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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一章 惠妃预谋害皇子 小宛贤惠让皇后
孝庄太后回宫,第一件事就让苏麻喇姑找来皇后。
孝康章皇后佟佳氏匆匆带着玄烨赶到慈宁宫,玄烨是贞妃所生,却一直归佟佳氏抚养。
孝庄太后看见活蹦乱跳的三阿哥玄烨,气先消了一半,命苏麻喇姑带玄烨出去玩一会。
佟佳氏跪奏道:“太后传唤奴婢,是嫌奴婢没有去南苑请安吧?”
孝庄太后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佟佳氏眼里流出了泪,哽咽道:“太后赎罪,奴才是有意不去的。皇帝看望您,理应是我这个皇后跟着去伺候,凭什么让董小宛去?奴才是赌气,就没有去。”
孝庄太后叹息道:“皇帝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和他较什么劲呢?皇后母仪天下,是后宫的表率,任性可不行......”
佟佳氏默默无语,坐着只是流泪。孝庄太后沉吟了半晌,起身走了。
顺治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愈发对佟佳氏不满,索性不去皇后宫一步,夜夜宿在董小宛的承乾宫内。
很快过年了,顺治皇帝给太后拜了年,接受群臣的朝贺,直到初三,还是不去皇后宫里。
佟佳氏仍然赌气,也不去看皇上拜年,坐在宫里生闷气,忽然淑惠妃急匆匆地来了。
淑惠妃是皇后的妹妹,顺治十一年册为妃。淑惠妃匆匆给姐姐拜了年,坐下来,茶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就风风火火地说:“姐,出大事了,你竟一点不紧张?”
佟佳氏淡淡地说:“能出什么大事?”
淑惠妃说:“你真的不知道?皇上停用了中宫的笺表!中宫笺表可是皇后身份的象征。皇后在每年的万寿、元旦、冬至三大节,可以使用皇后之宝,直接向皇上进笺表致贺或提出要求, 皇上是不能拒绝的。停了中宫笺表,等于取消了皇后的权威,下一步就该废后了!”
佟佳氏平静地看了一眼淑惠妃,仍然淡淡的说:“废后又如何?皇上都多长时间不进坤宁宫了?我这个皇后早就名存实亡了,废后是迟早的事!你还看不出来吗?皇帝心里只有董小宛那个贱人,就连你自己,都多久没见到皇上了?”
淑惠妃惊讶地说:“姐你真不在乎?皇后可是母仪天下的呀,何况你又没犯什么错!对了,找太后去,找太后评理!”
佟佳氏苦笑了一下,说:“妹妹你还不知道吧?今儿早晨太后那边传过话来,让我暂时不用去慈宁宫请安了。”
淑惠妃惊骇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半晌,淑惠妃带着哭腔说:“姐姐,当初你若去南苑亲自侍奉太后,就不会这样了。我真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不去南苑,为什么?”
佟佳氏冷冷地说:“你不是去了南苑请安了,皇上怎么还不去你宫里一步?皇上心里早就没有我了,去不去都一样,该废后还是废后!”
淑惠妃想了想,点头说:“自从皇贵妃进宫,皇上对每个妃嫔都冷落了,连去太后那里请安,都是敷衍了事。四阿哥一出生,皇上就要册封他为荣亲王,要不是太后拦住,这会怕是都要立太子了!”
佟佳氏冷笑道:“岂止这些?前些日子,四阿哥生病,皇上居然让满朝文武去闵忠寺为 四阿哥祈福,太后说过一个不字吗?凡是皇上想做的事情,太后不都一味的纵容吗? 跟她的皇帝儿子比起来,我们这些儿媳妇又算得了什么?所以我再怎么努力也是没用的,与其这样,不如什么都不做,他们娘俩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反正已经废过一个皇后 了,又不多我这一个。”
说完佟佳氏泪流满面,对着妹妹失声痛哭!
