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相大白（十）

看着大家急切的目光，江天雪一脸认真的说道：“大家都是老公安了，应该对赖昌星这个名字有印象，对前几年发生的、震惊全国的‘厦门远华特大走私案’记忆犹新。赖昌星于1958年出生于福建晋江，曾担任厦门远华(集团)国际有限公司董事长，是厦门远华特大走私案主犯。1996年，赖昌星投入上亿元资金在晋江市烧厝兴建了一栋红色小楼。这幢外表看上去略显土气的七层小楼，里面却富丽堂皇，是赖昌星拉拢和腐蚀当地领导干部，为他的走私活动寻求支持和保护的秘密场所。据后来的案件侦查资料显示，为了拉拢那些思想堕落、党性意识淡薄的当权者，赖昌星绞尽脑汁，在红楼里安排了数十名美女为到这里来的‘达官贵人’服务，服务项目像极了古代的青楼妓院。而阴险狡猾的赖昌星充分利用这一点，在红楼的角角落落都安装了摄像头，把每个来红楼消遣的人的一举一动完整无缺的记录了下来，并以此为把柄，威胁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促使这些人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像跟班小弟一样为他赖昌星服务。”

说到这里，江天雪话锋一转，将话题转移到郝雷身上：“与赖昌星相比，郝雷无论是在年龄还是资历亦或是经验等方面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但在心计和阴谋方面却毫不落后。大家都知道郝雷的益阳咖啡厅吧？知道咖啡厅里那个神秘的10号包厢吧？那就是他郝雷的‘红楼’，虽然规模和豪华程度远逊于赖昌星的红楼，但功能却一样不少。也就是在这栋红楼里，郝雷拿住了郭涛的‘命门’，不但让他乖乖的在增资扩股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且成为了郝雷的马前卒和帮凶！”

“哎吆我的天哪，真的没有想到，平时看着温尔文雅、文质彬彬，和我们女民警说话都不敢直视的郭涛竟然还有这花花肠子？江大队长，这郭涛是和谁在益阳咖啡厅的10号包厢里鬼混，让郝雷抓住小辫子的？”江天雪的话刚一落地，行政科副科长、“12.18”汪梅被杀案专案组副组长宋艳玲好奇的看着江天雪问道。

冲着宋艳玲笑了笑，再看看大家“聚精会神”的看着她的眼神，江天雪打开笔记本，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12.11’郝建成被杀案发生后不久，王海的小舅子陈洪涛和郝雷与王海共同的情妇张晓梅受王海之托，带着盗窃的郝建成和汪梅的部分奇石精品到厄河市销售，后来被吕长江警官和马全恩警官发现并予以追捕，但这个消息很快被汪梅曾经的刑警大队大队长郭涛透露给了陈洪涛和张晓梅，两个人乘机逃跑。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逃到广东深圳的陈洪涛被深圳铁路公安抓获，现已押送回边城；张晓梅也在北京抓获。从北京押回边城之后，知道自己的罪行再也包不住的张晓梅认罪态度较好，交代了自己所有的犯罪事实，当然也包括他受郝雷指派，在陪着郭涛喝酒的时候给郭涛的酒里下了药，之后把郭涛拖上床，拍下了厚厚的一沓不堪入目的照片的事情。”说到这里，江天雪情不自禁的笑了笑，然后看着众人说道：“怎么样，同志们，我的这个解释应该满足了你们的好奇心了吧？还瞪着眼睛看着我干嘛呢？”

“哈哈哈哈哈！”江天雪的一番话让在座的民警们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

与会民警中，唯一没有被江天雪最后那句话逗笑的就是马全恩。等大家的笑声平息下来之后，他皱着眉头看看江天雪然后说道：“也就是说，郝雷早就有了将郭涛招致麾下的图谋，为了让郭涛屈服并死心塌地的为他服务，他忍痛割爱，让曾经跟自己上过床的女人色诱郭涛并拿到了证据，在郭涛不愿意帮他并想办法推脱的情况下，他拿出这把‘杀手锏’制服了郭涛，让他成为了自己的‘马前卒’？”

冲着马全恩点点头，江天雪的脸上充满了自信。

“但证据呢？就是郭涛和张晓梅的交代材料吗？够是够了，但未免有些单薄。如果......”

