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二章 董小宛礼让皇后 四阿哥忽染天花

顺治激情过后，搂着董小宛，却想起了废立皇后的事。

顺治叹息道：“小宛，你为朕做的太多了！为了朕，你舍弃了江南的繁华生活随我进宫，处处受拘束，说话做事都万分小心，还受太后的脸色。为了生四阿哥，你险些搭上性命，朕一定要想法子把你扶上皇后的位置，太后反对也没用！”

董小宛抬头凝视着顺治，百感交集！顺治贵为天子，后宫佳丽如云，却对自己一往情深，真是亘古未有！但皇后的位置事关重大，牵涉到朝局的稳定，牵涉到蒙古四十九旗的人心向背，这不是小事！

董小宛陷入了沉思，一时没有说话，顺治立刻体贴地问：“怎么了爱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董小宛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臣妾求皇上一件事，您若真的爱我，就不要废了皇后”

顺治用胳膊枕着头，凝视着董小宛问：“为什么？”

董小宛说：“皇上，您要真的爱我，就不要废了皇后！您已经废掉两任皇后，都是蒙古贵族，如果再废皇后，那些蒙古王爷可能就真要造反了！”

顺治不悦地说：“朕怕他们造反？八旗劲旅是吃干饭的？那些蒙古王爷，动不动伸手要钱要权，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无非就是太祖皇帝在世，他们从龙进关，有些微劳。谁规定的皇后必须是蒙古人做？汉人难道就低人一等？满朝文武，我看下来汉人比满人、蒙古人强多了！朕就是要重用汉人，就是要立汉人为皇后，有何不可？把朕惹火了，废了这些蒙古王爷，我就不信，大清没有这些蒙古人会亡！”

董小宛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皇上饱读诗书，当以社稷为重！臣妾一个弱女子，能够做到皇贵妃，已经是心满意足了，万万不敢再奢望皇后之位，恳请皇上就不要废掉皇后了......”

顺治看看董小宛都急出了眼泪，心疼地伸手给她拭泪，问道：“爱妃，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额娘？她威胁你了， 是吗？”

董小宛连忙解释：“没人和臣妾说什么，太后更没说什么。皇上如果执意废后，奴才也没有办法，但奴才向皇上保证，臣妾只要活一日，就永远是皇贵妃，除非奴才死了！”

顺治一把搂住董小宛瘦弱的肩膀，激动地说：“你胡说些什么？你赶紧把这念头给朕打消了，朕不允许你再这么想，听到了吗？不允许！”

董小宛激动地说：“那皇上就不要废后了，皇上，臣妾已经得到够多了，别再提拔臣妾了，臣妾承受不了的......”

顺治叹了口气，说：“你真是傻呀！后宫里谁不想当皇后母仪天下？可你却不要这些，朕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

董小宛温柔地说：“一个女人要那么大权力做什么？臣妾只想和皇上长相厮守，把四阿哥拉扯大，此生足矣！”

顺治搂住董小宛，半晌说不出话来。董小宛趁机问：“皇上这是答应臣妾了？”

顺治搂紧了董小宛，叹息道：“只是这样做，朕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四阿哥，唉......朕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这是让朕心疼一辈子、内疚一辈子啊！”。

董小宛小鸟依人地依偎在顺治的怀里，笑道：“这不是更好吗？这样皇上就可以疼奴才一辈子了......”

顺治重重地点点头，不再说话，二人却拥抱得更紧......