淑惠妃也不劝解,知道姐姐受了许多委屈,让她哭出来反而好些。
哭了一阵,佟佳氏终于止住哭声,对淑惠妃说:“妹妹,我总算解脱了,侯门深似海,皇宫比大海还深!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轻松,是从没有过的轻松!自从入宫以来,我就没开心过,无时无刻的不在担忧,担忧自已的地位、担忧皇帝不喜欢,担忧生不出儿子,现在我全都放下了,随他顺治怎么做吧!”说完对着淑惠妃笑了笑,径直走进内室休息去了。
淑惠妃目瞪口呆,想想万分不甘心,自己和姐姐爬到这个位置,岂是容易的?若皇后被废了,自己更抬不起头,岂不让娘家蒙羞?
淑惠妃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宫里,召来奶娘曹氏商议对策。曹氏被是汉人,被淑惠妃的父亲南下征战时掳掠回去,曹氏丈夫姓卞,好赌好嫖,在家乡欠人钱不还,被债主乱棍打死,曹氏成了寡妇。曹氏被淑惠妃的父亲抢走,主动投怀送抱,恬不知耻,保住了性命,名为婢女,实为小妾。后来淑惠妃被选秀入宫,曹氏心细如发,诡计多端,手段毒辣,就被淑惠妃的父亲作为陪嫁,送进皇宫。
曹氏听淑惠妃说完心事,眉头一皱,恨恨地说:“娘娘,自古无毒不丈夫!皇贵妃母以子贵,皇帝要封她为皇后,大半是因为她生下了四阿哥,要是四阿哥夭折了呢?董小宛无子,还能册封皇后么?”
淑惠妃大吃一惊,说:“你是意思是除掉四阿哥?可宫禁森严,许多人伺候着四阿哥,可怎么下手?”
曹氏笑道:“怎么要你我动手?宫外民间流行天花,尤其是小孩子,得了天花是九死一生!太祖皇帝的次子礼亲王代善,有三个儿子死于天花,太祖皇帝第十二子英郡王阿济格,得了天花侥幸未死,但他的两个妻妾,均于顺治六年感染天花而亡。太祖皇帝第十五子豫亲王多铎,也于顺治六年三月流染病天花,被夺去生命,年仅三十六岁。”
淑惠妃听了大喜,说:“我明白曹嬷嬷的意思了,这事就由你去办,事成之后,必赏千金!但要注意做得隐秘,万万不能牵连到我和皇后的头上!”
曹嬷嬷阴恻恻地笑笑,转身走了,淑惠妃想想不甘心,独自走出慈宁宫见太后。
孝庄太后却不在宫中,宫女告诉淑惠妃,太后去了承乾宫,淑惠妃便赶去承乾宫。
到了宫殿门口,远远地看见太后与皇贵妃坐着说话,淑惠妃就把身子掩在宫门外偷听。
孝庄太后对董小宛说:“皇上停用中宫笺表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董小宛点点头,说:“奴才也是听宫女们提起的。”
孝庄太后叹息道:“看来皇帝是铁了心了,我下谕不许皇后去慈宁宫请安,就是惩罚她不去南苑请安的,不想皇帝还是不肯放过她。”说着说着, 孝庄太后悲从中来,竟潸然落泪!
董小宛没有想到太后会在自已面前落泪,情急之下,赶忙离座,跪在了 孝庄太后面前说:“太后息怒,如果奴才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您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千万别这样,奴才耽待不起啊!”
孝庄太后慢慢抬起头,望着董小宛说:“你可知道吗 我曾经跟皇后说过,只要有我在一天,就没人能夺她皇后的位置。现在皇上这么做,明摆着要废掉皇后,我该不该兑现我对皇后的承诺?”
董小宛吓坏了,紧紧抓住了孝庄太后的胳膊,哭着说道:“太后,奴才从没有想过要当皇后,奴才以四阿哥的名义发誓!”
孝庄太后一愣,董小宛敢以自己的儿子发誓,看来真不想当皇后。想了想又说:“就算你没有想过,可皇上想啊!有道是君无戏言,那皇太后就该有戏言吗?总之,如果皇上一意 孤行,我是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了!”