“马警官，您的意思是说如果有其他更有利的证据材料特别是音频、视频资料材料就好了，是吗？”不等马全恩把话说完，江天雪便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然后问道。

冲着江天雪点点头，马全恩瞪着眼睛和江天雪较起真来。

看看马全恩板的平平的脸，江天雪突然笑了一下，转过身去从自己的资料包里拿出一个U盘冲着马全恩晃了晃，然后说道：“张晓梅是个交际花，为了金钱和利益，游走在郝雷、王海和郭涛三个男人之间，其做法违背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但这是她个人道德品质的反映，我们管不了。但她不仅仅是一个‘花瓶’，男人们的玩物，同时也是个特别有心机的女人。在郝雷向她提出色诱郭涛的事情后，他就做好了思想准备，把郝雷和她谈这件事的所有内容都录了下来，并且偷偷的藏在了自己的手机里。其目的并不是为了帮我们，而是留下证据，为今后找郝雷勒索钱财做准备。”

说到这里，江天雪冲着马全恩晃了晃手中的U盘：“马副大队长，在这个U盘里，张晓梅完整的保存了她与郝雷的谈话记录。在这份记录里，郝雷把他所有的阴谋、设想和计划全部告诉了张晓梅，目的只有一个：把郭涛拉下水！”

“好！用卑鄙、恶劣的手段拉拢腐蚀国家公职人员，而且事实充分，证据确凿，这就是实实在在的犯罪！”江天雪的话刚一落地，主席台上的李勇拍案而起，然后又看着她说道：“江大队长，时间紧迫，赶紧接着汇报！”

“是！”响亮的回答了一声之后，江天雪马上收起脸上的笑容，然后看着大家说道：“在策划‘12.11’、‘12.18、’‘12.29’杀人案之前，郝雷和他的母亲就已经进行了周密的策划，找郭涛寻求帮助的时候，也就是他们把前期工作已经做完，马上要实施‘报复计划’的时候。毫不隐瞒的说，三起杀人案的案件侦破工作之所以困难重重，这与郝雷、郝建成母子以及他们的犯罪团伙之前周密的计划和巧妙的设计不无关系。在我们眼里至少是在我的眼里，他郝雷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在商场上与自己的对手拼杀是他的强项；而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则是个大字不识一箩筐、只会在郝建成的庇佑下享受荣华富贵的‘贵妇人’。但是，通过我们侦查工作中得到的情况来看，我觉得我们都错了。郝雷和康晓梅，特别是一直躲在背后操控大局的康晓梅简直是一个‘犯罪专家’，其高深的谋略策划和阴暗的犯罪手段，不得不让我们刮目相看，不容小觑。”

“江大队长，你的话有些夸张了吧？他郝雷和康晓梅真的有那么厉害？”这时，坐在江天雪不远处的一名男民警冲着江天雪一笑，脸上挂满了不屑的表情。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一名公安民警，我们在办案过程中不能小瞧任何对手，否则就会吃苦头。”看看刚才说话的那名民警，李勇满脸的严肃：“说实话，在‘12.11’郝建成被杀案发生后，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案子有多么的难破。但随着‘12.18’、‘12.29’两起杀人案的相继发生和案件侦办过程中遇到的一个又一个难题，我开始重视我们的对手。就像刚才江天雪大队长所说的那样，我们的对手不容小觑啊！”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江天雪说道：“江大队长，请继续你的汇报，越详细越好！”