这时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向董小宛和四阿哥袭来，董小宛却浑然不知！

淑惠妃的奶娘曹氏，从宫外乡下，找了一个患天花刚死的男孩，说是太医要拿去研究解药，掏银子买下了男孩身上传的衣服，带回皇宫！

然后淑惠妃把这件染了天花病毒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用丝绸包好，揣在怀里，来到承乾宫。

无巧不巧，还不到一岁的四阿哥被董小宛最信赖的宫女小玉抱着出来玩，四阿哥身体健硕，胖乎乎地，挣扎着要下来。

小玉知道四阿哥已经开始学走路了，在宫里也不安生地住着，爬来爬去，皇贵妃也经常托着他下地走走；于是小玉也学董小宛，用手托住四阿哥的两腋，让他走一会。

四阿哥活蹦乱跳地往前走，两条小腿虽然站不稳，却走得很快，一会儿就累得小玉气喘吁吁。

这时淑惠妃迎面走来，笑道：“小玉，要不让四阿哥和我玩一会，你歇一会？”小玉笑道：“娘娘来得正好，奴婢正想去小解，就烦劳娘娘带一会四阿哥吧。”说完把四阿哥交给淑惠妃，一溜烟跑了。

淑惠妃大喜，伸手抱起四阿哥，笑道：“四阿哥乖，别在我身上撒尿哦，我抱你走一会吧。”四阿哥少不更事，笑嘻嘻地望着淑惠妃笑。

淑惠妃早有准备，一手抱着四阿哥，一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拨浪鼓，塞到四阿哥的小手里，四阿哥好奇地摆弄着，拨浪鼓发出了响声，四阿哥好奇地玩个不停。

淑惠妃四顾无人，火速从怀里掏出那件带天花病毒的衣服，往四阿哥脸上一蒙！

四阿哥眼前一黑，忍不住哭了起来，淑惠妃急忙把衣服重新抱好，若无其事地抱着四阿哥，往承乾宫走。

还未进宫，小玉匆匆地迎了出来，伸手接过还在哭泣的四阿哥，哄道：“宝宝不哭，惠妃娘娘跟你玩呢，来，我抱会。”四阿哥到了小玉怀里，果然不哭了，淑惠妃笑道：“这小家伙，还认生呢，你抱就不哭，我抱就哭。”

小玉问：“娘娘来，是找我们家主子的吗？她觉得有些疲倦，刚刚躺下小憩一会。”

淑惠妃笑道：“那我就不进去打搅了，改日再来吧。”说完袅袅婷婷地走了。

小玉也没当回事，不想这天晚上，四阿哥突然发烧了！董小宛急坏了，连夜传太医进宫诊治，太医却没瞧出是什么毛病，开了几副安神怯热的药，告辞走了。

谁知第二天，小玉一病不起，发高烧、打寒战，说自己头痛、背痛、关节痛、浑身乏力！董小宛又传太医来看，太医诊了脉，悄悄走到一边，对董小宛说：“娘娘，事情有些不妙，小玉的症状，极有可能是染上天花了！”

董小宛一听，如同五雷轰顶！小玉要是染上天花，那么四阿哥得的病，必定也是天花，这可是九死一生！

偏偏顺治皇帝不在宫中，去蒙古会盟了！

蒙古七旗的王爷们每三年在苏泊罕大草原会盟一次，主要目的是“叙尊卑、联族谊”，会盟的主要内容是阅兵，祭祀成吉思汗和举办蒙古族传统那达慕。这是件大事，顺治不得不去。

董小宛慌得连忙禀报太后，孝庄太后听了也是大惊，立刻召集宫内所有的御医来承乾宫会诊。御医看了小玉和四阿哥的症状，大吃一惊，一致认为是患了天花，无药可救，只有看他们自己的运气，能不能痊愈。

董小宛一听，眼前一盒，昏死过去，孝庄太后连忙下令御医施救。

然后孝庄太后下旨，留下四名御医照料四阿哥和小玉的饮食，都用清淡的粥类、汤类，不可放油。其他御医全部出宫，去寻找民间患过天花没死的儿童，用棉花醮取他们身上痘疮的浆液塞入四阿哥鼻孔中，再将已经结痂的痘痂研细，用银管吹入四阿哥鼻内，小玉也如法炮制。

