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各个击破（十三）

“郝雷和王海想尽千方百计把‘钢铁战士’从汪梅的办公室里偷出来，最后又还给了汪梅。这个‘故事’听起来是不是更像天方夜谭？耿爽，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在这里说胡话呢？”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张昊皱着眉头看看耿爽，脸上挂满了狐疑。

“张警官，我说的是实话，信与不信是您们的事情。我都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即便是有心思跟您们讲故事也没有那个胆儿啊！您觉得我会拿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和您们开玩笑嘛？”听完张昊的话，看着他一脸鄙夷的表情，耿爽有些不满意的说道。

看看张昊，陈思江冲着他皱了皱诶头，然后又扭头看看耿爽：“耿爽，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你详细的讲一下。”

翻翻眼睛看看张昊，耿爽冲着陈思江点点头：“陈警官，我真的没有跟您们撒谎，那方叫做‘钢铁战士’的奇石确实是郝雷和王海从汪梅的办公室里偷出来的，但最后郝雷又莫名其妙的送给了汪梅。虽然我不知道郝雷这样做的具体原因，但这件事情千真万确。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跟您们公安机关撒谎呢？就是借我一个胆我也不敢呀！可是张警官……”

“好了，你就不要在这里说你的委屈了，正面回答陈调研员刚才提出的问题！”不等耿爽把话说完，坐在一旁的杜启明有些不耐烦的冲着他挥挥手，皱着眉头说道。

“好，好，我说！”本来想从陈思江警官那里讨点“公道”的耿爽见杜启明也是这个态度，赶紧扭转话题，看着陈思江、杜启明和张昊说道：“我记得是在把郝建成和汪梅从机场接回来之后没有两天，有一天早晨凌晨四点多，我突然接到王海的一个电话，他让我开车到郝建成的一号玉石矿接一下张晓梅。刚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就暗自纳闷：半夜三更的，张晓梅到郝建成的一号玉石矿干什么去了？如果是去找郝雷‘鬼混’，也不至于在凌晨四点的时候就匆匆忙忙的回来呀！心里虽然纳闷，但我在王海面前是不敢问的，于是，我便开着王海的宝马车去了郝建成的一号玉石矿。”

见耿爽停下话题端起一次性纸杯喝水，陈思江有些纳闷的看着耿爽说道：“耿爽，你是王海公司的建筑施工技术人员，但通过今天你所有的供述，我觉得说你是他的专职司机或者私人秘书更合适。你实话告诉我，在王海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你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把手中的一次性茶杯放在桌子上，耿爽苦笑了一下，摇摇头，然后看着陈思江说道：“陈警官，说句实话，从跟王海、郝雷这些人混熟了之后，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在王海的公司里我到底是个什么角色。说我是技术员吧，我却经常不务正业，按照王海、郝雷等人的指令跑东跑西，干这干那，就像一个跑腿的‘小弟’；可你如果说我是公司办公室的行政人员吧，我又大部分时间呆在工地上，戴着安全帽，拿着施工图，在整个工地上吆五喝六。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一肚子的不情愿，但后来随着王海、郝雷对我越来越信任、‘外快’给的越来越多，我的心里也就坦然了。咱又不是国家公职人员，在乎那些职称啊职务干什么，只要给的钱多，干啥不是干？所以……”

“所以，只要是王海和郝雷说的事情，不管是不是合法你都会去干，是吗？”把手里的钢笔放在桌子上，张昊冷笑着打断了耿爽的话，然后冷冰冰的说道。

看看张昊，耿爽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这时，一直在认真听着耿爽供述的陈思江扭头看看张昊，并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见陈思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张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拿起笔，做出一副欲要记录的样子，再也不敢轻易张口说什么。

把眼神从张昊身上挪开，陈思江看了看耿爽：“耿爽，你接着说。”

抬起头来，耿爽首先看了张昊一眼，然后才看看陈思江，一边点头一边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按照王海的吩咐，我到了一号矿汪梅的办公室楼下。刚把车停下，我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突然从树底下跑出来一个人，打开车门钻进了车里。我当时吓了一跳，正想发脾气，仔细一看才发现正是张晓梅。张晓梅上了车之后着急忙慌的看着我说：‘小耿，赶快走，把我送到你们公司。’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样子，我几次想问个究竟，但最后还是忍住好奇没有说话。我知道这个女人和郝雷、王海之间的关系，所以不便多问。从一号矿出来十几分钟后，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张晓梅终于平静下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她掏出手机给王海打了一个电话，告诉王海‘东西’已经到手，让王海准备好答应给她的东西，她要离开边城，到外面躲一阵子。”