“是，厅长！”一脸认真的冲着李勇点点头，江天雪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据郭涛交代，郝雷和母亲康晓梅之所以要报复郝建成和汪梅，是因为他们两个偷偷的在民政局拿了结婚证这件事彻底的激怒了康晓梅和儿子郝雷。对于康晓梅来讲，汪梅的出现以及郝建成对他的宠爱确实让她这个‘原配夫人’倍感羞辱和恼怒。但碍于郝建成在家庭中极为霸道且无法撼动的地位，她康晓梅干着急没办法，无计可施。考虑再三之后，文化程度不高但颇有心计的康晓梅决定忍，只要郝建成和汪梅不要做得太过分，她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毕竟自己是靠着郝建成的钱财生活的，如果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逼急了郝建成，进而让他破罐子破摔主动提出离婚，她康晓梅就会人财两丢。所以，即便是已经知道了郝建成和汪梅之间的关系，但她就像没事人一样，一如既往的伺候着郝建成，并且在所有知情人惊愕的眼神中，挽着汪梅的胳膊逛街、吃饭、喝咖啡，像极了两个无话不说的好姐妹。所以，在三起杀人案发生之后，我们所调查的任何一个人非但没有人怀疑康晓梅在案件中做了什么手脚，反而替康晓梅说话，说郝建成道德败坏，抛妻弃子；说汪梅不守妇道，充当‘小三’，死了活该等等。反正没有一个人说康晓梅的坏话，更别说怀疑她杀害了郝建成了。”

“伪装的好啊，一个杀人凶手在别人的心目中却成了受害者，得到了世人的怜悯和同情。还真小瞧了这个康晓梅了！”借着江天雪停下话题喝水的机会，刚才对江天雪的话提出质疑的那名民警一边说话一边感慨着摇摇头。

冲着这位民警点点头，江天雪接着说道：“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康晓梅从郝雷的口中得知郝建成和汪梅已经在民政局正式拿了结婚证的消息之后。一听到这个消息，康晓梅犹如五雷轰顶。因为年代的关系，他和郝建成没有拿结婚证，‘老夫老妻’几十年了，她还真没把那张纸当回事。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人到暮年了，郝建成却利用这一‘契机’出轨劈叉，甩了她康晓梅，与汪梅这个‘妖精’成了正式的夫妻。她知道，郝建成之所以没有正式找她谈‘分手’这件事，是在等待一个机会，如果这个机会到了，郝建成肯定会跟她康晓梅摊牌，到了那个时候，作为‘事实婚姻’的受害者，她只能拿着郝建成有可能会‘恩赐’给她的那点财产滚出郝家大院，而汪梅则会‘登堂入室’，毫不费力的把她康晓梅和郝建成共同打拼多年的财产收入囊中。于是，深谙世事的康晓梅一边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与郝建成和汪梅周旋，一边和儿子郝雷一道转移财产，为即将到来的‘离婚’铺就退路。比如花巨资购买的位于中豪润园的豪华别墅，比如瞒着郝建成转移价值不菲的奇玉石精品等等。同时，她和儿子郝雷一起开始策划和实施报复郝建成和汪梅的计划，既已经发生的‘12.11’郝建成被杀案、‘12.18’汪梅被杀案。”

“郝雷和康晓梅瞒着郝建成，动用郝建成的钱购买中海润园别墅的证据有没有？”江天雪的话刚一落地，李勇便看着她问道。

“报告李厅，这个问题我来回答。”这时，‘12.11’郝建成被杀案专案组副组长、刑侦支队教导员赵飞站起来看着李勇回答道：“在今天上午发现了郝雷在中豪润园别墅区有一套豪华别墅这一情况之后，我立即安排人查阅了我们已经封存的郝建成一号玉石矿所有的账目。通过查账我们发现，就在‘12.11’郝建成被杀案前不久，郝雷通过公司内账将一笔600万元的资金转给了一个叫马威的人，用途是购买采矿设备。后来经过我们调查发现，这个叫马威的人就住在边城的新市区，是郝雷的一个远房表弟。这个马威的真实身份是一个水果摊摊主，与所谓的采矿设备没有任何联系。在我们办案民警的追问下，马威说出了全部事实真相，并向我们提供了他把这600万元转给中豪润园别墅区售楼处财务部的购房转账凭证。这是我们在现场获取的转账凭证和盖有中豪润园别墅区售楼处财务部公章的收款凭证。”