董小宛吓得不轻,太后这是以死要挟了!连忙哭道:“太后不能这么做啊,您要是有个意外,我和皇帝都没脸活了,呜呜呜......皇上最近没和奴才说起废后的事!太后您说吧,要奴才做什么,奴才拼了命也会去做的。”
孝庄太后脸色缓了缓,说道:“皇贵妃,现在只有你能让皇上收回成命,如果你死也不肯做这个皇后,皇上也就不会再坚持了!”
董小宛连连点头说:“太后放心,回头我就跟皇上说!奴才不敢保证让皇上收回成命,但是奴才可以向太后保证,只要奴才活着,奴才永远都是皇贵妃, 除非奴才死了......”
孝庄太后听了无比感动,激动地抓住董小宛的手,哽咽道:“孩子,你真舍得吗?这可是别人盼都盼不来的机会啊!”
董小宛一脸真诚地说:“太后,奴才已经得到的太多了,不敢再有别的奢求了!只要皇上和四阿哥常伴在奴才身边,奴才就别无妄想了!”
孝庄太后感动得再次流泪,伸手扶起跪着的董小宛说:“孩子,真是委曲你了。可是没有办法,这不是寻常百姓家,想休妻就休妻啊。废立皇后是一件大事,事关朝局的稳定,百官的言论,不是皇帝一个人能够说了算的,你要明白哀家的一片苦心呐......”
董小宛答道:“奴才明白,前两任皇后都来自科尔泌草原,如果再次废掉蒙古族的皇后,皇上会失去蒙古四十九旗的支持!即便皇上再怎么不喜欢那些蒙古王爷,可眼下大清还不能少了蒙古的支持啊!为了皇上,为了咱们大清,奴才受一点委曲算得什么!”
孝庄太后被彻底感动了,笑道:“难得你有这样的心胸,顾大局识大体,难怪皇帝着了迷似地喜欢你!你放心,做不了皇后,额娘会在其他地方弥补你!”
董小宛笑道:“孩儿也别无他求了,只求太后长命百岁,皇帝龙体康健,四阿哥成人,就知足了。”
孝庄太后喜笑颜开,轻轻搂住董小宛说:“你真是善解人意,如果有下辈子,哀家还要你做儿媳妇,呵呵!”说完太后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皇帝也该回来了,哀家不妨碍你们小两口说话,就先回去了。”
董小宛再次跪下说:“恭送太后。”躲在外面听黑话的淑惠妃急忙匆匆离去......
孝庄太后刚走,果然顺治皇帝就进来了,一进来就问董小宛:“爱妃,太后来过了?”
董小宛笑道:“皇上是如何知道的?”顺治笑道:“这就是帝王之术!身为一国之君,要是许多事被蒙在鼓里,这个皇帝还怎么当?”董小宛心里一震,把刚才与太后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诉顺治。
顺治皱着眉头说:“额娘一直当我是小孩子,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制,难道太后忘了?”
董小宛劝道:“快别这么说,其他事情,太后都没有过问,只是废皇后这件事,牵扯太大,太后她老人家也是为朝廷着想。”
顺治不悦地说:“先不说这件事了,朕自有主张。刚才我已经吩咐下去,把御膳送到你这里来吃,我要陪你喝几杯,让宫女们收拾桌子吧。”
董小宛连忙吩咐小玉去办,顺治又问:“爱妃,一下午你都在做什么呢?我看四阿哥还在睡觉。”
董小宛脸一红,说:“臣妾闲来无事,临摹了一首诗。”
顺治颇感兴趣地说:“什么诗?拿来我看?”董小宛遵命走过去,拿来诗稿。
顺治接过来一看,一手娟秀的正楷,诗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似水红颜惹人怜。今生情尽空悲切,来世再续未了缘。”
顺治笑道:“爱妃,第一句是写朕,第二句是写你吧?呵呵。朕今生爱你还不够,你又约了来生?”