“东西已经到手？什么东西？是郝建成放在汪梅办公室的那方‘钢铁战士’吗？”接着耿爽的话，一直在抽烟的杜启明好奇的问道。

冲着杜启明摇摇头，耿爽接着说道：“听了张晓梅给王海的电话之后，我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张晓梅，发现她除了身上斜跨着的一个小包之外，并没有拿其他任何东西。那么她在电话里告诉王海‘东西已经到手’所指的是什么东西呢？直到把她送到王海的公司，王海把一件东西交给我让我赶快交给郝雷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张晓梅所说的‘东西’只是一把钥匙，一把汪梅办公室的钥匙。”

“就因为一把钥匙，张晓梅至于吓得‘要到外面躲一躲’吗？还有，按照你刚才说的时间来推算，汪梅和郝建成应该去了宁夏银川参加一个奇石展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张晓梅又是通过什么方法拿到汪梅办公室的钥匙的呢？她盗取汪梅办公室的钥匙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为了盗取郝建成放在汪梅办公室的那方叫做‘钢铁战士’的奇石，她直接搬走交给王海或者郝雷就是了，何必费那么大的周折？”

听了耿爽的话，坐在一旁做笔录、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插话的张昊实在忍不住了，看着耿爽说道。

这时，一边听耿爽说话一边拿着一支钢笔把玩的杜启明扭头看看向耿爽发问的张昊，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然后马上若无其事的把目光落在耿爽的脸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张晓梅是如何拿到汪梅办公室钥匙这件事，在我们之前的案件调查过程中已经查实。这件事情不需要你说了，你现在着重讲一下，在拿到汪梅办公室的钥匙之后，是谁从汪梅的办公室里盗走了郝建成的‘钢铁战士’，最后又怎么重新落入汪梅之手？现在汪梅被杀了，‘钢铁战士’这方奇石在哪里？”就在耿爽看着杜启明准备说话的时候，陈思江看着他说道。

“陈警官，对于您刚才说的几件事我是知道一点，但并不全面，我知道多少说多少，希望你能理解。”抬头看看陈思江，耿爽犹豫着说道。

冲着耿爽点点头，陈思江随手拿起一支香烟点上火，一边吸烟一边看着耿爽。

“把张晓梅送到王海的办公室之后，由于天还没亮，我就把车钥匙还给王海，然后转身出门，想回宿舍再睡一会儿。当我准本出门的时候，王海叫住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百元钞票塞给了我。走出王海的办公室之后，我数了一下，王海给了我2000元。本来对他半夜三更的把我叫醒这件事耿耿于怀的我，见到面前20张红色的钞票之后，心里暗暗的有些高兴。一个小时不到，我赚到的钱快要接近我一个月工资的一半了，心里能不高兴吗？所以，在拿到钱之后，我回到宿舍，美美的睡了一觉。”说到这里，耿爽的脸上挂满了得意的笑容。

可当他看到陈思江皱着眉头看着他，一副厌恶的表情之后，赶紧收起脸上的笑容，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第二天上班后，我找到我的部门领导，告诉他昨天晚上帮王海王总跑了一个晚上的车，今天想休息。领导知道我和王海的关系，对于我经常离开岗位帮王海做一些其他事情已经习以为常。所以便有些无奈的冲着我摆摆手，让我回宿舍休息。就这样，我偷偷的在宿舍里玩了一天。到了下午开饭的时间，我刚想到食堂吃饭，王海的大舅哥陈洪涛突然找到我，说让我到王海王总办公室去一趟。陈洪涛是王海的大舅哥，一个月前刚刚从监狱刑满释放回来。回到社会上之后直接投奔他的姐夫王海，成了王海公司的‘后勤部部长。’这个王八蛋，到现在我一直怀疑，我母亲就是他杀的。如果这件事情证实了，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耿爽，注意你的言辞”不等耿爽把话说完，杜启明便用手中的钢笔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母亲是不是陈洪涛杀的，我们公安机关会用证据来证明。即便真的是陈洪涛杀了你的母亲，也要有执法机关按照法律规定处置，你没有杀他的权力。如果你杀了他，你同样会因为杀人罪收到法律的严惩，即便陈洪涛确实是一个杀人犯。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在公安机关接受调查，如实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是你唯一的选择。不要离题，如实交代，陈洪涛把你叫到王海的办公室去做什么？”