说到这里，赵飞从龚文家里拿出两张收据的复印件冲着李勇等人晃了晃。

看看赵飞手里举着的两张纸，顾向阳摇了摇头：“郝雷在中豪润园的房子是以他的这个远房表弟的名义买的，所以，他表弟把钱打给房产公司理所当然。至于郝雷打给他表弟的那600万元，他可以编造各种理由搪塞我们。可以说是借款，也可以说成别的。所以，仅凭你手里的这两张收据就说郝雷动用郝建成公司的公款为他和他的母亲买房子，证据并不充分。”

说到这里，顾向阳停下话题，转头看了看张正初和李勇。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冲着顾向阳点点头，然后又把目光落在赵飞身上。

面对顾向阳的质疑，赵飞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微笑着看看顾向阳，转身又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纸冲着众人晃了晃，然后说道：“百密一疏。阴险狡诈的郝雷可能没有想到甚至没有想过他挪用公款购买别墅的事情会被我们发现，于是便私下和他的这位远房表弟签订了一份‘秘密协议’。在这份协议里，详细地说明了郝雷委托他的这位远方表弟代为购房、购房款为郝雷和母亲康晓梅所出并且按照郝雷的意愿随时可以变更房主等内容。这几张纸就是由郝雷的那位远房表弟提供给我们的、与郝雷签订的‘秘密协议’。”

说到这里，赵飞再次笑着看看顾向阳，然后说道：“顾局，这样的证据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了吧？”

冲着赵飞点点头，顾向阳脸上挂满了欣慰：“郝雷虽然是郝建成的儿子，但在没有经过董事长郝建成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动用公司资金为自己购买房产，有涉嫌职务侵占罪、挪用公款等罪名。当然，最后的判罚还是要有检察院、法院机关依法认定，但我们举证的证据应该充分和完善了，没有任何问题。”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证据。”顾向阳的话刚一落地，张正初便一边看着江天雪一边接着说道：“江大队长，您在刚才的汇报中说道，在得到郝建成和汪梅已经拿了结婚证的消息之后，康晓梅把一部分属于郝建成的奇玉石精品转移了出去。现在我要问一下：她把什么东西转移出去了？转移到哪里去了？证据在哪里？”

“报告张处长，这件事情我来替我们大队长回答您！”不等江天雪说话，马全恩突然站了起来，一脸认真的看着张正初说道。

“马警官，请坐下讲！”冲着马全恩点点头，张正初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了指马全恩身后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在截获了王海、郝雷与厄河市的杨凯在通话过程中有共同犯罪的内容后，我和吕警官马上赶到杨凯家。在证据面前，杨凯交代了他替郝雷、王海和张晓梅、陈洪涛等人销赃等犯罪事实，同时供述，在郝建成被杀前一个月左右，他收到了康晓梅给他打过的一个电话，在电话里康晓梅告诉他，过几天会寄给他一个包裹，让他暂时帮康晓梅保管，保管期限6个月，保管费10万元。过了没有几天，杨凯真的收到了康晓梅寄来的一个包裹，这个包裹里一共有8件新疆和田玉精品，四件原石，四件雕刻品。快递条上信息登记一栏里，写着寄件人康晓梅的名字，留的是康晓梅的电话，收藏证书上都是郝建成的名字。按照杨凯的估计，这八件藏品的总价值在一千万元以上。因为这些藏品价值太高，为保险起见，我们已经将藏品归案并保存在厄河市公安局的保险柜里。”说到这里，马全恩停下话题，从文件夹里拿出两张纸冲着众人晃了晃，然后接着说道：“这是杨凯的供词以及康晓梅发给杨凯的包裹上面的信息登记复印件。顾局，我想这个证据材料您应该满意了吧？”

“哈哈哈哈哈！”马全恩的一番话把人们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过后，李勇抬头看看与会的民警说道：“从刚才大家汇报的情况来看，在预谋杀害郝建成和汪梅之前，康晓梅做足了准备。但是，我现在想知道，在这个过程中，郝雷都干了些什么？他和康晓梅制定的报复郝建成和汪梅的计划内容是什么？如何实施的？”

说到这里，李勇扭头看看顾向阳，眼神里充满了无数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