰富的观赏石收藏和鉴赏知识，而且通过汪梅的介绍认识了很多内地的石商，而通过和这些石商做生意，王大玲挣到了不少的外快。同时耿德宝还告诉陈副局长和杜局长，他们家现在住的那栋在整个奇台县都鹤立鸡群的二层别墅就是在汪梅的资助下盖起来的，一直到汪梅被害，他们还欠汪梅10万元没有还。”

说到这里，马全恩把手中的笔记本放在桌子上，然后看着众人说道：“在康晓梅得到‘QMY’交给王大玲并且让她倒进准备送给汪梅的那瓶红酒里的时候，王大玲肯定能预感到那个小瓶子里装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如此，她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大恩人下此毒手呢？这不符合正常的人伦道德规律，更不是王大玲这个淳朴的乡下女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因此我个人觉得，我们的推断有待商榷。”

说完这番话，马全恩欠欠身子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江天雪。

看看马全恩，江天雪一脸欣慰的冲着他竖了竖大拇指，然后说道：“马警官阅读案卷的认真劲儿和敏锐的观察力确实值得我们学习。但是，有一个细节你可能没有注意，所以才造成了你今天的疑问。”

说到这里，江天雪也拿出一沓资料冲着众人晃了晃，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在陈思江副局长和杜启明局长对‘12.29’杀人案被害人王大玲的儿子耿爽进行审讯时，耿爽交代，就在郝建成被杀的12月11好晚上12点多，王海的大舅哥陈洪涛把王大玲送到了呼图壁县耿爽工作的地方。在耿爽的宿舍里，王大玲把一个精美的首饰盒交给了他并且告诉他，盒子里有一块和田玉雕件，价值50万元人民币，是康晓梅送给她的最珍贵的礼物，让他一定要要保管好并且不能让别人看到。拿着王大玲交给耿爽的那个小盒子，我们找到了郝建成位于南湖北路的珠宝玉石店，也找到了店长李淑玲。据她辨认，这个小盒子就是康晓梅打电话安排他交给张晓梅的。由此我们可以断定，在行动之前，康晓梅利用价值高昂的和田玉精品雕件收买了王大玲，而在巨大的诱惑面前，王大玲背叛了她与汪梅之间看似牢不可破的友谊，把‘QMY’倒进郝雷提前准备好的那瓶法国葡萄酒里，然后重新包装好交给了张晓梅，并由张晓梅转交给了汪梅。”

说完这番话，江天雪把手里的一沓笔录纸放在马全恩面前，然后笑着说道：“马警官，价值50万元人民币的新疆和田玉雕件啊，这对于一个农村妇女来讲是多么大的诱惑？她王大玲能顶得住？”

认真的翻了翻江天雪递过来的笔录材料，马全恩冲着江天雪点点头：“嗯，证据材料环环相扣，可以充分证明我们刚才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康晓梅、郝雷谋杀汪梅的犯罪事实成立！”

说完话，马全恩罕见的笑了笑，并高举双手，冲着江天雪竖了竖大拇指。

“现在新的问题出来了。”这时，坐在顾向阳和张正初中间的李勇一边从顾向阳面前拿起打火机点上烟，吸了两口烟之后看着江天雪和赵江说道：“根据专案组和省厅专家组根据汪梅尸检情况作出的报告显示，汪梅被杀的时间应该在12月17日凌晨2点至3点之间。如果按照汪梅拿到那瓶酒的而时间和‘QMY’在人体内隐藏发作的周期推算，汪梅饮酒中毒死亡的时间应该在12月10号凌晨的2点至3点之间，这个时间段，郝建成已经被杀。那么，康晓梅、郝雷期望将汪梅的被害转嫁给郝建成的计划就完全失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是谁‘陪着’汪梅喝的酒？又是谁在汪梅死后，在12月10号凌晨的2点至3点之间把她的尸体埋在人民公园的草丛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