“是，是，杜警官，我如实交代！”看着杜启明一双像刀子一样犀利的目光，耿爽不由自主的一哆嗦，然后鸡啄米似的冲着杜启明点点头，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跟着陈洪涛到了王海的办公室，我发现郝雷也在场。不知之前两个人谈了什么，但从郝雷和王海容光焕发、开心快乐的样子来看，他们的心情应该很好。见我和陈洪涛进来，郝雷把一盒中华烟扔到我们两个面前，并指了指面前的沙发让我们两个坐下。随后，王海神神秘秘的把陈洪涛叫了出去，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我和郝雷。望着王海和陈洪涛往外走的背影，我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咯噔一声：王海把陈洪涛叫出去干什么？办公室里只留下郝雷和我，郝雷要跟我说什么？不会是我之前做错了什么事情吧？”

说到这里，耿爽停下话题，端起面前的一次性纸杯喝了口水，然后接着说道：“等王海和陈洪涛走出办公室之后，郝雷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关上门，拖了一把椅子坐到我的面前，伸手从身后的手包里拿出一把钥匙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告诉我说，让我今天晚上拉着陈洪涛到一号玉矿汪梅的办公室拿个东西。并且特别叮嘱我，陈洪涛办事粗心，让我一定要看好他。到了一号矿汪梅的办公室之后，让我在门外把风，让陈洪涛到汪梅的办公室拿东西，东西拿上之后马上赶回来，他和王海在办公室等我和陈洪涛。听郝雷这么说，我心里就敲开了鼓。汪梅和郝建成前两天刚走，要到宁夏参加一个石展，他们走的时候是我把他们送到机场去的。他们前脚走，郝雷后脚就让我和陈洪涛去她的办公室‘拿’东西，这不是偷是什么？再联想到昨天凌晨我到一号玉矿接张晓梅、张晓梅在车上打电话告诉王海‘东西已拿到’这件事，心里就更害怕了。所以，在郝雷交代完任务之后，我犹豫着没有吭气。”

“郝雷不会让你白干吧？”看着耿爽脸上有些紧张的表情，杜启明冷笑了两声问道。

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耿爽冲着杜启明点点头：“见我低着头不吭声，郝雷转身从身旁的手包中拿出一沓钱递到我的面前，并且告诉我，只要我‘听话’，今后会有花不完的钱等着我。抬头看看郝雷，我犹豫了一下接过他递过来的钱，心中不由得暗自一喜。从包扎的紧紧的封条和整齐度来看，这沓钱应该是一万元。一万元钱，几乎是我半年的工资啊！”

说到这里，耿爽停下话题，不由自主的咂着嘴巴。

“耿爽，从我们把你‘请’到这里到现在，按照你的说法，你交代的所有事情都是在王海和郝雷的怂恿、安排下去做的，自己好像是一个被动的‘受害者’。我警告你，你这种想法是完全错误的。你应该深挖自己的犯罪根源，说一下自己在这三起杀人案中都主动地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不要一个劲的说王海让你干了什么，郝雷让你干了什么，难道你自己就没有主动地做过什么吗？你这样说就能免除法律对你的严厉惩罚吗？痴心妄想！”耿爽的话刚一落地，坐在陈思江的右首一直低着头做笔录的张昊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把手中的钢笔往桌子上一扔，站起身来指着耿爽怒斥道。

张昊的突然“发作”把谈兴正浓的耿爽吓了一跳。他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然后默默的低下了头。

张昊的举动不仅把耿爽吓了一跳，而且把陈思江和杜启明惊了一下。两个人同时把不解的目光投向张昊。

皱着眉头看看张昊，然后又抬手看看面前的手机，陈思江笑着对张昊说道：“小张，你下去叫一下李刚，让他来替你做笔录，你到外面帮我们买点吃的。一个晚上没有休息，我和杜局都有点饿了。”

正在两眼怒视着耿爽的张昊听了陈思江的话后一愣，刚想说点什么，杜启明翻着眼睛看看他，一脸严肃的说道：“陈调研员的话你没有听明白吗？”

“听明白了呀，可是......”

“听明白了还不快去，把李刚叫过来替你做笔录，你去买饭！” 不等张昊把“可是”说清楚，杜启明便对着他吼叫起来。

张昊一惊，再也不敢说什么，有些不情愿的站起身来往审讯室门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也没有忘记狠狠地“挖”了耿爽一眼。

等张昊走出审讯室，陈思江冲着杜启明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站起身来走到审讯室里面的一个侧间，然后轻轻的关上门......