一阵忙碌之后，当天晚上就办好了这件事，董小宛也苏醒了，孝庄太后好言安慰了几句，回宫休息去了。

董小宛慌得六神无主，立刻派小玉去给苏麻喇姑带话，请她无论如何派个稳妥的人，赶去蒙古草原给皇上报信。

小玉很快回来，禀报说苏麻喇姑一口答应，连夜派人去了，但路途遥远，一时半会赶不回来，请皇贵妃宽心，四阿哥是个有福之人，应该能熬过这一关。

董小宛无奈，只得尽管其变，泪流不止。留在承乾宫伺候的四位御医看了不忍，斟酌着开了两副清热解毒的药方，让小玉去抓药，死马权当活马医。

董小宛胆战心惊地过了一夜，御医一再嘱咐，不可触碰四阿哥，防止大人也得病。

第二天，四阿哥和小玉嘴上、脸上、手臂上都冒出了斑丘疹，很快迅速扩散到身体和腿部，确认是出了天花！

御医叮嘱董小宛不要哭，免得引起四阿哥哭，对病情不利！董小宛捂着嘴泪流不止，也不敢去抱四阿哥，四阿哥躺得不耐烦，大哭起来！

有宫女看了不忍心，拿来一个拨浪鼓远远地逗四阿哥玩，董小宛看看拨浪鼓很陌生，就问是哪来的？宫女不敢隐瞒，说是淑惠妃拿来给四阿哥玩的。

董小宛立即警惕起来，亲自赶去慈宁宫，向孝庄太后禀报此事。

孝庄太后一愣，心里已经起疑，急派苏麻喇姑去淑惠妃那里看看，苏麻喇姑很快回报，淑惠妃和奶娘曹氏全都患了天花，却嘱咐御医不许告诉太后！

孝庄太后聪明过人，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端倪，皇宫里禁卫森严，外人进不来，按道理天花是不会传进宫来的！太后立刻下旨，把淑惠妃和曹氏关押起来，等皇帝回来了审问。

然后孝庄太后宽慰了董小宛几句，让她先回去看着四阿哥，但愿四阿哥能挺过这一关。

董小宛无奈地流着泪走了，心里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一再退让，不肯做皇后，为什么皇后的妹妹淑惠妃还要对四阿哥下手？

回到承乾宫，四阿哥哭个不停，董小宛忙喊宫女来问：“给四阿哥吃过了吗？”宫女答：“已经喂过了，四阿哥并不饿，只是想人抱他，手舞足蹈，哭个不停。”

董小宛心如刀割，连忙拿来玩具，远远地舞动，逗四阿哥玩。四阿哥果然不哭了，却伸出双手，嘴里咿呀出声，要董小宛抱他！

董小宛忍不住走过去想抱，忽然两个御医冲过来，跪在董小宛面前喊道：“娘娘不能啊！天花传染极厉害，要是传染给娘娘，奴才们全家都会被皇上杀了！娘娘开恩，娘娘开恩啊！”

董小宛无奈止住脚步，双手捂嘴，才没有哭出声来，匆匆奔到寝宫，放声大哭！

董小宛胆战心惊地守着四阿哥，到了第三天，四阿哥和小玉同时斑丘疹溃烂，变成水疱。

董小宛急忙问御医：“大夫，这浑身水疱，可如何是好？”为首的御医说：“娘娘，这是天花病的必经之路，到第七天，水疱会变成脓疱，之后结痂。 要是脓疱结痂了，四阿哥就无大碍了，就等十天后痂脱落，虽然身上会留下疤痕，但命就保住了。”

董小宛急切地问：“要是脓疱不结痂呢？”御医沉默了半晌才说：“那就凶多吉少了......”

董小宛听了五内俱焚，整天守在四阿哥的病榻旁，哪个嫔妃来探病也不见，只有孝庄太后几次来探视，陪着坐了一会。

好不容易挨到第七天，四阿哥哭得更厉害，饮食不进，脸色渐渐发黑！御医们见了心知不妙，四阿哥太小，没抗过去，内脏已经受损了。但是没人敢说，眼看着四阿哥身上的脓疱破裂，不住地流脓流血，董小宛也觉得不妙，再次哭死过去！