董小宛嫣然一笑说:“皇上难道下辈子不打算要臣妾了?那臣妾可要嫁给别人了。”
顺治神色突然暗淡下来,叹了口气说:“都说皇帝是天下至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朕却觉得并非如此!贵为皇帝,也有许多不如意的事,不能事事顺心。当初要册封你、册封四阿哥,包括现在要废掉皇后,哪一件事容易?倒是佛经说得有道理,人生都是无常,都是缺憾,没有一个人不是残缺的!”
董小宛笑道:“皇帝如何忽然对佛教感兴趣了?莫非要出家不成?”
顺治沉吟道:“把朕逼急了,朕还真能这么做!对了,朕最近接触了两个高僧,一位是山西海会寺的和尚木陈忞,一位是湖州报恩寺的和尚茚溪森,两人联袂云游,恰好朕出行时撞到,就跟他二人谈了一番。”
董小宛好奇地问:“皇上和他们谈了什么?”顺治沉吟道:“两位高僧似乎会相面之术,木陈忞说我‘龙性难撄’,茚溪森说我‘生平性躁’,看法都是一致的,都是我说性情急躁,刚愎自用。”
董小宛笑吟吟地问:“准吗?我怎么没觉得皇上有这些问题?”顺治笑道:“你是‘灯下黑’。我细想想,确实是准的。对一切敢于冒犯皇帝尊严的,我毫不手软。王公大臣上朝,见了我大气也不敢出,呵呵!还有对我看不顺眼的,我也不放过。顺治十二年,国史院检讨孙自式目睹吏治败坏,上疏自请为本县县令,但这违背了居官要回避乡里的原则。吏部奏报给我,我下诏‘赐牛黄丸归故里养疾’,直接把他罢了官。
刑部尚书图海,是我看上了他,不顾群臣的反对,把他从一个布衣提拔为重臣!顺治八年,图海背着史书跟从我到南苑,我见他举止稳重,想重用他,但恐别人不服,就对众人说:‘这个中书举止异常,应当依法处置。’众人都以图海无罪为他求情,我却说:‘不然立刻让他担任卿相,才可以满足他的愿望。’因此,立即授予他内秘书院学士。
顺治十年,图海被晋升为弘文院大学士,列议政大臣,参与军务。
顺治十二年,图海因恪勤职守,加太子太保。五月,我又提拔他兼管刑部尚书事。次年考满,加少保,萌一子入监读书。不是我破格录用,图海怎能官居一品大员?呵呵。”
董小宛笑道:“皇帝还是聪明的,识才,用图海没有用错。”
顺治叹息道:“朕也有做错事的时候。顺治十二年我就严令不许太监干政,并立十三衙门铁牌,禁令昭昭。但顺治十五年,内监吴良辅等交通内外官员人等,作弊纳贿,罪状显著。如按十三衙门铁牌敕谕应即凌迟处死。我却念在他伺候我一场,勤勤恳恳,以株连太广为由,从宽一概免究,群臣私下里议论纷纷。”
董小宛嫣然一笑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皇上功大于过,抑制皇亲贵族,重用汉臣能人,还赦免了因言获罪的言官,朝中文武,私底下都夸赞皇上英明呢!”
这时酒菜上来了,顺治挥手命宫女们一概退下,亲自执壶,为董小宛斟酒。
董小宛娇羞地一笑,说:“皇上,臣妾自从生下四阿哥,还没喝过酒呢。”
顺治动情地说:“这是御酒,少喝一点没有关系。今晚没有君臣之分,你还是秦淮河畔的董小宛,我还是那个翩翩福公子,我们重温旧梦!”
董小宛愈发害羞,低着头说:“只怕饮完了酒,皇上还要翻臣妾的牌子吧?”
顺治哈哈大笑说:“自从你入宫,我哪一夜不在你承乾宫过宿?哪里还用翻什么牌子?妃嫔们包括皇后,都是敢怒不敢言,哈哈!”
董小宛羞涩地说:“皇上也要雨露均沾才好......”这一晚,顺治畅饮一番,又临行董小宛,十分痛快,早把太后不许废掉皇后的事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