小玉的情况倒是不错，脓疱开始结痂了，四阿哥却气息奄奄，瘦得不成个人形！

到了半夜，四阿哥浑身是脓血，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董小宛再也按奈不住，不顾御医的阻拦，扑上去把四阿哥抱在怀里，一边亲他的脸蛋，一边大哭不止，哀声一直穿到承乾宫外面，在场的御医和宫女无不悲戚！

四阿哥奄奄一息，听到母亲哭得凄惨，忽然睁开眼睛，清晰地喊了一声：“额娘。”董小宛惊呆了，平时教四阿哥喊额娘，他总是含含糊糊喊不清楚，此刻突然清晰地喊了一声，董小宛低头一看，四阿哥脸上火红，莫不是回光返照了？

董小宛哭道：“我苦命的儿啊，一岁都不到，连个名字都没起，你就忍心这么去了啊？呜呜呜......”

果然没过多久，四阿哥看了看董小宛，双眼流泪，头一歪眼一闭，死了！

董小宛撕心裂肺地大哭，眼前一黑，再次晕死过去。

御医们手忙脚乱地施救，忽然外面有人大喊：“四阿哥，我的四阿哥在哪里？”是顺治皇帝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四个御医顿时慌了手脚，顾不上董小宛，一起跪倒在顺治面前，抱住顺治的腿脚哭道：“皇上息怒，四阿哥薨了！是患天花死的，皇上千万不能靠近啊！”

顺治顿时呆住了，站了一会，忽然放声大哭，声音无比凄惨！

这时孝庄太后闻讯赶来，一进来就下令：“苏麻喇姑，快！快把皇贵妃拉开，让太监把四阿哥抱走！”顺治知道太后是好意，怕天花传染给董小宛，也不阻止，忽然转身跪在孝庄太后面前，嚎啕大哭！

孝庄太后老泪纵横，抱着顺治泪流不止......

过了一会顺治先冷静下来，亲自冲到董小宛的床上探视，董小宛已经悠悠醒来，无声地哭着，眼泪把床单都弄湿了。

看见顺治，董小宛蹦起来，抱住皇帝放声大哭，顺治再次陪着痛哭......

顺治痛哭一阵，渐渐安静下来，抱住董小宛问：“爱妃，四阿哥深居皇宫，从不出宫，怎么会染上天花？”

董小宛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说：“你问小玉。”

顺治下令，急传小玉。小玉拖着病体，跪在皇帝面前，一五一十地把淑惠妃来看皇贵妃，抱了会四阿哥，还送了个拨浪鼓给四阿哥玩，四阿哥和自己就是那时染上了天花，淑惠妃和曹氏同时也染上天花的事，禀告了皇帝。

顺治聪明过人，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阴谋，咬牙切齿地说：“必定是淑惠妃毒计皇贵妃威胁到她的皇后皇位，联合奶娘曹氏下了毒手！这个贱人，应该千刀万剐！”顺治雷霆震怒，立刻下旨，传大内总管进来！

大内总管匆匆赶来，跪在顺治面前，大气都不敢出！顺治口谕：“立刻带侍卫，去将淑惠妃和奶娘曹氏，乱棍打死，不许安葬，拖到野外烧了，必须尸骨无存！”大内总管道了一声：“遮！”转身去行刑了。

孝庄太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想要劝阻，但是一看顺治两眼血红，心知劝也没用，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一个时辰后，大内总管回来禀报，说一切都已办妥，顺治点点头，命他出去，传近臣傅达礼来，为四阿哥筹办丧事。

傅达礼小心翼翼地请示：“皇上，四阿哥还不足一岁，生前没有封号，是不是按贝勒之礼下葬？”

顺治把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不！朕立刻加封四阿哥为和硕荣亲王，按亲王之礼下葬！我还要为他造陵寝，写祭文，在朝的文武官员，三品以上都去送葬！”

傅达礼吃惊地说：“皇上，这么做怕是违反祖制了吧？而且丧葬规格也逾制，太后会不会不同意？”

顺治瞪了一眼说：“你是听皇帝的，还是听太后的？还不速速去办！有我为你撑腰，你怕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